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离得远,但是也不能这么不把我当人吧?
她默默的垂下头,盯着脚下的石子路。
“公主怎么和三公主在一起?”楚无恨边走边问。
他的手又大又热,谢霜歌被他握着,慢慢感觉自己身上都跟着热了起来。
她疑惑的挑了下眉,“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她来御花园找我,我就送她回来。”
“公主觉得三公主这人如何?”
谢霜歌迟疑片刻,不确定的说:“还……行吧?感觉她对我没有恶意,还挺好说话的。”
楚无恨没说话。
谢霜歌狐疑的看他一眼,“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
“说不好,只是一种感觉,看到她的第一眼臣就觉得她不简单,公主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我知道,我现在不傻了。”谢霜歌说着皱了下眉。
她视线落在楚无恨的肩膀上,想了想说:“你肩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还是我来撑伞吧。”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握伞柄,楚无恨稍稍抬手躲开了。
谢霜歌:“嗯?”
楚无恨垂眸浅笑,“公主,你若是撑伞,臣就得蹲着走了。”
谢霜歌一开始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眨眨眼。
直到楚无恨的视线意有所指的落在她的头顶。
谢霜歌:“……”
她气息一沉,冷哼一声,“长得高真是了不起。”
楚无恨轻笑,“那倒也没有。”
“你——”
谢霜歌转头就走,然而走了没两步又气不过,转过来瞪了楚无恨一眼,愤愤的在他锦靴上踩了一脚。
“走快点,本宫困了。”
这一脚不重,踩上去轻飘飘的,楚无恨一点都不疼,反倒是有点痒,他垂眸看着那半个鞋印忍俊不禁。
他笑着跟上去,谢霜歌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青桃在后面看的脸都木了,公主和楚大人真是……越来越像孩子了。
到了宫门口守卫多起来,楚无恨就收敛了很多,没再握谢霜歌的手,他主动到马车前掀开帘子,把伞递出去,青桃扶着谢霜歌,让她上了马车,迟疑的看了楚无恨一眼,楚无恨垂眸道:“你坐我来时那辆。”
“是。”
青桃欠了欠身,立刻去了后面的马车。
谢霜歌坐在马车上,果不其然看到楚无恨跟上来。
她睨了他一眼,楚无恨笑着收了伞,若无其事的在她身边坐下。
没等谢霜歌先开口,楚无恨先问起了太后的情况。
提到太后谢霜歌的情绪又沉了下来。
“皇祖母的情况……不太好。”
谢霜歌靠在马车壁上,神色落寞:“她说自己是老毛病,说御医看过了,没什么事,可没事怎么会晕倒呢?没事她怎么会催我成婚呢?”
楚无恨皱起眉头,心下也是一沉,太后看公主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若是身体康健,不可能急着让她嫁人,之前她那么喜欢沈含誉,若非太后压着,或许他们真的已经成婚了。
可现在太后主动提出来,怕是真的没有几年好活。
楚无恨沉默片刻,轻轻的握住了谢霜歌放在膝盖上的手。
“别太担心了,既然太后这么说了,短时间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谢霜歌垂着眼帘,点点头:“嗯。”
“刚才舅舅他们都去看望皇祖母了,皇后和梅贵妃都在,舅舅当着皇祖母的面和梅贵妃打情骂俏,冷落皇后,皇祖母在时尚且如此,若是皇祖母不在了。万一舅舅一时脑热……”
谢霜歌担忧的咬了咬下唇,“皇后和太子危矣。”
“所以公主想怎么做?”
楚无恨胳膊从另一侧伸过来,把谢霜歌揽入怀中。
谢霜歌这次没有抗拒,顺从的靠在他怀里,轻声问:“不会压到你的伤口吗?”
“没关系,不疼。”
楚无恨低下头,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谢霜歌轻声道:“我还没想那么多,你也知道,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若是不能,还是先管好我自己,别拖后腿就行了。”
楚无恨温热粗糙的大手抚上谢霜歌的侧脸,轻轻摩挲,“公主不会拖后腿的,我们公主啊,聪明着呢。”
谢霜歌没忍住笑了一下,“所以我想,既然皇祖母这么担心,那我唔——”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她愕然的抬眸看着楚无恨,楚无恨隔着自己的手在谢霜歌唇的位置落下一吻,轻声道:“公主,下嫁给臣吧?”
