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晓晓显露出一些不好意思,“在下乡之前我们就知道很辛苦,只是一开始没做好准备,如今已经慢慢习惯,也有了心理准备,自然想好好干一场。”
“想法挺好。”罗建林说着,却摇了摇头:“可大队的猪实在是太重要,全队上下过年就指望着它们,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容晓晓面露自信,“大队长,你听我说,别的事或许我不在行,但养猪的话我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一旁的李泗猛地坐直。
来了来了,‘你听我说’来了。
这几个字莫名的让人振奋。
罗建林也来了兴致,“你说说看。”
“你听我说,这猪和人一样,想要长得又快又肥,这必须得吃点更有营养的东西,光是猪草顶多让它饱腹,想要长得更快更肥,这吃食上就很有讲究。”
“怎么个讲究?”
“你听我说,这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将猪草洗干净了煮熟吃,这大大降低了养殖期间猪得病的概率,同样有助于消化,让猪能多长几斤肉。”
“几斤肉?”
“你听我说,光长几斤肉又怎么够?可如果在这些猪草中加入磨成粉的田螺壳和贝壳,这些可是大补的钙……”
养猪难吗?
容晓晓觉得挺难的,但有些事说起来倒是挺容易。
这不,几句话忽悠……不,是认真讲解下来,个个都听得特别认真。
容晓晓没说得太仔细,而是大概的说了说。
说得太仔细,很有可能给别人做嫁衣,养猪这个活她是拿定了,“还有很多很多,大部分都是我从书中了解到,真要说起来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离过年还有半年的日子,现在把猪交给我们,我们肯定能让它多长几斤肉。”
罗建林下意识拿起烟杆抽了抽,结果发现自己早就灭了火。
李泗咋舌,“养猪还这么讲究?我一直以为喂饱了就成。”
“自然讲究,毕竟我们养猪也不是仅仅想让它们活到春节。”容晓晓说着,“也正是因为讲究,所以得两个人一起来办。”
一旁的焦港听得云里雾里。
一边想着养猪这么麻烦,他要不要拒绝了。
可一边又想着,容知青不像是一个给自己多找事的人,瞧瞧一起来的几人中,就容知青过得最轻松,要不还是跟着她走吧。
罗建林还在沉思。
容晓晓继续给自己加着筹码,“我和焦知青也商量过了,也不用像婶子那样多拿工分,一天四五个工分也行,如果到了过年真能养肥几斤,也可以给我和焦知青多分几两肉。”
说着,对焦港道:“对吧?”
“……对吧。”焦港含含糊糊,瞧她说得那么真,就像是两人真商量过。
各自沉默了一会,罗建林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大队一共四头猪,其中两头年前得交给公社,另外两头宰杀后全大队分肉,整个大队百来号人一年到头就指望这两头猪才能吃上肉。”
这四头猪对大队的意义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哪怕他觉得容知青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也不敢赌。
不过到底记在心里,想着明年抓小猪的时候可以多抓一头,让容知青试一试。
“来之前就知道很难说服大队。”容知青直接亮出底牌,“所以我们商量着,如果最后真的养死了猪,又或者让四头猪的重量减轻,我和焦知青可以承担一部分的责任,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罗建林皱眉,“这么冒险?”
容知青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冒险,而是自信。”
她看了李泗一眼,“就跟我和小队长一直整理田地一样,如果没有把握也不会去尝试。”
罗建林还有几分犹豫。
李泗却开口:“大队长,要不试试吧?罗根妈一伤队里也找不出几个养猪的好手,反正都一个样干嘛不试试容知青的主意?”
