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出一个字,她陡然一惊,连忙捂住嘴。
糟了,这段时间过的太安逸,差点忘了他碰到玉佩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要是这个时候被楚无恨发现玉佩里的是自己,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地藏王菩萨保佑,楚无恨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谢霜歌闭眼装死,虔诚祈祷。
但怕什么来什么这一点,平等的适用在每个人身上,包括她。
楚无恨手指微顿,眉眼骤然一沉,果然,里面的人是会说话的!
而且这个声音……
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他眯了眯眸子,忽然转头看了眼沉睡不醒的谢霜歌,又看看手里的玉佩。
那眼神复杂难言,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灼热?
谢霜歌对上他的视线,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喘。
不会真的被发现了吧?
被发现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不找人超度了我?
谢霜歌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了起来。
然而她左等右等,楚无恨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玉佩,看的谢霜歌眼睛都酸了,他才终于移开视线。
他的脸从玉佩前消失,声音却响了起来。
“公主要是还困,就继续睡吧,臣先告退,改日再来。”
楚无恨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是满足。
谢霜歌磨了磨牙,赶紧走,别再来了!再来一次,她魂都要吓散了。
楚无恨顺利回到自己的寝殿,站在桌旁沉吟片刻,让人去叫辛止。
往常这个时间楚无恨就该休息了,辛止他们也会回去睡觉,今儿楚无恨忽然传唤,辛止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披上衣服就匆匆赶来,扣子都扣错了。
然而他一进殿,就见楚无恨坐在桌边优哉游哉的喝茶,神情看起来不见半点紧张不说,心情似乎还很好。
辛止:“?”
天上掉媳妇了?这么开心?
“进来,关门。”
楚无恨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辛止回神:“哦哦哦。”
他反手把门关上,快步上前,斟酌着低声问:“主子遇到什么喜事了?”
楚无恨一顿,合上茶盏的盖子,挑眉问:“为什么这么问?”
辛止抵拳在唇边轻咳一声,“主子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温……温、温柔许多。”
楚无恨:“……”
谢霜歌:“……”
这两个字烫嘴是吗?
辛止也知道自己有点狗胆包天了,讪讪的笑了笑,“主子你喝茶,喝茶,属下没睡好,不清醒。”
楚无恨放下茶盏,“哒”的一声,听得辛止皮都紧了。
但他只是道:“是有点不清醒,办事的时候别犯糊涂就行。”
辛止好奇:“主子有什么吩咐?”
楚无恨启唇欲言,忽然想起腰间的玉佩里还躲着个听墙角的,他眸光一转,揭开茶盏的盖子,用食指沾了点水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辛止精神一震,仔细的瞧着。
“查查附近有没有刚死的或者其他异常的年轻女子,有的话记下来。”
辛止茫然:“啊?”
楚无恨点点头,又沾了水写:“时间大约在十日左右。”
辛止皱眉,这算什么差事?
而且为什么要写,不直接说?难道是隔墙有耳?
这么一想,他神色凝重起来,“是,属下明白了。”
“去吧。”
楚无恨见辛止明白了,摆摆手让他回去。
辛止同手同脚的走出寝殿,看着满地月光还是有点懵。
年轻女子?刚死的?什么和什么啊?
玉佩里的谢霜歌也是一头雾水,“你怎么总喜欢打哑谜啊?”
该不会以后成家了也和自己的夫人靠比划沟通吧?
想想那个场面谢霜歌就猛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不要。”
等等!谢霜歌猛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她为什么代入了自己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恨恨的磨了磨牙,楚无恨,有毒!
