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替小花报仇,要替养母养父报仇!
最终哑娘和赵不息一起把小花和她的父母一起埋在了村子后面。
哑娘从其他地方找了许多小花,把它们连着土一起移到了陈小花的坟墓边上。
陈小花最喜欢花了,这些花开了以后很漂亮,陈小花喜欢漂亮的裙子,也喜欢漂亮的花。
哑娘摸着陈小花的坟墓,用只有小花能一下看懂的手势跟小花聊天。
你不是没见过黑石子,你见过黑石子的,你知道嘛,我们在九原遇到的那个漂亮姑娘就是黑石子,她很喜欢你……现在我要跟着黑石子走了,我要给你报仇。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赵不息没有打断哑娘跟陈小花的坟墓告别,她安静的看着哑娘。
阳光照在哑娘的身上,她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匕首投在地上的影子变换着。偶尔像是一根又细又长的绣花针,偶尔又像是一道飘忽不定没有根的虚影。
可匕首就是匕首,是兵器,是用来杀敌人的。
赵不息带着哑娘回到了断玉关,扶苏已经把周禀的尸体抱回来了。
“老师说,等他死后,把他葬在断玉关。”断玉关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周禀的弟子告诉扶苏。
周禀先前一直想要回咸阳,想等自己百年之后葬在自己的老师淳于越的身边,后来在边关待久了,他就在断玉关里开了一个小学堂,收了十几个弟子,教他们儒家的学问。
他说咸阳的儒家弟子已经够多了,可边关还没有,他要效仿儒家的先贤教化边关的黔首。
周禀到底还是从高高庙堂走入了他的先贤曾身在的天下间。
对断玉关有了感情,周禀就告诉他的弟子若是他死了,就把他的尸体埋在断玉关。只是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扶苏没有说什么,只是给周禀找了一个景色最好的山头,把自己亦师亦父的师兄埋进了土里。
赵不息也给其他战死的士卒都立了坟墓,可惜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最后也只立了一座大碑。
这片青山,有幸埋葬了一千多具誓死保卫家国的忠义之骨。
他们的魂灵,会看着大秦的将士为他们报仇雪恨!
哪怕是位于大秦最北边的九原关,到了六月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赵不息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中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些是深夜巡逻的秦军。
因为断玉关惨案,蒙恬痛定思痛,专门派了三千精兵分做十队沿着边界线日夜巡逻,防止再有匈奴翻山越岭袭击。
“大兄还在外面领兵巡逻吗?”赵不息侧过脸问站在她身侧的蒙恬。
这些天扶苏仿佛不知道疲惫一样,每天就睡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领兵沿着这一带巡逻,一天就只睡四个小时,其他时候都在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赵不息都怕扶苏猝死。
蒙恬沉声道:“扶苏公子因为周关将的死十分悲愤,每晚都主动领兵在周遭巡逻,今夜也要等到深夜才能回来。”
“等大兄回来,告诉他让他养精蓄锐,七日之后举兵深入漠北,我军自西向东,如今匈奴的军队大半都已经被牵制在了我们这边,我已经写信让韩信夜发兵,自东向西奇袭匈奴……预计再有两月,就能在雁门关外会师,直接撕下来匈奴七郡大小的地盘。”赵不息给蒙恬说着她的想法。
蒙恬安静的听着赵不息讲述着她的计划,脑中顺着赵不息的思路演示。
赵不息耐心等待着蒙恬的思考,这段时间赵不息已经发现了,尽管蒙恬才是大将军,可蒙恬却每次下决定之前都会问一问她的意见,尽管不一定采用她的意见,可每一次都会来询问她。
略一思索,赵不息就猜到了能让蒙恬唯命是从的那个人也就只有她爹了,尽管赵不息不知道嬴政给蒙恬下达了什么命令,但是既然她有这么一点小小的特权,那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可蒙恬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赵不息惊讶了一下。
“公主对扶苏公子很体贴。”蒙恬一脸欣慰道。
赵不息无奈:“我正和将军商讨战事,如今将匈奴的地方都打下来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这些私事为何还要拿出来耽误时间呢?”
