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崔兄曾结拜为兄弟……顺德名义上不仅是朋友之妻,更是兄弟之妻。
半晌,裴内阁缓慢地闭上双眸,眉宇间染上坚定之色。
大长公主亲自带领裴洛书祭拜先驸马是基本礼仪,但她并不需要把他送出公主府。
裴洛书鞠躬拜别大长公主后,便一个人向府外走去,崔子信在世时他曾多次来公主府与他小聚,这路倒也算得上相熟。
路过问心居的时候,他还特地停下了一会儿,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入公主府后不愿意居住在问心居而别居公主府最远的院子时的情景。
说实话公主府再差的院子都是很好的,但比起作为驸马居住的问心居自然差了一截,他上辈子不愿意当这个驸马自然也不愿意搬到问心居,这辈子……
还没等裴落书想完,就见问心居的大门中走出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是那个孩子。
裴洛书的剑眉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这个孩子怎么会从问心居里出来?应当是替公主拿些书籍的吧?
他站定在原地看着齐雪行捧着两本书籍径直向他走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道:“裴大人,这是公主命微臣送你的古籍。”
裴洛书瞥了一眼古籍的名字,喜悦漫上心头,他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公主”四字临到嘴角却又咽了下去。
看了看眼前这位俊俏的孩子他鬼使神差地说的多了些:“还是大长公主记性上佳,当年我与先驸马经常一起评阅这本古籍。”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但裴洛书看见这孩子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心情却奇异地好了些。
齐雪行没有说这本古籍是他选的,公主只是吩咐他选两本稀少的古籍送给裴大人。
但他还是沉默了,一想到先驸马当年是与裴大人同样优秀的公子,齐雪行的心就会一寸寸地被自卑爬满。
公主……他在心底低低地念了一声。
爱欲值:
即使是重生回来的裴洛书对她的好感值也只是刚刚达到了而已,而只是好感有余,动心不足的地步。
在小系统嘟囔‘渣男’的时候,陆溪乔毫不在意地观察起自己纤细美丽的双手,安抚道:
“他上辈子又不是自愿当驸马的,对女主并无爱慕之情,这辈子也只是愧疚自己的冷漠让一条生命早逝,回来打算当个相敬如宾的夫妻罢了。”
正好,这样的好感度才方便她攻略,如果真的对原女主情根深种,倒是还麻烦了些。
可陆溪乔不知道的是,在裴洛书见到她本人之前,好感度数值才是。
大启的朝会三日一次,作为半隐退的姑母,这些年来已经减少上朝的次数了,为得就是让朕取代她在朝臣心目中的位置。
大启的帝王在心中想,但是他还是很想念姑母啊~
十六岁的小皇帝斜趴在御桌上拿着毛笔,漫不经心地在珍贵的澄心堂纸上戳下一个又一个墨点。
姑母怎么还没来?
片刻后,他烦躁地催促着身边的总领太监,“大伴,你快去看看姑母到哪里了?”
怎地朝会结束,姑母还没有来到养心殿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熟悉的清脆声音传来,“阿恒,我已经到了。”
小皇帝一听这声音,立马坐直身子把那张已经布满墨点的纸扯到了御桌之下,并扯过一本奏折低头装作认真批阅的样子。
小皇帝的小动作被陆溪乔尽收眼底,她笑了笑,柔声道:“臣见过陛下。”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悦耳的男声,“微臣参见陛下。”
陆恒敏锐地抬头,就见下手金装玉饰的姑母身旁还跪拜着一位身着深绿官袍腰系银带的年轻男子。
他不动声色地说了声免礼,待男子抬头后,心中却警铃大作。
这样的样貌……这几天他也不是没听过几句关于姑母的传言,但是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二甲第一学识才华应当不差,姑母执政多年,挖掘无数能臣,定是欣赏他的才华。现今一见……陆恒却没那么有把握了。
一身绿色衬得他,其骨能同翠竹,汀兰堪当其质,眉如山岳,眼如星月,加之皮肤白皙如霜雪,更添神俊,就是今科探花郎都比不上他三分俊俏。
好一个如玉少年!
“这位是……?”
