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幺妹三岁半by星闲
星闲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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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子唏嘘。
“姐姐……”艾叶子的声音细弱蚊蝇,低低地说。
“没事的,姐姐在,姐姐不会有事的。”艾丽梅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艾叶子软软的发梢,一下一下拍去她身上的灰尘,皱眉,“怎么回事?怎么脏成这样?”
艾叶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不小心滚到杂物堆里去啦。”
艾丽梅恨铁不成钢地拧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骂道:“一天两天的,怎么这么调皮!”
艾温华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说:“小孩子喜欢闹腾,身体好。”
艾丽梅瞪了他一眼:“你就宠着她吧!等我去了县城,没人管她,叶子还不被你宠上天去。”
敢情这是把公社礼堂当成艾家客厅了!
刘秋水气得气都喘不匀,好容易平复下来,把破烂的舞鞋举到陈书记跟前,哭着说:“书记,这是艾丽梅剪的!”
陈书记脸色一沉,艾老爹身边的中年男人也缓缓走过来,皱着眉听她继续说。
就在此时——
“爸!”陈虎子撒腿跑来,嘭一声撞在陈书记怀里,“爸,我来找你了。”
陈书记推开他,严肃:“虎子一边玩去,爸爸在办正事。”顿了顿,转头看向刘秋水,“你说的不是小事,你爸妈呢?”
刘秋水顿时脸色苍白,说:“妈很早就去了,爸爸的一个哥哥今天在生产队,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陈书记嗯了一声,摆摆手:“那这件事等——”
“不要等!”刘秋水尖叫说,“证据确凿,这还要等什么?!”
中年男人笑了,看着陈书记:“姑娘有话要说,让她说完。我们这次看看要不要在你们这筛能进文工团的姑娘,看得不只是能力,还有人品啊。”
陈书记深以为然:“是这样,魏副团长,是我思虑不周了。”
陈书记轻轻吸了口气,温和地问刘秋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刘秋水顿时开始抽噎:“我现在就要举报,艾丽梅她和盛丹珍勾结,故意在我上台前剪坏了我的舞鞋!”
艾丽梅冷笑:“我为什么剪坏你的舞鞋?”
“因为你喜欢王知青!但王知青喜欢的人是我,你嫉妒我!”刘秋水咬牙切齿地说,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我为什么喜欢王知青?”艾丽梅简直气笑了,“他那样一个趋炎附势,冷漠无情的人,我怎么看得上他?要不是他是北华大学下来的知青,我爸根本不会叫我和他订婚。”
“还有艾叶子!我推她下河!”刘秋水嘶声力竭,不再顾及什么形象,哭倒在地。
“你是无心的,我怪你干什么。”艾丽梅蹲下身,定定地看着刘秋水痛哭流涕的脸,轻声说,“我只想好好跳完这场舞,试着去考文工团,是你毁了这次机会。我想要个解释。”
“你说证据确凿,证据呢?”艾南卓温和地问,“请你把证据拿出来。不然的话,就准备一下道歉会的演讲稿吧。”
“没有证据……”刘秋水歪歪倒倒地站起身,惨笑着说,“有证人,请把盛丹珍找来,可以吗?”
听到这个名字,艾丽梅皱了皱眉,陈书记点点头,叫了舞蹈队的郝老师过来,吩咐了她几句,让她去找人。
“应该没事的。”艾叶子逮着空,凑到陈虎子身边,小声说,“我听到盛丹珍和刘秋水吵架,她被我说服了,不会去害姐姐的。”
“不可能‘应该没事’。”陈虎子斜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艾叶子皱起小小的眉头。
“是绝对没事。”陈虎子挑了挑眉毛,老大人样了,强调说,“是‘绝对没事’,你等着看吧。”
这小子又做了什么?同样的时间,自己说服了盛丹珍,陈虎子干了什么事?
算了,反正不会是还她的。
不一会,盛丹珍被郝老师领进礼堂,脸色白的和一张纸一样,整个人就像一朵纯洁的玉兰花,在不住地颤抖。
“好了,人到了。”陈主任看着刘秋水,说,“你想说什么,赶快说吧。”
“今天早晨……”刘秋水颤抖着开口,“艾丽梅假意和盛丹珍去乐队那边和乐队商量舞蹈队站位的事情,其实和盛丹珍一起,拐进了更衣室,去剪我的舞鞋。”
“你说谎!”艾丽梅厉声说,“我确实去乐队那边商量站位!整个乐队的人都能给我作证!”
