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劫财吗?为什么让我们和你走?我只是带着弟弟来探亲,身上没带多少银两的。”
后面的辛止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楚无恨回头看他一眼,视线交汇的短暂瞬间里,楚无恨眸光沉沉,不着痕迹的给他比了个手势。
辛止会意,立刻装作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你们要钱,我们给就是了,放我们过去吧!”
“呦,还有一个。”刀疤脸玩味的打量辛止两眼,“你这弟弟和你长得不太像啊。”
辛止缩了缩肩膀,小声道:“我长得像爹,大哥像娘。”
“原来如此。”刀疤脸点点头:“还是你大哥好看一点。”
辛止:“……”
操蛋的玩意,你什么意思?你是真不怕死啊!
“哼,我告诉你们,到了我们龙虎寨的地盘,就得听我的,我说带你们走,谁敢说一个‘不’字?你们这几个瘦猴似的侍卫都是花架子,在我手上走不过三个回合,你们现在乖乖跟我们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刀疤脸反手拔出插在后背的大刀,刀上还有三个环,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楚无恨看着这把刀,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成了拳,果然是他。
“前面就是幽城,你们怎么敢在这里行凶?就不怕官府围剿你们吗?”
楚无恨似乎是怕了,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刀疤脸大笑起来:“官府?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当然是官府默许的。”
谢霜歌愕然:“竟然是官匪勾结?难怪他们这么嚣张,什么龙虎寨,里面怕是抢了不少良民吧?”
楚无恨当机立断,给侍卫一个眼神,侍卫们立刻拔刀冲过来,“想带走公子,先问我们同不同意!公子,快走!”
车夫一拉缰绳就想冲出去,刀疤脸嗤笑一声,“不自量力,上!活捉那两个公子,其他人死活不论!”
“是!”
眨眼的功夫侍卫就山匪打在了一起,楚无恨坐在马车上,眼看着山匪快追不上了,低声道:“慢点。”
车夫听话的放慢速度,后面的侍卫们见状佯装不敌,喊道:“不行,他们的功夫太好了,我们打不过。”
“算了,跑吧!反正钱已经结了,遇到山匪我们也没办法,我们的命也是命啊!”
“跑!”
侍卫们边战边退,从怀中摸出了迷烟扔在地上,烟雾瞬间随风起,遮住了山匪的视线。
刀疤脸喝道:“算了,别管他们了,去把那两辆马车拦下!”
很快,山匪追上来,硬生生把马车逼停了。
楚无恨和辛止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外加两个车夫,就这么被掳上了龙虎寨。
第96章 楚大人做压寨夫人?
龙虎寨在山上,山路难行,还设置了不少机关,所以马车被扔在了山下,上面金银细软被山匪们抢掠一空,连拉车的马都没放过,解了缰绳跟着他们走。
“走快点!”辛止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踉跄着和楚无恨挨在一起。
“大哥,呜呜呜~这下怎么办啊?”他哽咽着偏过头看着楚无恨。
楚无恨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这都是命。”
语气那叫一个悲凉,就仿佛他们走的不是山路,而是直通地狱的黄泉路。
谢霜歌:“……”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们俩这么有唱戏的天赋呢?
要不是她事先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货色,现在可能和这群山匪一样,得意又嚣张。
她同情的看了这群山匪两眼,就开始暗搓搓期待他们被按在地上揍的时候了,不过她还有个疑问。
“楚无恨,我感觉你之前好像没打算跟他们走,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楚无恨没法和她说话,只能摸摸玉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一直盯着他的山匪注意到了。
“哎,这小白脸身上还有块玉呢,血红血红的,不知道是什么玉,但肯定不便宜吧?”
说着有个手指和萝卜似的山匪就贪婪的笑了起来,伸手想去拽玉佩的络子,“先到先得,这玩意归我了!”
谢霜歌神色立刻紧绷起来,厉喝道:“你敢?!”
