屠户更是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他呲着牙怒视韩信,指着自己的胯下:“你不敢杀了我?那就从这爬下去!”
韩信嗤笑一声,轻蔑的瞥了屠户一眼,就要从一侧绕过去。
可屠户今日要做的事就是侮辱韩信,其能让他如此轻易就离开,他一把扯住韩信,并且让自己的小弟们团团围住韩信,“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你韩信要不然就杀了我,要不然就乖乖从我胯下爬过去!”
“那就杀了他!”
忽然一阵包含愤怒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围观的人群分开,赵不息从中间走出来,她眼神冰冷,声音平静。
“韩信,拔剑!”
赵不息的声音并不大,可韩信却下意识听从赵不息的话。
剑出鞘,银色的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剑光,剑身已经架在了屠户的脖子边。
屠户几乎要吓尿了,他根本没想到韩信居然真的敢拔剑。
韩信明明是个任他欺负的胆小鬼啊!他肯定是虚张声势。
屠户这么想着勉强提起一丝胆气。
他不敢直视韩信,只是重复说着:“秦律规定杀人者死,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也活不了……你不能杀我……”
赵不息嗤笑一声:“公士以下居赎刑罪、死罪者……葆子以上居赎刑以上到赎死,居於官府,皆勿将司。这也是秦律,秦律也规定可以用爵位和金钱来抵罪。”
“我有的是钱,也有的是门客有爵位,你一个普通黔首的命还能值多少钱呢?”赵不息轻声道。
赵不息的话还没有说完,屠户的腿已经软的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屠户瘫倒在地,胯下一片腥臊水迹。
竟是被吓尿了。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韩信,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我给你磕头,你别杀我……”屠户抱着韩信的大腿放声痛哭。
他怕死啊,他让韩信拔剑杀了他是他知道韩信脾气隐忍认为他不敢杀人啊,他又不是真的怕死。
“韩信,你想怎么处理他呢?”赵不息轻蔑的看着真正的懦夫,询问韩信。
韩信垂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腿哭得满脸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的屠户,心中只觉得波澜不动。
这样一个懦夫,不配脏了他的剑。
“那就我替你决定了?”赵不息开口。
韩信顺从地点点头。
赵不息抱着肩膀指挥韩信:“腿叉开,叉大一点,给他留下钻过去的空间。”
等韩信摆好了姿势之后赵不息对着屠户咧嘴一笑。
“请——钻吧。”
屠户看看赵不息,又看看韩信和跟着他混的那一群小弟,最后看看周围一圈围观的父老乡亲。
“我不能……”
十几个人高马大都配着剑的门客从人群中走出来,杀气腾腾的将屠户和他那一群小弟都围了起来。赵不息歪头无辜一笑:“不用担心啦,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屠户重重抽泣了一声,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
他低着头从韩信的胯下爬了过去,爬过去以后就瘫倒在地,捂着脸没有颜面再起身。
跟随他的小弟们看到大哥都如此,更不敢有什么异议,在一群身材健壮的门客虎视眈眈之下挨个从韩信胯下爬了过去。
赵不息这才不急不慢地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走吧,这里没什么值得看的了。”
韩信乖乖跟着赵不息离开,分明他才是报仇的那个,可韩信现在一颗心却全吊在半空。
主君会不会认为他懦弱?
韩信低声道:“我不是因为畏惧他才不敢拔剑,我是觉得他不配。”
赵不息哼哼唧唧,瞥了一眼韩信,不情不愿道:“嗯,我知道。”
“我不是懦夫,请您相信我,我能做好您的门客。”韩信急忙道,生怕赵不息看不起他。
赵不息撇撇嘴,指着身后瘫在那里半天还没爬起来的屠户。
“那种爬不起来的才是懦夫,你这种就算被形势逼着受了胯下之辱,但还能爬起来的不算懦夫,只能算是隐忍。”
韩信回头看了一眼还瘫在地上没能爬起来的屠户,眼神复杂的看着赵不息,自己的主君。
“您信任……”
“哼!”
一行人已经返回了客驿,赵不息气鼓鼓地鼓起腮帮,怒气冲冲叉着腰瞪着韩信。
“好啊,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叫信,你真名叫韩信是不是?”
