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林不由嘀咕着:“能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好歹听他说几句话也成啊,这一肚子的话没人说真的憋的慌。
“大事呢!”一旁的老头子听到他的嘀咕,便凑过来说道:“昨天晚上突然从临海拖了五货柜的东西过来,火车货柜里堆得是满满当当,你猜猜是什么?”
“什么?”罗建林也好奇了。
老头子神秘兮兮道:“全是从海里捞出来的机械设备和生产线,国外运送这些物件的轮船翻了,船上所有物件都沉了底,打捞不易,花费了一个星期才捞起来,可价值几十万的物件全都进水无法使用,现在却成了废铜烂铁。”
罗建林倒吸一口气,几十万的物件?!
这么大一笔钱,真的是不敢想啊。
不过他又有些奇怪:“那他们急匆匆赶去是做什么?”
都已经是废铜烂铁,那就没什么用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器材是没法用,请来了最好的维修师父都修不好,但机器不能启动不代表这些器材上的零件不能二次利用。”
简单点说,都是去‘捡宝’了。
第119章
寻常人或许不了解这些都有什么用,都泡坏了的机器肯定是没法使用,里面的发电机以及各种运行的设备都已经坏得透彻,不然最厉害的维修师傅不可能修理不好,也不会将这么高价值的设备拉到这边来。
一定是坏得彻底,完全没有维修的可能。
罗建林听着,只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价值,但他更相信一点,如果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那锻造厂的反应不会那么大,罗冬不会匆匆跑去接任务。
本来他的计划,是在小儿子这边睡睡,下午再跑跑盛左元的事。
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当下就歇不住了,转身就走出大杂院,打算回大队一趟。
总觉得这是一个对容知青特别有用的消息,必须赶紧给带带话。
此时的容晓晓正坐在前院。
不过她换了一个位置,原先是偏向灶台那边,不过这会是将几把椅子移到了另外一侧的院墙边上,紧紧贴着外墙。
这边的外墙和季家的外墙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那边稍微大点的声音,这边几乎能听得一清二楚。
容晓晓手里的瓜子刚刚吃完,就被前面的朱婆子塞了一把。
另外一边的马婆婆瞧见,伸手就要,却被朱婆子直接无视。
没错,八卦军的大队伍已经转移到二姑家的院子,老老少少加起来能有二十来个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墙外的动静。
就连李泗这个小队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八卦的队伍中。
没办法,这次的事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就连一些不好奇的人听到,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跟着问道:“然后呢?”
“马春花可真不要脸,先前威胁着要人家娶,恨不得不要一分钱的聘金都得把人给塞过去,现在好了直接……”
“嘘嘘,小点声,我都听不见那头的话呢。”一老婆子嘘声,年迈到腰杆子都快挺不直了,但还是想着听听热闹。
此时的季家一扫先前的颓废,现在正越说越起劲,声音是越来越大。
“必须让盛左元拿一百块钱的聘金,要不然别想娶我们家的季婷,这可是咱们家最疼爱的小姑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娶了去?”季大嫂口里一个‘我们家’、一个‘最疼爱’,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偷窃的事时,她以离婚为理由来威胁婆家,说是只要季婷再进这个家门,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怎么着都不愿意跟一个有案底的人住在一块。
“一百块钱哪里够,必须三、五百块钱!”季二哥觉得大嫂太没眼见了,一百钱哪里够,瞧不起谁呢?
他道:“季婷肚子里揣着的,那可是盛左元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他要是不拿钱,我们就威胁将这个孩子打掉,不信盛左元不妥协。”
“对对,老婆子你先去准备一些打胎药,就算是做戏也得做的认真一点。”季父开口,他拿着桌面的酒大大灌上一口,“要是有盛左元父母的联系方式就好,把这件事和他父母一说,说不准还能再多要一点钱。”
“还能再多一点?”
