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娘,我有话要说。”小石榴道。
安宁和何慧芳抬头看过来,安宁柔声问,“什么事?”
“就是,以后别叫我小石榴了,就叫石榴好不好?”小石榴道。
何慧芳一愣,这有啥区别吗?
“……好,以后就叫石榴。”安宁最先明白,孩子长大了,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啦。
用完饭以后,安宁还特意和何慧芳说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何慧芳恍然大悟。
第二日早上,何慧芳包了两块糕点,给小石榴拿去学堂吃,小石榴挠挠头,“再添两块吧。”
等到学堂里,姜之彦到的比小石榴还早,不过谁都装作没瞧见对方,直到课歇时,小石榴拿出糕饼,姜之彦拿出甜枣,不约而同的问对方。
“喂,你吃吗?”
“吃,不吃白不吃……”
昨天还打架的哥们,今天又和好了。反正,姜之彦是不敢叫他小石榴了,老老实实喊他的大名沈煜皓。
青州之行很是妥当,除了夜集上的那段插曲,张家人凑钱托关系捞人,但一点用也没有,张明才要坐两年大牢,狗也被没收了。
和梅玉成饮酒叙旧后,沈泽秋才知五年前梅玉成进京赶考,考中了进士。
梅玉成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如今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官员了,他细细查验了有意接手云裳阁产业的商家,从信誉、资产和能力诸多方面考虑,最后只准了五家有资格接手。
沈家是其中之一。
九月末,沈泽秋带着卫石回来了,吃过了团圆饭,说要看账本。
何慧芳以为他担心铺子的生意,“泽秋,明儿再看吧,你去青州的这些日子,生意安安稳稳,你放心吧。”
“不是这个。”沈泽秋摇头,“被选中的五家要交三千两押金去衙门,才能进一步竞选。”
安宁沉吟,他们家的资产早已超过了三千两,不过一下抽三千两的现银出来,恐怕有些难。
不久前还在金陵开了一家草药堂,花了不少现银。
“泽秋哥,我们去书房看账簿吧。“安宁站起来,就算难,这三千两也需凑齐。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还有二更!
第二日清晨,到了铺子里,又找账房先生一块来商量。
“掌柜的, 抽一千五百两左右已是极限,再多, 这经营上会出问题的。”账房先生拿着算盘敲敲打打, 最后说道。
沈泽秋点点头, “知道了。”
等账房先生走出去,安宁起身轻捏沈泽秋的肩膀,柔声问, “咱们怎么办?”
放弃吧心有不甘, 不放弃这钱又凑不齐, 实在是左右为难。沈泽秋往后仰,整个人靠在了安宁的怀中, 他握紧安宁的手,望着安宁的眼睛, “你想收购云裳阁吗?”
安宁认真的点头, “当然想。”
这样一来, 宁秋阁更壮大, 以后的应经营也能更平稳, 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召集商会的掌柜们来议事, 筹款。”沈泽秋坚定道。
很快,他们筹措到了足够的银子, 换成银票递交到了青州衙门里。
梅玉成看着面前沈家、黄家、钟家交来的银票道,“初选有五家合格,能交齐三千两银子的却只有三家。“
师爷听了,在边上连竖大拇指, “大人实在是高明,用这个法子巧妙的淘汰了不合格的人。”
若三千两都凑不齐,拿什么来经营商铺。
不过,云裳阁到底归哪家,梅玉成不能私断,他将三家的情况写在信中,呈到州府,请巡抚严大人定夺。
一晃又是冬季,白雪皑皑,将整个清源涂抹成一座白色雪原。
每院放假,小石榴就去找赵家姐弟玩,他们去小摊吃羊肉面,糖葫芦,烧饼,在雪地里捉麻雀,堆雪人,玩的可欢乐了。
赵夫人太忙,忙着张罗修葺内院,学着下厨、打点家务,靠着县令那点微薄的俸禄,张罗一家子人,加上初来乍到,着实很艰难。
好在,日子慢慢平稳过渡,赵夫人适应了京城贵妇人到清贫的县令夫人的转变。
这天下午,赵夫人无意撞见女儿,儿子和小石榴笑着互相追逐,扔雪球的场景,她犹豫了一会,要是直接出面将女儿和儿子带回家,恐怕有些失礼,可女儿家在外疯跑成何体统。
等傍晚赵大人回屋,忧心了半天的赵夫人把这情况说了。
“夫君,沛柔和沈家公子走的这么近,恐有不妥。”