蒙恬哂笑:“公主的这个计划已经和臣讨论过多次了,臣也认为十分完备,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就行,又有什么再值得商讨的呢?”“倒是公主与扶苏公子之间的兄妹之情,让臣动容。”蒙恬悠然道。
这样看来,陛下吩咐他让他想办法增进扶苏公子和不息公主之间感情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赵不息耸耸肩:“我听说大兄自小就跟着周禀学习学问,他和周禀的感情肯定很深,现在周禀死了,大兄伤心悲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身为妹妹,我关心一下自己哥哥也正常嘛。”
其实赵不息还是很能理解扶苏的感受的,扶苏本身就是重情重义的人,他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悍不畏死可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自己视为亲近之人死亡。
这点赵不息太有发言权了,在知道她要到边关之后,溪本来也想要跟着她来,可赵不息最终也没有让溪跟着她来。
其他人好歹赵不息是知道一直能活到十年之后的,天命这个东西,平时赵不息是不信的,可事关自己亲近之人,赵不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是害怕溪跟着她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任凭溪怎么说,赵不息都没松口。
“看着亲近的人死去是一件很让人悲伤的事情。”赵不息平静道,“所以更要打下匈奴来,要不然以后还会有更多人会被迫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他们面前。”
蒙恬大概知道自家陛下为什么会看好不息公主了。
赵不息不知道蒙恬心里的想法,她拖着腮,看着远处。
那里有一个很小的身影,是哑娘。
哑娘知道自己很瘦弱,她的腰还没有匈奴人的肩膀粗,想要报仇,她就要变得比匈奴人更厉害。
在所有人都睡着以后,偌大的校场上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不知疲倦的一次次举起匕首刺着身前稻草扎成的草人。
她后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头发末梢被汗水黏在脸上,肩膀也酸的仿佛灌了铅一样,可哑娘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只专心一次次用自己手中的匕首刺着稻草人的喉咙。
黑石子告诉她,她太瘦小了,力气也小,挥不动刀剑长矛,但是瘦小也有瘦小的长处,她很灵巧,可以用匕首。
刀剑捅入身体,只要没插中要害那还能活,匕首只要能精确捅中敌人的喉咙,那敌人必死无疑。
至于兵器太短,自己的安危受到威胁这些,哑娘不在意。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留着一条命就是给小花一家报仇的,报仇以后,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死就死吧。
校场的一旁,已经默默看了一会的吕雉忽然开口:“你这样等不到上战场,你的胳膊就废了。”
哑娘懵了一下,下意识扭头去看向声音传过来的地方。
身穿一身浅青色衣袍,面无表情的吕雉映入了她的视线。
哑娘知道吕雉是跟在黑石子身边的大人物,听到吕雉的话,哑娘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能在报仇之前就让胳膊废掉,可她要是不努力去练习,就没办法报仇。
吕雉看了哑娘一下,转过身,随即回头让哑娘跟上她:“我带你去军医营帐,让军中的医官给你配些涂抹胳膊的膏药,有膏药辅助,你的胳膊会舒服一些。”
吕雉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她这两年话越发少了,表情也更加威严冷漠。她在东海郡开制盐厂,发展势力,中间免不了有看轻她的人,摆一张冷脸,手下敢看轻她的人就少一些,久而久之,吕雉也习惯了冷着脸。
不过吕雉也知道自己面前的女郎不会说话,所以她的话就多了一些。
哑娘有些局促不安地跟着吕雉穿过校场,穿过一顶顶帐篷,来到一个通体白布缝制的帐篷前,帐篷外的旗子上印着一个字,不过哑娘不认识字。
“这个字念‘医’,白布帐篷是军医专属的帐篷,战场上受伤的士卒都要在这里医治。”吕雉指着那个“医”字教哑娘。
养医千日,赵不息为的就是在战场上能有足够的医疗资源治疗受伤的士卒。