“那必须能,要是他们盛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这样他们拿的钱会更多!”季父眼露贪婪,重重的吸了一口旱烟。
钱还没拿到手,就感觉自己即将暴富。
马春花更是一脸得意,一巴掌拍在老伴的肩膀上,昂着下巴说着:“你先前还怪我不会教女儿,要不是有咱们家的宝贝闺女,又哪里能收到这么大一笔的聘金!”
“我错了我错了,说来说去还是季婷看得够长远。”季父此时没了原先的恼怒,完全忘记盛左元没出事之前自己是如何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及是自己的女儿,什么脏话、咒骂都说得出来。
要不是季婷没在家,他怕是会毫不顾忌她肚中的胎儿,直接一脚狠狠踹过去,再将这个丢脸的女儿赶出家门。
可现在却不同了。
那是无比庆幸季婷能怀上盛左元的孩子。
盛左元伤势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大队,东西还在但是没法再用,也就是说季婷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盛左元唯一的血脉,也将是季家人的筹码。
这会一家人坐在院子中,就商量着该怎么用这个孩子来拿捏盛左元,现在可不是他们求着盛左元来娶季婷,而是必须拿重金来求娶,他们才会同意直接嫁过去。
要不然,打胎药他们可是准备好了。
一旦盛左元不答应,就将打胎药给季婷灌下去,逼得盛左元不得不答应。
季大嫂叮嘱着:“最好再准备一份假的打胎药,别到时候把真的打胎药灌下去,那咱们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个小姑子完全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
马春花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虽然说是假装着来,但万一真灌下去可不好,还是得提前准备一份假的。”
“对对,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季父又灌了一口酒,喝得脸上醉醺醺的,打了一个酒嗝,说着:“到时候钱拿到手就交给你,咱们家还是得多亏了你呀。”
这话一说,桌边的人脸色都有些变化。
季二哥赶紧道:“妈,要到钱后就多建两间房子吧,我们这一大家子挤在一间房也不是事。”
“妈,你家孙子年龄也不小了,你看看是不是也该送去读读书?”
“爸妈,我是真的干不动那么重的活,要不花点钱走走关系看能不能在大队里弄个轻松的活?当不成记分员当个小队长也行。”
一声接着一声。
钱还没到手就计划着该怎么花。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想着要将这笔钱都花在自个身上。
而在容家的院子里。
身为小队长的李泗不由瘪了瘪嘴,“什么东西,真以为小队长那么容易当?季大那个好吃懒做的性子,真要当个小队长我还不服气呢!”
“那他还真当不成!”一个老婆子小声说着:“现在谁都知道他要找关系买个差,但凡他真的当上小队长,那指定就是花钱买的,谁要是敢收这个钱老婆子我就敢闹到公社去。”
还想搞贿赂,呸!
“这点就别担心了,有大队长在季大别想当成小队长。”马婆婆说着。
这点她还是很信任他们大队。
不管是大队长还是罗支书他们,肯定不是收贿赂就帮着办事的人,指不准有人真掏这个钱他们还会将人直接给赶出去。
“我听得心里挺不是滋味。”方大姐有些沉闷,手里的瓜子几乎没动,她说着:“我倒不是为季婷说话,而是她家的人这么说,倒像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可利用的工具,真的是……”
让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娘家。
她会嫁到红山大队,那是自个极力争取来的,要不然谁的聘礼多家里人便会将她嫁给谁。
要不是自己鼓着勇气大闹一场,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了。
这话一说,有几个人跟着叹气。
倒是朱婆子昂首挺胸,又要开始显摆了:“你要说这个事,那我绝对是最有话语权的,可以说整个大队就没有我最……”
“容知青,你在家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朱婆子一听就听出了是罗建林的声音,那叫一个气呀,上回想显摆的时候也是他打乱,这回又来!
怒气冲冲的走到门边,将房门一打开就喷了过去:“叫叫叫!叫什么叫!天天不去盯着别人干活,就爱来叫人,罗大队长你是不是太闲了?”