楚无恨眸光一冷,神色稍变,辛止在边上看着暗道不好,山匪不知道玉佩的来历,他可是清楚的很,这是主子母亲留下的遗物啊!和主子的逆鳞也差不多了,要是被这群山匪抢了,他毫不怀疑主子会当场表演个变脸,把他们都杀了!
还是挫骨扬灰的那种!
脑子还没想清楚,但他的身子已经诚实的往楚无恨这边挪了挪。
楚无恨手按在玉佩上,刚好把玉佩整个包裹住,“这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你若是敢抢,拼着我这条命都会把你杀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略带慌张,显然是还没忘了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个文弱书生,但藏在更深处的杀意却漏了几分,那山匪对上楚无恨的眼睛,忽然就愣住了,手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被这小白脸吓到了的时候,山匪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嚷嚷道:“你个废物还敢威胁老子?上了龙虎山还这么不老实,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抡圆了手臂就想捶楚无恨,楚无恨身子一偏,正准备躲,刀疤脸忽然折身回来一把抓住了山匪的手臂,沉着脸没有好气的问:“做什么?”
山匪看到刀疤脸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大……大哥,我就是看他腰间的玉佩应该挺值钱的,想拿来玩玩,他不给还威胁我。”
刀疤脸扫了楚无恨一眼,楚无恨垂下眸子,“其他的财物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世间仅此一块,你们若是拿到城里去卖,立刻会被人发现,你们也不想自找麻烦吧?”
谢霜歌听了一愣,这玉并非是独一无二的,楚无恨这么说明显是故意吓唬他们,毕竟他们也没法确认这话的真假,但凡有点脑子的,多半就不会再碰。
这个时候楚无恨还能编出这么一套说辞,反应速度真是快。
谢霜歌的不安被很好的安抚,她松了口气,看着外面的劫匪。
果不其然,听完楚无恨的话,刀疤脸就明显的迟疑了片刻,那个山匪犹不甘心,不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这样的玉佩我们也不是没见过,还独一无二,骗谁呢?”
楚无恨面色发白,但眼神坚定,寸步不让:“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拿到城里去问问价,要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刀疤脸盯着楚无恨看了许久,最后一摆手:“罢了,也不差这一块玉佩,让他留着吧,不过……”
他视线落在楚无恨的腰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小公子腰还挺细的。”
楚无恨:“……”
谢霜歌:“……”
谢霜歌难以置信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人一开始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抢了钱不放你们走也不杀你们灭口,是因为他好这口!”
她见刀疤脸眼露垂涎之意,反手捂住了自己的胃,一阵阵的犯恶心。
辛止呼吸一窒,这群倒霉玩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不能碰就碰哪里,在黄泉路上伸出一只脚疯狂试探。
他忍不住去看楚无恨的脸色,却见楚无恨露出了几分茫然震惊的表情,仿佛是被吓到了。
刀疤脸满意的收回视线,大笑着转身道:“走!把压寨夫人和小叔子请上山寨!”
楚无恨:“……”
辛止:“……”
他幽幽的盯着刀疤脸的后背,短促的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
谢霜歌被这个称呼雷得不轻,小声问:“楚无恨,你打算怎么杀他?”
楚无恨手指在玉佩上缓慢的写下两个字:活剐。
谢霜歌打了个寒噤,提前替刀疤脸念起了经。
谢霜歌一心二用,一边留意着楚无恨的动向,一边看着外面的环境。
龙虎山很大很高,在半山腰上有一大片本该是林子的地方被人砍光了,盖起一座三层的楼,两侧是一水的平房。
这些房子没有院子,估计是方便他们巡逻,前面是一片平坦的练武场,左右两边摆着兵器架,上面插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中间铺着一条猩红的毯子一直延伸到高台上,高台上放着四把圈椅和一张宽敞的罗汉榻,上面垫着厚厚的虎皮褥子,不用说,这就是刀疤脸的位置了。
“兄弟们,大当家回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随后那些紧闭的房门陆陆续续打开。
有人手里拿着勺子,看起来是在炒菜,有人裤子都没穿好,边走边笑嘻嘻的系裤带,“大当家的这次劫了几个美人啊?”