主要他是见识过的。
所以多少还是挺信任容知青。
而且容知青都已经许下承诺,哪怕这两个看着都不是太缺钱的人,但谁也不会明知道没希望还承担下那么大损失。
肯定是很自信,才会开这个口。
罗建林也是这般想。
犹豫了好半晌,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没人手。
说起来家家户户都会养猪,但能把猪养好的除了罗根妈之外找不到第二个人,再来……
罗建林见容晓晓那双眸子…带着自信光芒的眼眸。
或许她真的有几分自信吧。
耽误了一会,等他们走出大队长家时已经是夜幕。
焦港确定没人会听见,才奇怪问道:“你干嘛拉着我一起养猪?养猪要是太累我可不干。”
对了,他竹篓里的东西还没送出去呢。
从没想过,送礼居然这么难。
“不想干?”容晓晓停下步子,“那你回去跟大队长说说,我还能另外找人。”
“……不了吧。”焦港挠了挠头。
容晓晓赞许道:“聪明的选择,养猪可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只用顾着它的三餐,剩下时间想干嘛就干嘛。”
焦港一听,好像是欸!
做饭总比下地强。
在知青屋的时候也不是没给人做过饭,喂人和喂猪应该差不多吧?
这般想着,心里是特别庆幸,庆幸刚刚跟着容知青走,没直接拒绝。
容晓晓看他想通,“那你知道知青屋那么多人,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吗?”
焦港听得一愣,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么多人选,为什么容知青偏偏就选择了他?
那不成……
“因为你有钱。”容晓晓直截了当,“我给你一个轻松的活,所以你也得付出一些代价,如果咱们真把猪给养死了,钱你来赔。”
“……”焦港有些无语。
搞了半天,是看中他的钱啊。
真别说,这点钱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不由嘚瑟起来,“我是钱多,但凭什么全都由我来赔?”
容晓晓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大队长家里走。
“唉唉唉,我来赔我来赔。”焦港连连保证,“只要不用干重活,多少钱我都赔。”
他是不聪明,但也算是看出来了。
大队长为什么会同意他们来养猪,主要原因还是容知青。
容知青最重要,他就是一个小角色,一旦容知青开口把他退掉,大队长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
所以这个时候,该认怂还是得认怂。
容晓晓哼哼两声,算是满意他的觉悟。
她也确实没说假话。
选择的人选很多,但最适合一起养猪的人只有焦港。
一来他有钱,再来还是他有钱。
想要养猪养得轻松,钱实在是太重要了。
容晓晓可以给他提供一个机会,而他想要轻松拿钱就行。
两人算是各取所得。
第二天早上。
来到猪圈的焦港立马跳脚,“怎么这么臭啊,这也太臭了吧!”
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还专门和同床的人交流了一番,想着问问猪粪到底有多臭。
可做了再多准备,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容晓晓皱了皱鼻子,拿着笔记着:“猪舍得经常做好清洁卫生工作,定时清理。”
焦港一脸惊恐,“谁……谁干?”
容晓晓轻轻一笑,“自然是我们俩。”
不止焦港做了心理准备,她也一样。
猪舍之所以这么脏,其实也是因为罗根妈受伤后一直没人清扫,要是经常清扫的话也就不会这么脏乱了。
好险穿着一身旧衣来,还专门找出一块帕子堵住鼻子。
两人忍耐着收拾了一个小时,才将猪舍收拾干净。
焦港一屁股坐在地上,“娘欸,总算是忙完了。”
“你该去割猪草了。”容晓晓催促着,好险昨天还剩下一些,不然现在两人会弄得手忙脚乱。
“……这活哪里轻松啊!”焦港抻着腿想要罢工。
又是扫猪粪又是拔猪草,忙起来连个空闲的时间都没。
容晓晓问着他,“想轻松点?”
焦港重重点头。
“简单,你去找丑牛他们,给点钱让他们每日给你打猪草,也就不用自己干活了。”
焦港听得双眼发亮,“还能这样?”
不过,眉头跟着拧起,“怎么感觉你在算计我?”
