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打算今晚围靠在石头堆里,相互取暖入眠。
余清韵还隐隐有些担心罗刹的阴魂不散,今晚是否会有那些羊头怪物出现。
夜色降临,悬崖底下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了,三个人靠着身后的石头,依偎在一起。
“余姐,我们该不会要冷死了吧?”黎雪义迷茫地透过石头缝隙,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暗。
“坚持住。”余清韵挪动一点身子,替黎雪义挡下了更多的风。
思源是皮纸人,并不怕冷,余清韵再怎么虚弱,也比黎雪义一个普通人的体质来的强。
黎雪义知道余清韵是好心的,颤抖着发冷的身子,想要给余清韵一个微笑,无奈脸早已经被冻僵了。
他们相互坚持了好久,久到余清韵眼睁睁地看着黎雪义睫毛上落下的雪越来越多,将整个睫毛染白。
她微微睁着眼睛,露出一点眼白和瞳孔,但已经维持这样的神态好久了。
似乎冰雪也将她的眼珠给冰封住了。
“醒醒,你还是先别睡了,清醒一点。”余琴韵察觉到黎雪义身上的不对劲。
长期低温,她似乎真的要永远休眠了。
或许今晚她不能再睡了,一旦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黎雪义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余清韵的呼喊了,她只觉得自己好困,好想直接闭上眼睛,永远这么睡下去,只要睡着了,就舒服了。
余清韵这下子也顾不得她腿上的骨折,伸出双手将她两岸的肩膀抓住,摇晃着她,“不能睡了!再睡下去你会死的!”
黎雪义努力睁大了一点双眼,可是眼珠已经糊上了一层薄冰,根本看不清余清韵的脸,只能依稀看着她模糊张开的嘴巴,似乎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的身子被重新放好靠在石头上,面前人脱下了外套,罩在黎雪义的下半边脸和上半身。
余清韵外套的温暖在脱下里的这几秒钟里,寒风一吹,就什么也不剩了。
她的冲锋衣根本不能为黎雪义增加多少温暖,因为黎雪义身上还有着厚实的羽绒服,羽绒服也将冲锋衣最后仅存的一点温暖也给隔开了。
黎雪义的冷,是由于自身体温过低导致的,而余清韵准备的暖宝宝则在悬崖上面,他们昨晚驻扎的营地上。
余清韵自从撞邪以后,自身的体温也开始偏低,根本不能抱住黎雪义给她提供热量。
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余清韵是眼睁睁地,一点一点地,慢慢看着黎雪义在自己面前呼吸减弱的。
女生半垂着眼皮,双眼无神,看着地面,整个人跟雕塑一样,没了生机。
余清韵说不出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
她和黎雪义交情不深,未曾深入接触,自己也经历过许多人的死亡,没有太多的难受。
但她就是感觉很复杂,黎雪义的死似乎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黎雪义并不是被邪祟杀死的,仅仅是因为没有充足补给冻死的。
而她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跟她说过自己会保护他们一群人的安危。
现在他们死的死,散的散。
余清韵看着黎雪义僵直的尸体,久久没有动弹。
“你之前不是还觉得自己冷漠吗?为什么现在又开始自责了?”思源看出了余清韵的想法。
余清韵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觉得是你的错?”思源说,“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这个其他人一直看着面善的女人言辞犀利:“你之前有没有跟桑格达说过不接待他们?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肯离开,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在荒野到处游走。”
“说实话,你要是后面不管他们,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一群人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只是咎由自取。”
“因为自身能力的提升,你似乎开始潜意识里有一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念头。但是你别忘了,那些都不是你的义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和我说你迷茫,感觉自己似乎变得冷漠了,但我一直觉得你没变。我有时候会觉得你要是能冷漠一点会更好,这样就不会出现那么多麻烦的事情了。”