“臣会好好保护公主,照顾公主,让太后娘娘放心。”
谢霜歌一愣,抓下楚无恨的手,“你怎么……你怎么抢我的话啊?”
楚无恨低笑,“臣只是觉得这些话,还是臣来说比较好。”
谢霜歌心头发热,“有什么区别?”
楚无恨捧起她的脸,与她对视,眸中满是汹涌的情意,一字一顿道:“因为,是臣先动的心。”
谢霜歌手指蜷缩,整个人像被一朵云撞了满怀,又轻又软。
她想说点什么回应楚无恨的进攻,却发现自己的段数还是不够,根本招架不住,她现在只想做点什么,发泄下自己满得快溢出来的情绪。
沉默片刻,她冲着楚无恨勾了勾手指。
楚无恨凑近些:“嗯?”
谢霜歌微微抬起下巴,带着点命令意味,傲娇的说:“本宫心情不错,允许你亲我一下。”
话说的很高高在上,但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却像是在说:怎么还不亲我?快一点嘛!
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楚无恨深吸一口气,抚着谢霜歌的脸重重的吻了上去。
夜雨淅淅沥沥,正好遮掩了马车内暧昧的声音,夜色浓沉,也看不清人的脸,谢霜歌下车的时候坦然了许多。
既然决定要成婚,谢霜歌也不拖泥带水,打算明日一早就入宫和舅舅说。
然而楚无恨却要和她一起。
谢霜歌无奈:“你一个还没好透的人,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吗?我自己去说就好了,舅舅不会不答应的。”
楚无恨坚持,“不一样,臣想娶公主,一点诚意都没有,如何能让陛下和太后娘娘放心?”
谢霜歌一想也是,妥协道:“行,你要去就去,我看着你,一会儿喝了姜汤再睡。”
“好。”楚无恨笑着看她离开。
谢霜歌一走,楚无恨就把辛路召了进来,辛路打着哈欠疑惑的问:“主子,这么晚有什么事儿?”
楚无恨站在衣柜前,踌躇半晌,拎着两件衣服问:“你觉得这两件哪个好看一些?”
辛路哈欠打到一半:“哈?”
楚无恨不满的举起手里的两件衣服晃了晃,“我问你——哪件更好看一些。”
辛路茫然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两件玄色袍子,沉默半晌发出了一声发自肺腑的疑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楚无恨:“……”
“这件是银色暗纹,这件是银蓝色暗纹。”
辛路:“……”
他讪讪笑道:“是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哈?”
楚无恨:“出去吧。”
说完他自己看了两眼,把银色暗纹的那件留下了。
“别啊主子,这大晚上的你捣鼓衣服做什么?明天要出门?您今儿白日穿的那件红色的就很好啊,为什么不穿那件?”
“太后病了,我要入宫,穿那件不合适。”
“你这还没好透呢,入宫做什么?还挑起衣服了,你以前不是能穿就行吗?”
辛路狐疑的打量着楚无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主子你脸怎么还红了?不是出去淋雨发热了吧?”
楚无恨:“……没有。”
“是吗?”辛路越发觉得困惑,把种种线索联系起来,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要入宫提亲吧?”
楚无恨动作一顿,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辛路:“……”
他就知道!
“真的啊?”他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嘴,“公主答应了?”
楚无恨轻飘飘的睨他一眼:“公主为什么不答应?”
辛路:“……”
你瞅瞅你那得意的嘴脸!呸!
大半夜叫我过来,挑衣服是假,炫耀才是真吧?他就不该来!
越想越气,辛路忍不住给他泼冷水,“主子,公主同意也没用啊,还不是得看陛下的意思,万一陛下不同意呢?”