容晓晓说得直白,“我就是在算计你口袋里的钱,各取所得嘛。”
这就是她找焦港的主要原因。
除了承担失败后的赔偿之外,还需要一笔长期往外砸的钱。
这笔钱不多,一天应该也就几分不到。
但日积月累,这钱她出不起。
再来,也算变相的救济丑牛三个孩子了,捡柴不是长期的活,运气好能接到,运气不好就落了空。
可割猪草就能长期干下去,不用她督促着,一旦焦港尝到有人帮着干活的滋味,自己就乐在其中了。
所以只要焦港一直养猪,那些孩子就一直不会缺活干。
至于焦港会不会心疼钱。
容晓晓觉得不会。
在小说中,这位真的是大财主,女主做的第一笔生意全靠他的资金。
两个新来的知青去养猪,这件事立马在大队传开。
听到的人大多不满。
知道罗根妈受伤后,其实有不少人开始惦记着养猪的活。
养猪轻松,工分也不低。
对于大队的人来说,真的算是很好的活计。
昨晚上都还在商议着,想些什么主意才能将活弄到手。
可谁知道,这不过一夜的功夫,就被两个新知青给捷足先登了。
“凭什么啊?城里来的人难不成比咱们会养猪?”
“就是,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样,他们能养好猪?可别把猪都给糟蹋了,那过年咱们还吃什么?”
“不公平,凭什么他们能去养猪?”
说话的这几人眼红的不行,全都是惦记养猪活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有人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就算对知青们不熟悉,但你们还不信大队长了?肯定是有原由,不然大队长怎么可能让知青糟蹋咱们的猪?”
“对嘛,大队长能同意,那说不定知青们也会养猪。”
有人好奇着,喊了旁边的人一声,“卫知青,你会养猪吗?”
被点名的卫东不得不回,“不会。”
“那你不行啊,怎么其他知青会就你不会?”有人质疑着,“不是说你们都读过书吗?难不成你没认真读书?”
卫东听得一脸黑沉,为自己辩解:“谁读书学养猪?”
“养猪怎么了,你难道不吃猪肉?”陈婶子为容知青说话,“怎么人家就能从书上学种地、学养猪,你就不行了?还不是你读书太少,不像人家容知青读书多。”
卫东听得想甩脸。
他现在最不想听得就是容晓晓!
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觉得被踹的地方特别疼。
“你一说还真是,我看李泗跟着容知青一直在地里忙活,野草真的少了很多很多,说不准她还真知道怎么养猪。”
“我也觉得。”
陈婶子看着说话的人,不由纳闷着:“哟,朱婆子你不是老是喜欢泼人冷水吗?怎么这次觉得人家行了?”
朱婆子挺起胸脯,“你懂什么,容知青最先带着的人是我,我可以亲耳听过她说的计划,要不是李泗抢了我的活,立功的就是我了。”
众人一听,立马笑了起来。
这偷懒的婆子还想立功?做梦来得更快。
这时,下工的锣鼓声响起。
全都停下手中的活,拎着自己的东西往家的方向走。
陈婶子刚到了院门口,迟疑了一下然后迈步朝着丑牛家去。
“老姐姐,在家吗?”
“在,进来吧。”
陈婶子推开院门进去,就见容婆子坐在院子里编制手活,她弯身看了看,“老姐姐你手工就是好,我家那位都没你编制的好。”
容婆子笑了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可别说,我当初还是跟着你婆婆学得呢,她那一手才叫好。”
“都好都好。”陈婶子哈哈笑着,她侧头看着一旁空着两间房,明明没人住但显得很干净,显然是有人时不时收拾过。
她说着,“老姐姐还记得容知青吗?就是先前来换竹帽的那位。”
“记得。”
陈婶子接着道:“她昨天来找我,说是想租你家的屋子。”
容婆子直接摇头,“不租,我家的屋子不外租。”
“你别拒绝的这么快。”陈婶子劝着,“我瞧那位知青人是真的不错,住过来不会闹事也不会弄坏你家的屋子,最重要的是,还能收一点房租。”
她见容婆子想要拒绝,开口打断她的话:“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丑牛考虑考虑,他现在年龄大了,身上穿的衣服都特别不合身,收几个月的房租你还能给他做一套新衣服。”
其实她可以说得更惨一点。
丑牛奶奶看不到,根本不知道丑牛如今瘦得都脱相。
就连她看着,晚上作噩梦的时候都会梦到丑牛没熬过去,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可她不敢说。
她也知道丑牛奶奶日子难,说多了反而让她更不好受。
本来坚定的心也稍稍有些松动。
陈婶子并没有继续逼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四处看了看,“丑牛呢?怎么没看到他。”
“虎娃子叫他出门,这两个孩子在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闹事。”
“那不会。”陈婶子宽慰着,“你是不知道,咱们大队最懂事的就是这几个孩子了。”
容婆子应该不知道,但陈婶子是知道的。
那几个孩子天天去捡柴,时不时看着他们背着柴火往知青屋那边跑,不用猜就知道是去做什么。
可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一些知晓内情的人,都下意识的没把这件事给说出去。
到底都是一个大队的人,就算偶尔会发生一些分歧,也不会做一些害人的事。
就连大队长也是装聋作哑。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婶子觉得丑牛特别的懂事。
那么大点的娃,谁耐得住天天去捡柴?
