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中岛敦尽量当自己不存在。
[Chuya：你哪来的出版社？]
[Seven777：前顾客给我的，费佳是认识的，毕竟准确说是他的前顾客，但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啊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Seven777：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
[月下兽：……]
[可丽饼好吃：嗯。]
[完全自杀手册：都勉强可以算熟人了吧？菲茨杰拉德先生~]
[Chuya：菲茨杰拉德给你的？]
[今天读书了吗：前顾客是什么意思？]
[Seven777：嗯。]
[Seven777：字面意思。横滨歌剧院那次的讲座，是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主动联系的费佳，然后出资举办的。]
[Chuya：给你干嘛？]
[Seven777：唔……简而言之，他想开了要回北美，留在横滨的财产没人送就给我了。]
[Seven777：正好，我也挺缺个出版社。]
[月下兽：什么叫想开了？]
[Seven777：就是想开了。]
[Seven777：菲茨杰拉德先生可是有一颗文学心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算了不管你们信不信，他回北美其实也是为了文学的创作。]
[月下兽：…………]
中岛敦是持怀疑态度的。
安井七央的思维太靠向文学了，很容易就会使得本来无关或者联系很浅的事物，归结到文学的因素。
[Seven777：瞧瞧菲茨杰拉德先生雷厉风行的行动力，希望写作方面各位可以向他学习。]
[月下兽：…………]
[Seven777：比如你，中岛君。]
恰好被点名的中岛敦：……
中岛敦选择不发消息了，抬头和注视而来的泉镜花视线碰到一起，他略有些无措地点头，想着以后省略号也少发点。
无人应答的几秒钟，安井七央的消息源源不断冒出。
她像横滨市中心公园的那座喷泉，永远都有新鲜流动的清澈泉水咕咚咕咚溢出，阳光下漾着金灿灿的光泽。
[Seven777：现在我们连出版社都有了，你们已经可以更安心地写文章了。]
[Seven777：各位老师再也不用担心被退稿的情况啦！]
[Seven777：请努力吧！]
[世界第一名侦探：不要拿名侦探来举例子啦。]
[世界第一名侦探：名侦探那是例外！是审核的家伙没有水平！]
江户川乱步说的是《人间椅子》。
或者说他知道安井七央的那句再也不用担心被退稿来自于《人间椅子》碰到的真实情况，所以才冒了出来。
在知道先前那些文章，例如《人间失格》、《山羊之歌》以及之后的《人间椅子》都是安井七央越俎代庖的成果后，一群人陆陆续续问了她不少问题，都埋在群聊的消息记录里了。
芥川龙之介就问她为什么《人间失格》发着发着停了。
安井七央如实答说抄到一半不想抄了，感觉诗歌发起来畅快点。
他又问为什么“芥川龙之介”选择出版的是《罗生门》，补充说明了那正好是他的异能名，以及他之前都想好了下次写小说名字就叫这个。
安井七央确确实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道了歉，解释说，因为《罗生门》太出名了。并且她认为这个名字在世界的扭曲之下仍旧以异能力名字的方式陪伴着他身边，侧面也说明了《罗生门》太出名的事实。
江户川乱步也问了个问题。
但他问的又与芥川龙之介不同。
如果说芥川龙之介问的都是明面上确定发生过的事情，那江户川乱步问的问题其实是建立在名侦探自身的推测基础上的。
他问的是名侦探的《人间椅子》出版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安井七央瞧见他这么说时愣了一愣，因为他说中了。
《人间椅子》被退稿过。
也是她唯一一次被退稿的经历。
但是理论上来说，这件事除了她知道、MK-777知道以及退她稿的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审核编辑知道，世界上不会再有谁知道了。