“陛下不会不同意的。”楚无恨颇为自信的说,说完又拿起了刚才解下来的荷包问辛路,“你说这身衣服配荷包可以吗?公主绣的,不能不重视。”
辛路:“……”
他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翌日一早,楚无恨就起来换药更衣,平时不怎么重视外貌的人,今儿站在铜镜前反反复复看了半个时辰,一会儿觉得衣襟不够对称,一会儿又觉得发髻没梳好,拆了重梳,梳了又拆,折腾了三遍才勉强满意。
荷包上的流苏都被他一根根捋了一遍。
辛路辛行辛止三人靠边站着,从一开始震惊诧异难以置信,到现在直接麻木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无恨折腾,甚至辛止还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公主今日盛装打扮,可是要入宫?”
外面传来了辛无的声音,楚无恨顿时精神一震,连忙放下自己无处安放的手背在身后,挺直脊背等着谢霜歌进来。
谢霜歌声音轻快,满是活力,“嗯,是要入宫一趟,你家主子起了吗?”
“起了,属下一个时辰前刚给他换过药,现在应该收拾妥当了。”
“好。”
谢霜歌敲了敲门,“楚无恨?”
楚无恨扬声道:“进——”
谢霜歌便推门进来了。
早上的阳光温暖但不热烈,金黄色的光从门口落进来,照亮了谢霜歌的裙摆。
她今日穿了一身玄中带金的衣裳,宽大的腰封上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华贵端庄。
外面罩着一件银白色披风,冷冽如雪。
她就这么站在晨曦中,亭亭玉立,像一株墨潭中开出的莲。
高绾的发髻和凤冠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威严。
辛止几人都看呆了,一时间没敢吱声,生怕冒犯。
谢霜歌见屋里的人一个都不说话,疑惑的扶了下头上的凤冠,“有哪儿不妥吗?”
她一开口又是大家熟悉的那位公主了。
辛止几人松了口气。
“实在是公主今日过于美丽,属下一时间没认出来。”
辛止笑嘻嘻的拍了个马屁。
谢霜歌收回手,“是吗?我倒是不太习惯这样,凤冠真的很重。”
她转头看向楚无恨,“你收拾好了?”
楚无恨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嗯,好了。”
谢霜歌打量他一眼,笑了,“我们今日穿的倒是般配。”
楚无恨轻笑:“心有灵犀。”
“你怎么把它也戴上了?还是摘了吧。”
谢霜歌伸手扯了下他腰间的荷包,有些羞耻。
好好的一身衣裳,配上这个荷包,实在是有些辣眼,她对自己的绣工到底怎么样还是很有数的。
楚无恨抓住她的手,摇摇头:“戴着,这是公主给臣绣的,臣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
第195章 你们俩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擅女红了?”谢霜歌瞪了楚无恨一眼。
楚无恨笑着把荷包握在掌中,“女红如何无所谓,但这是公主一针一线绣的,每一下都蕴含着公主的心意,独一无二,是无价之宝。”
“你这张嘴真是……”谢霜歌气又气不起来,羞又羞不彻底。
楚无恨微笑:“如何?”
谢霜歌瞥他一眼,转身施施然往外走,“死的都能说活,我说不过你。”
楚无恨勾唇,快走两步跟上她,把手臂伸出去给她搭。
晨光沐浴下,楚无恨的脸越发英俊立体,还带着独一份的温柔,看的谢霜歌心里发软。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谢霜歌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两人并肩往外走。
辛路几人挤在门口瞧着,啧啧道:“这么看,主子和公主真是般配。”
辛无颔首:“嗯,一对璧人。”
辛止摸了摸下巴,“陛下应该会同意的吧?咱们主子虽然阴晴不定了些,但对公主可是实打实的好。”
辛行瞪他一眼:“这话你敢当着主子的面说吗?”
辛止哼了一声:“主子要是知道了,我就揍你。”
辛行:“……”
他冷笑着挽起袖子,“我现在就揍你一顿算了。”
说着他就要去掐辛止的脖子,辛路夹在中间左右躲闪,被辛止拿来当挡箭牌。
“哎,哎——你们两个够了,放开我啊!”
“就不!”辛止躲在他身后嘻嘻笑着。
辛行在前面反复试探。
辛路咬牙切齿,“你们两个畜生!”
眼看着辛行虚晃一招就要打到他的脸,一只冷白的手伸过来一把攥住了辛止的拳头。
辛行和辛路都是一愣,顺着看过去,就见辛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要不和我打?”