韩信半跪下,仰头神色紧张的看着赵不息:“我不是故意欺骗您的,我的确是孤儿,我只是害怕因为有姓氏不能跟着车队去黑石我才隐瞒姓氏。”
“你起来吧。”赵不息哼哼唧唧半天,最终还是对兵仙的渴望超过了被骗的怒气。
“我已经还清了淮阴县对我有恩惠之人的恩情,日后我就是黑石的信,您可以继续相信我……”
韩信低声道。
赵不息还能怎么办呢,到底韩信隐瞒的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隐瞒了姓氏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可,可信怎么会是韩信呢?赵不息还没从被馅饼砸中的惊喜中反应过来。
这可是兵仙韩信,二十几岁就是满级大佬,打遍天下无敌手,兵权谋第一人的韩信啊。
就这么跑到自己的碗里来了?
更重要的是,兵法比不过韩信不丢人啊,全天下就没有人能比过他。
说明自己的兵家资质还是很高的!
赵不息眉飞色舞,叉着腰几乎要骄傲宣布:我,赵不息,曾多次打败韩信,在韩信手下撑了一月不败。
就问还有谁?区区项羽,被韩信十面埋伏轻松打败的普通将帅罢了,我都懒得将他放在眼里。
赵不息心中豪气万千,嘿嘿笑了半天,忽然又想来自己的大宝贝还在自己面前用无辜狗狗眼看着她呢。
赵不息立刻压抑住脸上的笑容,轻咳一声,扯扯韩信的袖子。
“不许再有下次了……对了,你觉得我的排兵布阵水平怎么样啊?”赵不息得意地挑高了眉毛。
韩信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道:“主君的战术巧妙至极,我远远不如。”
赵不息更得意了,她努力压抑着眉眼间的得意。
“那当然,我的天姿勉勉强强也能算个天下第二……第三吧。”赵不息勉强把项羽暂时排到了自己前面。
哼,这天下人,除了韩信项羽,已经没有人配被她放在眼里了。
就问问,能在韩信手上一月不败的还有谁?赵不息心想,虽说是自己在发现自己快要打不过韩信的时候就明智的住手了,若是再多演练两天她肯定是会输给韩信;虽说和自己对战的韩信才只有十三岁,在此之前几乎都没有接触过兵书,而自己已经学了好几年的兵法……
那也是稳稳压住了韩信一头!
赵不息面色忽然又严肃起来,韩信现在已经跟着她了,岂不是说现在教育韩信成为天下第一就是她的责任了。万一她教不好,韩信的成就还比不上原来怎么办,那岂不是自己糟蹋了天才?!
月色微凉,院外的草丛中虫声低鸣,稀薄的雾气飘渺。
书房内烛火通明,为了确保烛火不损伤眼睛,赵不息摆了十几根蜡烛,又用略带些浑浊的玻璃罩子罩着,让整个书房内十分明亮。
赵不息正谈谈而谈给韩信讲课——
“我给你讲的东西,不是兵法,兵法有《孙子兵法》就够了,我给你讲讲一些你不知道的战役……”
赵不息思来想去,发现自己没什么可教韩信的,她手头上的兵书韩信也已经都看完了,赵不息认为自己在带兵的基础功上是远不如有着深厚实战经验的廉颇和李牧的。
所以赵不息决定她应该另辟捷径,有的人生来就是天才,这种天才需要的不是愚蠢的手把手教他的老师,需要的是能交给他基础知识然后让他自己去领悟的老师。
赵不息打算将她知道的历史上各个有名的战役都改一改名字,假借故事的形式将给韩信听。
然后就让韩信自己领悟去呗。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尤其是她还不是什么厉害的师父,韩信也不是一般的徒弟。
“我们都知道,打仗最好的局面就是以多打少,逐步蚕食对方,可并不是每一次打仗都正好能遇上对方比我方兵少的战争的。”
赵不息侃侃而谈,韩信拿着毛笔和白纸仔细听着。
“那敌多我少的时候能怎么打呢?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袁某,他和曹某有仇,袁某兵多将广,有十一万大军,曹某此时还很穷,他只有两万军队……”
赵不息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将日后袁绍和曹操那场历史上有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官渡之战改名换姓仔细讲给了韩信听。
包括其中的将领和谋士,都改名换姓告诉了韩信,又仔细讲了袁绍曹操二人先前的事迹。
韩信听的很认真,面上的表情时而轻松时而严肃,偶尔也会低头在纸上勾画。
赵不息给韩信开始上课的时候天色才刚刚蒙上一层黑影,讲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五更天了。
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讲。
第二日,赵不息打着哈欠正要再给韩信讲课的时候,韩信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主君,我已经知道袁某为何会失败了。”韩信认真道,“袁某兵多所需要的粮草就多,若是失去了粮草必败无疑。若是曹某能够成功烧掉袁某的粮草,那袁某手下的军队得不到补给,必然会溃败。”
“同时曹某只有两万军队,所需要的粮草数量远远小于袁某,即便是曹某烧掉袁某的粮草之后袁某也想要以牙还牙烧掉曹某的粮草,可两万军的粮草容易筹到十一万军的粮草不容易筹到。”
韩信又道:“袁某兵多,所以曹某若想要取胜就必须要想办法让袁某分兵逐个击破,袁某缺少粮草,可以用粮草诱之……”
赵不息就眼睁睁看着韩信将官渡之战她没讲完的最重要的后一半在地图上给推演了一遍。
这就是天才吗?赵不息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分兵逐个击破、烧掉粮草……这不就是官渡之战所用的计策?