余清韵久久没有回话,思源拿过黎雪义身上的蓝色冲锋衣,重新给余清韵穿上。
余清韵拿着风霁月留下来的铲子,递给黎雪义,“我明白你的意思,自责我或许会有点,但绝不会走进死胡同里,这个你放心。”
“把黎雪义埋了吧,等后面的救援人员到了,我再带着人把她的尸体带回给她的家属。”
思源在旁边拿着铲子挖坑,余清韵缩在石头旁,看着它将黎雪义的尸体放进去,再放上一块大石头作为标记。
他们现在位于悬崖底部,两侧都有如同天堑一般高大的石壁,挡住夜空的景色,不知道月亮到底有没有被遮蔽,罗刹有没有出来。
没有了黎雪义的存在,余清韵本身需要的睡眠时间就不是很长,索性直接衬着夜色,继续赶路。
在她和思源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后,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从风雪中出现,鬼影模糊,在空中嗅了嗅,接着在一个大石块旁直接趴了下来,刨着雪,终于把雪地里的东西挖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啃咬,发出汁水唾液的啃食声。
墨黑色的匕首从微黄色的杂毛之中拿出,带起点点黑血,周围是一地的残肢碎屑。
余清韵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甚至动用了【鬼面】能力,透支精力,才把羊头怪物分尸制服了。
现在她脑子已经非常疼了。
坐在一旁的地上,余清韵让思源撕下这个羊头怪物的皮。
她把羊头怪物的四肢全部砍掉,特意留下完整的躯干,为的就是剥掉羊头怪物的这身皮。
她还需要利用这身皮来制作出周力,毕竟后面的路程只靠她和思源远远不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过来,杨羌, 第十封和桑格达她是一个也没见着。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余清韵看着还在地上不断蠕动羊腿,挣扎许久,还是拿起一个,用匕首将外面的微黄色羊毛连同羊皮剔掉。
没有食物补给,余清韵真的没有力气。
她想到了还在鬼街时,鬼奶奶给她吃的炒肉,应该也是邪祟的肉。
既然她当时吃了没事,那不是也可以吃了这个羊头怪物?
余清韵没得选择了,一路上她也拉着思源在雪地里寻找着桑格达之前教过她的野菜。
可是一来她没有桑格达经验丰富,可以在白花花一片的雪地里看出哪个地方可能生长着的野菜,二来悬崖底部,地理位置特殊,野菜也少的可怜,加上现在没有锅,生火之类的工具,余清韵把找到的一点野菜全部生吃了也根本没有一丁点的饱腹感。
余清韵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再一次想到了之前营地里被遗弃的背包里面的物资,痛恨自己之前为什么这么巧“勤俭持家”,居然还把最重要的速食食品和压缩饼干先留到后面吃,反而和其他人分了野菜。
思源安慰她:“你有这样的考虑确实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谁也想不到我们会被包围,坠下悬崖。”
余清韵咬下这块生肉的第一口,腥臭味弥漫在口腔之中,她差一点就要把生肉给吐出来。
也不知道鬼奶奶当初是怎么处理烹饪的,邪祟腥臭的肉到了它手里就变得异常美味。
余清韵忍着反胃,把这口生肉吞了下去。
生肉留溢出来的黑色血水从余清韵嘴巴一路滑到脖子里,埋进脖颈处。
余清韵这段时间经常剧烈运动,衣服内衬早就被汗水浸透过好多次,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这口生肉吞入腹中,余清韵从入口之后便感觉到它像一团火,从食管开始落到肚子里。
一股暖流在五脏六腑中蔓延开来,伴随着隐隐作痛。
余清韵明显感觉得到她身体机能上的恢复,脑子的疼痛也微微缓解。
与此同时,思源刚刚切下了一整片羊皮,看到余清韵身上开始散发出黑色的怨气,被风雪吹得通红的脸颊上隐隐浮现着墨绿色的獠牙鬼脸。
余清韵刚刚尝到了甜头,之后直接把一边的羊腿全部啃食干净,又抓起另外一边羊腿开始啃食吞咽。
她啃完两个羊腿之后,终于恢复过来了。
之后,她接过思源递过来的羊皮,将周力重新制作出来。
三个人继续前进。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的漫长,余清韵感觉自己好像走过了一个世纪,天边也仍然不见半分要天亮的迹象。
仍旧是黑夜,不见天亮,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石堆边。
这个石堆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和石板按照一定的规律从下往上,由大变小慢慢堆垒起来的,这些石块早已经被碎雪掩盖住原本的灰黑色,青绿色,余清韵是通过熟悉的整体形状认出来的。