谢霜歌连忙别开视线,与此同时玉佩暗了下来,是楚无恨捂住了玉佩。
谢霜歌耳朵一动,“看来他不是第一次往山上劫人了。”
玉佩重新亮起来,她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把裤子穿好了,扭头一看果然是,而且他在山匪中的地位似乎还挺高的,有人叫他:“三当家的,大白天你又钻哪个小婊子的被窝里了?你不地道啊,我们在外面打打杀杀累得够呛,你倒好,在家里被翻红浪是吧?”
山匪们一起笑了起来,笑声简直震耳欲聋,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言源源不断,谢霜歌十分不适。
楚无恨皱眉侧了侧身子,辛止站在他身边,小声劝道:“属下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跟来,但是来都来了,咱们为了计划先忍忍?将死之人罢了,就当他们在放屁。”
“是吗,那这屁可真是够臭的。”谢霜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楚无恨听着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
辛止看着他似乎是上扬了一下的嘴角:“???”
主子不会是憋疯了吧?
不等他再问什么,那个三当家的就看了过来,眼睛霎时一亮:“呦,大当家的从哪儿找了这么两个俊俏的小哥儿?”
大当家的瞥他一眼,哼笑道:“好看吧?”
三当家的点点头,眼神露骨的从楚无恨和辛止的身上扫过,黏黏糊糊的。
谢霜歌皱眉,语气十分不善:“这群人怎么回事?看见长得好看的公子也流哈喇子,莫不是都断袖?”
这个问题不需要楚无恨回答,答案显而易见。
刀疤脸上前一步挡在楚无恨身前道:“这是我的人,你就别想了,回去抱着那些娘们吧。”
三当家愣了一下,“大哥,你这就不厚道了,说好的有福同享呢?”
“老子只要小公子,可从来没和你分那些娘们,你自己留着吧。”
刀疤脸边说边往前走,三当家不甘心的盯着楚无恨,“这么个极品,腰细腿长的,真带劲啊。”
楚无恨:“……”
他额角青筋跳了又跳,才勉强把杀人的欲望压下去。
“大哥,不能商量商量吗?哪天你腻了就把人给我呗。”
三当家跟在刀疤脸身边死皮赖脸的磨,刀疤脸烦不胜烦,扔下一句:“再说吧。”就转身豪气万丈的坐在了虎皮榻上。
“去把二当家、四当家和五当家叫过来,老子有事要说。”
刀疤脸一声令下,立刻有小喽啰去找人,半刻钟后,人就来齐了,在清一色的彪形大汉里,有个身材格外矮小的,谢霜歌瞧着比划了一下,这人还没她高,估计只到她胸的位置,如果他不佝偻着腰,光看背影,怕是会被人误认成是小孩子。
他一来,其他人的表情就有些紧绷,似乎很是畏惧的模样,谢霜歌心中生疑,眼睁睁看着他在行二的位置坐下。
“这人竟然是二当家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楚无恨也留心观察了一会儿,见此人生着一双倒三角眼,精光内敛,便直觉不好对付。
刀疤脸看了一眼,“人到齐了,你们先退下。”
他摆摆手冲着其他的小喽啰说。
众人立刻散去,抱女人的抱女人,分钱的的分钱。
眨眼的功夫练武场上只剩下五个山匪头头外加楚无恨和辛止这两个“小绵羊”。
楚无恨和辛止对视一眼,忽觉不对,按照他们这个架势来说,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是些私密的话,留他们两个外人在这儿做什么?
“几位兄弟瞧瞧,这位白衣公子如何?”
刀疤脸玩味的摸着自己的下巴,偏头冲楚无恨扬了扬下巴。
楚无恨:“……”
其他四个山匪头子齐刷刷看过来打量着楚无恨,那挑剔的架势恨不得扒开他的衣服看看里面什么样。
辛止悄悄的扯了下楚无恨的衣袖。
主子,忍住啊!