曹操与袁绍相持,荀彧献计诱使袁绍入圈套分兵追击,趁机斩杀颜良,又献计用粮草诱惑袁绍,趁机大破袁军,顺便斩杀了文丑。最后许攸反叛袁绍投奔曹操,将袁绍藏粮食的乌巢透露给了曹操,曹操火烧乌巢,放火烧粮,最后使袁绍不战自败。
赵不息已经在怀疑,到底清楚在史书上读到过完完整整的官渡之战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韩信了。
“不过信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韩信略微皱眉。
他困惑道:“袁某能将势力发展到如此大,那他必然不是不懂兵法的废物,只要略懂兵法的将领都知道粮草的重要性,袁某必然会将粮草藏起来,曹某又如何能得知袁某藏粮食的地点呢?”
赵不息长舒一口气,她心想还好十三岁的少年兵仙对人心还没有多少了解,她这个“师父”还不至于第二天就下岗。
“这个啊,你得从人心去分析,袁某这个人骄傲自大,他有一个谋士许某……”赵不息揽着韩信的肩膀,开始给韩信讲将帅和谋士的关系对于战局的影响。
韩信懵懵懂懂听着赵不息给他讲的人心和战争的关系,赵不息引经据典,结合春秋战国的事例来告诉韩信亲信对将帅忠诚的重要性。
“当初郑国攻打宋国的时候,宋国的将领华元轻视他的车夫羊斟,分羊肉的时候没有将羊肉分给羊斟,羊斟认为华元轻视他,怀恨在心。第二天打仗的时候他就驾着车带着华元冲进了敌军之中,将华元当作俘虏交给了郑国。”
赵不息告诉韩信,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的作用,无论是你的谋士还是你的车夫。
以及亲信要选择自己绝对信任的人,对自己不绝对信任的人,事关自己生命的事情就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沛县之中,赵不息给韩信讲着历史上发生的著名战争,韩信一边汲取着来自赵不息的知识一边实践,赵不息已经开始在沛县招揽门客了,沛县这一代原本属于楚地,有任侠之气的楚墨很多,短短一月赵不息就招揽到了近百的门客,赵不息将这些人都交给了韩信管理。
在萧何和吕雉的联手管理下,制糖厂已经顺利的开了起来,无数的甘蔗运进制糖厂又变成白糖被运出去,荒地已经变成了田地,上面种满了甘蔗苗,为了和制糖厂的需求配套,赵不息还在制糖厂周围又开了数个小厂子,负责烧陶、焚烧草木灰、包装白糖等一系列工作。
这个时候没有机器,所有的步骤都需要人出力,而此时恰好最便宜的就是劳动力,遍地都是吃不上饭的黔首。这一系列的工厂容纳了数千的黔首做工,单单可以包吃住一项就足以吸引数百里内的黔首们对此趋之若鹜了。
刘邦的销售事业也顺风顺水,他的日常就是到泗水郡的各个富贵人家的府邸内吃喝玩乐,和有钱有权的权贵们交朋友,向他们吹捧黑石的各类好东西,再将各类奢侈品卖给他们。长时间的应酬生活甚至让刘邦短短一月就胖了六七斤,整个人脸都胖了一圈。
赵不息和樊哙吕嬃夫妇联合办的养猪场也已经办了起来,规模比一开始预估的要大上三倍。因为她们发现猪的饲料可以低价从黑石制糖厂购买甘蔗榨完糖之后剩下的甘蔗渣渣,而养猪场每日产生的猪粪又能再卖给甘蔗厂给田地中的甘蔗当作肥料。
而此时,始皇帝的车架已经抵达了泗水郡,嬴政接见了泗水郡的郡守壮,壮是武将出身,对泗水郡的政事并不如河内郡的郡守冯腾那样有能力,和嬴政的关系也不过是普通的君臣关系。
嬴政也不要需要郡守壮有多大的能力,泗水郡并不是机要之地,嬴政对郡守壮的要求就是泗水郡不要出现叛乱就行了。
郡守壮正战战兢兢的接受嬴政的会见,他如履薄冰的向嬴政汇报泗水郡的政务。
嬴政则端坐在桌案后,他的身上穿着上下皆黑、唯有袖口处绣着金线的袀玄,正仔细听着郡守壮的回报。