然而江户川乱步本身就是跨出理论逻辑之外的存在。
真正算得上是相识的那一面，他非常直白地指出了她是「书」。建立在这样的相识基础上，江户川乱步问《人间椅子》出版是不是遇到了问题，安井七央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
她说是。
然后说了退稿的经历。
江户川乱步气得哇哇大叫，大喊着是哪个没品味的家伙，没有眼光，竟然退名侦探的稿——安井七央没有见到实时场景，这段是太宰治文字给她描述的。
不过她脑补了一下，已经在脑子里将那场景还原得大差不差了。
就像现在，江户川乱步又发来消息谴责说不要拿名侦探来举例子，安井七央只是看着那两行文字，但好像能听见他的声音（？）
[Seven777：没有拿江户川先生举例子的意思。]
[世界第一名侦探：那你说退稿！]
[Seven777：……]
[Seven777：应该说不是针对江户川先生。]
[Seven777：而且那确实是审核稿件的人没有水平。]
[世界第一名侦探：是吧！！]
[Seven777：是的！！]
当初被退稿的时候，安井七央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愤怒的只有MK-777，愤怒到批判那整个出版社，是提起来就想骂一嘴的程度。而现在，安井七央终于理解了MK-777那时的愤怒，和江户川乱步两个人在群里义愤填庸地附和到一块去。
[Seven777：但是没关系！！]
[Seven777：我们现在有文豪出版社！！]
[Seven777：文豪出版社！欢迎大家积极踊跃投稿！]
[今天读书了吗：在下努力。]
[Seven777：好的，芥川先生。]
[Seven777：不愧是你！]
相较于群里的其他人，芥川龙之介的态度意外的诚恳又合人心意。
如果你问安井七央让她预料第一位向出版社投稿的人是谁，那她肯定会选芥川龙之介。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因为最先真正开始像作家身份转变的是……
中岛敦。
安井七央很意外，中岛敦自己都不会想到。
起初是由泉镜花发现的不对劲。
他们是室友。
武装侦探社有一栋楼提供给员工住宿，中岛敦和泉镜花作为最后加入侦探社的二人组，又都年龄小，在面对房屋供给不够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就凑到了一间屋子，但床位是隔开睡的。
早上醒来发现中岛敦坐在桌子旁，双马尾的小姑娘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潦草地披着件外套，弯着腰，走近一点就会看见他笔走龙蛇地正在书写着什么。
中岛敦写得很认真，几乎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响动，他还写得很迅速，流畅到没有一秒的笔尖是停顿的，像是工厂里的加工机器。
泉镜花站在原地，足足十多秒，终于开口，发出清晨的第一声梦呓：“敦。”
作者有话说：
又要赶ddl（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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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镜花清晰地看见小少年单薄的身影颤了一下。
他孜孜不倦挥动的右手附带着移动的笔尖一同停住, 中岛敦抬头，视野前方是一片墙，年久掉了些漆, 泛着淡淡的杂色。偏右侧有一条裂缝，扭扭曲曲的, 倒映在他眼底, 穿过了漂亮的紫金色泽的渐变层。
他没有即刻回话, 泉镜花就往前又跨了一步, 然后中岛敦回头了。
“镜花。”
他略微勉强地扯出一个笑，仰头的动作使得外套从左肩滑落，中岛敦又拽着衣领给自己披了回去。
早起还披散着长发的小姑娘跪坐在他右手边, 中岛敦低眸一瞧，瞥见笔还握在手中, 他想放回桌子, 但是抬起的动作又给压了回去。泉镜花正在看他写下的文字，眼尾余光将他的动作收入视野。
泉镜花扫了一两段, 和混杂着非人质感的紫金色双眸对视：“《山月记》？”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像是皎洁隐晦的月，夜晚朝着山间洒下清清冷冷的月光。