“……”罗建林眯了眯眼。
他觉得朱婆子有些飘了,真的是太飘了。
有必要让辈分最大的罗支书好好教育教育!
懒得搭理她,直接往里面走去。
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的一群人给吓唬到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乌泱泱的一片人,这么多人杵在墙角开会?
“小点声小点声!”
“嘘嘘嘘!”
“别被对面的人听到,大队长你小点声。”
罗建林瞬间懂了。
敢情这是在听墙角呢。
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道:“你们这群人,真的是闲得慌,还有你李泗,你身为小队长不以身作则,怎么能跟着这一群婆子听墙角?”
李泗一脸讪讪:“这不是想听听季家人打算怎么敲诈盛左元嘛?你猜猜他们怎么说,他们打算开口要五百块钱的聘金呢!”
“五百块钱,他们疯了吧?!”罗建林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就朝墙边走了过去,想着听听那家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不过刚走两步想起了自己一路赶回来的原因,面对着其中一人道:“容知青,锻造厂那边突然拉来了一批废料,我看罗冬急匆匆的就赶过去,指不准那些废料能有什么大用。”
他将大宅院老爷子的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听到那个数额是惊得目瞪口呆。
五千块钱就足以让他们惊得张大嘴,现在又来一个几十万,那真的是数都数不清。
容晓晓还真来了些兴趣:“你是说拉的都是不能用的生产线和机械设备?”
“对对对,就是这些。”
有人连忙惊呼,“哎哟,容知青这么厉害,你要是把这些坏了的东西修好那不就赚大了?”
既然是拖过来的‘废料’,那原先的买主肯定是不想要丢掉的。
容知青要是能修好,大几十万的机械设备不就又能用了?
容晓晓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大队长都说了人家请过最专业的维修师傅来修理,我一个小年轻总不能比得上最厉害的维修师傅吧?”
她可不敢这么想。
她确实会一些专业的东西,学到的知识和经验也比这个时代要来的更先进一些。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是这个时代最聪明最能干的人,更不可能解决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事。
几十万的设备,请来的维修师傅那绝对是专业级的,连他们都没有办法那她自然也不用想。
之所以会有兴趣,是因为这些废料确实可以再次利用,而且用处还不少。
不然锻造厂不会那么积极安排工人,显然也是想从这些设备上拆下一些可用的配件。
正好瓜已经吃完了,容晓晓打算去镇上一趟,亲眼瞧瞧去。
“陈婶子,我去趟镇上,他们要是离开了就麻烦你帮我把院门给带上。”
陈婶子立马应着:“没问题,你尽管去。”
朱婆子也跟着道:“你就尽管去,我肯定会盯着他们将地上的瓜子壳都清理干净,不帮你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谁都别想走。”
众人齐齐对她翻了个白眼。
就她会讨好人,说得好像自己没将瓜子壳扔地上似得。
容晓晓借了焦港的自行车,和大队长一同前往镇上。
罗大队长一去一来花了两个小时,休息是没得休息了,又得去医院等着公安来问话,一堆麻烦事等着他。
容晓晓就直接朝着锻造厂去,守门的大爷早就认识她,直接将门打开,招呼着:“容工,今天怎么来了?厂房里的技术工都去了后方的轨道处,你要找他们得去那里找。”
“谢谢大爷。”容晓晓道了谢就往厂子后方去了。
锻造厂虽然规模不大,但考虑到厂子生产的物件,在选址时就选在了火车轨道附近,有一些货全靠火车运输,大大减轻运输方面的问题。
容晓晓到的时候,轨道上一共停放了七节货箱,有不少人直接攀爬上去,在堆得满满的货箱中翻找着。
“师傅!”罗冬先看到她,利落的翻身下了货箱,朝着那边跑去,“你来的正好,明天上午货箱就会被拉走,在这之前厂长让我们在这边挑选有用的配件。”
“还有时间限制?”容晓晓一听,已经开始卷起袖子了。
即使还没上去,内心就开始激动起来。
这哪里是废品,对于她来说相当于宝藏啊。
“从海边城市拉过来,一路上经过了三个停留点,他们也像咱们一样,在有限的时间内挑选有用的配件,一直拉到南边城市直接熔炉。”罗冬一边走一边解释着:“这些设备在起始点已经拆除了主要的控制器,说是用于科学家们做研究,除了一部分被前面三个停留点清理了一些外,其他的全都在这了。”
容晓晓理解,来之前就知道肯定不会留下控制器。
一路上就没抱着这个希望,她问道:“这都是什么物件的生产线?”