陆恒看向姑母,眼神示意她做介绍。他只宣召过一甲三位,所以还不十分确定他就是齐雪行。
“雪行是公主府的内宰司正。”
陆恒的眉头微皱,雪行都唤上了,他很难不多想。
他一直觉得姑母还年轻再找驸马是理所当然,但这位也未免太过年轻了。
“真是年少英才,不知齐爱卿年岁几何啊?”
陆恒勉强挂起微笑,温和地问。
齐雪行闻言低头恭敬地道:“微臣今年十七。”
十七?十七!朕今年十六!陆恒抓了抓手底下的龙袍,心中有头小狮子在乱窜。
但他还是按捺住心头的不快,好不容易与姑母聚一次,想别人做什么。
陆溪乔关心了一下小皇帝的吃穿身体,又陪着指点了一些奏折,便觉得有些乏力。
还是起得太早了,在公主府她十点才起床,而今天为了进宫,她六点就起了,一路上已经靠着小齐大人打了好几个瞌睡,但还是撑不住。
察觉到姑母倦意的陆恒自然心疼,他安排着宫女带着她去后殿休息,丝毫不介意她睡得是自己的龙床。
临走前,陆溪乔拍了拍一直站在下面的齐雪行,少年的眼神有些怯怯,想到忽略了他那么久,她的心软了些,为他讨了一套桌椅。
“陛下,雪行这些日子一直和本宫处理政务,你们可互相探讨一二。”
陆恒乖巧点头,视线却随着姑母进入后殿而转移到了刚刚坐下的少年身上。
陆恒对他的亲生母亲记忆很模糊,她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自那以后一直是姑母在照顾他,在父亲缠绵病榻时,为了保护他同睡了三年,后来更是为了他力挽狂澜,护住了他身下的龙椅。
甚至在前几年,他还一直念叨着要姑母登基,做这大启的女帝,以后他再辅佐弟弟妹妹们登基。
但是三年前,姑父去世了,姑母借机开始逐渐放权给他,她表现的很伤心,但陆恒知道姑母并不喜欢姑父,或许说他们只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陆恒知道爱是什么样的。
他的父亲与母亲是相爱的,以至于作为太子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
他一直希望姑母能遇见合心意的人,但他不想称呼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为姑父。
想到这里,陆恒站起了身,走向了齐雪行。
齐雪行摸了摸刚刚被公主轻轻拍拂的臂膀,心中泛出一股淡淡的甜意,公主是害怕他一个人面前皇帝害怕吧?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放大的面孔,正是本该高坐在御桌上的皇帝。
“是在想朕的姑母吗?”
在陆溪乔面前乖巧的陆恒此刻却有着几分阴郁,他挤到了为齐雪行准备的长凳上揽住了齐雪行的肩膀,笑道:“若朕不是帝王,咱们便能与兄弟称呼,是吧齐兄?”
“微臣不敢。”
就算是傻子,此刻也感觉到陆恒的不对劲了,齐雪行垂下眼眸,口称不敢。
陆恒见他装傻,继续道:“你在姑母身边也有些时日,可知姑母对那些俊才有意啊?朕的姑母身份高贵,守寡是不可能的,自是要再挑夫婿的。”
齐雪行心中一紧,他停顿了片刻道:“没有,微臣未见公主对男子有意。”
陆自然感觉得到齐雪行那一瞬间的紧绷,不过他只是想警告一番,并不打算戳破什么,随即便叹了一口气道:
“姑母的眼光很高,这驸马起码也得是三公六侯家的嫡子,旁人她自是看不上的。”
到了这里,齐雪行哪里不知这是皇帝对他的警告,警告他不许靠近他的姑母,不许靠近大长公主。
为什么所有人都叫他不要靠近她,就因为他身份低微,就因为她权势滔天吗?
所以他靠近她一定是邀宠献媚,不怀好意?
这一刻学了数十年忠君之道的齐雪行起了反抗之心,他在陆恒离开他回到御座上时说了一句:“公主并不是只看家世的人。”
起码,是公主先撩拨的他。
“既然关于拨江州修筑堤坝,疏通河道的款项已经商量好了,那还是要尽快让陛下批阅,眼看就到了雨水丰沛的季节,江州可等不得啊。”
内阁大臣一番商议之后,林首辅总结道,他提起笔在奏折上写下了十万两白银,便打算让身侧的小侍从呈上去,却被一只带着些许茧子的大手拦了下来。
林首辅看着这在他们这群老头子里年轻的过分的手便知道这手是谁的了,他抬起苍老的下x垂的眼皮,不动声色:“裴大人有何高见?”
