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魔尊离婚—— by路非路大王
路非路大王  发于:2023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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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冷白火焰威力更强百倍,给他造成的破坏也极大,暴露出的伤口和愈合速度也更为惊人。
地狱之火,连神族都沾之即死,神魂也一并焚烧成灰烬。
他在这二者之中,竟能不死不伤。
六界中人人皆知,这天地之间,唯有一人不死不伤。
仅仅只有那一个人。
在场的将领们,从来到禹州便只有一个真正的目标,哪怕此生再也无法返回故乡,哪怕魂魄消散化为尘土,也不能向后退一步。
“唰!”
“唰!”
“唰!”
周围此起彼伏拔剑的声音,尖利刺耳。
帝夙怔怔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仿佛忘却了身上被灼烧的痛。
“爷爷,怎么回事啊?”霍柏不解,看着四周的叔伯们都拔剑对着帝夙,他完全是因为什么。
连身旁的霍桐都拔出了佩剑,虽然一脸不忍,还是坚决地指向那个少年。
“小桐,他是朝朝的夫君啊!”霍柏觉得大家是不是疯了,怎么忽然就变脸了,“朝朝被魔族抓走了,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让小山赶紧追上去吗?”
“哥哥,别说了。”霍桐哽咽着开口,“每次打战都会有人牺牲,你还没习惯吗?”
“什么打战啊?”霍柏一头雾水,“上次朝朝被带去妖境都把她找回来了,这次为什么不追?魔域就那么可怕吗?你们不去,我去好了!”
禹州王一把按住他:“住口!”
“爷爷……”
禹州王脸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声音也沙哑了,他看着帝夙,颤声说:“你对禹州不满,冲我们来,但朝朝是无辜的,你可不可以放过她?”
长城的风很大,像刀割一样吹在众人脸上。
帝夙身在烈焰中,心却坠在冰窟里。
他不是江小山,就一定要是那个魔尊吗?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好像,他真的那么十恶不赦。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云瑶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禹州将领们,“他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干涉!”
禹州王不禁问:“神女知道他是谁,打算怎么做?”
云瑶道:“我自有我的用意,不需向你说明,带上你的人离开这里。”
禹州王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身边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领们,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对众人一挥手说:“走吧。”
“爷爷,朝朝怎么办啊?”霍柏还执着地问。
“走吧。”禹州王的身影有些佝偻起来。
他知道凡人的宿命,在变幻的时代中,不过是一粒灰尘。
以他们的力量,能阻挡妖魔一时,又怎么可能抵抗那个即将降临的黑暗时代?
看着他们离去后,云瑶才转过身,看着他身上的冷白火焰,充满怜惜地说:“别担心,我可以帮你。”
她双手变幻着印决,神女的力量从她身上溢出,温柔地浇在他身上灼烧的火焰上,可是那火焰丝毫没有被浇灭的趋势。
她咬咬牙,又催动更多神力出来,直到额头上爬满了汗水,才看见火焰一点一点湮灭。
她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但还是对他展露笑容:“没事了。”
帝夙站起来,火焰消失,他毫发无损,伸出手去,问道重新回到他手中,森寒的杀气让几名神使下意识地后退。
“江公子。”云瑶看见他要往魔域的方向去,连忙劝阻,“不要去魔域,那些魔族都等着你,你若去了,或许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帝夙微微偏过头:“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云瑶直言不讳,“可是在我心中,神魔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看到你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人,所以我愿意倾其所有,为你净化魔气,你相信我吗?”
“净化魔气?”
“对!”云瑶坚定地点头,“我是九天神女,有着六界中最纯净的力量,这世间只有我能净化你的魔气。”
帝夙往前走去。
“江公子!禹州的人不接受你,云朝也不会接受。”云瑶又说,“世人心中都有偏见,因你是魔,他们畏惧你,怨恨你,想杀了你,可是这些都是狭隘的想法,这世间并非只有你死我活的生存之道,神魔之间也可以互相包容和理解。”
帝夙冷冷道:“既要包容和理解,何须净化?”