在医疗资源极其匮乏的这时候,不打仗的时候寻常人想找个大夫看病都不容易,更别提打仗的时候在战场上了,往往几千个甚至上万个士卒才给配一个军医,打起仗来也只有将领才能用得起军医,寻常士卒死就死了,也管不过来。
这时候战死沙场的士卒固然多,可因为流血过多、伤口感染而死在军营中的士卒数量却还要比战死沙场的士卒数量更多。
好在赵不息从还不知道自己是秦始皇女儿的时候就开始培养医家弟子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养出了三千多个医家弟子,和秦军士卒的比例能达到一百五比一,虽说到了打战的时候依然手忙脚乱,可到底勉强能保证人人能有军医救治了。
因失血和伤口感染而死的士卒足足下降了七成。
不过事情总是不完美的,这些医家弟子数量上是够了,可质量上……在没有抗生素,要靠经验积累的这时候,学三五年医也就是刚入门,质量上差一点。
吕雉也知道自家主君手下这些医家弟子大多都是些什么水平,所以专门挑了其中最有水平的一个带哑娘过来。
帐门一掀开,一股浓烈的酒味就冲了出来。
然后白芷才从一堆瓶瓶罐罐里面抬起头来,看到了是吕雉带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进来以后,白芷歉意笑了笑,指了指一侧的几个木头椅子。
“这里面味道有些难闻,你们先坐一下。”
酒精这种医学手术必需品赵不息当然一早就和墨家医家的长者们一起捣鼓了出来,当然因为条件原因,在这个连酿酒工艺都比较落后的时候,赵不息弄出来的“秦朝版酒精”和后世的医用酒精质量上也差了那么“亿”点点。
不过人都要死了也没必要追求什么完美质量,这次赵不息带着医家弟子到北方边关来,也把她弄出来的半成品酒精给带上了,效果还是很显著的,酒精的使用显著的降低了士卒伤口感染率。
吕雉坐下以后直接指着哑娘开口道:“麻烦你看看她的胳膊,她每日都在校场上训练超过七个时辰,胳膊恐怕受不了。”
白芷凑过来把哑娘的衣袖掀开,顺着筋脉捏了捏,皱皱眉,抬起头询问哑娘。
“这里疼吗?”
哑娘点点头,歉意地指指自己的喉咙,啊啊了两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芷了然,知道了眼前的姑娘恐怕是不会说话,便也不再问,只自己捏了几遍,又把蜡烛端过来借着烛光仔细看了几遍。
“肌肉有些损伤……我给你配些药膏吧。”白芷没有问哑娘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训练。
艾老教她的第一堂课就告诉过她,许多病人的病,看似是自己作出来的,可实则多是世道逼出来的,医者,只要治病救人就好了,旁的劝了也无用。
白芷一开始不懂艾老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到了边关没几个月就懂了艾老话中的意思。军中很多士卒都是孑然一身的,往往孑然一身无亲无故的这些士卒在战场上最拼命,最不怕死。
白芷昨天还给一个肠子都被捅出来的汉子包扎,那八尺高的汉子恢复了意识之后第一句话就开始哭他的妻儿,那汉子的妻子和不到两岁的孩子都死在了匈奴的刀下,这汉子在外干活逃过一劫,可回家以后看到的就是死不瞑目的妻儿,第二天这汉子就投了兵,出生入死十几年,运气好都活了下来,可一直也不退役,还每次冲锋都冲在最前面。
那汉子昨天昏迷之前还以为能去见他的妻儿了,可没想到被白芷救了回来,醒了之后第一句话是哭他的妻儿,第二句话就是问白芷他什么时候能好,能再上战场杀敌。
白芷不知道哑娘经历过什么。
她也不会问。
白芷只是默默配好了药膏,递给哑娘,“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然后每三日来找我泡一次药澡。”
哑娘惶恐地接过药,用手势比划着她需要付多少钱。
“不要钱,军中的这些药材都是黑石子免费提供的。”
白芷回答,可她面前的哑娘却愣住了。
哑娘试着又比划了两个手势。
白芷自然而然道:“我能看懂你的手势……军中那些重伤到糊涂的人比划什么的都有,久而久之,我自然什么手势都能懂一点了。”
哑娘看看带她过来的吕雉,又看看给她配药的白芷,最后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握着的这小罐赵不息免费提供的药,眼眶忽然红了。
这一刻,哑娘忽然觉得似乎她也不是一无所有。
第225章
当哑娘第一次来找白芷泡药浴的时候,白芷正嘴上系着一块白布,上半身紧贴在桌子上面,两只眼睛紧紧地贴在桌面上的数个透明小碟上。
听到门帘掀开的声音,白芷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指指屏风后面,让哑娘自己进去泡药浴。