刚刚商议时也没见他提出什么不同之见。
裴洛书微微一笑,端得是清风朗月,和煦礼貌,“刚刚商议时,我未曾出力,此刻这跑腿的事儿便交由我来吧。”
林首辅这才放下心来,把奏折递给了裴洛书,也不疑有他,毕竟在场的人都入了内阁,手底下的政绩丰厚,也犯不着借这个在皇上面前露脸。
裴洛书确实不是为了在陆恒面前露脸,他为的是大长公主陆溪乔。他知道今日公主会进宫看望陛下,所以他要找个借口偶遇。
想到这里,裴洛书不禁无奈摇头,没想到他的七窍玲珑心没用在政务上而是为儿女情长而筹谋。
陆溪乔这一觉便补了半个多时辰,她洗漱整理好妆发后没有从后殿直接进入书房,从外面绕了一圈,醒醒神。
在绕到前殿正门的时候,正巧撞上了一身紫袍金带的裴洛书。
裴洛书看着面色因补觉面色红润,浑身散发着慵懒气息的大长公主,凤眼中略过淡淡的笑意。他缓步上前,拱手见礼。
“微臣见过公主。”
“免礼,裴大人是来觐见陛下的吧,正好和本宫一起吧。”
陆溪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虽然立马用手捂住了,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面色微红,看向裴洛书略带羞赧道:“本宫失礼了。”
“人之常情,公主不必在意。”
裴洛书声音温和,若是旁人,他或许会觉得失礼,但在顺德身上……嗯,他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爱。
而且,羞涩的顺德,很少见。
陆溪乔是故意的,在为数不多的关于女主角的设定中,关于公主的设定就是高傲,娇矜,所以上一世的裴洛书遇到的公主本性不坏,但没有什么低头服软的时候,要不然也不会抑郁不治而亡。
而她就要在保持大长公主这个矜贵人设的额基础上再丰富一些,这样才会有惊喜,有变化,才能……勾,不,是吸引到裴洛书。
陆溪乔只羞涩了片刻脸上便恢复正常,执政多年,杀伐果断的大长公主可以羞涩,但不能一直羞涩。
两人一同进入正殿,给陆恒行礼后,陆溪乔的目光便落到了坐在下首右边案桌后的齐雪行脸上,看起来没受什么欺负。
而这一举动自然被一直关注她的皇帝和裴洛书两人纳入眼中。
陆恒在御桌后攥紧了拳头,好小子,姑母这么爱护他?难道姑母就觉得他一定会欺负他不成?
而裴洛书眼中多了几分深思,顺德这么看重这个孩子吗?
不是裴内阁心思愚钝而是对于重生的他来说,一来,他下意识地自觉掌控了一切,拥有一切先见,上辈子根本没有齐雪行的事;二来,齐雪行与他相差了十一岁,他十三岁中秀才被称神童的时候,齐雪行可能还在吃奶。他在国子监以先生身份讲学的时候,齐雪行只是个后辈学子。
在裴洛书的眼里,齐雪行就是个品学兼优,家世不显的后辈孩子罢了。哪里有什么威胁可言呢?
一只刚出生的小狗狗怎么会被成年猛虎看在眼里啊。
“裴宰所为何事?”
陆恒虽然心神被齐雪行分走,但他没有忘记他还是个皇帝,他的眼眸落在了这个月刚刚调入京城的裴大人身上。
他眼神一亮,边听裴洛书禀告奏折内容,便观察眼前之人,一身紫衣,丰神俊朗,渊渟岳峙,只站在那里就给与人一种值得信任之感。
陆恒的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他记得裴洛书是临川裴氏后嗣,祖上出过三朝宰辅,他自己又是状元,现在还入了内阁,最重要的是他还未婚!
这不是现成的青年才俊嘛!这才是堪配姑母之人!