他从长城上跳下去,进入了巨灵山脉。
云瑶呆在原地,半晌才喃喃地说:“你是魔,不净化,你怎么可能放下屠刀?”
鹿朝在火焰囚笼里,只要不随意乱动,这些地狱之火就不会伤害她,看来,砚焉对于火焰的控制相当娴熟了。
“那白色的火焰是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砚焉骄傲地说:“是本座出生时,体内便带着的圣火,我给它取名‘小白’。”
他给一团火取名小白……鹿朝忍住没笑:“那这个小白不会把帝夙烧死吧?”
“当然不会。”砚焉哼了一声,“只会让尊上痛苦一会儿,毕竟小白也只有九岁,还是个年幼的小火苗,我离开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熄灭。”
“哦。”
砚焉问:“你这么担心尊上,是不是很喜欢他?”
鹿朝好笑地说:“你这样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神王派你下来,就是勾引尊上,想让他弃暗投明!”
鹿朝:“……”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暗的那一边。
“什么神王派我下来?”
砚焉道:“你是九天神女,难怪尊上一直那么紧张你,看来,即便强如尊上,也难逃美人关。”
“谁说我是九天神女?我不是!”
“你休想骗我,尊上护着你,你又是那一群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你不是谁是?”
鹿朝摸摸自己的脸,被一个九岁男孩肯定了颜值,也没什么太值得高兴的地方。
“你是不是傻?九天神女身上有神光,你看我有吗?”
砚焉:“什么神光?”
鹿朝震惊:“你不会没见过神族吧?”
“哪有神族敢到本座面前送死?”
鹿朝:你没读过书,你还没见过世面!
“我不是九天神女,当时在长城上那个一身红色羽毛,身上有淡淡金光的女人才是九天神女,你快去抓她,放了我。”她可不想替云瑶背锅,想也知道砚焉抓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砚焉:“休想哄骗本座,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孩吗?”
你九岁和三岁差别也不是很大吧!
“我真不是!”
“你是!”砚焉坚定肯定确定,“尊上不可能喜欢那个杂毛女!”
鹿朝:一种和小孩出现了代沟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砚焉拎着装她的火焰囚笼,越过了巨灵山脉,在魔域上空飞行,阴暗的天空下,整片魔域由大片大片灰色和黑色组成,只有在城镇聚集的地方,才能看见一点点绿意。
鹿朝从未来过魔域,以前也听说过魔域环境恶劣,属于上古时被神族的遗弃的地方,大量邪魔被封印在这里,渐渐形成一片禁渊,称为‘上古阴墟’,随着这片土地上封印的邪魔越多,煞气也就越重,煞气中又诞生出无数邪魔,循环之下,就形成了今日的魔域。
帝夙就是从那片‘上古阴墟’诞生的。
魔域的都城,就在阴墟,外界称为‘永夜之城’,倒不是因为这里永远在黑夜,而是这里是六界最混乱最污浊的地方。
阴墟里没有秩序,没有律法,只有弱肉强食,但正因为一切以强者为尊,反倒从混乱中生出一种独特的秩序:要想在阴墟生存,必须向强者上供,才能得到保护,而强者之上有更强者,强者们对立,底下的人却能相安无事地生活。
所以,混乱的阴墟,却显出一番别处见不到的繁华和喧闹。
鹿朝在半空中往下看,通常阴墟上空是不允许飞行的,但没人敢管砚焉。
阴墟宽广庞大,规模不亚于人界的都城安阳,王宫位于阴墟的最北侧,修建在一座挺拔险峻的高山顶端,整体漆黑的宫殿如同俯瞰着阴墟的一头诡异的魔兽。
砚焉落在王宫一侧的巨大露台上,将火焰囚笼重重放在地上。
站在露台上的阴山毒君笑道:“辛苦殿下了。”
“小事一件。”砚焉一摆手,撤去了火焰囚笼。
鹿朝站在原地,鲜艳的红色襦裙在阴暗的魔域中显得明媚而朝气,让周围侍奉的魔族宫女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少女姿容绝色,当得起倾国倾城之名,只是……阴山毒君眯眼一看:“是她?”
砚焉点头:“就是她。”
阴山毒君:“为何她身上没有神光?”