“你确实去了。”刘秋水反驳,“你离开候场室,去了多久?又和乐队说了多久的话?”
“谁的时间能掐这么准?”艾丽梅怒极反笑,“你这是卯足了劲要给我扣屎盆子吗?”
“没关系,你不承认没关系。”刘秋水轻松地笑了,她歪了歪头,感激地看向盛丹珍,“可是你想不到,就在我准备上场、却找不到舞鞋的时候,盛丹珍和我承认了。她不想和你狼狈为奸,她说她剪坏鞋子这件事是你逼她做的。”
“是这样吗?”艾丽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缓缓看向盛丹珍,轻声问,“阿珍,是这样吗?你说什么我都信。”
盛丹珍一直没往刘秋水这里看,她一会看向艾叶子,一会看向陈虎子,许久抬头,缓缓开口,吐出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艾丽梅连刷的一下惨白,艾南卓、艾温华两个人同时冷冷地看向盛丹珍,陈书记等人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艾叶子难以置信地看向盛丹珍,陈虎子低声说:“急什么。听完再说。”
舞蹈队的郝老师重重咳了一声,严厉地瞪着盛丹珍:“到底除了什么事?你说清楚,一个细节也不能漏,知道了吗?”
盛丹珍坐了下来,慢慢地说:“昨天早上,艾丽梅说,要我和她一起合计剪坏刘秋水的鞋子,塞进更衣室的衣服中,让她找不到,上不了台。”
“鞋子就在衣柜里搜出来的,没有错。”刘秋水呜呜咽咽地哭着,委屈地说。
盛丹珍停了停,继续说:“今天早上,艾丽梅叫我去找乐队,我知道她要我去干什么,就跟着她去。我去食堂买了两个窝窝头,她先去乐队,然后我们两个在更衣室汇合,剪坏了刘秋水放在架子上的舞鞋,把它藏进了衣柜里……”
“你血口喷人。”艾丽梅看着盛丹珍,惨笑,“我从乐队回来直接回候场室,根本没见过你!”
“你当然不承认。”盛丹珍平静地说,“这是我和你说好的。我替你打掩护,一起剪坏刘秋水的舞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候场室,更衣室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我,没有人能证明你不在……何况我和你关系那么好,要不是我真和你做了这件事,我怎么会乱说?”
艾丽梅静静地看着昔日好友,恍惚间之前一起打辫子、跳皮筋、试新菜、织毛衣的画面幻灯片一样滑过脑海。
艾丽梅只想说累了,她说什么都对吧。
张口的刹那,艾丽梅又想起艾叶子——不行,她答应了艾叶子,她一定会抗争到底!
不是她做的,她一个字都不会承认!
就在此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姐姐,你说谎了,良心不会难受吗?”

“啪!”
刘秋水的反应和力气怎么比得过踏踏实实练舞的艾丽梅,手才刚抬起来,艾丽梅左手截住她的手腕,右手飞快地结结实实扇了刘秋水一耳光!
这一巴掌扇得极其结实,新仇加旧怨,艾丽梅半点没留手,刘秋水直接被她扇倒在地,头嘭地一声磕在水泥地上。
“好好听人说话会不会!”艾丽梅厉声道,“谁允许你打我妹妹?”
艾叶子冷静地看着刘秋水瘫坐在地。她捂着红肿的脸,满脸泪痕。
这次的眼泪终于不是她自己为博同情装出来的了。
而是被打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艾叶子倒不担心刘秋水会把她怎么样,她两个哥哥还有艾丽梅都在场呢。
“哎哎哎别打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陈主任连忙上前打圆场。
陈主任扶起刘秋水,哎哟哎哟叹气叹个不停,转身看向文工团的魏副团长,陪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看了这样一出戏。”
魏副团长不在意地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向艾丽梅,打量着她藕节般白皙的手臂,问:“你这手劲不错,从小练的?”