“嗯。”
《山月记》。
他初次听闻这个名字是源于另一位黑发姑娘的讲述，泉镜花也是, 因为安井七央在武装侦探社会议室里提及时，他们都在现场。她说平行世界的中岛敦写过一篇文章, 名字是《山月记》。
彼时他听着安井七央将他的名字和《山月记》放在一起，却完全感受不到两者之间的联系。他不认为那是属于自己的物品，也想象不出《山月记》是什么样的。
文字、作品、书籍, 一切都陌生又疏离。
但现在, 望着从自己笔尖定格落下的文字, 中岛敦忽然就感受到了从前未曾体会过的不可言说的因缘和际会。
脑海里源源不断地井喷式的冒出文字、片段和故事情节，像是身体有蚂蚁爬过般令人难耐，使得他无法安然平躺，无聊地仰望天花板发呆。于是他掀起被子，蹑手蹑脚地披着外套坐在书桌旁，提笔就唰唰开始了写作。
以前的任意时刻，中岛敦都无法想象未来的瞬间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实际上，他并没有为这篇文章定好名字，但在泉镜花询问是否为《山月记》的刹那，他就知道，这篇文章就是《山月记》。
随即他点头。
无声的动作，但却一锤定音地宣布着——
《山月记》诞生于此世。
****
中岛敦请了假。
向福泽谕吉说明时，年长的侦探社长没有过多的询问原因。他望见了江户川乱步睁开的翡绿色眼睛，犹如深林深处照射进的一缕阳光，从茂密树叶的缝隙间漏下，在黝黑潮湿的松软泥土地上投射下点点光斑。
泉镜花梳好了双马尾，合上门的前一秒从罅隙间又看了中岛敦一眼。
阳光很好，天很蓝。
裹着海的腥咸味的风拂过，在横滨这样的港口城市稀松平常。
站在十字岔路口，泉镜花混在三三俩俩的人群里，穿过宽阔的路面。咖啡厅已经开始营业了，她熟门熟路地从小门进入楼栋，踏过楼梯到了五楼。
武装侦探社。
“镜花。”与谢野晶子打完招呼之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折返的视线绕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转了一圈。齐肩短发的医生小姐知道到缺少了什么，她问：“你是先过来了吗？”
与谢野晶子有些意外从门外走进来的只有泉镜花，因为她的印象里小姑娘平日总是和中岛敦一起抵达的。
泉镜花乖巧地摇了摇头：“敦不来了。”
谷崎润一郎咬着牛奶吸管倚靠办公台站立，身体重心都压向一侧。他单手拖着一只被打乱的魔方瞧来瞧去，闻言抬眸看了眼泉镜花又低下头，“他怎么了吗？”
“请假写文章。”
“……？”谷崎润一郎复又抬头，眉毛的形状生动地诉说出了他的疑惑，“写文章？”
“嗯。”
谷崎润一郎仍旧维持着疑惑的表情，他听懂了泉镜花的话，也听懂了这句话代表的内容，但是不妨碍他无法理解。
与谢野晶子挑眉：“怎么突然就开始写文章了？”
如果在此之前中岛敦对于写作的态度类似于芥川龙之介，那么现在听说他要写文章，与谢野晶子和谷崎润一郎都不会存有疑问。
然而事实与以上的假设相反，中岛敦此前几乎没有表露过在写作方面的兴趣，所以他们的疑惑就顺理成章了。
“不知道。”泉镜花说。
“呀谷崎！你在玩魔方啊！”太宰治从后面揽住了谷崎润一郎，脑袋贴着青年的橙发挤进泉镜花的视野。
谷崎润一郎起初吓了一跳，随即有意将脖颈往左偏，又分出了部分的身体重量给紧紧依靠的办公台。他举了举右手，问太宰治：“你要吗？”
然后被太宰治笑眯眯地拒绝了：“不要。”
“……”
谷崎润一郎黑线着收回手，与谢野晶子默默翻了个白眼。
太宰治挤进他们的对话，眨巴着他那双溢满好奇的鸢色眼睛，黑压压的睫毛扑闪扑闪，偶然还流露出一丝刻意的无辜与懵懂：“在说什么？”
“敦。”泉镜花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与谢野晶子犹如接力般的补充：“他今天请假写文章去了。”
“咦？”太宰治扬眉，身体后仰，拖长了音调反问，“写文章？”
泉镜花点头。
他微微笑着，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敦君什么时候对写作产生了兴趣？我记得安井小姐问过好多次，他的兴致一直都不怎么高。”