哑娘泡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药浴,出来以后,她看到白芷依然还在桌面上趴着,手里拿着一个圆溜溜的透明镜片,正一个个看着桌面上的小碟。
桌面上则堆满了棉花、菜油,空气中弥漫着酸醋味,还混有一些食物腐烂的烂味。
“又失败了。”白芷忽然哀叹一声,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倒,双手胡乱抓着自己头发。
“啊啊啊,怎么每次都和主君说的不一样啊!”白芷哀嚎,看着面前这一堆玻璃皿欲哭无泪。
这个模样的白芷把哑娘下了一大跳,在哑娘和白芷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白芷一直是温柔平静、生死淡然的模样。
可如今……
哑娘下意识以为白芷受伤了才会叫的这么凄惨,急匆匆就想要去查看白芷的情况。
白芷这才注意到帐篷里面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然后她的脸色瞬间就从崩溃转变为淡然。
白芷风轻云淡道:“无碍,只是我的实验又失败了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在硬撑着说出“不是什么大事”几个字的瞬间,白芷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她辛辛苦苦做了十天的实验又又又失败了,怎么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呢。
至于发疯……白芷微笑,做实验哪有不发疯的呢!做实验哪有不发疯的呢!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出结果,可每次都是只差那一点!
哑娘懵懂地眨了眨眼,不知道白芷说的“做实验”是什么东西,可她能感受到白芷现在情绪波动很大。
以前小花生气或者伤心的时候都会向自己倾诉,哑娘这么想着,坐到了白芷身边,比划着手势,告诉白芷慢慢来,不着急。
白芷看了一眼哑娘,还是没端住自己淡然自若的姿态,忍不住吐槽:“主君告诉我让我从发霉的水果上提取青霉素,用米水做培养基溶液,菜油分层提取,碳粉吸附,醋水洗涤……这些都做出来了。”
想到自己过去两年和同窗一起进行过失败了无数次之后才终于做完的步骤,白芷就忍不住觉得心酸。
“可这最后一步,用尿液检测青霉素效果……每次都差一点。”白芷忍不住给自己鞠一把辛酸泪。
按照主君的说法,只要得到一个中间没有青霉,只有周围一环有青色霉环的样品就证明青霉素已经初步提取出来了,可上百份配比不同的样品,得出来的结果却都几乎一模一样——没有空心环。
若只是没有空心环就罢了,若是实验出来的结果不同,她也能再选择效果最好的一个再缩小实验变量梯度接着做,可这些样品实验出来的结果几乎一点差别都没有,白芷拿着放大镜看了一晚上,眼都挑花了,愣是没找到哪个玻璃皿中的实验结果有差别。
也就是白芷对赵不息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若是换一个人说话,白芷早就产生怀疑了,这个实验,真的应该这么做吗?
哑娘安静的听着白芷的吐槽。
听到白芷说这些玻璃皿中的样品一模一样,哑娘摇了摇头,指着桌面上第三个玻璃皿,比划着手势,又指着第二排第六个玻璃皿,再比划手势。
白芷眼神一亮,瞬间激动起来:“你说这两个玻璃皿里面的东西颜色不同?”
哑娘点点头。
白芷顾不得其他,直接拿着放大镜扑在桌面上对着那两个玻璃皿仔细看起来。
还真别说,颜色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你真厉害!”白芷不吝啬对哑娘的夸奖,这一点的区别想要分别出来可真不容易,白芷拿着现在墨家能做出来的放大倍数最大、图案最清晰的放大镜看了一下午都没看出来,哑娘却只是瞥了几眼就能看出来。
哑娘笑了,她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自己的眼睛。
哑娘的世界里足够安静,上天没有给她声音,可给她了一双能看到世界更细微处的眼睛。她刺绣绣的好,也是因为她生来就对颜色和物体敏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个世界最细微的差距。
白芷也笑了:“有进一步的研究方向再往下做起来就容易多了,只需要用更小的实验梯度做,筛选出来合格的青霉素,然后在兔子身上进行动物实验,再在匈奴俘虏身上进行第一阶段临床试验,再在受重伤的士卒身上进行第二次临床试验……”
说着说着,白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笑容变成了生无可恋的痛苦表情。
难怪老师说自己年纪大精力不够把这个实验扔给自己呢,这怎么还有这么多阶段啊!