这一夜风平浪静,楚无恨脱了衣服就躺下,没再作妖。
窗外月光落在床头柜上,正正好把谢霜歌包裹进去。
她在玉佩里躺着,周身慢慢热了起来,仿佛泡在一汪温泉里,舒服的让她忍不住喟叹。
白雾缓缓挪动,向着谢霜歌汇去,她没看见,那些雾气一点点融进了她的魂魄里。
原本半透明的身子慢慢凝实起来。
谢霜歌一开始还因为今晚的事兴奋得睡不着,可躺下没一会儿就进了梦乡,玉佩里发生的一切变化,她都浑然不知。
翌日谢霜歌再醒来发现自己又被楚无恨带出来了,现在正身处金銮殿。
她连忙屏息听着,就听皇帝道:“如今已八月,金都转凉,此时动身返程,到金都时不冷不热,更适宜修养。”
丞相站出来道:“行宫出了刺客,到底不再安全,臣也以为陛下早些回金都的好。”
其余人纷纷附和,皇帝一摆手道:“既如此,传旨下去,两日后整顿行装,启程返都。”
谢霜歌恍然,“要回去了啊?”
她点点头,来行宫出了这么多事,确实不适合继续待着,说不定风水真的有问题。
等等——她想起昏迷不醒的自己,“我怎么办?抬进马车上拉走吗?”
很快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大臣们退下后,皇帝对楚无恨交代接下来的事时就提到了她,“嘉宁其实该留下静养,但一来行宫不太平,那群刺客神出鬼没,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朕和太后都不放心。”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二来,我们都走了把她一个人留下,万一她醒了,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朕要带她一起,其他人朕信不过,就派你去看着她的车架。”
楚无恨拱手:“是,微臣必定尽心看顾公主,绝不让公主出半点差池。”
皇帝注视着他年轻稳重的脸,点点头:“你办事朕是放心的,不然——”他轻轻笑了下,眼尾的细纹都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你对嘉宁存着那种心思,朕还真不敢让你和她靠太近。”
楚无恨:“……”
他抿抿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谢霜歌:“……”
舅舅,你这就好像是把一只烤的外酥里嫩的羊亲手送到了狼嘴边,一边往他嘴里怼一边问他:“你怎么不吃啊?”
平时这家伙就没事往她寝殿钻,现在让他负责保护自己的车架,到时候指不定多方便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谢霜歌就牙痒痒。
她看着皇帝笑眯眯又打趣楚无恨几句,就让他回去准备了。
木已成舟,只能认命。
谢霜歌在玉佩里躺平,楚无恨招来辛止和辛行交代几句,就继续守在殿门外。
佛堂里青烟袅袅,木鱼阵阵伴随着女子的念经声。
上面供奉的金佛慈眉善目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阳光从门外闯进来,落在地上,映出一道修长的影子,慢慢延伸到笼罩了女子单薄的背影。
女子终于抬起头,转身看去。
“母后,休息一会儿吧。”
来人正是太子卫九烨,今日无事,他穿了身月白色的常服,缓步走进佛堂,从香案上抽出三支香点上,对着佛像拜了三拜,把香插进了香炉里,前面三支已经燃的只剩指甲长的一小截。
卫九烨皱了皱眉,转过身伸手去扶皇后。
皇后踉跄着站起来,无奈笑笑,“我到底是老了,跪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住。”
“……母后,你这是何苦呢?求神拜佛,也不能让父皇多看一眼,何不多爱自己一些?”
卫九烨扶着她转进里间坐下,亲自给她倒水。
皇后接过来后沉默垂眸,盯着水中倒影看了好一会儿,方苦笑道:“不求神拜佛,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了,我笨,不如梅贵妃通情达理,会哄皇上开心,也不如贤妃温柔可人,能让皇上舒心,我也就不出去碍皇上的眼了。”
卫九烨在另一边坐下,恨铁不成钢道:“母后何须妄自菲薄,你是先帝钦定的皇后,谁也改不了,只要你不犯大错,这个位置永远是你的,又何必为父皇的偏心伤神?你除了他,还有儿臣啊。”
皇后心一颤,看向卫九烨时眼眶微微泛红,“是母后没用,拖累了你。”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卫九烨无奈,“只是想让母后多为自己想想,人活一世,不是靠有情饮水饱的,一辈子还长着,一时的失意算得了什么?”