“两条板链式装配流水线,两条皮带式流水线。”罗冬这时带着一丝激动,“师傅您知道吗,其中一条是生产电视框架的生产线,厂长说这个生产线国内不到十条!”
只可惜这一条是彻底没法用了。
容晓晓听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为卖主买主默哀。
现在的电视机那真的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而且绝大数的人也不一定能拿的出这么多钱。
一台黑白电视机的价钱大概在四百到五百之间。
即使是镇上的职工家庭都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足以可见电视机框架的生产线有多贵了。
容晓晓还记得上辈子遇到的一个年长的老师傅,他曾说过自己年轻时就专门负责采购一条收音机的生产线,还是直接和国外对接,历经三个月的周旋花了足足五万买来一条二手的生产线。
几乎掏空了厂子的家底,但多了一条生产线的效率更高,每年带来的利润也越多。
不过那条生产线是二手货,时不时就出一点故障,老师傅要么琢磨着自己修要么到处请教人,本来他就是一个稍微有点技术的采购方,连着几年下来硬是成了一个专业的维修工。
无巧不成书,也正是这个原因,他遇到一个人就爱拿这件事当做谈资,逢人就说上一说。
容晓晓听得次数多了,倒也记下一些。
尤其是老师傅对生产线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曾介绍过这些生产线的类型,大部分的结构都差不多,里面有一些配件都类似。
这些小配件看着没什么用,但其实用处挺大的。
容晓晓利落的爬上货箱,没直接翻找,而是对身边人道:“将所有的皮圈搬下去,不论大小规格,只要是皮革或合成橡胶圈状零件全都别放过。”
既然是有时间限制,那自然是要紧着重要又好找的东西翻。
而她之所以会先紧着皮圈,并不是说这类东西的价值最高。
而是她目前最急缺。
钢铁类的配件她可以自己制造,锻造厂给她很大的权力,可以使用各种器材,锻造出她想要的物件。
但皮圈不同。
皮圈的用处不少,但镇上并没有皮制厂,属于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的东西,现在眼前放了这么一堆,她自然不会放过。
“好!”罗冬二话不说就应下,直接埋进货箱中翻找。
陶宏也跟着凑了过来:“师傅,需要我做什么?”
“所有螺钉和齿轮。”容晓晓不客气的安排任务,“记住翻开外壳,不要忽略里面的小型齿轮。”
“好,我这就去。”陶宏也大声应着。
这让周边听到动静的人也跟着凑了过来,纷纷问着该找些什么配件。
容晓晓一个个吩咐下去:“指示灯里的二极管,电路保护设备装置,各类按键开关……”
有了明确的目标,这些人的动作自然快了些。
容晓晓也在其中翻找,她就没什么目标,发现什么捡什么,就跟捡宝似的,遇到好东西眼睛都会放光。
同时脑海里也在组合着。
什么配件和零件能组合什么物件,还没开始动手,脑海里就有了计划。
这就相当于一个组合游戏,还挺有趣。
容晓晓在这边捡宝,玩得小脸蛋上笑意不断,罗建林这边就有些不好受了。
甄兰和盛左元的官司真的说不清。
按着说,这种故意伤人的事,还是恶意伤人,给伤患带来巨大的痛苦,这种事一般来讲肯定得判刑。
但偏偏甄兰拿捏着盛左元,憋得对方不得不当着公安的面谅解,最后这么下来,甄兰和季婷的处理差不多,就只用拘留几日。
在公安出门商讨时,罗建林提醒着:“你得想明白了,甄兰要是不进去,她以后会不会再纠缠你,并对你进行第二次的伤害,这些事你都得考虑清楚,不然……”
第一次敢下这么重的手,第二次绝对不会轻。
尤其是这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以甄兰的性子不一定受得了教训,谁知道今后又会不会闹出什么事?