做实验哪有不发疯的!
赵不息的信已经送到了韩信手中,韩信在收到信之后迅速做出了反应,以樊哙、夏侯婴、周勃、英布为先锋,悍然发兵,直接撕开了匈奴孱弱的后防线。
匈奴本就被秦的疲敌计弄的实力削弱,为了应对蒙恬所带领的三十万大军,早就把所有能抽调的兵力都抽调到了西边,根本就没有想到秦朝竟然在能发动三十万大军之后还能暗戳戳在辽东聚拢起二十万的大军。
加上这领兵的将帅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狡猾的很,每次匈奴得到消息派兵前去应对,大兵到了却傻了眼,分明消息里面是主力军队,怎么到他们过来之后就成了一两千的小股军队,甚至大多数时候,他们的军队到的时候,就只能悻悻看着韩信派去的疑兵骑着上好的战马扬长而去,自己只能吃一嘴的灰尘。
只过了半个月,就有数千公里的土地沦陷在了秦人手中。
漠北王城,匈奴单于大营。
头曼单于把手中的战报狠狠往地下一摔,愤怒的仿佛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他咆哮着:“东边都已经要被秦人打完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吗?我们匈奴一百多个部落,十万的青壮,各个都是吃着牛羊的血肉长大的好汉子,难道连那些瘦弱的秦人都打不过吗?”
他手底下的几个匈奴大部落的王欲哭无泪:“单于,这不是我们不增兵啊,实在是那秦军的小帅厉害,把咱们骗的奔波劳碌,次次都抓个空,偶尔一次对上,咱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最多也就二十几岁的黄毛小子能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头曼双目血红,“蒙恬领着的那几十万大军可都是我挛鞮部落扛着的,你们半个月前是怎么跟我说的。给你们十日的时间,你们一定把东边那一支秦军打走然后增援挛鞮。”
头曼单于的脾气比起他被赵不息杀了的儿子冒顿更加暴烈残忍,毕竟一个能将自己儿子送到敌人那里送死的人能是什么重感情的人呢。
现在,头曼一想起自己的部落这半个月来硬抗秦朝那几十万大军而死的人,就忍不住狠狠揪起了自己左侧匈奴另一个大部落的匈奴王,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巴掌:“你们这些废物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说那秦人小将不堪一击,你们随便打打就能打退他,现在呢,现在又给我说那个小将比蒙恬更厉害……我告诉你们,挛鞮部落已经战死了一万多个汉子了,要是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乃父今日就在这营帐中杀了你们!”
被头曼紧紧抓着衣领的匈奴王也有苦说不出,他们本来想着把棘手的蒙恬交给头曼对付,自己去对付那个秦军的无名小将,可哪曾想,那小将的狡猾程度比他们的老对手蒙恬更高,跟逗鸟一样就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韩信连手底下的军队都是到了辽东就近招募的,先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哪怕到了现在,匈奴人吃了这么多次亏,也只打探出了这支秦军数量也有几十万,主帅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将,再多就没有了。
本来打探消息也不是匈奴擅长的事情。匈奴人只知道韩信是一个年纪不大的新将,还觉得他年纪小好欺负,谁知道一踢就踢了块战争史上有名的铁板。
韩白李岳,和兵仙韩信并肩的李靖可是有领兵三千尽灭突厥的战绩的,而如今韩信所领的军队可不止三千,更何况韩信还有“多多益善”的buff在,领着二十万大军的韩信。
嗯,只能祝匈奴好运吧。
头曼愤怒地在营帐中转来转去,此时他最恨的不是秦人,反而是他那个死了的儿子冒顿。
你说你好端端的去偷袭秦人的关卡干什么,原本秦人还不着急和他们打仗,可现在秦军就跟疯了一样打着报仇的旗号就往前冲,连给他想办法周旋的时间都没有。
头曼咬了咬牙:“不行,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匈奴就要灭种了。东胡还在虎视眈眈,要是再打下去东胡也会凑过来分一杯羹。”
匈奴如今还没有统一呢,整个草原之上如今有着数个势力,其中最大的两个联盟一是匈奴,二就是东胡,北方和西方还有许多实力差一些的小国,诸如楼兰、乌孙、丁零等小地方,也都和匈奴一样是游牧民族。
日后统一这些部落联盟和国家的冒顿已经死了,当然头曼也不可能知道按照历史的发展日后应该是他的儿子统一草原。要是头曼知道冒顿会统一草原,那冒顿早就死了,毕竟冒顿可是杀了父亲篡位以后才开始统一之路的……
“和秦人议和吧。”头曼咬咬牙。
“割地,再给秦朝皇帝送金银珠宝和牛羊,议和。”头曼抓着兽皮的手徒然松开,抬手捂住眼睛无力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头曼哭唧唧:窝要割地赔款议和……
不息坏兮兮:呀?想投降,门都没有!!