于是在讨论完户部拨款事宜后,陆恒开门见山道:“裴宰为大启鞠躬尽瘁多年,实为贤臣能将却忽略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朕作为大启帝王自要为爱卿多多考虑,不知爱卿可有心仪之人啊?”
当皇帝赐个婚不是很正常,陆恒决定只要裴洛书说自己没有心仪之人,他就撮合裴洛书与姑母,最好直接把裴洛书赐婚给姑母,免得夜长梦多。
他瞥了一眼下首的齐雪行,轻哼了一声。
你赶紧放弃吧!不要妄想做朕的姑父!
陆溪乔闻言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裴洛书肯定不会随便答应的,果不其然,温和儒雅的声音响彻在殿宇内:
“为大启是臣分内之事,至于婚姻嫁娶……”
裴洛书停顿了一瞬,“臣已有心仪之人。”
正准备提出建议的陆恒愣住了,到嘴的话转了个圈,片刻后才道:“既已有心仪之人,爱卿怎么……”还是一个人?
“因为她还不知,臣也未曾表明心意。”
裴洛书垂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一丝羞赧之意,但他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顺德就在身侧,怎能避而不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恒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倒是没想到裴洛书的心上人会是自己的姑母。毕竟两人算得上同龄人,若是有意,应当早就有苗头了才是。
陆溪乔看着面板上的爱欲值,只觉得有趣,这个数值裴洛书都能说出心仪这个词……
她只觉得觉得讽刺,裴洛书还是对他自己太有信心了,觉得他以现在这个态度对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就会对他倾心。
上辈子他对公主以冷漠,公主都对他不可自拔,这辈子他便觉得温和有礼,稍加温柔,她便能死心塌地了吗?
不可能!
陆溪乔敢确定,只要她让他顺顺利利的得到,那么关于他爱欲值的收集进度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就要停滞不前了,先婚后爱什么的……只会强化裴洛书对于这段婚姻的任务感。
他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罢了,无关爱欲。
陆溪乔心思百转,眸光落在了一直偷看她的小齐大人身上。
还是得看小齐大人呐~
刚进入马车,陆溪乔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离得远远的小齐大人坐过来。
小齐大人面色微红,但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待小齐大人坐下后,她立靠了上去,发出一声喟叹,古代的马车靠垫哪里有人肉香啊,而且还自带安全带功能。
自从成了公主府的内宰司正,但凡出府需要坐马车,他都要成为公主的靠垫。
起初还十分不适应,多日下来,他已经全然习惯了,甚至还会主动搂着她,配合陆溪乔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齐雪行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自己揽着那截纤腰的手,以期能够避开那因主人弯腰而垂下的硕果。
但不可避免的,马车的一个颠簸,陆溪乔就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柔软压在手背上,烫得齐雪行几乎要撒开手。
明明是绸缎衣料触碰到手,可恍惚间齐雪行竟觉得那是柔软细嫩的皮肤……
小齐大人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害怕公主会因此斥责他。
但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儿早就调整好了姿态,也没从她的嘴里听到任何冰冷的言语。
倒是那源源不断从人儿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在张牙舞爪,肆意侵袭着他的鼻腔,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齐雪行觉得有些闷,又或者是无力抵挡,却又不想投降。
他垂眸看着那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琼鼻,止住脑子里的胡思,忍不住道:“公主,微臣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溪乔立刻坐直了身子,以为是她压着齐雪行的肺了,可这样齐雪行并未得到缓解,因为他的脸越来越红了。
她瞥了一眼,心中了然,大约是害羞了。
清纯小弟弟就是禁不住一点撩拨,不过这正符合她的预期,接下来还是要靠小齐大人才是。
接着来开距离的功夫,陆溪乔打开了话匣子,“今日陛下可有为难于你?”
齐雪行还在感受着怅然若失,他下意识的接道:“没有,陛下并未为难于我……”
话说到了一半,小齐大人终于想起了今日所受的胁迫与屈辱,心中燃起了一丝不满。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丝不满表现在脸上,他只是说:“陛下只是向微臣问了问公主可否对哪位俊才有意。”
齐雪行垂眸,他只是单纯地把皇帝的话告诉公主而已,绝不是因为他也想听到什么答案。
陆溪乔倒是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联想到后来陆恒问裴洛书的婚事,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暗自点点头,陆溪乔勾起唇角:“那雪行是怎么回答的?”