艾丽梅双手抱在胸前,愠色还没消下去,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下意识说:“是,从小练舞,很多动作停半个小时不动。”
艾叶子:……
其他所有人:……
陈书记眼神欣赏地看了眼艾丽梅,看样子,就算闹了这一出,文工团来秋水洲的考试估计也少不了了。
“你们都在干什么?”刘秋水总算从脸上的剧痛缓过神,哭喊着,“这挨千刀的孩子污蔑我——”
“你骂谁挨千刀呢?!”刘秋水一番话没说完,就被艾丽梅不客气地打断。
艾丽梅恶狠狠地瞪了这不知死活的一眼,转身看向陈书记:“陈书记,您看,这是谁先动手打人,是谁先不让人好好说话?”
陈书记咳了一声,走到艾叶子身边,蹲下身,温和地问:“叶子,你刚刚看到什么了?为什么说刘秋水说谎?和叔叔说一说好不好?”
艾叶子天真地看着陈书记,歪了歪头,低下头嘟囔:“盛姐姐回来后才没去找三姐姐,她去找的是刘秋水姐姐啊!”
旁边围观的一个舞蹈队的本来就看刘秋水不顺眼,恍然地说:“是,我记起来了!盛丹珍一回候场室就把刘秋水叫出去了。是不是啊,方姐?”
另一个舞蹈队的也说:“是,我记得也是这样。”
“那是我向刘秋水坦白。”盛丹珍轻轻说,苍白的脸色不改,嘴唇也只是微微颤抖,“我和她说,丽梅姐的事……”
“不对啊。”艾叶子疑惑地看向盛丹珍,“我记得你是说,你不想做刘秋水叫你做的事了。刘秋水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陈书记温和地问,声音低低的,生怕吓到她,“叶子,你慢慢说,我们都在听。”
“说只要盛姐姐只要一口咬定是三姐姐剪坏自己的鞋子,那宣传队的领舞就归盛姐姐了。”艾叶子深吸一口气,清晰地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陈主任定住了,郝老师也深深看着盛丹珍:“丹珍,我一向觉得你踏实,努力。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心思。”
“你空口无凭。”盛丹珍静静地看着艾叶子,温和地向郝老师点了点头,“而且你是丽梅姐的妹妹,我们不会信你。”
“这丫头……”刘秋水抽噎着哭,“这丫头,从小心眼就多,鬼知道撒了多少谎……”
“行了。”陈主任开口,他看着艾叶子,叹了口气,“叶子,早上发生了什么,你如实和我说,好不好啊?”
艾叶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说:“我今天早晨想看姐姐的表演,从家里头跑出来,想去找姐姐,不小心迷路了,跑到食堂去了。然后我就碰到了盛姐姐。”
艾叶子停了下,歪了歪头:“盛姐姐是个好人,她把我抱起来,和我讲姐姐在乐队,和我聊天……我急着找姐姐就先走了,然后发现陈虎子给我吃的包葱油饼的纸落在盛姐姐那了。”
“那张油纸真的很好,又结实又大。”艾叶子比划了一下,“我觉得拿回家可能会有用,就跑回去找,看到盛姐姐回了礼堂,去找刘秋水……”
一席话说下来,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陈书记缓缓开口:“说的很清楚,刘秋水,你有什么要说的?”
“艾丽梅无故离开了很久,这点又怎么解释?”刘秋水惨笑着说,“你们不相信我,相信一个三岁小孩,因为她家里有权有势,我没有!”
“别乱说。”陈书记皱眉,他看向艾丽梅,“盛丹珍去找刘秋水时,你是不是不在?”
艾丽梅说:“是。”
“你去了哪里?”陈书记又问。
出乎所有人意料,艾丽梅看向陈虎子,说:“从乐队回来后,我路上碰到了陈虎子,虎子说他想吃花生,我拿着他给的票,帮他去了一趟供销社,领了一袋花生回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完全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艾丽梅也知道她抓住了关键,冷冷地看向面如土色的刘秋水,嗤笑一声:“我去拿了那袋花生,临上场了才回来。谁知道一回来,就被扣了个屎盆子。”
“虎子。”陈书记慢慢说,看向陈虎子,“是这样的吗?”
陈虎子挠了挠头,扑哧笑了:“是啊,我求了艾姐姐好久,她才肯去供销社呢!艾姐姐对我真好!”