“呃……”
辛行讪讪的收回手,“那还是算了。”
辛止见状不对想溜,辛无反手揪住他的衣领,“既然你这么闲,就去帮我配药水吧。”
“啊?”
辛止哀嚎,“不要啊!”
辛路松了口气,转头就对上了辛无淡漠的眼,“主子让你准备聘礼,准备完了吗?”
辛路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还不赶紧去?”辛无的声音冰冷,辛路听得心头一跳,嘀嘀咕咕的走了,“怎么又发脾气,我哪里惹到她了?真是姑奶奶……”
辛无看着几个人鸟兽一般散去,这才不紧不慢的往药房走。
这次楚无恨规规矩矩的和谢霜歌分了两辆马车,谢霜歌自己一个人坐在前面的车里,看着空荡荡的车厢,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她沉默的绞着帕子,不由得想楚无恨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会不会很激动?
马上他们就要有名分了,他应该是高兴的吧?
胡思乱想着,马车入了皇宫。
到了宫门口两人又换乘步辇,一路往御书房去。
皇帝正在和大臣议事,听到钟前的禀报,眸光一亮,“楚无恨和嘉宁一起来了?”
钟前弓腰笑道:“是啊陛下,公主和楚大人在暖阁等着呢。”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人一起来,难不成是要……
答案呼之欲出,皇帝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止不住的笑意,“让他们再等一会儿,朕这边处理完再唤他们。”
“是。”
钟前匆匆去了,站在大臣们最前面的卫九烨微微眯起了眸子。
看来楚无恨要和嘉宁成婚了,这样也好,嘉宁明显更偏向他和母后,楚无恨娶了她,日后就算不站队,也会被看做是他这条船上的人,如此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他得备份厚礼,好好的恭喜一下楚无恨抱得美人归。
太子的心情好了,其他人的心情就一言难尽了。
大臣们各怀心事,和皇帝议事的时候也多心不在焉。
皇帝看也没什么要紧事,就让他们退下。
太子痛快的离开,出御书房门的时候果然看到谢霜歌扶着楚无恨的手臂走过来。
“嘉宁,楚大人。”
谢霜歌冲他欠了欠身,“太子表兄。”
大臣们不管在朝堂上或是私下里怎么看谢霜歌,真的面对面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臣等见过嘉宁公主,公主万福。”
谢霜歌略一抬手:“诸位大人免礼。”
行过礼后大臣们纷纷离开,太子多站了会儿,他看了看谢霜歌又看看楚无恨,没有装傻也没直接点破,只是笑着说:“看起来公主府好事将近。”
谢霜歌莞尔,“太子表兄不表示表示吗?”
太子爽朗一笑:“好啊,真有那一天,孤必定送份大礼。”
“嘉宁可记下了,不能反悔。”
谢霜歌笑了笑,“好了,太子表兄去忙吧,我们先进去了。”
“嗯。”太子点点头,看着他们进去后转身往后宫去。
“陛下,嘉宁公主和楚指挥使到了。”
钟前给两人挑帘,谢霜歌松开楚无恨的手臂先一步入内,走到中央跪下,“嘉宁见过舅舅。”
楚无恨落后一步恭敬行礼,“微臣楚无恨,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见两人都是盛装打扮,眼前霎时一亮,他起身走下来扶起谢霜歌,视线却一直落在楚无恨身上,“免礼。”
“谢舅舅。”
“谢陛下。”
楚无恨抬眸看着皇帝,皇帝也在打量他,见他双目炯炯有神,身板挺拔,欣慰的笑笑:“看你这样,是已经大好了?”
楚无恨颔首:“是,微臣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八成。”
“既如此,朕便放心了。”面对楚无恨的时候,皇帝心中总是有愧的,楚无恨落得如此下场,与他脱不了干系。
“舅舅,知道人家身上有伤,你怎么也不让人家坐下说话啊?”谢霜歌扯着皇帝的袖子眨眨眼。
皇帝失笑:“你啊——”
他食指点了点谢霜歌额头:“胳膊肘都拐到哪儿去了?就这么一会儿都站不得?”
谢霜歌往后躲,“他头晕嘛。”
“行行行,坐,都坐!”