砚焉一噎,但马上说:“这女人诡计多端,肯定是被她藏起来了!阴山大哥,尊上有多在乎她,你是知道的,上次在妖境时,尊上为了她,差点儿连我都杀了。”
阴山毒君神色凝重,但想了想,还是发狠道:“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不管她是谁,先交给我,让她尝尝我毒虫的厉害!”
他伸出长长的手来抓人,却被鹿朝敏捷地一闪而过。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阴山毒君冷笑:“实力不俗,但这是在魔域!”
鹿朝冷冷看着他,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出手的,一旦出手,她就要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这个阴山毒君,她到不是很在意,但是砚焉却让她很忌惮,从被他用地狱之火困住的一瞬,她就知道这个小孩实力强到变态。
至少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的。
就在阴山毒君准备第二次来抓她时,阴墟的上空,忽然一声尖利的长鸣响彻夜空。
阴山毒君面色一变,立刻对砚焉说道:“殿下,别让她跑了。”
说完后,他高瘦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露台上。
砚焉打了个呵欠,对她说:“进来。”
他转身进了宫殿里,这显然是他的寝宫,小孩还挺会享受,地上铺着雪白的长绒地毯,床榻上放了一堆软塌塌的枕头,一看就知道很舒服。
砚焉躺了上去,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呵欠。
“汪汪汪……”一个雪白的小东西从枕头里钻出来,扭着身体钻到他怀里,蹭着他的下巴不停地摇尾巴。
原来他真的有一只小狗。
“阿球?”鹿朝记得他说过,他的狗叫这个名字。
她说完,那雪白的小东西便从砚焉怀里钻出来,欢快地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围着她的腿一直转,尾巴摇个不停。
鹿朝把它抱起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阿球亲昵地在她怀里扭。
“还挺可爱。”鹿朝笑着抬起头,却看见砚焉不知道何时坐起来,正红着眼睛望着她。
这小孩拥有魔族天生的红眸,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红,是要哭出来那种红。
鹿朝:“……”
她只是摸了他的狗而已啊!他怎么就哭了?!
与此同时,魔域王宫大殿中,十恶道中上五道齐聚大殿中,却都静默无声地看向王座旁那个少年的背影。
他背对着众人,一人一剑,明明孤零零的,好似只是人间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少年,但却有种无声的气势,压迫得殿中那五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大气也不敢出。
阴山毒君低着头,冷汗从额头上滑下来,尊上是因为那个女孩子而来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听到少年从高处传来的有些空洞的声音:“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们都得死。”
其余四恶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却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惧和迷茫。
阴山毒君连忙跪下去:“尊上恕罪,她在砚焉殿下那里,殿下孩子心性,不会伤害她。”
听到这个回答,帝夙终于放心的同时,更令他绝望的真相也铺天盖地而来。
原来他们都没有弄错,他真的是魔尊。
他抬眸,看向王座上扭曲繁复的图腾,出声问:“我为何会失忆?”
所有人心中都忐忑恐惧,没人敢开口,拿不准魔尊想要什么答案,而一旦回答错了,就是死路。
片刻后,一个幽冷的声音回答:“尊上失忆,是因为曾经的天下第一人,一个叫鹿朝的女人。”
帝夙回头,看向说话那男人脸上的青铜面具。

那面具生得丑陋又诡异, 仿佛见不得人一样,躲藏在暗处。
帝夙眉心微蹙,隐隐露出几分戾气, 下面几位恶道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不敢直视他。
没有经历过十五年前那场神魔之战的人, 永远无法理解他们对这位魔尊的畏惧,那是神族和仙族的噩梦,何尝不是魔族和妖族的噩梦?他们只不过能庆幸这位魔尊不是他们的敌人罢了。
大殿中静默了片刻,才听到魔尊没什么情绪的嗓音, 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她是谁?”
九幽鬼王道:“一百年前,一日成神的绝世天才,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 被镇压在九巫山下。”
“九巫山?”