可惜郡守壮实在不是一个有为的官员,他将自己的份内之事禀报完成之后,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在陛下面前留下更好一点的印象。
于是他只能将能说的东西都说了上去。
“臣管辖境内,有一贤人名为赵不息,擒获了五十人的山贼,还在境内置办工厂,收容了许多无田可耕的黔首,臣治下百业皆兴……”壮试图表现在自己的治理下泗水县“百业皆兴”,自己政绩斐然。
嬴政原本紧抿的嘴唇略微上扬了一些,连对壮的考核都略微松了一些,仁慈地高抬一手让这个只能勉强称得上没有犯错的泗水郡郡守顺利通过了考核。
不愧是他的女儿,在哪里都注定不平凡,刚刚到泗水郡几个月就已经做了许多事情。
第二日,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带着几个侍卫悄悄驶向了沛县。
马车上坐着三个人,一个被封做武成侯的老年人王翦,一个千秋唯一的始皇帝嬴政,一个位列上卿的青年人蒙毅。
经过了大半日的车马奔波后,这辆马车停在了沛县的一处府邸门前,这座府邸正是现在沛县最受人尊敬的贤人黑石子的府邸。
蒙毅跳下马车,告诉守门的下仆:“请转告你家主君,赵朴在这里等着她。”
下仆找到赵不息的时候,赵不息正忙着给自己心爱的大才们联络感情,写下一封封嘘寒问暖的尺素。
“阿雉和萧何这段时间忙得都累瘦了,得给她们每人配备一个叮嘱他们吃饭的人和做饭好吃的厨子。”
“还有樊哙吕嬃,昨日告诉我他们缺一个能算账的人,得给他们找一个账房先生……还有夏侯婴,身为我的御者家里竟然连大宅子都没有,得给他盖一座大宅子……”
赵不息还不忘抬起头叮嘱站在沙盘前演练入迷的韩信。
“阿信!快把沙盘收拾好,这就要到午膳的时辰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肉啊!”
然后赵不息盯着韩信收拾好了沙盘和地图满意地点点头。
她的宝贝大才们,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不能有累坏了身体的。
“主君,门外有人要告诉您‘赵朴在那里等着您’。”
当下仆进来禀告的时候,赵不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赵朴是谁来着?她认识吗?
自己心爱的大才们,陈平吕雉范增萧何韩信……啊,想起来了,赵朴,自己最心爱的大才之一!
赵不息一拍脑门,终于从自己记忆深处翻出了自己已经有数月没见到的大才赵朴。好像赵朴之前是跟她说过他要跟着始皇帝出行,途经泗水县,所以可以在沛县和她见面来着。
她眨眨眼,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打算出门迎接她心爱的大才之一。赵不息站起来的时候余光看见了摆在桌案上的一堆信封,她挠挠头,略有些心虚地将这一堆信压在了一本兵书之下。
赵公似乎很爱吃醋,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又免不了吃几个白眼。
赵不息欢快地跑了出去,看到嬴政的瞬间脸上瞬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眼睛都亮晶晶的。
“赵公,我日思夜想,可算把你盼来啦!”赵不息快乐地靠到嬴政身边。
嬴政面上很嫌弃:“不过才几个月未见,你做这等可怜姿态做什么。”
可略微扬起的嘴角却暴露了嬴政内心还是很受用的。
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孝心的,嬴政心想。!