她含笑看着齐雪行,好整以暇地等着接下来的害羞狗狗。
在这样的目光下,小齐大人却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他鲜少地直视着陆溪乔,露出那双清澈的眸子,“微臣回答公主并无意中人。”
“没有啊……”
陆溪乔故意呢喃,但眸光一直看着齐雪行,直到他慌乱地避开她的目光。
看他故作不知,避而不答,陆溪乔唇角的笑意更甚,她打开马车的窗帘,看着x外面的景色突然道:“应当是有的。”
一时马车内寂静一片。
这句话在齐雪行的心中溅起巨大的涟漪,他的心又怦怦跳了起来。
他想转首问清楚这一切,但他又害怕答案不是他想的那个……
又想若是答案是他想的那个,他又该如何?
他要答应吗?可这又违背了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
胡思乱想中,他突然又听见,“今日在御书房遇见了裴大人,你对他极为尊崇,是否知道他为何未婚?”
看似极为平常的问话,或许只是主人的好奇,但落在了齐雪行的耳朵里,不亚于天边炸雷。
“微臣……不知。”
齐雪行极力保持着冷静,但小皇帝的话却从心底浮起。
“裴大人也生了一副好样貌,真是可惜了啊……”
陆溪乔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裴洛书的欣赏意味太浓,更加扰乱了齐雪行的神思。
他搁置在身侧的手抓紧了座椅,青筋毕露,公主难道又看上了裴大人?
此刻饶是齐雪行曾经再敬慕裴洛书,此刻也难以接受这个念头,心中止不住地泛酸。
他告诫自己公主年华尚好,再召驸马是应有之理,裴洛书家世学识无一不好与公主也是良配。
可齐雪行就是觉得不舒服,公主爱护他,怜惜他,难道就不能一直这样吗?
难道就不能一直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吗?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
“公主……”
齐雪行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与痛苦,呢喃道。出声后才觉不妥,立马看向陆溪乔。
窗帘被一只玉手揽开,天光从外面照进来。
正午的暖阳在玉白的脸上打上一层光,让人愈发觉得白的耀眼,明艳的眉眼落在他的身上,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特有的包容与纵容,缓声问道:
“嗯?怎么了?”
这一刻,齐雪行的痛苦与焦灼都被这景这情融化,他找到了解决之法。
陆溪乔听着系统好感度已突破的提示,笑得愈发温柔。
再华贵的马车也终究是古代,小半个时辰坐下来,陆溪乔的身体也略有酸痛,她进入公主府的浴池,那里引入了一处温泉活水。
她在齐雪行的服侍下脱掉了繁重的外袍和中衣,察觉到往常早该避开的人还站在哪里?
齐雪行一向是守礼且害羞的,陆溪乔还未曾让他为她脱去亵衣亵裤过,单是前面就足以叫他面红耳赤了,更何况后面。
想到刚刚突破的好感度值,陆溪乔背对着齐雪行一挑眉,她倒是想看看小齐大人能做到哪一步。
陆溪乔转身,面带淡淡的疑惑,似乎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这句话即使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齐雪行也觉得十分蹩脚,他尴尬地把头埋得低低的,似乎这样就会好受一点。
他已经准备好公主的揶揄了,或者是公主的拒绝,无论是哪一种,他今天都一定要走出那一步。
“分内之事?”
陆溪乔挑眉,突破的小齐胆子变得挺大啊,不过呢,逗弄小狗狗什么的,谁不喜欢呢?