锥体的小建筑,杂乱之中蕴含了宗教意识之类的含义在里面。
这个东西余清韵这几天已经见过好几次,再也熟悉不过了。
这是第四个朵帮石堆。
余清韵上前,扒拉开那些堆起来的石块和石头,石头掉落。相互碰撞发出声响,露出里面的东西。
余清韵一看,瞳孔收缩。
面带微笑,眼神痴迷狂热,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谷川金的头颅正正面对着她,像一个信徒一般看着她。
但是余清韵知道,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风霁月。
余清韵想到了风霁月之前对谷川金说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看来就是这件事了。
真够狠的,拿自己人来铺路。
不过这也方便了余清韵。
余清韵上前将石块和石板一点一点把谷川金的头颅淹没。
这个时候周围亮了,太阳升起来了。
余清韵耳朵一动,听到自己身后有声音,她扭头看去,除了思源和周力,没有再看到其他人。
她心下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现在天亮了,罗刹应该没有出来,风霁月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谷川金,这表明了他的人不只有谷川金一个。
余清韵开启【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既然她已经快要接近封印风霁月肢体的地方了,风霁月的人应该也在附近监视她。
风雪吹过耳朵,从发丝之中的缝隙穿过,在悬崖底部与石壁摩擦着的风声像是一个不停哀嚎咆哮的人声。
有一个东西,在头顶上。
余清韵解除【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仰头望去,一个冰冷的液体正正滴在她的脸颊上。
那双浑浊的兽瞳和她对视起来,白毛凌乱,嘴巴像是被一个利刃分割成两半,裂开的两侧露出血红的的牙齿和牙缝中的碎肉,手臂和身子有部分红色痕迹,似乎是鲜血染红的。
是白毛罗刹。
它不是只能在没有月亮的时候行动吗?
它过来的方向是余清韵来时的方向,余清韵看着它这副样子,想到了刚刚下葬的黎雪义,一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
它把黎雪义的尸体给吃了。
余清韵和它对视着,罗刹也一直看着余清韵,迟迟没有下一步。
余清韵墨绿色的鬼面符文在脸上显现一瞬,腿脚发力,直接踩着旁边光滑的石壁,往上腾空,飞上五六米,手臂上墨色一现,想要趁着白毛罗刹白天不能动手的这一条件,先下手为强。
不料白毛罗刹也是疾速跳到另一边,余清韵在石壁上没有落脚点,很快落下去,不能奈何它。
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余清韵转身继续带着周力和思源离开。
现在是白天,这个白毛罗刹也只能和她干瞪眼了。
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余清韵也没有了白天整顿休息的理由,一整个白天都在赶路。
原本还一直观察着头顶上跟着他们一起跳跃行进的白毛罗刹,经过了一整天无休止的枯燥行进,满目的白雪,一成不变的道路,余清韵已经懒得再注意它了。
就这样,天黑了。
即使是这样,余清韵也没有停止赶路,因为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她感受到了之前在其他地方,风霁月身上的那个肢体如出一辙的怨气。
快到了。
余清韵有些兴奋,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好累啊,真的累,精神上的疲软。
现在天刚黑没多久,余清韵的手机屏幕和后壳子早就在坠车之后裂了好几个痕,这个已经陪着余清韵去过好多地方的手机也不知道是因为零下十几度几十度的低温还是因为内部零件的损坏,开机不了了。
余清韵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越接近感应的地方,余清韵就越紧张,因为风霁月和他的人还在暗处,头顶上还有一个白毛罗刹,她腹背受敌,双拳难敌四脚,明木仓躲不过暗箭。
最后,余清韵在一个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石头搭建出来的小型宫殿。
余清韵能感觉得到风霁月的肢体就在里面,但是她脚步踌躇,不敢再上前。
头顶上的白毛罗刹也不再盯着余清韵,而是面露贪婪地看着这个宫殿。
余清韵在宫殿前开启【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片刻后,睁开眼。
宫殿里面有三个人。
余清韵只能想到杨羌,第十封和桑格达三人了。
他们三个人在里面,怎么会这么巧?