九幽鬼王道:“九巫山,又被称为‘诸神流放之地’, 只有犯了不可饶恕的巨大罪孽, 才会被流放到九巫山,在那里, 日月无光, 冰天雪地,没有任何活物,就算是神,也难以忍受那种苦寒。这个叫鹿朝的人被关在九巫山一百年, 为了离开那里,她向东极神尊君染献上了封印尊上的计策。”
阴山毒君接着说:“这个叫鹿朝的人十五年前已经离开了九巫山, 或许被神族悄悄带回去了, 尊上不可不防,她被困于九巫山下, 都能让尊上被封印,若她亲自出手,或许会成为尊上的心腹大患。”
帝夙冷冷问:“她如今在何处?”
阴山毒君:“没有人知道,神族对她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密,我们安插在神界的卧底也没能探听到半点儿消息。”
“那就继续探听吧。”帝夙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没有恢复记忆,关于魔尊的一切他都不关心。
他问这些,只是想弄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现在弄明白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无非就是知道了将来会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来对付他,因为他曾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就像禹州的人,不管从前对他多好,一旦得知他的身份,便会将利刃转向他。
如果朝朝知道的话……他没有继续想,这个世上任何让她失望和不快的事情他都想毁掉,可偏偏他就是那个让她最失望的人。
“尊上。”阴山毒君小心翼翼开口,“那个九天神女,是否要把她放回去?”
“九天神女!?”除了九幽鬼王之外,其余三恶道都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方才尊上说,她伤了一根寒毛,他们都得死。不会就是这个九天神女吧,那预言真要应验,他们魔域要完啊!
帝夙冷冷地拧起眉:“她不是九天神女。”
阴山毒君愣住:“不是,那……”
“她是我妻子,只是个凡人。”
大殿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大家都在心中消化着巨大的信息。
妻子,尊上的妻子……凡人,竟是个凡人!?
不过,不管是个凡人还是个妖怪,总比是九天神女要好!
“原来尊上已经娶妻,恭喜尊上,魔域有了女主人!”十恶道前五中唯一的女恶道九头蛇娘嘻嘻一笑,“想必夫人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既然她也来了魔域,不如尊上和她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一来给夫人名正言顺的身份,二来,昭告六界,尊上回来了。”
她身为见惯了男人的魔女,自然最清楚一个男人在得到巨大的权力之后,还愿意公开承认自己落魄时的女人,那必定是极其爱她的。
更何况,尊上方才那副维护妻子的态度,九头蛇娘就知道今日这个马屁,她是拍对了。
果然,帝夙第一次转过身来,露出那张稍显青涩的少年脸庞,但眉眼中的戾气已经淡了几分,甚至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婚礼?”
九头蛇娘忙说:“办一场风风光光,轰动六界的婚礼!”
帝夙没有第一时间反对,他沉默时,甚至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件事,但片刻之后他还是摇摇头:“她不会喜欢的,暂时不。”
几个恶贯满盈的魔头们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十五年前那个日天日地,满身戾气的恐怖魔尊,而仅仅十五年之后,他竟然也因为一个女子进退失据。
这就是男人成亲后的变化吗?
不过,只要那女人不是九天神女,他们就该敲锣打鼓庆贺了。
帝夙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你们方才提起九天神女,似乎有话没说完?”
这下九头蛇娘不敢说了,还是一旁的阴山毒君开口:“这位九天神女,是预言之中尊上的命定之人,传说她……”
还没说完,帝夙冰冷开口:“杀了她。”
九头蛇娘欣喜道:“我就知道,这一定是神界搞的阴谋!什么九世情劫,天命所定,分明想用一个女人来蛊惑尊上,尊上岂是那等会被女人左右的人?”
其余人也松了一口气。
鹿朝抱着狗愣在原地,阿球兴奋地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两只黑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鹿朝结结巴巴开口。
砚焉红着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是我娘亲吗?”
鹿朝:“……”
她摸着狗头,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小孩,我今年十五岁,只比你大六岁。”
砚焉:“你六岁就生了我?”
鹿朝真想捏住他的脸,告诉他多读点书吧!
但看着男孩这么可怜,她心平气和地说:“是这样的,首先,我是人族,你是魔族,咱两种族都不一样。其次,六岁真的生不了孩子,这不仅犯法,这违背自然啊!”