几个当家的看完,收回了视线,不解的问刀疤脸:“大当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刀疤脸得意的笑笑:“我打算让他做我的压寨夫人。”
“什么?”
“这……”
四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知道大当家的好这口,以前也玩过,但还是头一次说要让人当压寨夫人的,实在是稀奇。
“大哥,你当真这么喜欢他?他的来历还没查清楚呢,万一身份有异,对我们来说危险啊。”
四当家的还比较理智,劝了两句。
刀疤脸舔了舔自己干燥的下唇,“来历是要查的,但人我也要,我许久没见过长得这么合我心意的人了,反正我们马上要走了,就算他身份有异,等我们一走,他们想查也查不到。”
此言一出,众人忽然就沉默了。
楚无恨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故作惊慌的问:“你们什么意思?你想把我和弟弟弄哪儿去?”
“当然是我们的老家——”
刀疤脸意味深长的笑笑。
二当家的盯着楚无恨看了两眼,忽然开口,说的却是一串叽里咕噜的话,谢霜歌完全听不懂。
她皱眉听了好一会儿,放弃了,“楚无恨,他们说的是哪儿的话?”
她没看见,在二当家开口的一瞬间,楚无恨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成了拳。
连辛止都抿紧了唇。
二当家说的是——南疆话!
他边说话边盯着楚无恨和辛止,两人不敢露出半点异样,茫然又紧张的回视着他。
“你在说什么?”楚无恨迟疑着问。
“大哥,他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辛止又往楚无恨身边挤了挤。
楚无恨抬手挡在他身前,“别怕,大哥在呢。”
看他们兄弟两个强撑的模样,二当家眼中闪过几分不屑,“懦弱的中原小白脸,卢破军你也看得上?”
刀疤脸卢破军偏过头,瞪了他一眼,用南疆话回答:“看不看得上是我的事,你看不惯就别看。”
二当家的哼了一声,“随你,不过你别忘了主子的命令,别耽误了大事!”
卢破军扯了下唇,“放心,这不是现成的由头,龙虎寨寨主大婚,城里那软骨头,肯定会来。”
二当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抚掌大笑:“是我小瞧你了。”
五当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哼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尽快把日子定下吧,咱们好迎娶大嫂啊!”
第98章 公主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五当家话音落下,几个人放声大笑,得亏露天的地方没有屋顶,不然谢霜歌真的怀疑他们会不会把房顶震塌。
“说起来,那个城主也是个荤素不忌的,府里养了不少美人,到时候他死了,咱们去把他府里的财宝美人都抢过来吧?”三当家说着南疆话,眼中闪烁着垂涎的光。
四当家的不屑道:“你成天就知道惦记着裤裆里那点事,能不能有点出息?”
三当家不以为然:“这算什么?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食色性也?对,就是食色性也,他们说的那些屁话又臭又长,就这一句听着顺耳。”
虽然听不懂,但谢霜歌能看啊,从他们的眼神就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顿时一阵恶寒。
楚无恨抿紧唇,忍不住退后一步。
卢破军揶揄的看着他,总算是说了句大燕话,“你还想往哪儿躲?这寨子里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连这个练武场都出不去,就别想着逃跑的事了,除非你背上长出翅膀,但就算你飞上天,我也能一箭给你射下来,所以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说到最后一句明显带上了威胁之意。
楚无恨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生而为人,如何能做出如此纲常颠倒之事?你不要执迷不悟!”
“哈哈哈哈哈——纲常伦理算个屁,在这里,我就是规矩,我说可以就可以!”
辛止色厉内荏的喊道:“就算你拿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我们也不会屈服的!”
谢霜歌一下子破了功,这话简直和话本里的人喊得一模一样。
辛止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摸摸没少看?
不过这句话的效果也很显著,卢破军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凝结,最后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宁死不屈,那就先饿两顿吧,来人——”
他扯开嗓子大吼一声,立刻上来两个后腰插着大刀,露着两个膀子的壮汉,“大当家的有何吩咐?”
