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妙的错觉出现的时间很短,很快就逝去了,几乎是一闪而过。
果戈里回过神来,花了两秒回顾着刚刚的想法,觉得荒唐,又有几分可笑。
他想着,便咧开嘴角,从唇间漏出几分笑意。
右侧的目光令银发小丑扭头,果戈里还存着那份笑,眼里碎着点点光斑,和费奥多尔侧眸而来的视线撞到一起。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合着揉碎了的阳光格外好看。
反观费奥多尔,眼睛更像是夜空一般静谧深邃,夜晚的夜此刻却奇异地呈着金灿灿的阳光。
果戈里眼角带笑,歪了歪脑袋,像在舞台上扮演的小丑。
他思索的不多,也不需要思索什么。
费奥多尔一句话没说,他们对视了不过两三秒,几乎在同一时刻,默契地错开了视线。
眼底又双双映出黑发小姑娘的身影。
最后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他望过来的眼神也是淡淡的,但是不像是泉镜花那样柔和的像是山间细细流淌的清澈泉水,他面无表情,不经意就多了几分年长者和武者的威压。
以至于安井七央开口又郑重又恭敬:“先生,您好。想必您知道我想问什么,希望您能告诉我的名字,谢谢。”
“…………”男人说,“福泽谕吉。”
[没错,这个也是。]MK-777同步确认。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安井七央又恭敬地鞠了一躬。
她转身往旁边走去,又回转身面对众人。
原先费奥多尔和果戈里是和她站在一侧面向一方的,武装侦探社站在对面,乍一看就十分的立场分明。
但现在,她单独站在一旁,左手边是武装侦探社,右手边是俄罗斯小伙伴团,站位反倒是有种领导者的姿态。
“各位——费奥多尔、尼古莱,还有武装侦探社的各位,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宣布一件事情,也许你们会觉得不可置信,但是请相信,我说的是事实。”
“我虽然作为「书」,但还有另一重身份,也是我真正的身份。”安井七央轻咳了一声,纯粹是想做做样子,令她看起来更有格调一些,“我其实是文坛的使者。”
众人:……
“请各位跟着我一起回顾日本近现代的文坛……啊费佳、尼古莱,你们自行回顾你们俄罗斯的文坛就可以了。”
“……”
“从明治时期开始,文坛是否迎来了明显的衰落,而此衰落倾颓之势一路延续至今。而各位,据我刚刚的确认,你们都是文学历史上遗落的璀璨明珠,所以请和我一起——重振文坛吧!”
作者有话说:
七央:诚邀!诚邀各位小伙伴和我一起重振文坛!文坛有你有我,复兴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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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井七央放下握起拳头的右手, 冷寂沉默的氛围令她疑惑地皱了皱鼻子。
她偏头望了望空荡荡的掌心,又抬头看了看毫无反应、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的文豪先生们。
她还是习惯性想要询问费奥多尔,亲疏远近的关系里, 选择熟稔的朋友完全是下意识的想法。
“费佳,你有感受到时代的号召吗?”
“……”费奥多尔掀起眼皮凉凉看了她一眼, “哪方面的号召?”
“文学啊。”安井七央说, “你有听见血脉喷张的声音吗?听见灵魂深处嘶喊着想要拿起笔一气呵成写下一本书的声音吗?”
“没有。”
“好吧。”
果戈里举起手:“问我啊, 七央。”
“你?”安井七央眼神怀疑。
实在是尼古莱不怎么读书这件事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以至于即使知道了他也是位发表了多部作品的作家安井七央还是稍微不太能将他和文学联系到一起。
“好吧。”她咳了一声,想着尼古莱要真是作家之魂觉醒了岂不是血赚,要是没觉醒……没觉醒也算正常, 她对尼古莱也没有寄予厚望。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安井七央开口:“尼古莱, 你听见……”
果戈里回答得很快:“没有。”
安井七央:??
安井七央立马反应过来了, “耍我是吧尼古莱?”
果戈里耸肩,他留给世人经常是精明的形象, 但是装起傻来也如鱼得水,“没有哦,我只是让你也问问我,不过正好我的回答和费佳一样而已。”
换做平常, 果戈里开口请求她提问自己的时候安井七央就该体会到他的用意。
但可能是听TS-369说得太玄乎了,安井七央没对果戈里寄予厚望, 但还是天真地寄予了那么一些些希望的。
“哼。”小姑娘冷哼一声,双手抱臂,“尼古莱, 你必须为你对我的捉弄付出代价。你的行为将使得你失去我的信任——接下来的两分钟里, 我拒绝相信你, 也拒绝和你搭话。”
果戈里没所谓地笑了笑。
树木茂密的枝叶轻轻晃着,没有风拂过,碰撞摩擦的声响微不可闻。
果戈里没能听见沙沙声,但他听见了陡然撞入耳膜的利刃出鞘的声音。
小丑先生嬉笑的神情一瞬间就收敛了,仿佛刚刚的笑只是昙花一现。
他凝神静静听了听。
院墙之外有人。
“七央。”他喊了一句。
安井七央眼神回答:?