余清韵抬脚进入宫殿。
白毛罗刹看见了,也连忙跟上,刚一进入宫殿的门槛,白毛罗刹体内的黑色怨气直接爆发出来,整个邪祟开始缩水,发出疼痛的叫声。
果然邪祟不可靠近风霁月肢体封印的地方。
余清韵一进去,就看到杨羌和第十封站在高台之上,研究着台柱上的器皿,旁边桑格达脸色不好,整个人环抱着自己,缩在旁边。
三人的脸上全都有淤青红痕,应该是坠车时在车里撞上其他设施导致的。
“余姐。”看到余清韵,杨羌很惊喜。
桑格达看到了余清韵身后的周力,瞪大眼睛,反而拉住想要走下去迎接余清韵的杨羌。
“干什么?”杨羌不解。
“他看见死而复生的周力了。”还是第十封看懂了桑格达的意思。
“我敢保证,这是真的余清韵,”杨羌说,“桑格达,你放心吧。”
他懒得和桑格达解释,想要上前和余清韵交换情报,第十封则是留下负责和桑格达解释。
杨羌说,他们几个从雪堆里出来,看到如小山般的雪堆上有一个豁口,正好够一个人单人通过,以为有人先过去了,就纷纷通过,然后相互遇见。
一直走,就走到这里了。
雪也是受地心引力影响的,余清韵醒来以后,这个豁口应该早就被雪重新填满了。
“台子上的器皿是有什么东西吗?”余清韵问。
杨羌摇头:“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破旧的器皿,我和第十封初步看了看,年头不小。”
余清韵了然,“看来我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杨羌点头,随后又问,“黎雪义呢?”
余清韵沉默了一下,“她死了。”
她走上高台,思源和周力在周围查看有没有其他风霁月的人。
余清韵看着器皿半响,拿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指腹,将血滴到器皿上。
黑紫色的血液滴在器皿中,只有几滴,很快就被冰冻住。
流的太少了。
余清韵这次在手上狠狠划了一刀,大滴的血液落砸器皿里,过了半个小时,直到器皿里盛满血液,余清韵才把手挪开。
石头雕刻出来的器皿像一个碗,举不起来,和台柱融为一体。
思源和周力在旁边,已经走到了杨羌和第十封身边,它们在和杨羌几人聊天。
“你们最先是哪两个人开始相互遇见的?”思源问。
“我先和第十封遇见的,”杨羌说,“之后就遇见了桑格达。”
思源看向桑格达,他左手手臂上还保留着思源在鬼车上给他包扎的绷带,绷带几乎融为水的积雪给染透,渗出红色血液。
“医药箱应该埋在雪堆里,所以我们也没有给他换绷带。”杨羌说。
桑格达站在一边,不靠近思源和周力,在他的认知里,死而复生,明显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他心里打怵。
周力看了一眼杨羌三人,三人身上没有任何背包,没有什么东西可藏的。
思源走近桑格达,说:“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桑格达有些抗拒,连连后退:“不了吧,我感觉还行。”
“如果你长时间不换绷带,这么湿冷的天气,你的手臂坏死,到时候轻点就要截肢,重则危及生命。你还是让我看看比较好。”
桑格达听到截肢和危及生命,又看了看杨羌和第十封,见他们两人没什么表示,这次才犹犹豫豫地上前。
“你们这一天里有吃过什么东西吗?”思源便解开绷带边问。
桑格达说:“没,我还真有点饿了。”
“不只是有点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力突然说。
杨羌皱眉,拿出苗刀,“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我们是邪祟?”