罗建林倒不是担心盛左元。
甄兰闹出这种事,调查队伍那边就有理由将她赶走,也省得不做事还占着一个名额。
可盛左元是红山大队的知青,没有一个好理由那是怎么都赶不走的,可盛左元一直留在大队,甄兰肯定会来纠缠,到时候季婷也差不多能回来,三个人凑在一块那绝对会是一场大戏。
说不准比现在还要来的严重。
所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甄兰进去。
本来嘛,她确实伤了人犯了法,即使是进去待上一两年也能让她醒醒脑,别想都不想就做出一些傻事,伤人又伤己。
“大队长,这件事我自己来决定,你不用多费口舌了。”盛左元苍白着一张脸,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费力。
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自己给气到了。
他不恼火吗?
他恨得要死!
可他不能陪着甄兰一起去坐牢,季家用耍流氓的罪名威胁他娶季婷,他只能妥协答应。
在甄兰这边同样也是。
一旦甄兰真的告他,他怎么都逃不脱,哪怕恨甄兰恨得要死,也不敢去冒坐牢的风险。
这件事也就只能这么算了。
“……”罗建林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憋红一张脸怒道:“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真的是烂到透彻,要是不干那些混账的事至于被人威胁到这种地步?你就等着吧,这今后的日子真是会越来越难过。”
盛左元也红着一张脸。
是被气的。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责过?
不过就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算得上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然而心里再气,他也不敢直接把这些话说出来。
再看不上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可他未来几年都得在红山大队过日子,万一被穿小鞋,他连申冤的地方都没地找。
除了憋着就只能憋着。
这一肚子的恨外加一肚子的气,憋着憋着这一口气就有些喘不上来,通红的脸瞬间变得青紫,倒是把正在怒骂的罗建林给吓了一跳,连忙大喊着:“医生医生!他这是怎么了?!”
医生护士冲了进来,罗建林赶紧跑了出去,盛左元翻白眼的样子把他给吓了一跳,还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公安走了过来,往病房内看了看,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罗建林抹了把脸,“气的吧。”
公安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直接嗤笑了一声,无声说了一句:“活该。”
他的同事瞪了他一眼,将人拉到身后,然后说着:“季婷也是你们大队的吧?根据她犯事的处罚是拘留七天,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罗建林尴尬的点了点头,“知道,知道。”
真的是让人难堪啊。
一个接一个往局子里去,红山大队真是丢脸丢尽了。
“可她情况有些特殊,她现在怀了身孕,大夫说因为刺激的缘故她反应特别大,暂时是不适合被拘留,你通知一下她的家属,明天就可以将人带回去了。”公安接着说着:“不过等她生完孩子后必须去局里报到。”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季婷犯事的情况不太严重,她待在局里不是一直呕吐就是嚷嚷着身体不适,要真的在局里发生不好的事那也不是他们愿意的。
所以还是赶紧让人把她给接回去。
“好好好,我今天回大队就通知她家人。”罗建林连连点头。
先前季家还想着讹诈盛左元大几百块的聘金。
钱没到手之前他们肯定是会把季婷当做宝,巴不得赶紧将人接回去养着。
他可不打算掺和这些事儿了,随便这些人怎么闹,只要不闹出事就和他没关系。
不过该提点还是得提点,要是真闹出事他绝对将这一群人全都给赶出红山大队,省得这一窝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确定盛左元没事之后,罗建林是赶紧着回了大队,生怕晚一步对方又被气得晕厥过去,他还得留下来帮着照顾。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要吃晚饭的时候回到了家。
他是一屁股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饿的肚子呱呱叫也没精神去吃饭,在老伴的催促下,他摆着手道:“等等,你让我再缓缓。”
周荷见他累的说话都没力气,没好气道:“你呀,干嘛操这么多心,要我说这大队长还不如不做。”
到底是心疼自己男人。
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将饭菜堆在一个碗里,直接走到摇椅边递过去:“呐,赶紧着吃吧,要不然你又会饿的手脚发软。”
罗建林已经饿得手脚发软了,拿着碗筷扒着饭,一边嚼着一边道:“你以为我不想?这不是没遇到一个好的接班人吗?”