砚焉指了指阿球:“那阿球为何这么喜欢你?阴山大哥说,阿球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小狗,它谁都不亲近,只亲近我和娘亲。”
鹿朝看着对自己狂摇尾巴的阿球,没想到能给她摇来一个儿子。
“也许是我不仅招人喜欢,还招狗喜欢?”
砚焉哼了一声,扑到枕头里。
鹿朝还是心软,这小子虽说是魔族,但从相识以来,一直没有伤害过她,两人算是有点儿薄弱的交情。
而且,毕竟只是九岁小孩,没有父母,却生活在一群恶贯满盈的魔头中间,要不是他强大的实力,都不知道会有多悲惨的下场。
她抱着阿球,坐在他身边,轻声说:“我以前也没有父母,从生下来就被扔掉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为了活命,要和野狗抢吃的,要和比我强大的大人抢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每天都吃不饱,天冷只能裹着草席……在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差一点儿就死了,可是……”
她声音顿住,砚焉忍不住问:“可是怎么了?”
鹿朝摸摸他的脸:“可是我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把我带回家,让我吃饱,穿上暖和的衣服,然后教我读书,写字。虽然我也没有父母,但有他却比什么都好。”
砚焉从柔软的枕头里抬头看着她:“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鹿朝摇摇头,她好像从未想过父母是谁,也没有哀怨过为何他们不要自己,她活着的那个时代,战乱频繁,像她一样的孤儿太多了,也许父母早死了吧。
砚焉枕着她的手闭上眼睛,不知道何时睡着了,连阿球也不知不觉睡了。
果然是小孩子啊。
鹿朝把阿球放在他身边,好心地给他拉上被子,这才起身,在寝宫里转了一圈。
砚焉和人不亲近,他寝宫里只有几个宫女侍奉,这些人拿不准她的身份,也不敢阻拦她。
鹿朝走出寝宫,刻意隐去了身上的气息,偷偷潜入其他宫殿,打算探一探阴墟的虚实。
由于魔尊不在,偌大的王宫里,只住着一个九岁的砚焉,其余宫殿基本空置着,也不需要侍奉的宫人,更显得空荡荡的。
而王宫修建在峭壁上,更显得风很大。
鹿朝一翻身,越过了王宫的围墙,往禁渊的方向悄悄走出,来的时候她从上空已经把阴墟大概的地形都记在心里了。
禁渊里封印着千万年来世间最邪恶的妖魔,小说里,帝夙觉醒之后,便打开了禁渊,让天地陷入浩劫之中。
鹿朝想看看禁渊中的封印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可能她再想办法改一改这个封印,或者加固,总之,让帝夙不能轻而易举打开。
毕竟小说里一直到他被感化,还需千年,这千年时光里,她不可能坐视生灵涂炭,既然结局注定了,那么过程她希望能稍稍好一些。
否则,人不是太可怜了吗?生于世上,总有活着的权力吧。
越是靠近禁渊,越是阴森,四周直插天际的黑色石柱形成了诡异的石林,若是不熟悉阵法,恐怕会在此间迷失。
好在鹿朝是使用阵法和符咒的天才,封印帝夙都能做到,又怎么会被这区区阵法困住?
她一路畅行,因为有阵法在,甚至没有巡逻的魔兵,一直到一股血腥味飘入鼻端,她才放慢脚步。
前面应该就是禁渊了。
“尊上,这便是禁渊。”九幽鬼王那幽冷地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鹿朝的脚步也忽然顿住,她下意识躲到一根石柱后面,心脏猛跳。
她方才听见什么了?
九幽鬼王叫‘尊上’?
魔域中,虽有个继任的魔尊砚焉,但都被称为‘殿下’。
鹿朝背靠着石柱,抬头望着魔域黑漆漆的天空,此时已经天黑了,魔域上方一片幽暗的云,乌云之后一点点月光从云后洒下来。
“过去的数万年,魔域中只要出现厉害的魔族,就会被神族封印在禁渊中。”九幽鬼王说道,“尊上便是从这片禁渊中诞生的。”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一眼看过去,禁渊像是一片沸腾的血池,周围有巨大的灵石照明,能隐约看见血池四周的符咒印记。
阴山毒君躬身说道:“只要尊上融合九件神器中的力量,就可以打开禁渊,向神族复仇。我们一族千万年来被镇压的仇恨,也该在这一代终结了!”