赵不息将嬴政一行人带入府邸内,又吩咐下仆带着跟着嬴政的侍卫们入府内休息。
将嬴政三人带到书房后赵不息又看向嬴政的身后,自己心爱的大才除了一直带在身边的毅之外这次还带了一个老人过来。
和先前那个被自己大才称作“叔父”、但总是很没有礼貌盯着自己脸看的老头不是一个人。
对这个老人,自家大才明显更尊重一点,先前那个老头,赵朴表面上好像很尊重一口一个“叔父”,可从很多细节上赵不息轻易就能发现赵朴对那个老头的尊重仅限于嘴上说说,比如那个老头从头到尾对赵朴都是尊重大于亲近,赵不息都发现了那个“叔父”的右腿有些不舒服,可赵朴身为犹子却仿佛没看见一样走路从不顾及那个老头能不能跟得上。
可这次赵朴带来的这个老人和赵朴之间门的关系明显要更亲近一些,自家一向骄傲的大才对这个老人也显然更敬重,这个老人身体好像不太好,自家大才就特意放慢了步伐让他能慢悠悠跟上。
赵不息心中有了计较,她笑眯眯的看着王翦,嘴上询问着嬴政:“赵公,这位长者的名讳是什么呢?”
嬴政心情不错,给赵不息介绍:“这位是我的门客,姓王,是武成侯王翦身边的老兵了,因年纪大了从军中退了下来,现在在我身边负责教导小辈,你应当称呼他为仲父。”
王翦则一直笑眯眯看着赵不息,哪怕自己被自家陛下从武成侯降级成了武成侯身边的小兵也只是微笑着默认。
真的太相似了。王翦在看到赵不息的第一眼就知道为何自家陛下会喜欢这位一直养在宫外的公主了。
都说诸位公子公主中少公子胡亥最似陛下,王翦见过胡亥,胡亥与陛下只有四分相似,可眼前的这位公主,长相与自家陛下年幼时足足有八分的相似,如今看来,诸位公子皇女之中,这位才是最像陛下的啊,难怪陛下会如此喜爱,父亲总是会更喜欢肖父的子女的。
不过分明如此相似为何其他人都仿佛看不出来一样呢……王翦对于这点颇为困惑。
赵不息听到眼前这个老人是跟随过王翦的老兵后双眼一亮,十分亲切道:“原来是王先生,哎呀,我一向敬重武成侯……快请坐下。”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拉过来椅子招呼王翦坐下。王翦也没有客气,笑着道了声谢就坐下了。
至于赵不息为什么不按照嬴政的吩咐称呼王翦为“仲父”……哼,赵朴自己都不叫他的门客仲父,凭什么让自己叫啊!
在赵不息围着王翦询问武成侯的兵法和功绩的时候,被冷落的嬴政也没有丝毫不悦,他正坐在书桌旁边,好奇的看着自己手侧的兵书。
这本他有印象,是自己特意塞到那一箱普通兵书之中的廉颇的兵书。看这个样子赵不息是已经开始读了。
嬴政颇为欣慰地拿起兵书想要翻看一下自家女儿的批注,可书下面压着的一沓信却引起了嬴政的注意。
嬴政不动声色地看了赵不息一眼,赵不息正兴致勃勃的在和王翦谈论武成侯的战绩,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于是嬴政迅速翻看了一遍信,没有看内容,却看完了收信人的名字。
吕雉、萧何、刘邦……这些人都是谁?怎么没有他的名字?
嬴政眸色一暗,将信放回原处,心中却暗暗记下了这几个人名。
赵不息正和王翦十分愉快的聊着天,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赵朴正在拿着她用来压信的兵书,心下一紧,连忙走过去,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信还都在原处后提着的心又瞬间门放了下去。
呼,看来没有发现自己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大才。
赵不息挠挠头,觉得不太对。自己为什么要怕赵朴发现自己在外面有其他大才啊,赵朴又不是自己的谁。
“批注写的不错。”嬴政忽然开口,他略带些赞许的看了眼赵不息。
嬴政在兵法一道上并不算十分精通,可也大体知道一些,毕竟身为帝王除了要相信将领,也是要知道一点东西的,要不然若是遇到忠心耿耿又能力的将领还好,若是不幸遇上只会纸上谈兵的将领岂不是要被糊弄了。
十一岁的小女儿能看懂廉颇的兵书还能在上面写一点她自己的见解,嬴政认为这已经很不错了。
赵不息顿时得意起来,她抬高了下巴:“当然,我的兵法资质,不是我吹嘘,我可是世间门罕见的兵法天才!”