“嗯。”小姑娘垂眸，想起了浅灰发色小少年吐露的心声，仰头看着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但是今天早上醒过来，敦就说他脑子里不停地冒出灵感，一冒出来他就下意识地想记录。”
“果然……”太宰治重心下移，脑袋伏在搭着谷崎润一郎肩膀的那只手臂，短发蹭过他裸露的脖颈。
谷崎润一郎感觉脖颈一阵发痒，反问：“什么？”
“是「书」吧。”他说。
“是「书」哦。”
他们集体扭头，在武装侦探社的另一处，江户川乱步抱着刚从橱柜里取出的一袋全新的薯片，就站在那里。
****
《山月记》的诞生是安井七央也有点始料未及的。
由于刚从菲茨杰拉德名下接过出版社，她不得不花费了一些时间熟悉出版社的工作和人员。正熟悉得差不多了，就收到了中岛敦的消息。
她不是不相信中岛敦能写出《山月记》，除了果戈里，她一直都是坚定相信着其他人的写作能力。安井七央只是没有料到，《山月记》出现的这么早。
从现有的趋势还和反馈判断，怎么着都会偏向认为芥川龙之介是掀起笔杆写文章的第一人。
结果第一人却是中岛敦。
诞生于她心中的那份惊讶和意外的心情正源自于此，而单纯针对中岛敦写出《山月记》这件事，安井七央只会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安井七央还是很开心的，时间的前前后后其实没那么重要，有产出就是好的。
毕竟要是再没有人开始写文章，她就要考虑要不要随机选中一位幸运儿给他念文章以求血脉觉醒了。
中岛敦约她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的那家咖啡厅见了面。
煮咖啡的味道很好闻，住宅周围一带大大小小的咖啡店和甜品店她都逛过，但这么诱人的咖啡香味还真不多见。她坐在沙发上，过一会就忍不住多吸两口蕴含着咖啡香味的空气。
收过那叠文稿，安井七央简单扫了一眼，满意地笑弯了眼睛，恭喜他成为他们之中第一位在文豪出版社发表文章的作者。
中岛敦不稀罕这个名号，听了无奈地笑着道谢。
安井七央想了想又问他有什么愿望吗，怎么说她也是「书」，为表感谢，有能力了肯定好好给他实现。
中岛敦愣了愣，想了三分钟想不出来。
最后他说：“那就希望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快乐健康吧，尤其是太宰先生。”
安井七央挑眉，点了点头：“我努力。”
中岛敦其实更多是在当给武装侦探社的美好祝愿，见安井七央点头点得认真，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盯着她的眼睛温柔道：“那就感谢安井小姐了。”
安井七央挥挥手说：“没关系，中岛君，欢迎你的下篇投稿。”
“……”中岛敦顿了顿，还是笑着温和说，“好。”
安井七央临走前替他付了咖啡钱。
那叠稿子被她转给了出版社，很快就在杂志上刊登了。
安井七央第一时间在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
[Seven777：@全体成员]
[Seven777：周末发行的《横滨文豪说》第1期！！]
[Seven777：记得看看啊！！]
[Seven777：是我们@月下兽，中岛君的作品哦！]
[完全自杀手册：哇哦。]
[完全自杀手册：敦君真不错呢。]
[月下兽：……]
[Joker：是要我们冲销量吗？]
[Seven777：销量个锤子，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
[Seven777：想买来收藏的别错过。]
[完全自杀手册：敦君写的文章销量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吧。]
[Seven777：对！]
[Seven777：中岛君这写作水平还用冲销量吗？]
[今天读书了吗：？]
[今天读书了吗：怎么回事？]
[今天读书了吗：人虎的文章被刊登了吗？？]
[Seven777：是的，芥川先生要买吗？]
[Seven777：杂志消息在上面。]
[今天读书了吗：可恶，竟然比在下快！]
[Seven77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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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锐评：写得还挺好的。◎