皇后怔怔的看着他,抿了口水。
“梅贵妃已经不安于只做个贵妃了,上次皇祖母晕倒一事,她嫌疑很大。”
卫九烨脸色稍沉,“若非皇祖母及时醒来,儿臣怕是也保不住母后了。”
想起这事皇后还心有余悸,她往外看看,压低声问:“你可有证据?这话不能乱说。”
卫九烨摇头:“暂时没查到证据,这件事被皇祖母压下,那些人都被处置掉了,这事过去,就算要查,也不能急于一时,但母后不妨从利害角度想想。”
皇后沉思片刻,犹豫着说:“太后倒下了,我就没了靠山,这罪名一安,虽然不至于让我进冷宫,却也能让我彻底被皇上嫌弃,连带着你也会受到牵连。”
“没错。”卫九烨赞赏的点点头:“嘉宁也昏迷不醒,这宫中再没人能劝住父皇,看似是冲着太后去,实则是一石三鸟。”
皇后后怕的站起来,皱眉道:“后宫里觊觎皇后之位的不止一人,但属梅贵妃心机最深沉,如此看来她当时正好在场,确实蹊跷,但也不能如此就定了她的罪。”
“儿臣明白,今日与母后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母后小心些,宫里的人好好摸摸底,不干不净的趁早处理了。”
卫九烨语重心长,“一个跟头,莫要栽两次。”
“好,母后记下了。”皇后吸了吸鼻子,看着卫九烨眼下的青黑,便知他这段时间不好过,拉着他一起用过午膳,又说了许多话,让他好好休息,这才放人离开。
卫九烨出了佛堂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寝殿休息,而是掐着点赶在锦衣卫换防的时候找上了楚无恨。
楚无恨正准备回去用饭,拐个弯就被人拦下了,他退后一步站定才看清眼前人,拱手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卫九烨虚扶一把,笑道:“楚大人不必如此多礼,看你步履匆匆,可是要去用饭?”
楚无恨颔首:“是。”
“那正好,孤出去狩猎,捕了两只兔子,用来下酒刚好,孤想邀楚大人一聚,不知楚大人可方便?”
谢霜歌蹙眉,“太子表哥是想拉拢楚无恨?”
怕是不能成吧?这人木头一样,哪里是一般人能说动的?
果不其然,楚无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殿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但锦衣卫乃陛下近卫,当值期间不能饮酒,何况,近臣不宜与皇子走的太近,请殿下谅解。”
谢霜歌一摊手,看向卫九烨,然而对方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满之色,甚至赞许的笑了,“都说楚大人一心为君,今日孤也算是见识了。”
“既如此,那便算了,孤也不好让楚大人为难,只是孤有句话想和楚大人说,请楚大人移步。”
——题外话——
舅舅,爱情保安
第23章 沈含誉的下一个目标
楚无恨抿唇打量卫九烨几眼,卫九烨不躲不闪,任由他看,坦坦荡荡。
片刻之后,楚无恨颔首:“殿下随微臣来。”
他在前面带路,路过太子身边的时候,太子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
转到一处花木茂盛的拐角处楚无恨停了下来,转身道:“此处偏僻,寻常时候无人会来,殿下有什么想说便在这儿说。”
卫九烨看看四周,确实安静,他放下戒心,没有立刻开口,反而是双手搭在一起,拱手冲着他作揖,腰弯的很低,姿态很虔诚。
楚无恨眸光一闪,连忙伸手把他扶起,“殿下行如此大礼,属实是折煞微臣了。”
卫九烨拂开他的手,又作揖,这才直起身子肃然道:“上次在皇祖母那里,若非楚大人出言相帮,后果难料,当时情况复杂,没来得及与楚大人道谢,今日还不算晚,楚大人勿怪。”
谢霜歌诧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衣袍,忍不住皱眉,“当时楚无恨说什么了?”
没有吧?