她可是打赢了韩信的人!
嬴政放下手中的书,低着头,无奈看着自己叉着腰吹嘘的小女儿。
“你是不是跟谁学坏了?怎么几个月不见还学会吹嘘了呢?”
赵不息缩了缩脖子,她的确是跟刘邦熟了以后脸皮好像是更厚了一点……可脸皮厚一点真的很好用啊,她身为立志要造反的未来反贼预备役,跟着历史上有着成功造反经验的大才学一点优点多正常啊。
“那是你不懂兵法,我真的很有天赋的。你要是不信,我们拿地图和沙盘来对战一次试试呗。”赵不息轻声嘀咕。
嬴政啧了一声,决定要教导一下自己的小女儿何为谦虚。
“我的门客毅,略通一点兵法,你和他比一比如何?”嬴政指指蒙毅,蒙家兄弟一文一武,蒙恬在带兵打仗上更有天赋,驻守长城北击匈奴,是大秦的新一代将领魁首,蒙毅则是他的近臣,更擅长处理政务,在带兵打仗上并不算有天赋,可那也只是比起他兄长来算是没天赋,生在武将世家的蒙毅对付一般将领还是绰绰有余的。
嬴政觉得让蒙毅对付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主公……”蒙毅有些迟疑,他是有底线的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让他有点羞耻,可最终对自家陛下的忠诚还是战胜了他的羞耻心,最终还是说道:“请黑石子赐教。”
听到这句话,赵不息也来了兴致,她让人将沙盘搬上来,打算试一试自己的真实水平。
虽说有和韩信连战一个月不败的战绩撑着底,可一来韩信现在才十三岁都没有成年,二来她欺负的是刚刚开始学兵法的入门级别韩信,自己的水平怎么样赵不息心中也没有底,她周围的大才要不就是不擅长兵法的,要不就是刚刚才开始学习兵法的,除了韩信之外并没有人能和她模拟对战。
当沙盘端上来之后,没有见过沙盘这等能将地形准确标识出来的东西的嬴政王翦十分好奇地围着沙盘转了两圈。
“这等能将地势地形显现在一盘之中的东西老夫倒是第一次见到。”王翦称赞了一句,“倒是很适合军中。”
于是赵不息和蒙毅摆好架势,在这个长平之战的经典战役沙盘上开始你来我往的较量。
蒙毅一开始有些轻视年少的赵不息,可当赵不息当机立断围剿了他一支军队之后蒙毅就认真了起来,手中调兵遣将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当赵不息开始往前推战线的时候,蒙毅已经皱紧了眉毛。当赵不息一支奇兵撕开蒙毅的守线的时候,蒙毅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嬴政和王翦也一言不发的围在沙盘一侧认真看着沙盘上的风云变幻。
赵不息很有耐心,她并不着急,而是一点点的蚕食着蒙毅的军队,当蒙毅意识到自己这么下去必败无疑的时候,他咬紧了牙,选择聚集军队和赵不息正面交锋。
强行聚在一起的军队并没有形成有效的进攻,赵不息集中兵力在蒙毅一方的左翼上撕开了防线。
当蒙毅手下的军队败亡了十分之一的时候,蒙毅无奈认输。
“是毅败了。”
现实中的军队并不如沙盘上的旗子一样悍不畏死,军队中的士卒是人,他们会害怕会逃跑会维持不了阵型。一支训练一般的队伍,在伤亡率达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就会崩溃,训练有素的队伍,如秦锐士、赵边骑、魏武卒,在伤亡率达到十分之二的时候也会崩溃。
王翦也摸摸胡须道:“黑石子的天资的确万中无一。”
就连嬴政也略有些惊讶,蒙毅的兵法虽说比不上他的兄长,可在大秦将领中也是较为优秀的一批了,自家小女儿竟然真能以十一岁的年纪战胜他。
虽说沙盘上的模拟远不如实际战争那般复杂,可纸上谈兵也不是谁都能谈得过蒙毅的。
“你也很厉害啊。”赵不息笑得眼睛有弯弯的,嘴上称赞着蒙毅,可下巴早就要扬到天上去了。
她赢了,赢了的人当然能骄傲啦。
可嬴政看着自家小女儿得意的模样,微微皱眉,为将者自傲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傲则轻敌,轻敌则易败,不能让赵不息小小年纪仗着有点天赋就染上取得一点点成功就自傲的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