卢破军大手一挥:“把这两位小公子带下去,分别关押,不许给他们水和吃食,就让他们饿着,除此之外你们不用管,等他们挺不住了,再来找我。”
“好嘞!大当家的放心,我们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谢霜歌看着他们一转身就变了脸色,凶神恶煞的走过来,“走——老实点,别逼我们打断你们的手脚。”
楚无恨看着他们伸过来的黝黑粗糙的大手,指缝里还藏着黑泥,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嫌恶,避开了,冷声道:“我自己会走,别碰我。”
山匪讪讪的收回手,想到眼前这位是未来的压寨夫人,还是没敢放肆。
辛止走在他身边,长吁短叹,“哥,你说我们命怎么这么苦啊?”
楚无恨安抚道:“别担心,我相信等到家里察觉到不对,就会立刻派人来找我们的。”
辛止面色晦暗,“但愿吧。”
两个山匪见他们如此,也没生疑,带着他们绕到了后面那一排的矮房前,随手推开了林子边的倒数第二间和第三间的门。
“两位,请吧——”
山匪吊儿郎当的靠在门边,楚无恨瞥他一眼,径直走进了第二间。
辛止恋恋不舍的看着他:“哥——”
“没事,你照顾好你自己。”
辛止这才畏畏缩缩的进了第三间。
人刚进去,门就从后面“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带起一阵飞尘。
楚无恨以袖掩面,快速的打量了眼房间里的布局。
不能说一贫如洗,只能说是家徒四壁。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破房烂屋只剩四面墙,除此之外,啥都没有,连个窗户都没。
谢霜歌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这也能叫房子?”
西北角地上还反着光,谢霜歌仔细一看,哦,不是反光,是上面的屋顶漏了一块,是漏下来的光。
谢霜歌沉默了。
随后她又听到“当啷”一声,是门口传来的。
“什么声音?”
楚无恨转身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门被从外面锁住了,“是锁,他们在外面加了一把大铜锁。”
谢霜歌喃喃:“想不到我们也有沦落到山匪窝的一天……”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楚无恨摸了摸玉佩,声音温沉:“公主莫怕,有臣在,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谢霜歌神情复杂的咬了咬指尖,“那个……现在好像是你比较委屈,压寨夫人。”
楚无恨:“……”
听到这四个字,楚无恨就觉得自己头疼。
偏生谢霜歌还不知死活的撩拨他,“之前在金都的时候,我还觉得那些人有眼无珠,不懂欣赏你的容貌,没想到在这个小山寨里竟然有人能懂,我竟不知是替你高兴还是……”
“公主——”楚无恨倏地笑了一下,笑的谢霜歌后背阵阵发凉,小声应道:“怎……怎么了?”
即使身为阶下囚,楚无恨也没有半点不自在和难堪,他往那一站,玉白的衣袍衬的他如天上朗月,美的让人心生向往,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爽。
“容臣提醒公主一句,臣若是成了卢破军的压寨夫人,那你就是压寨夫人的夫人,好像又低了一头。”
谢霜歌:“……”
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她茫然又不可置信的缓缓眨了下眼,“我?”
楚无恨不疾不徐的说:“到时候消息传回金都,让人怎么看公主?好好的驸马成了别人的压寨夫人,公主的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谢霜歌眼前一黑,想想都觉得窒息。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所以你为什么跟着他们上了山寨?他们刚才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觉得你和辛止的反应有点怪怪的。”
就算她不问,楚无恨原本也是打算说的,因为这件事比他一开始想的还要复杂。
他环视一周,没看到凳子,只有墙角摆着一捆干草。
他抓过来铺在地上,就这么坐了上去。
“你白色的袍子不要了?”谢霜歌看着有点心疼。
楚无恨无所谓的笑笑:“在山寨上,狼狈点才正常,出门在外,活着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将就。”
“原本我确实是打算直接把他们杀了的,但看到卢破军,我改了主意,他很像一个人。”
第99章 溜门撬锁楚大人都会
“像谁?”谢霜歌神色微凝,能让楚无恨这么上心,对方的身份肯定远不止是山匪这么简单。
“当年追杀我娘的人。”楚无恨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多少起伏,但可谢霜歌就是听出了一股冷意。
“什么?!”谢霜歌大惊,“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怎么认识他的?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没出生?”