一道银光跨越了数百米,十分精准的正中匈奴骑士的眉心。
数百步外,赵不息悠然放下手中的弓箭,她身侧的扶苏抚掌称赞:“十五妹箭术无双,两百步外正中敌首,真乃秦之大羿也。”
秦士卒已经飞快跑到了匈奴骑士的身侧,确认人死了之后立刻开始扒匈奴人的衣服,搜到一卷羊皮卷之后立刻拿着羊皮纸撒脚丫子跑回赵不息和扶苏身边。
赵不息打开羊皮卷,顿时乐了,上面的字竟然还是小篆,而且写的还挺好看。
这匈奴里面竟然还藏着精通秦朝文化的匈奴大才。
“割二郡之地,献牛羊三万只,还愿意把他的公主送给父皇和亲。”赵不息轻啧了一声。
还想送公主和亲,没用的家伙,自己不中用就想要卖女儿。
也不打听一下嬴政是什么样的人,六国送了那么多美人一点用都没有,嬴政脑子里只有他的宏图霸业,根本没有儿女情长。
还不如多割点地说不准她爹还能多看一眼。
“头曼倒是舍得。”扶苏轻笑,他在边关待的时间比赵不息要多几年,对匈奴的情况也更了解。
头曼单于拿出来的这些条件已经是如今匈奴五分之一的资产了。
赵不息撇撇嘴:“切,打不过就想要求和,没门,他求和了,自己能高枕无忧了,我们死的那些将士岂不是白死了。”
她扭头吩咐左右:“把入秦的路都给我守好了,一只匈奴那边来的鸟都不能让飞到秦地。”
还想投降,现在占据绝对上风的是她们,能一次性打下来为什么要“今日割五城,明日割三城”啊。
扶苏只是轻笑,并没有觉得赵不息看似不太合适的命令有什么不对。
他和匈奴,也有一笔血仇要算啊。
头曼单于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回信,反而秦军的进攻更加激烈,他终于急了,派探子去打探消息这才知道自己送的那么多封降书竟然一封都没能进入秦人的地盘。
呕的头曼差点吐血。
可没办法,还是得投降,自己形势比人弱。东胡王那老东西虎视眈眈,自己要是再和秦人硬扛下去后方就要失火了。
头曼只能广撒网,多派出几百个会说秦语的匈奴人过去,反正秦和匈奴交界的边境线这么长,秦人也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有派弓箭手守着。
头曼的方法还是有效的,边境线狭长,要是处处都派人守着恐怕这几十万大军全都转职成弓箭手也不够。
当匈奴的使者终于跑到了咸阳,把降书交给了嬴政以后,嬴政却只是打开随意看了一眼。
“这几个人是匈奴派来的奸细,拉出去斩首。”嬴政在匈奴使者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轻飘飘道。
匈奴使者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喊:“陛下,陛下,我们是来投降……唔……”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侍卫捂住嘴,拖了出去。
嬴政连头都没抬一下,那卷呈上来的降书被他随意丢在地上,“拿下去烧了,记住,朕今日从来没有看过这封信。”
“唯。”赵高低声应了一声,将羊皮卷捡起来带了出去,没过一刻钟,那张寄托了头曼单于美好希望的降书就消失在了火盆中。
嬴政心想,从中原运粮去边关那么难,能一次性打下来全部的地方为何要分两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