赵大人揉了揉眉心,想了想之后握紧妻子的手,“罢了,小孩子打闹玩耍是天性,沈家人我接触过,品性都很好,那沈小公子也是机灵人,夫人没发现吗?和沈小公子走近以后,沛柔和泽洋都开朗了许多。”
赵夫人想了想,刚来时姐弟俩整日闷闷的,现在脸上笑容多了不少。
“待沛柔长几岁再避嫌不迟。”赵大人安慰似的拍拍妻子的手背。
赵夫人点头,她最听赵大人的话,而且,做为一位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每天都开开心心。
这年除夕,一家人回了老家过年。沈泽平已经提前回村把宅子收拾了,院子里洒扫的干干净净,被褥枕头也提前洗晒过。
“哟,毛毛啊,长大了,伯娘都快认不出哩。”
这两年何慧芳都没好好见过毛毛,除夕他也没回村里,拜年的时候人多,又忙,也只是匆匆一见。
毛毛今年十八岁了,长得高高大大,完全没小时候黑瘦的影子,身穿绸布衫,脚蹬皮靴,浓眉大眼的招人喜欢。
“伯娘,您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又干练。”毛毛本名叫做沈泽晖,现在也只有亲人唤他小名了,乍一听,特别的亲切。
“头上都有白发哩。”何慧芳笑着把毛毛拉过来,“我有两身好料子,过完年你拿给妮妮裁衣裳穿,是我的一点心意。”
毛毛的脸刷一下红透了,“欸,我替妮妮谢谢伯娘。”
安宁和沈泽秋在边上瞧着,也是满心感慨。沈泽秋也是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促成了一段姻缘。
前几个月毛毛和妮妮已经订婚了,钱掌柜觉得女儿还小,准备过两年毛毛及冠,妮妮满了十六在让他们成亲。
沈家人腊月二十五到的回的村,腊月二十六门口就挤满了来拜访的人。宅子又扩建了一回,后院的山坡填平了,修成了内院,白墙黑瓦,院子整洁宽敞,是村里的独一份。
平时沈泽文沈泽武还有沈泽钢都会帮忙照看,院子里还养了狗,村里人根本没机会看,现在何慧芳他们回来了,当然要借拜访的机会好好欣赏一番了。
后院是自家人住的,没给进去,何慧芳坐在前院的堂屋里待客。糕点糖饼摆出来,大大方方的叫村民们吃,小孩儿拜早年有小红包。
前两年村里还有人说风凉话,现在彻底没有了,毕竟人家现在拔一根汗毛也比他们的腰还粗,巴结都来不及,哪里敢得罪。
“哎呦,这小公子过了年就九岁了吧,真聪明,一看就是出息的。”
”闺女叫啥名?真体面,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沈家热热闹闹的,对门王汉田家就冷清多了,房子被积雪压垮了一角,还没来得及修补,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刘春华拿着盆、碗在下面接,心里烦透了。
幺儿现在做了铁匠,他力气大,手艺也不错,一月能挣一两多银子,算是铁匠里的佼佼者了。
“娘,对门真热闹,我看看去!”幺儿站在门口兴奋道。
刘春华正想叫幺儿站住,可惜幺儿现在不听她话了,一溜烟就凑进沈家院子,还和村里的小辈一起,给何慧芳拜年。
幺儿得了一包糕点,兴冲冲的走了。
十年前,站在沈泽秋家门口瞧王秋娟出嫁的热闹,笑话沈泽秋穷的娶不起妻,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新媳妇,如今也成了三个孩子的娘。
当初穷的叮当响的一家人,如今多风光,多红火。
“风水轮流转哟。”她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二来了~晚安
过完年, 过了初六,沈泽秋一家高高兴兴的回了城。
可直到正月过了,二月都来了, 沈家村的村民们,最大的谈资还在沈泽秋一家子身上。
个个都夸何慧芳大方, 包的糕点精巧好吃, 酥皮饼外表酥脆, 里头还有豆沙馅,那枣泥糕用模子做成各种花朵的形状,多体面!
“还有泽秋和安宁的那双儿女, 哟, 我瞅着就和年画上的娃娃一般, 皮肤白里透红,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咱们村能出这么一家, 可见咱村也是人杰地灵的!”
前些年村里人都说读书考科举好,现在有沈泽秋打样子, 又纷纷说还是做买卖妥, 好日子等着哩。
“要我说, 这读书考试, 咱们这些穷庄稼汉不能行!人家的娃两岁就学千字文, 咱们的娃呢?还撒尿玩泥巴哩!”