楚无恨略一挑眉,“殿下误会了,微臣并没有做什么,是太后救了皇后娘娘,与微臣无关。”
卫九烨还想说什么,楚无恨抢先道:“微臣是天子近卫,不会偏帮任何人,今日微臣便与殿下说清楚,日后殿下莫要再提。”
他表情严肃,眸光淡淡,不见半点虚假,似乎真的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
弄的太子都有片刻的恍惚,怀疑自己当时的感觉真的出了错。
“若无其他吩咐,微臣告退。”
说着楚无恨转身便走,卫九烨抬手:“楚……”
刚说了一个字,楚无恨大长腿一迈就下了台阶,拐个弯就消失在拐角。
卫九烨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喉咙中。
他眯了眯眸子,“好一个冷面无私指挥使。”
叹息一声,他倒也不气馁,摇摇头笑了声,“若是这么轻易便能拉拢,老二也不会费尽心思……罢了,不站队也无妨,起码不会成为敌人。”
太子释然,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谢霜歌躲在玉佩里,百无聊赖的听着楚无恨的脚步声,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太后晕倒那天众人的反应,想了一会儿还真被她发现了什么。
当时舅舅应该是想私下调查皇祖母晕倒一事,但被楚无恨打断,给了皇祖母一个反应的时间,因此皇后才免于一难。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关联,但当时如果舅舅把话说完,抢在皇祖母之前下了令,这件事就是另一个结果。
太子表哥那么聪明,肯定是发现这一点,才想着找楚无恨的。
谢霜歌恍然大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聪明,就我笨,还得想半天。”
她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漫无边际的想,太子表哥其实是个挺好的人,若是楚无恨投靠他,以后肯定不愁的。
“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对楚无恨的接触变得十分敏感,在他的手还没摸上玉佩的时候,她就浑身汗毛直立,身子不由自主绷紧。
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她立刻闭嘴。
果不其然,很快楚无恨温热的指腹就从玉佩上拂过。
谢霜歌磨了磨牙。
楚无恨边走边把玩着玉佩,眼看着在阳光下玉佩颜色一点点变深,他嘴边隐隐带上几分笑意。
辛行和辛止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辛止嘴角抽搐,看着楚无恨陷入沉思。
主子这样真的很不对劲啊,笑的春心荡漾是为哪般?
沉稳如辛行也皱了皱眉,他看辛止一眼,小声问:“主子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辛止麻木的回:“我也想知道。”
楚无恨余光扫到他们,笑意一收,走到他们面前沉声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辛止和辛行:“……”
这变脸速度真快啊。
辛行拱手道:“回主子,一切都收拾妥当,随时可以走。”
楚无恨颔首:“好,沈含誉那边有什么动向?”
被摸的蔫哒哒的谢霜歌立刻来了精神,刚失恋,说一点都不关注这个人了,那是不可能的。
“还病着,说是最近精神好了一些,但病情时常反复,药不离口。”辛行没什么表情的说。
楚无恨眼底泛起嘲弄之意,“那还真是虚弱。”
谢霜歌沉默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日一到,整个行宫上下都动了起来,除去一直留守在这边的侍卫和宫人,其他人全部收拾东西跟着皇帝御撵回金都。
楚无恨天不亮就起来,抓起玉佩戴好,拿着刀就出去了,先是检查了一系列的车架,确定没问题,再点一遍锦衣卫人数,和御林军协调换防事宜,忙的脚不沾地。
谢霜歌一早就被吵醒,跟着他折腾一上午,奇迹般的没发火,只是觉得这些人还挺不容易的,尤其是皇帝近卫,几乎没多少休息的时候,还得时刻提心吊胆,一般人是真干不了。
楚无恨能爬到这个位置,该说不说,有两把刷子。
谢霜歌点点头,嗯,这样说还不能显示他厉害,应该说他有两把大刷子。
大刷子?楚无恨确定一切妥当了,这才进宫去迎皇帝。
皇帝和太后一人一架轿撵,后面才是皇后和一众皇子公主妃嫔。
一眼望去,浩浩荡荡。
再往后是大臣们的马车。
楚无恨骑着马随行在御撵旁。
“大人,都好了。”指挥同知丛上云策马从后而来,楚无恨眉眼稍松,点点头,抬手扬起马鞭对众人道:“出发!”
仪仗队的人吹起号角敲了鼓,队伍便徐徐前行。
谢霜歌躲在玉佩里,摇啊晃啊,没一会儿又昏昏欲睡。
楚无恨骑马垂眸看了眼玉佩,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单手解开络子,把玉佩收入怀中。
颠簸的感觉变轻了,谢霜歌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彻底睡了过去。
一路无话。
谢霜歌一觉睡得极好,再睁眼的时候神清气爽,她揉揉眼睛站起来活动一下,就见车架都停了下来,不远处的草地上撑起了一个个棚子,有人架起火来正在烧水。
她懵了一下,“休息了?”