可能是芥川龙之介在她心里的形象投射还不够完整, 总之安井七央没料到芥川龙之介的关注点是这个。
[Joker：没关系，芥川老师。]
[Joker：别人看来还是你先发文章的，你有《罗生门》和《竹林中》。]
[今天读书了吗：……]
[今天读书了吗：话是这么说, 但是……]
[Joker：如果你觉得那不算的话，或许你可以加油率先写出两篇文章, 在数量上超越人虎君。]
安井七央一瞧, 心说这可太有道理了。
尼古莱难得说点靠谱的。
[Seven777：是的, 芥川先生。]
[Seven777：你可以努力成为我们群里第一个发表了两篇文章的人。]
[Chuya：……这种第一人有什么意义吗？]
[Seven777：不要说这种打击别人激情的话嘛, 中原先生。]
[完全自杀手册：不要说这种打击别人激情的话哦，中也。]
[Joker：不要打击芥川老师发表文章的激情啊，帽子君。]
[Chuya：……]
[Chuya：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好吧！！]
[完全自杀手册：但是我们看起来就像这个意思。]
[Joker：哈哈哈其实我没看出来啦, 但是七央他们都这么觉得。]
[Seven777：？我只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Seven777：当然我相信中原先生是无意的。]
[完全自杀手册：说不定中也就是故意的呢~嫉妒我们侦探社发表了第一篇文章~]
[Joker：好阴险的猜测，绷带君。]
[海苔饭团：他一向这么阴险。]
[金色夜叉：没错, 他一向这么阴险。]
[Chuya：大姐说得对, 太宰治这人就这样。]
[完全自杀手册：？]
[完全自杀手册：各位，抱团攻击群友很不道德的哦。]
[理想主义：是的, 太宰就是这样的。]
[完全自杀手册：？？？]
[完全自杀手册：国木田君，你睁眼看看前面的都是谁啊！！]
[完全自杀手册：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搭档呢？]
芥川龙之介很想在这里插一句，太宰先生应该是聪慧而不是阴险。但转念一想，夸赞太宰治聪明又仿佛间接承认了他刚刚对中原中也的猜测是正确的……纠结的他输入几个字又删除, 再输入再删除。
如此来来回回了三四遍，再往上看, 已经错过了发言的时机，他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月下兽：哈哈哈国木田先生只是开玩笑啦。]
[月下兽：我相信太宰先生刚刚也是开玩笑的。]
[Joker：那我也是开玩笑的哦。]
[Joker：绷带君别介意。]
[Chuya：无所谓，反正我不是开玩笑的。]
[完全自杀手册：太恶毒了中也！]
[Chuya：比不上你。]
[完全自杀手册：你果然是嫉妒我们武装侦探社发表了第一篇文章。]
[Chuya：……谁嫉妒那个啊。]
[Joker：没关系, 帽子君, 你也可以努力写两篇出来。]
[Chuya：都说了谁嫉妒那个啊！！]
[Joker：那就羡慕？]
[Chuya：…………]
[今天读书了吗：中也先生请放心, 在下一定会为了自己和港口黑手党写出文章的。]
[好好工作升职加薪：我相信芥川前辈！]
[Joker：相信芥川老师！]
[Seven777：我也相信芥川先生！]
三句相信，虽然只有冷淡的文字表述，但是依据发出消息的人不同的身份，也能推断出他们赋予的信任的情感不同。
最先站出来表态的[好好工作升职加薪]，也就是樋口一叶，工作时总扎着金色丸子头的干练姑娘，坚定的芥川龙之介的追随者，说相信芥川前辈那就是真的相信。相信芥川龙之介的承诺，相信芥川龙之介的才能。
果戈里就不一样了，他总是唠唠叨叨的，表演欲望充足的小丑先生乐于混在人群里，在能探头的时机跟随重复别人的话，从中获得恶作剧般的快感。
至于安井七央，虽然有跟风和起哄的嫌弃，但她是真对芥川龙之介寄予厚望。你站在她的角度就会知道，在一水的无所谓又摆烂的异能力者中，黑白发青年良好的态度尤为突出，相比之下，真的很难不对芥川龙之介寄予厚望。
更何况，更何况那是芥川龙之介啊。