她上一秒才说了拒绝和果戈里搭话,总不可能下一秒就自己打脸。
“不是我质疑你,但是,接下来两分钟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知道。
未尽的话语被撞开门的轰隆声吞没,轰一声巨响,尘土四起。
安井七央不明所以地扭头。
果戈里眯细了眼眸,无声地往费奥多尔的方向靠了靠。
他微微偏头,费奥多尔眨了一下眼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从尘土里走出来的青年发色很浅,银白色的,帽檐下方的额前的刘海蓬松。他手里的那把剑和他的头发一样,折射出银白色的冷光。
他身材纤细,却不显得孱弱,一身墨绿色的军装被他穿得很好看。黑色的腰带围着墨绿色的上衣,将腰勒细了一圈,剑鞘就挂在那里。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额前的刘海,还是贴着脸颊两侧的头发,亦或是正面看不到的后颈处,银白色的发尾都沾了点红。
他浅浅笑着,眯细了的双眸令人一时判断不出他在看向哪里,银色和红色短发包裹着的耳垂挂着流苏的耳饰。
他往前走,流苏就不停地晃。
安井七央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手里的剑,然后就是他的头发。
如此别致的发色很难不惹眼,安井七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先是盯着他的发尾看了一圈。
他发尾的那点红很随意,想挑染成这样估计也挺费力的,就像是白色的毛笔不小心沾到了红墨水。
随即是他的流苏耳坠。
她很容易就会注意这种小饰品,流苏的耳坠,或是刚刚谷崎润一郎的银白发卡和银白耳钉,都是安井七央感兴趣的小玩意。
然后才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可是安井七央莫名生出了与他对视了的错觉。
最后她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看见了歌剧馆被毁坏的后门。
安井七央:…………
所以这是在干什么?
这家歌剧馆是怎么了被人拿刀从后来砍了进来?
安井七央最先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这小哥是以前Manhasset的员工,因为受不了菲茨杰拉德的无良压榨后离职了,现在来找他算账的——这个下意识的想法就可以说明菲茨杰拉德无良资本家的形象深入她心。
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青年走来的步伐是那样沉静,即使是提着兵刃走过来的,但是他却没展露出半分的杀气。
青年——也就是条野采菊将剑刃收回鞘,他始终是那副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的微笑模样,可以说是很好的综合了江户川乱步和果戈里的特点。
但是呈现出的感觉又和江户川乱步以及果戈里都不相同。
至少安井七央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这样看起来很舒服。她明明不认识他,却觉得他应该就是这样的。
他站在那里,就像块冷玉。
条野采菊听见了杂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的,很乱是因为它们来自不同的位置,属于不同的人。但是只单独听某颗心脏,条野采菊没听出任何一颗心脏的跳动是慌乱的。
“是军警。”与谢野晶子最先开口。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落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条野采菊不经意挑起眉,精准地找到了与谢野晶子的位置,他不记得这个声音,但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异样的情绪流露,似乎提起军警这个词有一丝不情愿。
“军警?”
……难道真的是菲茨杰拉德干了什么黑心交易被找上门了?
但是横滨军警抓人是这么奇怪的画风吗?
从头到尾,安井七央都没想过是自己被找上门了的可能性。
毕竟她一向认为自己是新世纪的三好青年,积极阳光又向上,摸着良心都能问心无愧地说一句自己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最多就是以前摆烂的态度有点对不起文坛。
条野采菊转动脖颈,清秀的脸庞朝向安井七央。
从其他人的视角,大概很难看出来,白发红发尾的军警是看不见的。
以被剥夺的视觉为代价,条野采菊获得的是过人的听觉。
听声辨位他对来说只是最基本的,从心脏的跳动声来判断对方的情绪也是条野采菊时常会做的事情。执行任务途中,在需要搜查、逮捕或者审讯犯人时,他独特出众的听觉能力往往能展现出极大的用处。
他扭头看过来的动作过于流畅,安井七央并未察觉不对劲,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看得见的。
“是的。”条野采菊说。
他见过很多犯人,许多心里有鬼的,在听见军警身份的时候就会条件反射地心脏一跳。即使表面镇定,但是心脏跳动的异常早已在不知情的情况出卖了他们。
然而现在,独属于自己的超乎寻常的听觉世界里,落入条野采菊耳中的安井七央的心跳声,均匀地察觉不出一丝差错。
可是她刚刚还高声宣称着自己是「书」,宣告着自己文坛使者的身份。
“哦。”除了文.化.部.门,安井七央对横滨政府其他相关机构还是抱有尊敬之心的,“警官先生,请问你找谁?”