第十封看向高台之上的余清韵,蓝色冲锋衣的女人已经处理好器皿的事情,站在高台之上,神情冰冷地俯视台下的人。
不过看的并不是杨羌和第十封,而是桑格达。
她一直很好奇,在鬼车上,到底是谁告诉多则嘎他早已经死去的事情。
鬼车上有内鬼,是风霁月的人。
杨羌和第十封余清韵当然也怀疑过,但是这两人一直中规中矩,所以余清韵也没有表露过什么怀疑倾向。
黎雪义她也怀疑过,但是黎雪义死的仓促又脆弱,不像是风霁月的人,这一次她肯定了桑格达的问题。
前面几天,桑格达就和多则嘎走的很近,从多则嘎的话语来看,两人也时常有对话。
让余清韵更加笃定桑格达有问题的,就是黎雪义的死。
普通人在如此极端环境下,坠崖,骨折,撑不过去很正常。
但是桑格达的手被藏獒咬得深入白骨,衣服袖子都破了,不能保暖,现在看起来却还有些活蹦乱跳的,这让余清韵想起了荆难洞窟的张光绪,那个死在树洞,却被风霁月蛊惑成信徒的人。
思源借着拉住桑格达手臂的力,将桑格达整个人拉过来,胳膊环抱住他的脖子,让他不得动弹。
周力则是在一旁,拦住想要过去营救的杨羌和第十封。
“余清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只是个普通人。”杨羌冲着高台之上的余清韵大吼。
“如果他被你的邪物杀死了,你一定会被通缉的,”第十封说,“你好好思考一下。”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余清韵说。
杨羌和第十封根本不了解她和风霁月之间的事情,余清韵也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解释。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要杀死桑格达,面前的桑格达究竟是人是鬼,他们也不知道,不是吗?
得了余清韵示意的思源,对桑格达说:“风霁月他人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风霁月是谁?”桑格达看起来有些懵。
听到是这么一个回答的余清韵扯了扯嘴角,转身侧过一边,这个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荆难洞窟时的蓝向导。
他站在台柱的另一边,余清韵的对面,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器皿。
余清韵抿起嘴巴,双眼变得冷漠无比,墨绿色的鬼面符文在脸部显现。
“风霁月不在这里,对吧?”余清韵说,“让我猜猜。”
她想到了那个不得进入宫殿的白毛罗刹,荆难洞窟时那些只能徘徊在洞窟隧道里的邪祟们。
“邪祟是进不来这里的,所以他只派了你和桑格达进来,我说的对吗?”
蓝向导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笑了笑,说:“器皿都装满了,你猜为什么这里没有动静?”
余清韵面色一僵,是啊,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前面几次拿到肢体的动静都挺大的。
说明,肢体并不在这里,器皿只是打开“大门”的一个远程开关而已。
果然阵法方面她真的一窍不通。
地面开始轻微晃动,房梁上纷纷撒下白色的冰雪和尘土。
余清韵能感觉到这不是地震的中心,这里只是一个边缘地带的余震。
刚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想要唤出鬼车,可是刚动了这个念头,余清韵又顿住了。
差点被骗了。
风霁月的肢体就是在这个宫殿里,不然白毛罗刹不可能会想要进入这里,而且她的感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她看了看蓝向导,笑了笑,反而上前想要袭击蓝向导。
蓝向导避开她的匕首,险之又险的擦过刀锋,脸上没了笑容。
“蓝寿则,45岁,陕西祖籍,有一个前妻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父母在世,平时在工地上做活路,接点旅游向导的活赚点费用。”
余清韵把自己调查出来的蓝寿则个人信息说了一遍,看着蓝寿则神情不变的脸,说:“明显上有老下有小,你为什么会听从风霁月的吩咐?”
虽然风霁月的头颅有蛊惑世人的能力,但这种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直呼大人的名讳?”蓝寿则对于自己的个人信息没有半点反应,反而对风霁月这三个字的反应更大一点。
见无法沟通,余清韵不再犹豫,直接上前将他打晕。
宫殿一直在轻微晃动,台柱上的器皿散发着一点微光,器皿中的黑紫色血液像是被这个器皿吸收一般,不断减少。
最后,黑紫色的血液在被器皿吸收殆尽。
桑格达被思源牵制着,杨羌和第十封见没有闹出人命,也在旁边没有出手。
吸收了余清韵血液的石质器皿像是褪去了一层灰暗的外皮,变得极为白皙如玉,整个器皿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吸引着除了余清韵以外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好美啊。”蓝寿则痴迷地看着器皿,情不自禁地说出口。
只有在宫殿外面一直等待着的风霁月慢慢用修长的手指捻起不断挣扎的白面皮影小人,气极反笑,“你花了上千年的时间,只是把我的躯干给融炼成了器皿?”