[今天读书了吗：……]
[今天读书了吗：……感谢各位的信任。]
[完全自杀手册：咦？]
[完全自杀手册：中也不出来说两句吗？]
聊天记录静止了半分多钟，像是给被喊话的橘发青年留出登场时间，但属于中原中也的头像和名字始终没有冒出来。
率先开口的又是果戈里。
[Joker：我猜帽子君肯定看见了，但他不想搭理，可能还骂了句傻逼太宰治什么的。]
[完全自杀手册：？]
[海苔饭团：很形象。]
[完全自杀手册：？？]
[Seven777：……我竟然脑补出来了那个场景。]
[完全自杀手册：？？？]
****
银像往常一样下班，熟门熟路地挑了个僻静的巷子角落，拆了面具，解了发带。
垂落的黑发像一道黑色的瀑布，银五指成梳，自上而下轻轻顺了顺，拨开落在额前的碎发，转身要离开巷子。
如果有不明所以的人恰好等候在巷子口，肯定是怎么也想不到现在走出来的黑色长发垂落至腰际的姑娘与刚刚走进去的是同一个人。
银边走边瞧了眼手机，芥川龙之介的信息来自五分钟以前，约定的地点距离她不到两公里。
太阳已经西移，光线从一侧照射而来，阴影倾斜着落下，将地面划分成两半。
迈着步子往前走，最终，银左脚的鞋尖先触摸到了落日前的光辉。并非是金灿灿的，而是红彤彤的，银跨了两步停下，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空。
今天是个好天气。她想。
芥川龙之介的装扮很好认，隔着还有一段距离，银连兄长的脸都看不清，但却能凭借着他十年如一日的黑色外套以及鬓角微微飘荡的白色发尾认出他。
他侧站在那里，纤细的身材竖着像一只竹竿，吹过的风卷起黑色大衣外套的下摆。
芥川龙之介低着头，隔了一会抬头，往前方瞟了一眼，视野之内就出现了芥川银。
银挥了挥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靠近的过程中发现芥川龙之介手里捧着一本杂志。但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本杂志，芥川龙之介已经在她离着两三步时收好杂志，转了个身。
“走吧。”他说。
银伸手扯了扯挎包的背带，挽上了青年习惯性屈起的手臂，“兄长刚刚在看文章吗？”
芥川龙之介回应：“嗯。”
银继续往下问：“最近有看到什么写得文章很好的文章吗？”
询问出口时，银脑子里没想太多，只当是平常的聊天，因为以往她也会在看见芥川龙之介阅读时随口问那么一两句，换来后者平淡的回答。
然而这一次，从贴近的手臂，银明显感受到，问题出口后，芥川龙之介顿住了，蕴含着一丝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产生的抗拒。
银：“？”
银不明所以，在她的经验里，芥川龙之介的反馈不应该是这样的。
芥川龙之介则倒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刚刚听清提问的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答案。尽管不想承认，但他那一刻想到的就是《山月记》。
刊印在他左手攥着的那本杂志的23页，作者名字是中岛敦。
银没有提前得知中岛敦发表文章的消息，很难联想到这一点。她飞速运转的小脑瓜子里此刻在想，难道她哥读得最近的文章水平都不怎么样以至于她这么一问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说她哥书看多了，文学欣赏水平也提高了，现在对文学作品的态度变得更挑剔了？
正纠结着到底是哪种，芥川龙之介说道：“刚刚看了人虎投稿的那篇文章，写得挺好的。”
“……嗯……嗯？？？”
银嘴巴微张，睫毛颤动着在眨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难得流露出迷茫的情绪，好像在问：哥，你说的这个人虎，是我知道的那个人虎吗？
常年生活在一起的兄妹总是有点心灵相通的默契在的，芥川龙之介知道她在疑惑什么，补充道：“就是武装侦探社的那个人虎。”
“…………”银紧接着又沉默了五六秒，神经搭上线之后，唇间蹦出的音节成功连成了一句话：“他竟然……发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