条野采菊没有即刻回答。
从小姑娘的语调里,不难听出她的疑惑,疑惑为什么军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此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又好像只有疑惑。
条野采菊自信没有什么能骗过自己的耳朵,但凡她有一丝的慌乱或者担忧都骗不过他,可是她一丝也没有。
是因为无知……还是无惧呢?
实际上,安井七央已经在思考要是眼前的警官先生说他找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该怎么回答了。
她一点也不担心菲茨杰拉德——资本家从来不值得她担心——她对资本家就是这么无情,当然这句话是当前条件下,安井七央以平平无奇打工人的立场表明的态度。
如果以后她自己成为了资本家再另说(。)
条野采菊扯着嘴角笑了笑,这个笑有些深,不似之前那样温和的浅笑。
“「书」。”他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听见了来自某处的心脏一滞,条野采菊笑意加深:“我在找一本「书」。”
“咦?”安井七央蹙着眉,又皱了皱鼻子,一时间分不清他说的是不是真正的书,“是什么样的书?”
“传说中,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那本「书」……是你吗?小姐。”
他的声音柔和似水,眼尾带着笑,但是内里包藏着试探性和攻击性,就像裹了蜜糖的剑。
“啊,是的。”
然后安井七央就这么直接地承认了,属于是连糖带剑都一起吞了。
现场的一群人都:“…………”
完全没有意识到「书」的重要性啊。
安井七央问:“你是听见我刚刚的话了吗?”
条野采菊一愣,微笑着点头就承认了:“是的。”
事实上,他听见的比她想得还要多。
“那你应该也听见了,我还是文坛的使者?”
“?”条野采菊预感到事态的不受控,“是的。”
“那警官先生,你专门找我……”安井七央眼前一亮,“难道你是想和我一起重振文坛吗?”
“…………”
作者有话说:
周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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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重振文坛?◎
条野采菊是在将近半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 彼时他不在猎犬总部,而是在横滨市中心一家拉面店悠闲地吃着拉面。
总部的消息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横滨市中心的某处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波动,大仓烨子给他转述了异能特务科确定的具体地址。
条野采菊提了剑就走出了拉面店, 边走边在群里和同事实时同步资料。
他问:“有多强大的能量波动?”
大仓烨子回复说:“可以把横滨炸了的强大的能量波动。”
条野采菊听出了她应该在吃东西,不咸不淡地吐槽道:“那确实挺强大的。”
末广铁肠实时进入群聊, 声线平稳:“为什么爆发能量波动?”
光是听他的声音, 条野采菊就能想象出他糟糕的表情。
“问得好, 末广。”大仓烨子停顿了两秒, 条野采菊确信她在吃东西,他听见了餐具碰撞的刀叉碰撞磁盘的响声,“异能特务课那群家伙也分析不出来, 不过他们有个不是很靠谱的推测,说有可能是「书」的现世。”
条野采菊一愣:“「书」?”
“是的。”
“条野, 你没有听过吗?”末广铁肠很正经地和他科普, “从很久之前就流传于横滨的,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书」。”
条野采菊:“……”
条野采菊皮笑肉不笑:“这样的知识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哦。”末广铁肠似乎毫无所觉搭档的情绪变化,兀自问道:“你在哪里?”
末广铁肠直愣愣的性格注定了他所有突然的提问都是有缘由的,条野采菊冷淡地笑着,反问:“末广上士, 你也要来吗?”
“嗯。”
条野采菊分辨了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但是却不想回答末广铁肠, “目标地点见吧。”
大仓烨子的咀嚼音被放大在耳边,条野采菊又问:“明明比起我,对事情了解得这么详细, 烨子小姐却可以继续休闲吃着甜品吗?”
被点名的红发少女(起码表面看起来是少女)的嗓音紧跟着飘了进来:“阴阳怪气也没用, 条野。”
“烨子小姐对「书」不感兴趣吗?”