就看她自家的孩子,每次让做什么事都得催促几次。
‘啪啪’两声响,容家的大门被敲响,紧跟着外面传来一声,“容婆婆你在家吗?”
陈婶子奇怪望去。
很少有人会来容家,难不成是容知青?
可听着声音又不像是容知青。
此时懂事的娃子正瞪大眼珠子,“真的吗?”
不止他,身边还有两个稍小的孩童也是一脸期许的看着对方。
焦港被他们盯着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头道:“真的,每天你给我割四头猪的猪草,多少钱都成。”
这口吻够豪。
三个小娃听得忍不住激动的跳了起来。
不止队里的大人,他们也知道以后养猪的活归两个新来的知青,要是知青们能一直养下去,那他们一年四季都能挣到钱了。
“咳咳……”丑牛轻咳两声压下心中的激动,刚开口想谈价钱,结果激动的声音发飘,直接破了音。
丑牛臊得脸黑红黑红,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
“丑牛哥哥,割草也收两分钱吗?”招弟扯了扯丑牛的衣袖,着急问出价钱,生怕这单大生意跑了。
“两分钱?”焦港挑了挑眉头。
“不。”丑牛摇着头,很实在地道:“割草比捡柴轻松多了,也不会费太多的时间。”
微微歪头想了想,他小大人似地道:“知青哥哥,能不能等我们明天先割一次猪草,到时候再告诉您价钱?”
他们三个人的家里都没养过猪。
割猪草比捡柴要轻松,但到底能轻松多少他还是不知道。
既然要做长期的生意,那他肯定不能让自己、也不能让知青哥哥吃亏。
“哟。”焦港看着他,这才多大点,居然还懂得这些,“行啊,明天你们带着猪草来找我。”
三个孩童连连点头,高兴的恨不得现在就去割草。
不过在离开之前,丑牛拉着两个伙伴给焦港鞠了一躬才离开。
焦港瞧着。
孩子不闹腾时还挺可爱的。
不像他家里的熊孩子,闹得他恨不得自闭。
看着三个小娃离开,焦港又回到猪圈,他问道:“还要干嘛?”
容晓晓靠坐在一旁,“没了。”
“没了?”焦港瞪大眼。
没了是什么意思?
容晓晓掰着手指算着,“清理猪圈、给猪喂食,干完之后也就没活了。”
焦港目瞪口呆:“这、这么简单?”
他都已经做好再累一累的准备,怎么这活就没了?
学着容知青的样,找了个地方靠坐着,他们这边的地势有些高,迎面就是一处很美的黄埃风景。
突然间,焦港才发现自己来红山大队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好看过这边的景色。
比起首都,这里有种另类的美。
美到让他鼻尖有些发涩。
容晓晓正在闭眼歇息,本来一切静好,结果旁边窸窸窣窣的哽咽声扰乱了这个气氛。
她睁开眼,焦港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你干嘛呢?”