皇帝一挥手,谢霜歌立刻拉着楚无恨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舅舅真好。”谢霜歌立刻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皇帝劳累了一早上,此时见谢霜歌如此有活力,也受到感染,轻松起来。
他在对面落座,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你们俩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第196章 臣请公主下嫁
“舅舅不要这么直白嘛。”谢霜歌脸一热,在皇帝揶揄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抬起手,食指在大拇指上一触即分,小声道:“确实是有这么一点小事。”
“哦?”皇帝扬了扬眉,“什么事?”
“就是——”
谢霜歌刚开口,楚无恨忽然一撩袍摆跪了下来,“臣斗胆,请陛下将公主下嫁与臣!”
谢霜歌:“……”
她瞪了楚无恨一眼,着什么急,不是说好她先来的吗?
皇帝见状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听到钟前说两人一起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这也是他乐意见到的场面,不过,乐意是一回事,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免得让楚无恨以为娶公主很容易,以后不珍惜怎么办?
他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慢悠悠的看向谢霜歌,脸上没多少笑意,“这也是你的意思?你们俩商量好了?”
谢霜歌见他没有表情,情绪也没什么波澜,不由得有点懵,舅舅的反应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谢霜歌内心忐忑,但还是起身跪在了楚无恨身边,“是,嘉宁心意已决,请舅舅成全!”
即使早就商量好了,但听到谢霜歌当着皇帝的面亲口说出,他心里还是觉得一阵阵的热胀。
而他的眼神也被皇帝尽收眼底,那是毫不掩饰的热烈爱慕,是少年人的一往无前。
他心里感慨,面上却越发没了表情。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嘉宁和无恨,你们的身份特殊,朕姑且算你们半个父亲,既然你们求到朕面前了,朕就得对你们负责,有些丑话得说在前面。”
皇帝站了起来,这次没让两人免礼,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沉声道:“嘉宁,朕从小对你颇多包容,你的性子如何,朕最清楚,你这次是真的打算和楚无恨成婚,不是一时兴起?”
谢霜歌刚启唇,皇帝就抬手阻止了她,“不要急着回答,朕要你好好想清楚,成婚是一辈子的事,虽然日后你不满意可以和离,可那到底不光彩,也消耗人的精神,所以朕希望你能永远不后悔。”
他抬起头看着窗户,明亮的光落在他眼底,让他看起来容光焕发,“你是公主,是朕和皇姐的掌上明珠,这大燕男儿你都配得,所以你不需要考虑门当户对,朕在一天,护你一天,朕不在了,不管你哪个表兄继位都一样会护着你,所以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想清楚,你爱他吗?你是真的爱他吗?你准备好和他过一辈子了吗?”
皇帝直视着谢霜歌的眼睛,神情严肃,不让她躲闪。
谢霜歌怔怔的看着他,脑中不由得浮现起了自己和楚无恨相识以来的一幕幕。
走马灯似的快速的过了一遍。
一开始她认识楚无恨的时候,他是风光无两的锦衣卫指挥使,一身飞鱼服站在人群中,那么艳丽那么俊俏,却又那么冷漠,看她和沈含誉的时候眼神冷的像块终年不化的寒冰。
后来,她阴差阳错进了他的玉佩,看着他吃饭睡觉,看着他当值办案,看着他偷偷潜入自己的府邸,在人后摘下冷漠的面具,露出他偏执炽热的内心。
冰山融化了自己,也融化了她。
谢霜歌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楚无恨,楚无恨亦在看她。
四目相对,怦然心动。
谢霜歌忽然生出无限勇气,她果断的转回来,对着皇帝一叩首,“舅舅,嘉宁想好了,嘉宁愿意嫁与楚无恨为妻,无论日后如何,嘉宁绝不后悔!”
皇帝深深的一颔首:“好,你起来。”
谢霜歌犹豫的看了眼楚无恨,
皇帝“啧”了一声,“跪一会儿也晕?”