“那你就替本宫把剩下的衣服也脱了吧。”
她一步一步靠近齐雪行,到他面前站定,勾起他光洁如玉的下颌,逼迫他直视自己。
他眼眶微红,带着几分潮气,湿漉漉的眼神像无力反抗的小兽,又带着小兽特有的悍勇无畏,他想当猎人,但他却只能沦为猎物。
齐雪行的双臂颤颤巍巍地绕到了她的后背,呼吸间都有着急促,只轻轻拉开了一根绸带,薄薄的衣料就顺势落下。
陆溪乔眯了眯眼,暗道呆瓜,齐雪行的视线竟然分毫未动,只盯着她的脸。
那就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好了。
她转身便走向浴池,似乎真的只是让他服侍脱衣。
终于小齐大人的理智告罄。
他快步上前,在她进入浴池之前从身后揽住了他思忖许久的腰,他低声无助地呢喃道:“公主……”
当手触碰到那纤秾合度的骨肉时,小齐大人再难想些别的东西了。
他想成为她的人,即使被别人议论,即使被旁人看不起。
陆溪乔转身,腰上的手顺从地松开了些许。
一览无余让未经人事的少年脸红不已。
陆溪乔的手攀上了齐雪行的脸颊,他比她高上了一个头,但在气势上却柔弱的可怜。
她的语气不禁温柔了一些,却依旧在逼迫着少年为数不多的生存余地。
“雪行这是在做什么?”
“公主……”
脸颊上的柔骨贴着他的唇,只要他一说话便能碰见她的手心,他的脑子已然混乱,只能把低低唤着心中执念。
“嗯……无事的话,就先放开吧,本宫还要沐浴。”
齐雪行听着这公事公办的话,混乱地想着,她怎么不吻我?这个时候该有一个吻的。
“公主……求您……求您……”
“求我什么?”
有意的诱哄在耳边响起,少年不禁道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求您……”
“求您爱我……求您幸我……”
“呵……”
陆溪乔抬高了下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半透明的白纱凌乱地搅动在了一起暗示着放纵,温泉的雾气中露出一双眼眶绯红的眸子。
“公主……”
清正君子终究还是沉沦在了情爱之中。
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齐雪行就已经醒了。
往常他会立刻起身洗漱到书房温书,这是数十年养成的习惯,但直到阳光透过窗纱投到了床前,他也没有动弹一下。
只因他的怀中躺着他最爱的大长公主。
他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公主。
她素面睡在自己的身侧,往日里的慵懒,骄矜此刻都化为恬静,仿佛他们之间不是公主与下臣的关系而是一对普通的小夫妻。
细小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空间被无限放大,齐雪行的心中泛起甜意。
只求时光就停在这里就好,但随着陆溪乔的一些小动作越来越频繁,他知道她就快要醒了。
他的梦也要醒了。
复杂的心情如潮水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房,昨天的冲动在今日都化作冷静之后的余烬。
齐雪行昨日满脑子都在害怕公主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移,害怕公主喜欢上旁的男人。
他想着只要他成为公主的男人,公主就不会忘记他,公主就会一直爱怜他。
激动的心情总是叫人把很多东西都疏忽,待情绪一回落,理智浮上水面,齐雪行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他不会因为和公主有过鱼水之欢就能变成驸马,公主即使一时贪恋他的身体又或是别的什么,齐雪行也知道什么叫色衰而爱驰。
此时他们在身体上紧贴在一起,可是心却还有距离,小齐大人开始惶恐起来,那些自小被贬低的,痛斥的,轻视的,忽略的此刻全部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父亲的话。
你虽比你弟弟背得熟些,那是因为你比你弟弟大。
不要以为得了先生夸奖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这边文章虽有些新意但有些偏激,怕是会惹得不少考官不喜,你弟弟比你扎实稳重多了。
叫你好好读书,你怎么跑回家了!你娘病了,你又不是大夫,你回来有什么用?!
那是大长公主,岂是你能攀附的!
陆溪乔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眼睛,内里情绪纷杂,显然是主人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雪行你怎么了?”
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陆溪乔羞涩一闪而过,关切道。
“公主……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不要告诉别人?陆溪乔愣住了,一时有些不解。
齐雪行垂着头不敢直视陆溪乔的眼睛,心虚气弱道:“就是……不要将昨晚之事告诉旁人……”
他太过贪心,既想要公主的爱又想要他那已经不清不楚的名声,大约是心底的自卑告诉他得不到想要的,不如就那么掩耳盗铃。
紧盯着齐雪行的神色,陆溪乔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好啊。”
齐雪行的心如坠冰窖,公主生气了。
但很快他又对此产生了怀疑,因为她完全接受他的服侍,甚至还在他为她穿好衣裙后给他温柔的拥抱,仿佛一些都在正轨,但好像又有什么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