“我就是觉得我自己特聪明。”焦港又哭又笑,“如果昨天晚上不是跟着你,我哪里能这么轻松!”
容晓晓抽搐嘴角,“……”
成吧,你觉得聪明就聪明。
焦港抹了一把脸,“我过几天得去镇上一趟,我得让爸妈再给我寄点钱回来。”
头一回觉得钱好办事,如果能请大队的小孩去拔草,那是不是也能请其他人帮着做其他事?
容晓晓看出他的想法,及时提醒:“拔草也就算了,大队长就算知道,也是看在几个小孩可怜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要是闹得太过,会以为你是一个资本主义的坏种,你可以想象到时候自己会落到什么地步。”
焦港听得心里一紧。
他当然知道,家里让他来下乡,其实也是为了躲一躲。
容晓晓没多劝说,起身站起:“我有事离开一趟,下午再过来。”
焦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然后……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觉。
光割草就割草吧,要是每天都能这么轻松,也不是不能长时间在这里待下去。
“你是白知青?”陈婶子将房门打开,看着来人很是奇怪,“你找丑牛奶奶有什么事吗?”
白曼温和道:“我听丑牛奶奶编制的东西很好,正好缺一些篓子和竹席,想着来换换。”
“这样啊,那你快进来。”陈婶子连忙招呼着,“你算是找对人了,丑牛奶奶编制得东西都不错,我带你看看。”
说着,回头喊着:“老姐姐,我带白知青看看你的编织品。”
容婆子点了点头。
双眼浑浊蒙着一片白,她什么都看不见,手上却极为利索,编制出来的东西很是精致。
白曼心不在焉的挑选篓子,视线却时不时瞟向大院坐着的容婆子身上。
陈婶子瞧见了,“丑牛奶奶手上的竹伞可不卖,这是从厂子里接来的活,都是半成品,拿到厂子里加工就成了外面卖的油伞。”
“婆婆的手可真巧。”白曼夸了一句。
虽然有交好的心,但这句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夸。
明明看不到,但编制出来的东西特别精致。
“是吧。”陈婶子笑着,“你看这些篓子都非常不错,打算要哪几个?这床竹席也很好,没一点毛刺。”
白曼随手拿了几个。
陈婶子帮丑牛奶奶卖过不少东西,直接就报了一个价,“这比镇上便宜不少,最主要的是东西也好。”
白曼不觉得贵,拿了钱之后还想着再和容婆子说说话。
可这期间容婆子一直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弄得她也不好主动搭话。
之所以会绕着路跑来。
当然不是为了这几个篓子。
说是手艺好,但其他人的手艺也不差,她不过就是寻了一个借口上门而已。
陈婶子看着她不动弹,主动问道:“白知青,还有事吗?”
白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这次来其实就是想和容婆子打好关系,为以后做准备。
都以为容婆子的儿子战死,可谁能想到那人非但没有死,反而去执行秘密任务,以后再次回归,已经成为了一位大人物。
可惜的是,那人回来的时候容婆子已经凄惨离世,丑牛更是……
如果她能改变容婆子两祖孙的命运,还和他们打好关系,以后一定能得到那人的助力,绝对是一位很强大的靠山。
白曼知道自己很现实。
或许接触时并不是真心,但她救下两祖孙的命,让他们过上比现在好的日子,也算是一种交换。
“白知青?”陈婶子见她愣神,再一次开口提醒。
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干嘛老是盯着丑牛奶奶看?
她问道:“难不成你以前认识丑牛奶奶?”