她不会一觉睡到了中午吧?
第24章 他也配?
说来也是巧,楚无恨刚好在谢霜歌醒来前把玉佩拿出来系回去,是以谢霜歌才能看到外面的场景。
“主子,兄弟们生了火,你也坐下喝口汤吃点干粮吧?”
辛行走过来递给楚无恨一个水囊,楚无恨点点头,接过来正准备喝,视线便被不远处的人吸引了。
传说中病得不轻的伯阳侯世子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正准备往自家的棚子走,忽然被人拦住。
拦他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兰德郡主。
楚无恨的眼中泛起冷意。
辛行也看到了,不由得替这两人捏把汗,勾勾搭搭不能背着点人?偏生撞到主子眼前来。
他偏头想看看楚无恨的表情,楚无恨已经仰头大口的喝起水,喉结滚动,片刻之后他姿态潇洒的把水囊还给辛行,淡淡道:“我去看看嘉宁公主的情况,不用跟上来。”
辛行迈出去的脚收回,“是。”
刚才的一幕谢霜歌自然也看到了,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忽然觉得挺没劲的。
原来沈含誉对其他人也是那么笑的,也可以那么温柔。
她既不是唯一选择,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或许楚无恨说的对,我的眼光是真的挺差。”她自嘲一笑,躺回地上,不想动了。
楚无恨来到谢霜歌的车驾前,谢霜歌身边的两个大宫女青禾与青兰站了起来,冲着他一欠身,“楚大人。”
楚无恨点点头,“公主如何?”
青兰年长一些,举止稳重,说话不疾不徐,“马车很宽敞,里面铺的垫子足够厚,前进的速度也不快,公主目前看来一切安好。”
“我看一眼。”楚无恨没什么表情的说。
青禾笑着点点头,“大人请——”
她推开马车门,青兰掀起帘子,露出里面的矮几,往后隔着一层纱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楚无恨踩着横栏上了马车,撩开纱帘看去,谢霜歌的身体躺在里间的床上,面色红润,呼吸悠长,状态确实不错,身上盖着薄薄的丝被,她的两只手都搭在外面。
背对着青禾与青兰,楚无恨长睫微颤,伸出手贴了贴谢霜歌的手背,温的,不是很凉。
他这才满意的收回手,转身下了马车。
青兰见他没有逗留,松了口气,“大人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去找大人的。”
“好,劳烦你了。”
楚无恨点点头,径直离开。
谢霜歌对他时不时的亲昵举动已经麻木了,习惯是不可能习惯的,但又不能出去揍他,只能忍忍,她干脆翻过身背对着窗子,眼不见为净。
然而耳边忽然安静下来,她又有点不习惯,“周围不都是人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谢霜歌凝眉听了会儿,觉得不对,翻身坐起,眼前果然一片翠绿,荒无人烟。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她眼前的场景随着楚无恨的走动变化,很快变成了一条小溪,溪边有两个人正背对着她,其中一人的背影化成灰她都认得!
是沈含誉!
她不自觉的走到窗子边想看的更清楚些。
沈含誉身边站着一着粉紫色衣裙的少女,白色的披帛挂在臂弯里,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不知说到什么,少女忽然侧过脸,露出优越的线条。
谢霜歌一怔,“兰德?是她?”
若说放在过去她可能不明白这两人在一起的含义,因为那时候她中毒不清醒,现在她可再清醒不过了。
这两人分明就是有情况!
看兰德那不胜娇羞的模样,显然是对沈含誉有意,就是不知道沈含誉有没有情了。
“不对……”谢霜歌忽然一愣,怔怔倒退两步,眸光闪动,自嘲道:“没情也不影响他的计划,他对我不也温柔小意,把我哄得团团转吗?”