“还是做生意好, 能不能行,干上一个月就晓得了!”
村里的媳妇婆婆们坐在槐树下晒春日的太阳, 有纳鞋底的,补衣裳的,手上都做着活计,可嘴没闲着, 嘚啵嘚说了很多,夸了阵沈泽秋家,不免说起他家的老对头,也就是刘春华。
“咦,春华是个没眼色的,当年泽秋他爹和汉田多么交情好,像半个亲兄弟!”
“那是,但凡刘春华待泽秋他们好些,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沈泽秋去清源以后,家里的这些堂兄弟、兄妹,大部分都做起了小买卖,家家日子过得都挺富足,是村里的小财主哩,前不久还牵头出资,重新修了沈家祠堂。
说曹操,曹操到,刘春华提着两桶衣裳去河边浣洗,正好撞见她们嚼舌根子。
“……”
众人都讪讪的闭嘴,只有吴凤英不怕,直愣着眼神看过来,她家禾宝如今跟着去县城做活计了,据说吴凤英的儿子沈桂生攒足了钱,要在县城开一家小铺子,比以前帮人做活计赚的多。
比来比去,争强好胜了大半辈子,就自己家混的最惨,刘春华感觉脸上发烧,没底气发飙,匆匆往河边走了。
严大人是一隶总督,手下有五座城,下有十几个郡县,数百个镇,无数个村庄。做了近十年地方官,今年他终于要调回京城任职。
云裳阁一案,是他离任前办的最后一桩案子。
至于云绥被抓后,谁来接受云裳阁的店铺,成了一桩很有意思的事情。官商匪几路人马各显神通,他的师爷早就探听到了消息,原以为会很棘手,没想到新任的青州知府有谋略,用尽心思甄选出三家合格者。
现在合格者的文档已经摆在严大人的案头。
第一家,姓钟,是青州本地人,世代经营布匹生意,在青州城有七八家布坊。
“嗯,在没有云裳阁之前,钟家是青州最大的布坊主。”严大人微笑,“本是不错的人选,可惜啊,买通了了新安卫统领,好话说到我面前了!”
“还有这家!也是如此!”严大人是真的动怒了,商人手握巨产,还和官员勾结,怕是又要走云绥的老路。
师爷想了想,拿起最后一份册子,“这家人姓沈,宁秋阁……”
严大人蹙眉想想,似乎有些熟悉,而后眉头一展,不错,是多年前申请航运路线的沈家,果真出息了,宛县的太平,和沈家船队有很大的关系,没有宁秋船队,宛县恐怕要乱到现在。
“给沈家吧。”严大人开口道。
年后沈泽秋又去了一次青州,这回还带上了安宁和何慧芳,一来沈泽秋想叫何慧芳开开眼,他老娘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清源县,二来看看云裳阁被查封的铺子,都在什么位置,需要怎么修葺,重新开业需要多少料子、脂粉珠钗,要多少伙计,银子。
这叫做,有备无患。
“哎呦,那城门真高,真宽呐,好气派。”
远远的看着城门,还没等进去,何慧芳就发出了阵阵惊叹,“这青州城果然和清源不一样,如果清源是小鲤鱼,这青州城便是几十斤的大草鱼,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沈泽秋和安宁都被何慧芳的话给逗笑了,沈泽秋道,“娘,等进了城,里头更加气派哩。”
青州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进出城门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等了一个时辰,进城以后没多久天便黑了。
同行的还有卫石和他的两个堂弟,一个徒弟,都是正值壮年的高大小伙子,拳脚功夫也特别好。
他们去找客栈了,现在沈泽秋出门,穿的会低调,但吃住都捡好的客栈住,这样比较安全,但好的客栈往往客人爆满,只有叫他们一家家去问有没有四间空房,最好是连在一起,或者是同层的,这样好彼此照应。
夕阳余晖泛着金光,把街道渲染出好看的颜色。
何慧芳揣手看着街面,瞅着往来的行人,感叹了一句,“这儿可真热闹。”
安宁搀着何慧芳的胳膊,“娘喜欢青州吗?”
“喜欢,咋不喜欢,这多美!”何慧芳乐呵呵的,说完后觉得不对劲,看看安宁和沈泽秋,“你们啥意思?”