艾叶子:“……”
她今天不是第一次无语了。
这帮人,这些事,一次一次出乎她都意料。
一直没有说话的艾老爹重重叹了口气,打破沉默,指着艾丽梅,手指抖啊抖,拍着大腿,骂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艾丽梅冷笑:“看着刘秋水这班小丑使劲蹦跶,倒是也挺好玩的。”
刘秋水颤抖着声音,神经质般重复:“不可能……不可能不是你剪的我的舞鞋!不可能不是,不可能不可能……”
“就算虎子的证词不可信,艾丽梅到底去没有去,问一下供销社的人就知道了。这造不了假。”陈书记严厉地说,末了,看着盛丹珍,“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为什么要和刘秋水联手陷害艾丽梅?”
盛丹珍没有说话,她走到艾叶子面前,笑了笑:“好聪明的姑娘,之前是我没有看出来。”
停了停,盛丹珍平静地对陈书记说:“艾叶子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承认错误。”
刘秋水听到盛丹珍说这话,整个人就和傻了一样呆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久久,憋出一句:“你出尔反尔。”
盛丹珍笑了笑,没有说话。
艾南卓叹了一口气,这事这么解决了,的确是一件好事。他走向陈书记,笑了笑:“出了这样的事啊,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处理,不要说艾家不答应了,书记,这父老乡亲们,也要服公社的处理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书记笑了,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陈书记眼一转,盯着刘秋水,喝道:“还不赶快把这两个关到劳教所去!放在这里碍眼!”
立刻来了几个粗壮的农民工,抓着两个人跟拎小鸡似的把她们拎了出去。
刘秋水顿时慌神了:“书记!我是冤枉的书记!你听我说——”
刘秋水的哭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听的其他人心都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陈书记没有理会她,任由农民工把刘秋水托走,才对魏副团长陪笑:“真不好意思啊,副团长,让您来这一趟,看这样一场闹剧。、
魏副团长大度地摆摆手:“哎,没事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毒瘤,除掉就好了。剩下的都是上好的舞者,对吧!”
说完,欣赏地打量着艾丽梅:“小姑娘,手劲不错,爆发力也强!这几天多练一下啊。”
众人:……
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说罢,魏副团长和陈书记握了握手:“过几天,咱们团估计要来你们这挖人了!陈书记,你不会舍不得吧?”
陈书记呵呵笑着:“不会不会!相亲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自家女儿出息了,去文工团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魏副团长满意地笑了,末了,摇头晃脑:“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啊……”
艾丽梅眸中的戾气一点一点消散,她蹲下身,疼惜地抱住艾叶子,又抬头看着担忧望向他的哥哥们,头埋在艾叶子怀里,肆意地哭出了声。
“姐姐别哭……”艾叶子顿时慌了,伸出小手帮她擦着脸上的泪花,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心愿……
全都融在哭泣声中。
没有人说话。
艾丽梅的哭声渐渐止住了,良久,她站起身,抹去脸上残留的泪花。
艾丽梅立正站直,就像每次她即将跳舞做的预备式那样。
礼堂此时没有什么人,她站在舞台前的一行人中央,身后是密匝匝一排排空荡荡的连在一起的木头靠背椅。
她定定望着魏副团长,声音响亮而坚定,在礼堂中回荡。
“副团长,我艾丽梅,从小热爱舞蹈,自愿加入文工团,愿意参加文工团的测试,成为文工团光荣的一员。”艾丽梅深深鞠了一躬,“望副团长批准!”

这件事就这样鸡飞狗跳地草草收场。
魏副团长听了艾丽梅的决心,极其感动,拍着胸脯保证等艾丽梅入团后一定好好栽培她。
刘秋水的闹剧字两个人被抓进劳改所之后,艾叶子就没出过家门。
原因是艾丽梅。
艾丽梅对艾叶子的管控更严了些,整天把艾叶子拘在家里,开始手把手教她家务活。
艾叶子无奈,这场闹剧她还有很多问题不知道啊!
比如陈虎子为什么关键时候把艾丽梅磨出礼堂几个小时,还有杀千刀盛丹珍忽然的反口,莫名其妙的认罪……
“叶子,过来看我是怎么炒蛋的!”
艾叶子苦巴巴从房间里哒哒哒跑过来,笨手笨脚地捏着筷子,放在蛋液里搅了两下。
小手握不住筷子,啪嗒,筷子掉地上了。
碗太重,嘭,木碗落在地上,蛋液流了一地。
艾丽梅重重地把菜刀砸砧板上,叹了口气,大踏步走上前手拾:“这是第几次了!”