就好像风霁月那个惯会蛊惑人心的头颅一般。
余清韵的手摸上台柱上的器皿,触感盈润光滑,明明没有任何亮光打在器皿身上,器皿自身却好似散发着一种如月清冷的微微柔光。
她双手捧上器皿碗口两侧,“咔嚓”一声,器皿底部和台柱相互连接的地方松动余清韵就这么把器皿从台柱上顺利拿起。
越看,余清韵心底里越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器皿的质地并不像是经过烧冶后的瓷器,更像是骨器。
一个用风霁月的骨头制成的骨器。
是那个皮影小人还活着的时候炼化的吗?
余清韵看着面前这个完美无缺的骨器,感觉以风霁月这个极为讲究龟毛的人要是看见自己的躯体成为了一件艺术品,肯定会气的要命。
也不知道落在他手上的白面皮影小人会被怎么折磨。
余清韵对于白面皮影小人和风霁月的往事并不是很清楚,目前来说,也只是知道两人之间有恩怨,还把无辜的她给卷进来,她自己似乎跟白面皮影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手中的黑色匕首也曾是白面皮影小人的武器。
就像是一份衣钵,一个传承,她从白面皮影小人身上接过这些东西,然后继续对付风霁月。
可是令余清韵极为不解的是,她有跟爷爷奶奶聊过去世父母还有祖上的事情,往上前面几代全是正经务农人,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子弟,也没出过什么厉害有名的祖先,她为什么会和白面皮影小人有关系?为什么能够使用白面皮影小人的匕首?寺庙里的活佛为什么会愿意把身下的匕首让给她?
余清韵拿着骨器走下高台,周力抗起昏迷的蓝向导,思源牵制着桑格达,带着忌惮的杨羌和第十封走出宫殿外。
走出外面,白毛罗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荆难洞窟时的张光绪靠在石壁边,风霁月下半身虚浮,在张光绪身边站定。
看见余清韵带着他的人走出来,风霁月灿如星辰的双眸泛起涟漪,一把折扇抵住下巴,单手负在身后,“好久不见,余清韵。”
除开余清韵一行三人的警惕神情以外,光看风霁月这副模样还以为是什么至交旧友重相逢的场景。
余清韵抬了抬眉毛,没有回话,倒是有点惊讶风霁月这个连斗了这么久的白面皮影人名字都没记住的人居然能够记住她名字。
她站在宫殿门外,身后是周力和思源,它们二人牢牢牵制住风霁月的人。
一辆巨大的汽车从悬崖底部的另一边黑暗中驶来,周围晶蓝色的鬼火跃动闪烁,散发着阵阵寒气。
这辆鬼车带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又不带一丝烟尘地静静停在余清韵身边。
余清韵并不打算和风霁月废话,打算带着身后这群人上车,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桑格达和蓝寿则,她打算把人交到部门手上,让部门的人派专家来研究一下他们两人的精神状况。
“你难道没有什么是要问它的吗?”风霁月一直负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到身前,手上捻着一个白面皮影小人。
白面皮影小人的各个身体关节都是单独联结的,只有头部被风霁月强行提着,没了生气,整个四肢耷拉朝下。
风霁月的手晃了晃,白面皮影小人也跟着晃了晃。
虽然它一动不动,余清韵还是从它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确实是真的白面皮影小人。
余清韵想了想,看了一眼身后的杨羌和第十封,两人双目清澈无比,皱着眉头看着她和风霁月对弈的局面。
余清韵从周力手上接过昏迷未醒的蓝寿则,把骨器拿给周力,对风霁月扬声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把它给我,我把你的东西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