鹿朝悄悄从石柱后看过去,一眼就看见站在一座石台上的帝夙。
少年的身影在身后恭恭敬敬的五恶道中,显得有些单薄,夜风拂动着他高高的马尾,在充满血腥的禁渊上方,荡开一个凌厉的弧度。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禁渊,一双琉璃般的灰眸,似乎被禁渊中的血映成了红色。
鹿朝知道他有多敏锐,害怕被发现,她并不敢多看,很快收回目光,在石柱后面黯然地垂下了眼眸。
她心里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吧。
不管她怎么改变剧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是可笑的是,时间还提前了。
不管是云瑶觉醒,还是帝夙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他已经来到魔域,接下来十恶道只会想方设法让他觉醒。
这已经是她一个人无法扭转的现实了。
“走吧。”片刻之后,她听到帝夙毫无情绪的声音。
她等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远去了,她才悄悄出来,走到禁渊旁边,她绕着这巨大的血池走了一圈,将上面复杂的咒纹默默记在心里。
【主人,这个封印太复杂,恐怕不是一个人完成的。】
召灵看了一下,啧啧称奇。
鹿朝说道:“咒纹很古老,应该是上古那一批神族留下的。”
因为有太多人的痕迹,她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禁渊虽然没有护卫,但魔域中有的是眼睛,她不能久留,记下了所有咒纹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砚焉的寝宫中,他还没有醒,鹿朝走到外面的巨大露台上,跳到扶栏上坐着,任凭寒冷的夜风吹拂在身上,她毫无睡意。
脑海之中,不断地浮现出帝夙望着血池的神情,以及深夜郊外的篝火边,少年躺在她身边,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心中不难过肯定是假的,她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虽说不喜欢他,可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既定的命运,还是会觉得造化弄人。
她可以阻止那个注定要来到的黑暗时代吗?
在阴墟王宫的最上方,帝夙坐在宫殿的屋脊上,曲起一条腿,握着问道的手搭在上面。
从他这里,可以将整片阴墟一览无余地收进眼底,这里黑暗,压抑,混乱,连城池中的灯火,都无法带来一点点暖意。
在人间生活久了,他好像并不能习惯这里。
他是这样,她呢?
少年的目光微微一转,就落在不远处那个坐在露台扶栏上的少女身上。
明红色的春装单薄轻盈,挽在手臂上的飘带随风扬起,那么浓艳亮丽的一抹色彩,和这片灰暗压抑的世界格格不入。
明知道她是娇贵的牡丹,不应生长在这里,可是……
如果不放她回人间,她会恨他吗?

第73章 告别少年
鹿朝一夜没睡, 精神有些萎靡,砚焉早上起床一看,以为她是因为被抓来魔域吓坏了。
宫女端上了早饭,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 大发慈悲地说:“你只要答应我, 从今往后不去尊上面前凑,就留在本座身边,本座保证在魔域,没有人敢伤害你。”
鹿朝揉揉酸涩的眼睛:“啊?”
砚焉说:“不用这么感动, 谁让阿球喜欢你呢?”
他话说完,阿球就凑到鹿朝身边, 蹭着她的腿求抱抱, 她把阿球抱起来,歪坐在椅子上, 闭上眼睛打盹。
砚焉身为继任魔尊, 之前每天一大早起来都有一堆屁事等着他,忙到天黑都说不定, 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有一个人来找他。
他赤着脚, 踩在柔软的长绒毯子上,走到外面去,随手招了个魔兵来问:“今日怎么没人来?”
魔兵恭恭敬敬地说:“殿下,尊上回来了。”
砚焉呆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踢踢踏踏地跑进去, 把鹿朝从椅子上摇醒:“走, 带你出去玩儿!”
鹿朝:“我不想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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