艾叶子泪流满面。
“叶子,别待在那看画儿了!你过来,踩缝纫机会不会?看清楚了……”
艾丽梅坐在缝纫机前,嘴咬着线头,嘎吱嘎吱踩着缝纫机。
艾叶子鼓着脸扔下小人书,蹦到艾丽梅身边,歪着头看。
“来。”艾丽梅站起来,把艾叶子抱缝纫机前的木板凳上,“你来试一试。”
……艾叶子小小的脚根本碰不到缝纫机踏板。
一双手把艾叶子从木板凳上抱起来,二哥艾温华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看着艾丽梅,提点:“她才三岁。”
艾叶子使劲儿点头!
她才三岁!说话流畅已经很棒了!
艾丽梅把针线一摔,缝纫机齿轮随着惯性嘎吱嘎吱转着圈。
“是,她才三岁。但我不久就要去县城了,等我走了,叶子的家务活谁教?你教?”艾丽梅瞪着艾温华。
“她不用会。”艾温华轻描淡写地说,把艾叶子抱床边坐着,从她枕头边上拿起一本小人书,转头看着艾叶子,“字你都认得吗?要不要二哥读给你听?”
“艾、温、华!”艾丽梅咬牙切齿地骂。
“我是你二哥。”艾温华说。
艾丽梅不理他,气的整个人都在冒烟:“什么叫‘她不用会’?叶子以后要不要嫁人?嫁人了要不要学着顾家?妈走得那么早,我一去县城,这些东西,叶子跟谁学啊……”
说着又要抹眼泪。
艾温华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说:“哭什么……叶子不会做家务顾家,雇人帮她做。”
“你那是资本主义余孽,应该铲除!”艾丽梅说。
“好。”艾温华叹了口气,“那就让未来的妹夫做,妹夫管家。”
艾丽梅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知书达理的哥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这说的什么话?哪有女人不干家务,让男人干的道理?要是男人不干怎么办?”
“那就是这个男人不够好。”艾温华淡淡地说,“我不会让叶子嫁给他。”
艾丽梅:……
艾叶子看着艾温华的眼神充满了钦佩,感动!流泪!新时代好男人!
二哥哥的思想,起码领先时代六十年!
艾叶子趁机指指小人书,软软糯糯地和艾温华说:“哥哥,我想出去玩。”
艾温华温和地看着艾叶子,放下小人书,轻轻为她整了整棉袄衣领子,说:“去玩吧。”
“耶!”艾叶子当着目瞪口呆的艾丽梅的面,蹦跶着跳出了卧室。
艾丽梅简直是气急败坏,她指着艾温华:“我不管了……我管不了。你的妹妹,你管!”
艾温华还是一副死鱼脸样,不言不语,清冷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温情。
刚一走出门,艾叶子就被埋伏在院子门口的陈虎子抓住,一直拽到了菜地里。
“哎哎哎……你干什么?这么着急?”艾叶子跑得有点急了,气呼呼地抱怨。
陈虎子毫不客气地说:“我还没问你呢!这么多天窝在家里,这件事你不打算过问了?”
艾叶子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刘秋水和盛丹珍现在怎么样了?”
“还关在劳改所里呢。”陈虎子说,“刘秋水一口咬定舞鞋不是她自己剪的,她是误会艾丽梅了。”
“误会?”艾叶子愤怒了,“这次幸好魏副团长没有在意……要换了文工团其他人,她这一误会就把姐姐进文工团的机会毁了。她赔得起吗?”
“哎,别着急别着急……”陈虎子拍了拍艾叶子的肩,“她是这么说,但是盛丹珍说的是她同意你说的话,对不对?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天说了什么?”
“我说,”艾叶子慢慢说,“只要盛姐姐只要一口咬定是三姐姐剪坏自己的鞋子,那宣传队的领舞就归盛姐姐了。”
“两边口供对不上。”陈虎子耸了耸肩,“口供对不上,事也没法子水落石出,就这么拖着呗。但是也不会拖太久,左右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艾叶子重重叹了口气,揉着头发……可恨这个时代没有监控!
“你找我就是想和我说这件事?”艾叶子双手抱在胸前,气呼呼地说。
“当然不是。”陈虎子说,“那天你信誓旦旦地说盛丹珍反悔了,会说真话,但是盛丹珍最后却陪着刘秋水撒谎,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想!”艾叶子立刻说,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天了!