白曼刚要否认,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对,总觉得容婆婆有些眼熟。”
“是吗?”陈婶子笑着,“我跟你讲,丑牛奶奶以前长得可俊了,她结婚那日穿得一身红衣特别漂亮,好几个人都看呆了。”
容婆子无奈笑着,“你净胡说。”
“我可没胡说。”陈婶子说着时,将从白知青那里收到的钱塞进她兜里,还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个数,“等丑牛回来你让他数数。”
正巧,话音才刚落下,丑牛就推开门,脆声喊着:“奶奶,家里来客了。”
他背后,跟着的是容晓晓。
两人正好在小道上碰到,丑牛对自己未来的‘合伙人’特别喜欢,听闻她有事找奶奶,便一路带着她过来。
院子里一下子又多了两人。
显得比平常热闹多了。
“容知青,你来啦!”陈婶子表现的特热情,“快坐快坐,我去给你端杯水。”
丑牛这时也端了把椅子过来,“知青姐姐,你坐。”
又是有人端水又是有人拿椅子,两个知青的待遇立马分明起来。
白曼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容晓晓这么快就和大队的人打成一片,“容知青好巧,你也是来看竹篓的吗?”
容晓晓回了一个笑,“不是。”
“容知青是为了房子的事。”陈婶子端着水走出来,一杯放在容知青面前,一杯放在白知青面前,“瞧我这记性,都忘记给白知青倒水了,你润润喉。”
白曼顾不上喝水,“你想搬到这里来?”
其实她之前也有这个想法。
知青屋边上的小屋住不了多久,里面连炕都没,冬天根本没法住,最开始她就有想过来容婆子家。
一来是知道容家有几间屋子,住过来会很方便。
再来,住在一块更容易搞好关系。
只不过想法刚升起就被她否认。
这里离容正志家太远了,哪怕其他方面再好,她也不会选择这里。
可她没想到,容晓晓也打上这里的主意,难不成她也提前知道一些内幕?
容晓晓点着头,“我是有这个打算。”
陈婶子凑过来,小声道:“我刚还在做老太太的工作,这事现在怕是定不下来……”
“屋子我可以租。”
陈婶子话还没说完,就惊愕抬起头,“老姐姐你想通了?”
容婆子转过头,无神的眼神望向这边,“左边的两间屋我不打算租出去,如果你想要租我可以把我现在住的屋子空出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打算动左侧的两间屋。
但她现在的屋子可以空出来,她可以搬进小灶房住。
陈婶子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劝。
她实在是不懂丑牛奶奶为什么这么坚持,但到底没经历她的过往,也不好再多插嘴,而是道:“那容知青你考虑考虑?”
容晓晓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容晓晓正了正身子,“容……丑牛奶奶,你认识容水根吗?”
如果如她所猜,那就不能叫婆婆了。
‘啪’的一声响,搁放在容婆子面前的茶碗打碎了。
“奶奶你没事吧?”丑牛立马冲过去,生怕碎渣伤到奶奶。
容婆子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此刻整个人紧绷得很厉害,她等了这么多年总算从别人口中听到让自己熟悉到害怕的名字。
之所以会害怕并不是为了别的。
而是因为紧张,太害怕自己这辈子再也等不来这个人。
双手在发颤,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
嘴皮子颤颤巍巍,好像突然间忘了怎么说话,满腔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容水根?”陈婶子轻声念着这三个字。
总觉得这个名字听得特别耳熟。
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直到她看到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容婆子时,她才突然想起,“这不是老姐姐走散的兄弟嘛?容水根,这是弟弟的名字吧?”
“没错,没错。”容婆子猛的起身朝着前方走去,如果不是丑牛在边上搀扶着给她借力,双腿抖的怕是站都站不稳,“就是我家弟弟,水根啊,我的幺弟……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你姓容?你姓容对不对?”
容晓晓也没继续坐着,在容婆子起身后她也起身朝着前方走去,伸手握住了容婆子颤抖的手腕,“我爸爸就是容水根。”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下乡之前爸就跟我说让我来这里找他的家人,爷爷叫容闽大伯叫容越根二姑叫容问夏,如果能在这里见到他们,一定要告诉他们容水根还活着。”
“对对。”容婆子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紧紧抓着面前的人,“容闽、容越根、容问夏、容水根……”
丑牛昂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知青姐姐,一张小脸蛋上也显得尤为激动。
这就是他的表姑姑吗?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新来的知青会变成自己的表姑姑,是奶奶等了这么久总算能等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