她闭了闭眼,摇摇头:“不想他那些破事了,等我出去了,得和兰德说说,虽然她和我不对付,但我不能眼睁睁看她跳入火坑。”
兰德郡主是禄亲王的女儿,背后站着禄王府,势力不容小觑,沈含誉多半就是看中了她这个身份。
自己已经栽过一次了,不能让兰德重蹈覆辙,她听劝最好,不听劝,她也不会再管,说了起码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谢霜歌心里有了主意,再看这两人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楚无恨躲在树丛后与她一起看着,眸光幽幽,半晌后讥讽道:“这路货色,也配让你挂心?”
谢霜歌心猛地一跳,茫然又惊慌的四处看看,他是在和我说话吗?
她紧张的抿了抿唇,没敢吱声。
楚无恨也没再说话,仿佛刚才是她幻听。
谢霜歌试探着“吱”了一声,见楚无恨没有反应,缓缓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刚才应该就是自言自语。”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不善起来,“你能不能别老把我拉出来啊?”
说就说嘛,还要踩她一脚,呸!
楚无恨把两人的情态尽收眼底,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站在他这个位置,以他的内力,沈含誉与兰德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沈含誉是很懂什么叫欲擒故纵的,面对兰德的时候,十分规矩守礼,言语间提到嘉宁公主,眼中还会流露出九分真的悲伤,看的兰德心揪揪着。
“嘉宁福薄,你又何必为她如此?她说不定醒不过来了,还要连累你……”兰德越说越生气,眼看着要口不择言了,沈含誉忙打断她。
“郡主慎言!嘉宁公主自然是福泽深厚,醒来也只是早晚的事,莫要说这些了。”
他别过脸,语气低沉,惋惜道:“是我没福气,注定与她有缘无分。”
兰德欲言又止,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世子妄自菲薄了,以你的才貌,金都不知多少贵女倾慕于你,你哪里没福气了?依我看,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她意有所指的笑笑,忍不住又往沈含誉那边凑了凑。
却没看到沈含誉垂落的长睫下,那一双冷淡眸子里闪过的厌恶。
“借郡主吉言,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以免惹人猜疑坏了郡主名声,那我真罪该万死。”
谢霜歌眉头一皱,五官纠结,片刻之后一偏头,干呕了一声:“呕——”
有点恶心。
——题外话——
周六要开始pk了,这个我命中的劫数又开始了,希望这次能过吧,大家动动手指投投票,打打卡,到周一为止,不要攒文了,我们争取通关!鞠躬!
第25章 我瞧着他的车轮不错
楚无恨先一步离开,回到锦衣卫搭的棚里,辛止和辛行就围了上来,一人手里端着汤,一人手里捧着饼,“主子吃点?刚出锅热着呢。”
楚无恨抬手挡住,对辛止招了招手,辛止不明所以的附耳过去,楚无恨低声吩咐了几句。
谢霜歌好奇的看着,眼睁睁见辛止的表情从茫然到惊讶到一言难尽,最后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谢霜歌:“?”
怎么感觉你们想做坏事?
“主子放心,别的属下可能不行,这事一定给你办妥。”辛止拍着胸脯豪气的保证。
楚无恨点点头:“做的利索点,再动身的时候,我不想看见他出来碍眼。”
“是!”
辛止兴冲冲的去招呼人了,“兄弟们,来来来,都起来,有活了!”
辛行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跟打了鸡血似的离开,有些担忧的看向楚无恨,“主子让他去做什么?”
楚无恨接过汤碗和饼,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扯了扯唇,“没什么,我说伯阳侯世子的车轮挺好看的。”
辛行:“???”
谢霜歌:“???”
休息半个时辰后,车队继续前行,楚无恨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正准备走,忽然听到后面骚动起来,他皱眉看去,对丛上云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丛上云策马匆匆去,匆匆回,神情复杂的对楚无恨道:“不是什么大事,伯阳侯府的马车轮子坏了,忽然就掉下来,检查一下发现中间的轴断了,现在没法用,马车走不了了。”
楚无恨环视一周,“每一家的车架都是固定的,谁家也没法给他们他腾出一辆大马车来,这样,他们临走前没准备备用的车轮吗?”
丛上云道:“准备了,但是也出了点小问题,正在修。”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先修着,陛下和太后等不得,天黑前得赶到城里,我们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