楚无恨失笑,看向谢霜歌,低声道:“公主别担心。”
谢霜歌这才犹犹豫豫的坐回去。
皇帝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
看向楚无恨的时候就像在看拱了自己家白菜的猪,连带着语气都不好了,“你,你是真心愿意娶嘉宁的吗?你爱她吗?爱她什么?什么时候动的心?府中还有什么人吗?有没有通房丫鬟?日后若是做了驸马,你就再也不能反悔,不能拈花惹草,不能沾染旁人,你可能接受?”
竹筒倒豆子似的,听得谢霜歌头都大了,咕哝道:“舅舅,你一个个问嘛。”
皇帝瞥她一眼:“你别说话。”
“哦。”谢霜歌乖乖的把嘴闭上。
楚无恨几乎没有思考多久,表情肃然的说:“臣思慕公主已久,第一次遇见公主的时候便对公主动了心,说是一见钟情未免轻浮,但臣确实对公主念念不忘。”
谢霜歌听他当着舅舅的面说这种话,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
“臣幸得陛下赏识,官居正三品,然没有家族底蕴,也没有爵位傍身,配公主确实是委屈公主了,臣无以为报,只能日后加倍对公主好。”
楚无恨转头看谢霜歌一眼,虽然说着这种话,却没有半点自卑的模样,“臣身边并无姬妾,通房丫鬟,以后也不会有,此生臣只会有公主一人,臣会敬她爱她护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臣自幼丧父丧母,无依无靠,公主若是嫁与臣,便是臣唯一的亲人,臣必视为珍宝,呵护宠爱。”
楚无恨重重一叩首,“口头所言皆为虚,陛下与公主可看此后经年,若臣敢有半点对不起公主的地方,随陛下与公主处置!”
他再叩首,“臣求陛下给臣这个机会。”
皇帝垂眸看着他,楚无恨不闪不避,与他对视片刻,最后一叩首,“得君赐明珠,生死不敢负。”
谢霜歌心弦一颤,眼圈湿润。
皇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好一个生死不敢负!朕成全你们。”
“今日之言,望你铭记于心。”
皇帝振臂一呼,“来人——”
钟前快步入内,“陛下。”
“给朕研墨,朕要下旨为嘉宁公主赐婚!”
钟前偷偷的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是。”
谢霜歌提着裙摆在楚无恨身边跪下,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如此,你可放心了?”
楚无恨握紧她的手,眼底含笑,眼眶却泛着湿润的红色,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沉声道:“臣,幸甚。”
第197章 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定长公主之女嘉宁公主敦厚温良,秀丽端方,德嘉性和,朕与太后甚珍之爱之,今锦衣卫指挥使楚无恨年二十,机敏聪慧,行事有度,德貌出众,二人佳偶天成,实为良配,朕心悦甚,故赐楚无恨为驸马,择良辰吉日完婚,一应事宜由礼部与司天监共同操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一道送去了荣定长公主府,谢霜歌和楚无恨回来,跪在门口听着钟前宣旨。
在宫中听到皇帝亲口答应是一种感觉,此时跪在自己家里接旨又是另一种感觉。
钟前严肃的宣完旨,非常有眼色的扶了一把楚无恨,笑眯眯道:“楚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楚无恨微笑,“多谢公公。”
“哎,楚大人福气还在后头呢!”他看了谢霜歌一眼,凑近些低声道:“本朝没有驸马不可掌权的规矩,陛下本来想赐爵位给楚大人的,但楚大人也知道如今朝中的局势,爵位于你而言,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烈火烹油。”
楚无恨当然明白,而且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爵位,对他来说,他最想要的,一是复仇,二是嘉宁,其他的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飞花。
他对着钟前拱手道:“公公放心,我明白。”
钟前见他神色如常平静,赞许道:“楚大人是明白人,咱家有什么不放心的?陛下身边离不了人,咱家这就回宫了。”
谢霜歌笑着对身畔的青禾道:“送送钟公公。”
“是,公公慢走。”
青禾跟上钟前,给他塞了满满一荷包的银子,钟前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好东西见过不少,但谁会嫌银子多呢?
他喜笑颜开的收了,跟着青禾往外走。
谢霜歌把圣旨交给青桃,让她收好,这才转头看向楚无恨。
楚无恨手里还握着一份圣旨,他双手握着两端,怔怔的看着。
谢霜歌忍俊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看傻眼了?还是在欣赏舅舅的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