“都说了只是不靠谱的推测, 不要擅自就确信和「书」有关啊。”大仓烨子说,“而且谁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如果已经确定和「书」有关,也轮不到我们先去。”
他们是国家的兵器,哪里有危险,政府就会将他们指向哪里。
“那烨子小姐相信「书」吗?”条野采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他喊了大仓烨子的名字,但是问题不只是针对大仓烨子,他纯粹是不想喊末广铁肠的名字。
反正末广上士想回答的话就会自己说的。条野采菊是这么想的。
“实现愿望吗?”大仓烨子咬着勺子,“条野,我前不久看了一本书书,里面正好有一句相关的话——当一个人将愿望寄托于神明之类虚无缥缈的事物时,要么是处境太过绝望,要么是本性过于懦弱。”
末广铁肠听着,虽然知道是语音通话对方看不见自己,还是不自觉点了点头,他问道:“烨子小姐属于哪种?”
大仓烨子:“?”
大仓烨子:“我他妈哪种都不属于,我没想着依靠「书」实现愿望。”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归根结底都是实现愿望的缺少能力。
她看起来是那种能力不够的人吗?
条野采菊轻轻笑了会,因为她的恼怒。
笑完了,他随口问:“什么书?”
大仓烨子原想谴责他一两句,条野采菊一问,她立马忘了,一行书名穿透记忆的薄雾,清晰映入脑海。
“一本小说,《三月与花开》。”
作者名大仓烨子已经不记得了,估计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作家,不然她没有理由一点印象都没有。
从政府文.化.部.分意图处分《Vita Sexualis》失败之后,全国上下的文章一篇接一篇的发表,书籍一本接一本的出。
不知道是不是受文学之风盛行的影响,横滨境内的犯罪率都降低了。
只是与之相伴的,也发生过几则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比如奈良有个男人,因为写小说涉及到诈.骗部分不知道如何描述才比较写实和生动,特地混进了诈.骗团伙,现在已经进去了。
《三月与花开》。
条野采菊也没听过这本书,估计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作家,八成是大仓烨子路过卖书的小屋顺手拿起的一本小说。
他的记忆里,开始留意到大仓烨子读小说的爱好也是在《Vita Sexualis》事件之后。
《Vita Sexualis》刚发表时,大仓烨子嗤之以鼻,不是对性方面的作品嗤之以鼻,而是对作者森鸥外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嗤之以鼻。
作为军方,大仓烨子率先是无缘由地偏向政府。
只是后来有关《Vita Sexualis》的争论愈演愈烈,大仓烨子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没听过。”末广铁肠说。
黑色的保时捷急速驶过,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吵闹。
条野采菊往另一边避了避,除了听觉,他的嗅觉也异常灵敏,他不喜欢汽车尾气的味道。
他猜想大概只有末广铁肠会喜欢。
经由身体改造的「猎犬」在体格方面异于常人之外,他们这对搭档的五感也都有些异于常人。条野采菊拥有出众的听觉,末广铁肠则拥有“出众”的味觉——并非是夸赞。
实际上,末广铁肠是个味痴,且在工作日常里他的味痴属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末广铁肠一旦展示他独特的食物理解——他曾言应该把颜色相同的食物混在一起吃,之后就果真往草莓上撒辣椒粉——条野采菊就无法忍受,然后会毫不客气地盼望着,末广上士现在去死就好了。
“大概不是很有名。”大仓烨子做出对应的评价。
条野采菊以为这段对话即将结尾之时,大仓烨子话锋一转,又开始叙述道:“要是我以后写小说,一定要写出最有名的小说。”
条野采菊为她的豪言壮语发笑,与轻视无关,他只是单纯想笑,他说:“想不到烨子小姐还有如此梦想。”
末广铁肠吸了一口气。
条野采菊抿平着唇角,他可以听见的东西有很多,心跳、呼吸、体温、肌肉。隔着电流,无疑是呼吸最清晰。
“嗯?”即使未开口,他还是听见了末广铁肠的诉说,“末广上士也有这样的梦想吗?”
“嗯。”
末广铁肠匆忙赶路的步伐放慢了些,他垂眸,眼瞳转向眼眶边缘,距离眼尾意义不明的三点标记近了些。
「猎犬」的制服都是一致的,他从头到脚的着装都和条野采菊一模一样。
和条野采菊同样,末广铁肠被绑着腰带的腰处也挂着一把长剑,长剑靠着他的左手边——很好理解的位置,因为要用右手拔剑,所以剑鞘是在左边的。
黑发卷翘的青年低头看了眼暴露在空气中的剑柄,他的剑柄很长,即使双手合握剑柄也有空余。
末广铁肠是剑士。
旧时代里,剑士在日本的岛屿上不是什么稀罕的存在。
但时光的长河奔流不息,就在过往那些悄无声息的年岁里,一路从旧时代流向新时代。时代的更迭能抛下许多东西,除了永远都在流淌、从永久以前流向永久以后的历史长河,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一层不变的。
就像从明治之后开始衰落的文坛。
还有就是早已凋零的武士与剑客文化。
末广铁肠或许称不上像是旧时代的剑士,但在崭新的时代里,他已经足够契合剑士的身份。
“我已经想好了,给小说取名叫《雪中梅》。”
条野采菊:“……”
还得是你。
大仓烨子:“……”
没想到这方面你想得更远。
大仓烨子:“异能名?”