“你想个屁!就算真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这个管事通才不会将大队长的活让出去。”周荷哪会不知道自己老伴的心思。
以前大队条件不好,他不忍心看着社员们过苦日子,想方设法尽量让社员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现在的日子确实好过了。
一样接着一样的好事传来,那他更不愿意放手。
眼瞅着大队会越来越好,甚至还会用大队的名义建一个窑洞,那绝对是其他大队比都比不过的。
这么大的好事,他哪里愿意放手不干?
巴不得想参与进去,和知青们一起搞建设。
听着孩子妈的话,罗建林是大笑不语。
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什么不干的话那绝对是气话。
罗夏拿了一块湿毛巾过来,“爸,你擦把脸,等会我捡一些药才给你泡泡脚,身上就舒坦了。”
罗建林点了点头,“当初送你去学医还是有点用的,当不了郎中但也好歹学了点皮毛,这不就帮上大忙了?”
罗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真的是难得受到一声夸,怪不好意思的。
脸颊上微微发红,他开口说着:“爸,你也不用这么烦躁,过几天就是大喜的日子,正好乐呵乐呵。”
罗建林一听,这碗里的饭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怎么又是大喜的日子?!
他一听到大喜的日子就觉得瘆得慌!
一般的大喜日,要么就是嫁娶、要么就是添丁。
对于罗建林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示意着大队又要增添人口,人数也会跟着上涨。
大队的人口增多是大好的事情。
所以每次大队有什么喜庆的日子,有人来邀请罗建林一定会去赴宴,明明和自家没什么关系,还是会乐呵呵一宿。
然而现在……
罗建林是真的怕了大喜的日子。
嘴里的饭菜都咽不下去了,他问道:“谁家的大喜日?”
问话的时候,心里是在祈求着,千万别是那些糟心的人家,求求来一件真正的大好事吧。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了。
当听到儿子口中说得谁后,罗建林又是紧紧蹙起了眉头:“容正志?胡闹!刘翠凤又搞什么鬼?她就算是容正志的母亲,那也不能强逼着儿子娶妻。”
说着,就将碗筷放下,打算起身:“不行,我得去他们家好好说说。”
“不行那也和你没关系。”周荷又将碗筷塞在他手中,“人家的家务事你就别掺和,再说了这是容正志的终身大事,他要是和以前那样当闷葫芦,没了这次的婚事还有下次,难道你都能阻止?”
容正志那个年轻人,她是又喜欢又瞧不上。
多好的孩子,干活能力强也不闹事,但偏偏性子不行,一个又高又壮的大高个,硬是一点主见都没,现在又不是讲愚孝的年代,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艰苦吗?
要是她,怕是早早就和家里闹翻,宁愿一个人分出去也不会搭理他们。
可容正志呢?
一退再退,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被拿捏住。
他们这些外人着急有什么用?该立起来的是他本人。
周荷道:“罗夏你把门落锁,今天谁都别想走出院门,还有你罗建林,你吃了饭就赶紧去休息,也不看看你这段日子都憔悴成什么样了,真当自己还是年轻人?你还想不想看你儿子结婚生子?”
声音很严厉,带着些不耐烦。
可还不是心疼自家男人,要不然她才懒得多管。
罗建林还想开口,周荷手上动作特别快,直接拿着馍馍堵住了他的嘴,“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你再说我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