“嗯。”陈虎子点点头,很自然地说,“那我们过去问问她。”
艾叶子:“好……???”
盛丹珍?
艾叶子睁大了眼睛,愣愣地问陈虎子:“劳改所……你能进得去劳改所?”
“能啊。”陈虎子理所当然地说,“看劳改所的是顾阿姨,很早以前我爸爸帮过她。我和她打过招呼了,什么时候想去都能去。”
艾叶子:……
牛还是你牛……
“不过现在应该还在劳改时间。”陈虎子看了看天色。
太阳西斜,冬日里苍白的阳光洒落在枯黄的菜地,整个秋水洲地势坑洼,荒草连天,甚至隐没了破旧的房屋群。
劳改所说是劳改所,实则就是老实验楼。
取消高考后,学校的学习制度也改了,早晨意思意思上几节课,下午学工、学农。
原本用来做科学实验的实验楼就空了出来,用作劳改所。
里边的人晚上睡教室里,白天下田翻地。
艾叶子走到教学楼前,低矮的灰瓦白墙平房墙皮褪了一地,白花花的堆在墙角,露出了红色的砖。
坐在实验楼门前看守的顾阿姨见他们两个来了,很热情地和陈虎子打招呼:“虎子,你来了啊?”
陈虎子乖巧地说:“嗯,来了。谢谢顾阿姨!”
“没事没事。”顾阿姨摆摆手,一边翻找着钥匙,“刘秋水在在二楼左数第三间教室,盛丹珍在左数第二间,别走错了啊,喏,钥匙拿去……全劳改所就她们俩是女的,呸,丢了我们女人的脸!”
“谢谢顾阿姨。”陈虎子接过钥匙,带着艾叶子往楼上走。
一路上的楼梯被人扫的干干净净的,但是石阶斑驳,显然很久没有修缮过。
两个人径直走到二楼左数第二间教室,陈虎子拿起钥匙就想往钥匙孔里戳,艾叶子制止了,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停了停,门内传来盛丹珍的声音。
忽略钥匙在锁芯内转动的声音,这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很寻常的拜访。
教室很大,密密麻麻摆着几十张弹簧床,每张弹簧床之间间隔不到一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盛丹珍坐在一张弹簧床上,那床只有一半勉强能睡,剩下一半弹簧翘了起来,露出锋利的铁丝,一躺下就扎人。
床单也是破旧泛黄的褥子,一看就很久没洗了,橙黄的夕阳下,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床的角落喘着气。
盛丹珍看到是他们两个,倒也不意外,笑了笑:“我这里可没地方坐,要不你们坐我旁边来?”
“不用了。”陈虎子说,“我问一个问题就走。你为什么反口?”
盛丹珍没有马上回答,她看着艾叶子,轻声说:“你很聪明,你真的很聪明……你说的话几乎都是对的,只是改了我和刘秋水说话的内容。让我和刘秋水,有口难辩。”
艾叶子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可是要是姐姐你不说谎,我也不会说谎啊。”
盛丹珍笑了,整个人像一支被揉烂的百合,虚弱地仿佛在透明微黄的阳光下吹一口气就能飘走。
她笑了很久,趴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眼泪都笑了出来,捂着笑疼的肚子。
等缓过气,她坐起来,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弹簧床锋锐的弹簧,轻轻说:“你只听了前半截吧?后半截,没听完,就跑了?”
艾叶子老实地说:“灯光架掉下来,我吓了一跳啦。”
陈虎子嘴角抽了抽,小声:“你这个笨蛋。”
艾叶子立刻凶起来:“你说什么!”
陈虎子立刻说:“没。”转头,看着盛丹珍,“姐姐你继续说!”
“你们感情真好。”出乎意料,盛丹珍看着陈虎子和艾丽梅,秋水般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羡慕,然而不过瞬间,羡慕淡下去,只剩下淡淡的失落。
“要是我和我弟弟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第15章
“弟弟?”陈虎子皱了下眉,猛地一抬头,“你是温伯伯的女儿。我记起来了,我在温叔叔家的时候见过你。”
艾叶子睁大了眼:“那个用拖拉机带我们去看姐姐跳舞的温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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