“嗯。”
她摸着下巴思索道:“很有想法啊,末广。那换做是我,就该是《灵魂的喘息》?”
条野采菊实时吐槽:“你这就不像什么正经书名,烨子小姐。”
大仓烨子谴责:“是你的思想有问题,条野,我这书名明明特别的意义深刻。”
条野采菊不和她辩驳,因为他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艺术又华贵的横滨歌剧馆矗立在地面之上,有序被镶嵌在建筑墙壁的玻璃窗在太阳照耀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色彩,但目盲的军警先生一概看不见。
不用眼睛,条野采菊用耳朵判断出,周围一切正常。
如果不是被告知异常,仅仅只是路过,就算是他,也感受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能量波动。
歌剧馆已经闭馆了,非营业状态歌剧馆是不对外开放的。
但从浮动的空气以及贴合面颊不那么冰凉的风,条野采菊猜想歌剧馆前不久还是开放的。
他绕了一圈,听过路的行人说了刚刚结束的文学讲座,来到了后门。
后门不是完全封闭的,院墙的高度对于军警不值一提,更不用说「猎犬」的身体曾被改造过,就算再加一堵墙,他都能翻过。
离着后门还有一长段距离,条野采菊听见了说话声,很清晰地落入耳中。
音色是女生,很年轻,粗略判断年龄在十六到二十之间。
条野采菊惊异于闭了馆的歌剧院还留有人。
他仔细地听着每个字。
咒术师。
条野采菊听说过这个身份,是和异能力者一起不为大众所知的特殊人类。
政府曾授予咒术师长久的定期巡查擂钵街的权利。
“——我竟然真的是「书」!”
院墙之内,无人回应的同时,院墙之外,条野采菊停住了脚步。
条野采菊:?
他的问题很多。
耳朵告诉他没有听到谎言的声音,但他却还是违背了最引以为傲的听觉,禁不住疑惑这句话的真假。
然而同时却又以这句话是真为前提,产生了诸多疑惑。
比如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比如「书」竟然真的出现了而且还是人类?
再比如,里面究竟是一群什么人,才会愚蠢地在「书」现世引起那么明显的能量波动后还聚在一起谈话。
条野采菊倚着外墙又听了一段。
像传销组织的。
他心里吐槽。
偏偏他听出了她的激情和号召都是真实的,就更觉得像传销组织了。
在小姑娘斗志昂扬的激情演讲里听见了远方靴子踩着地面声音,条野采菊举起银白利刃切开了墙体的屏障。
他进入了「书」的视线,但是却没能见识到「书」的面目。
而现在「书」问他:“警官先生,难道你是想和我一起重振文坛吗?”
条野采菊:“…………”
“不,我不想。”他的笑容短暂凝固了一刹,又恢复如初,“但是我有同事想,你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作者有话说:
你会发现这章它……比起之前多了两百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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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野采菊说的是末广铁肠。
在任何时候, 只要需要,不管是否属实,条野采菊都可以无所顾忌地以末广铁肠作为挡箭牌。
又因为末广铁肠正好刚刚说他想以《雪中梅》为名写一本小说, 条野采菊会提起作为同事的黑发军官就是更自然而然的行为了。
然而站在外来人的角度,很难直接评判他所说的是否属实。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 能从心跳的跳动和体温的变化听出真相与谎言。
安井七央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这么个同事, 还是敷衍她随口现编出的一个同事。
她都打算开口问他名字了, 结果条野采菊来了个回旋镖。
但是凭着那张清秀的脸庞, 白发军官还是获得了她最大程度的包容,从沢田纲吉到费奥多尔到现在的白发的军官先生,安井七央完美践行着对长得好看的人宽容以待的原则。
所以安井七央选择了先相信再质疑。
“可惜你的同事好像不在这里。”她说。
小姑娘重心转移, 单脚踩着厚实的土地,身体倾斜的弧度恰好越过条野采菊的身躯, 她又一次看见了只留下空荡荡门框的院墙, 门板可怜地躺倒在灰尘里。
院子里站满了人的时候,那静止的院墙只是背景板, 但排开活动的生命,视野涵盖的范围只容纳着院墙和门框,安井七央莫名品出了荒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