话一出口,她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连忙补救一下,“是你养父告诉你的?”
楚无恨动作极小的点了下头:“当日娘把臣托付给养父后就撒手人寰,养父把她葬了就带着臣离开,怕那些杀手又回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就画下了其中一个杀手的容貌,那人在打斗的时候被养父扯掉了蒙面的布巾,露出了真容,养父对他印象极为深刻。”
谢霜歌想到卢破军脸上的疤,若有所思:“所以画像上的那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
“那人的容貌与卢破军所差无几,脸上的疤都不差分毫,还有他用的那把三环大刀,这些都是证据,就算这天下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不可能连武器都一样,所以,臣敢肯定他就是当年的杀手。”
谢霜歌只觉一阵寒气从脚底直往上蹿,“所以你跟着他过来,是想调查当年的事?那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严刑拷打?”
“因为他的老巢里情况未知,打草惊蛇可能会有人趁机逃跑,臣要的,是一网打尽,连根拔起!”楚无恨的声音里满是寒意,还有藏的极深的恨。
谢霜歌沉默下来,她怔怔的看着玉佩前的那一点白色衣角,低声有些笨拙的安慰他:“嗯,我相信你。”
虽然没说什么甜言蜜语,楚无恨却奇迹般的被安抚到了。
他收敛情绪,语气恢复如常,“公主方才问他们说的是哪儿的话,这个臣还真的知道。”
谢霜歌抬起头:“嗯?”
“是南疆话。”
“你说什么?”谢霜歌的神情陡然一变,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
“他们几个说的是南疆话,但臣现在还不知,他们本来就是南疆人,所以会说南疆话,还是同流合污后学会的,但不管是哪一种,这背后的东西,都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楚无恨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了看破了的屋顶,若有所思。
“又是南疆,他们真是一天不折腾都难受!”谢霜歌情绪急转直下,烦躁的啃起了指甲。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楚无恨收回视线,眯了下眸子,“提到了上面的人,所谓的主子让他们处理掉幽城城主,所以他们打算借着卢破军大婚的由头把幽城城主骗来杀了。”
谢霜歌一怔,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等等,大婚?和谁大婚?”
楚无恨抬手摩挲了下玉佩,“臣。”
谢霜歌:“……”
是夜,山寨里灯笼高挂,一片热闹景象,汉子们凑在一起大碗喝酒吃肉,吆喝划拳,笑声震天响,远在后面的楚无恨都能听到。
一些衣着轻薄的女子被他们强行按在怀里,时不时的揩油,场面一度很是混乱。
白天还穿着人的皮,现在脱下来,都现出了禽兽原形。
卢破军懒散的靠在虎皮榻上,看着下面美人起舞,冲着一边站着的喽啰招招手。
那喽啰正是下午负责关押楚无恨和辛止的人。
卢破军酒色上脸,黑红黑红的,笑了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去……问问看守的人,小公子妥协没有,没有就再饿一顿。”
“是。”
楚无恨坐在草堆上靠着墙,闭眼假寐,看着无所事事,实则脑子里已经把龙虎寨的地形和防守都过了一遍。
谢霜歌也在抓紧时间修炼,她这段时间很刻苦,白雾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点,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她应该就能出来,所以她现在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
正到关键时刻,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楚无恨自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无声的看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那破破烂烂的门就被拍的“砰砰”响,“哎,里面的人还醒着吗?”
楚无恨蹙眉:“何事?”
“呦,还没睡?饿的吧?”小喽啰幸灾乐祸的笑笑,“大当家的让我来问问你,想通了没有,想通了就给你饭吃,没想通就继续饿着,你看着办。”
“哦。”楚无恨应了一声便兴致缺缺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