沈泽秋原本也不打算瞒着何慧芳,“娘,我和安宁想把家搬到青州来。”
“这是?”何慧芳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在清源住挺好的,青州离家太远哩。
沈泽秋瞧出了何慧芳的落寞,“娘,我是这样想的,就算云裳阁的铺子官家没给咱们,我和安宁也想在青州做生意。”
“青州没有直达江南的水路,我们想组建一支青州到吴州城,再从吴州城到江南的船队,虽然中间要换一段陆路,但也能将青州的货物运送至江南,青州的掌柜们,对江南还陌生的很。”
这下何慧芳听懂了,青州这块有商机,能挣钱!
安宁继续趁热打铁,“夫子说石榴是根读书的好苗子,可清源的先生资历有限,还是青州的更好。”
何慧芳被劝动了,孙儿孙女是她的心头宝,为了石榴,她愿意来,何况,老家就是个念想,一年也没回过几次。
“行,都听你们的。”
常言道冤家路窄,沈泽秋上回在客栈遇见过的,嘴巴碎,爱编排人的锦衣男从对门酒家出来了。
寒风一吹,酒劲上头了。
他叫冯阳,是巴结着钟家做生意的,是钟家一位姨娘的哥哥,他听妹子说了,这回钟家下了血本,上下打点,疏通关系,云裳阁的铺子十有八九是钟家的!
钟家吃肉,冯阳捞口汤喝就能财大气粗,财气还没到手,冯阳就有些飘飘然了,自以为天下老子第一。
看见沈泽秋,他抹了抹脸,想起上回他在客栈说故事,就这穷酸小子和他的随从一脸不爱听,怎么着?瞧不起他?
冯阳晃晃悠悠往沈家人那边走去,一边打酒嗝,一边晃悠着脑袋。
“喂,今儿怎么穿得起绸缎了?”
沈泽秋正和安宁还有何慧芳说话,背对着街面,后背冷不丁被人重重拍了下,加上母亲和妻子都在,沈泽秋反手一扭,紧扣住冯阳的手腕,粗声低喝,“这位兄台,我不认识你。”
借着酒劲,冯阳没觉出痛来,腾出腿踹沈泽秋,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子是谁你都不认得?你混得也太差了!”
冯阳不怕痛,酒壮怂人胆,要不是沈泽秋和卫石学过几招,恐怕就要吃亏了。
“住手!你干什么!”
恰好卫石他们寻客栈回来了,急忙跑过来,冯阳被吓退几步,一边掀路边的小摊子一边跑,把什么手帕、糖饼、炸糕掀了一路。
“欸,醉鬼!你疯了!”
这下子冯阳可是犯了众怒,不一会就被暴怒的摊主抓住了,根本不劳卫石他们出手。
“快报官!当街挑衅还砸人摊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群众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安宁及时和何慧芳避开到了旁边的商铺里,没受到什么冲撞,何慧芳被安宁拉进商铺时还说哩,“安宁,别拉我嘛,我老婆子力气没减,当年我可不是软柿子!”
沈泽秋拍着手走进来,“那是,娘的英姿当年我见的不少。”
安宁无奈的笑笑,关切的问沈泽秋,“你没受伤吧?”
“没有,卫石找到客栈了,咱们先去客栈吧,那小子被摊主揪住了,衙差一会儿就过来。”沈泽秋道。
何慧芳和安宁都说好,出了铺子准备一块去住店。
这时候钟家少掌柜,也就是冯姨娘的丈夫,钟氏布坊的接班人和几个友人从酒楼出来,正巧路过,其中一个友人指着前面的热闹道,“欸,那不是钟少的小舅子吗?”
冯氏只是姨娘,按理冯阳称不上是钟少掌柜的小舅子,可他喜欢钟氏,宠爱有加,友人们都知道。
看着被街边穷酸小贩揪住的小舅子,钟少掌柜厌恶的蹙起眉,要不是看在美娇娘的份上,他才懒得搭理这烂泥般的冯阳。
“你小舅子犯啥事儿了?钟少敢不敢管管?”另一友人道。
“管!当然要管!”钟家少掌柜被激将了两句,挺直肩背,沉着脸走入人群,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发生了何事?”
周围的百姓纷纷将冯阳刚才的恶行说了,钟少掌柜听得不耐烦,攥着腰间的玉佩手换来换去,“行了,事情不大,你们的的损失我来赔,不必报官。”
这种趾高气昂的态度,自然惹恼了百姓们,沈泽秋也站了出来,“衙差待会便到了,他酒后闹事,应该由官府的人发落。”
钟少掌柜很不爽,上上下下把沈泽秋打量的一遭,认为他不过是个小人物,压低声音说,“你不要强出头,多管闲事。”
沈泽秋冷静的回望钟少掌柜,“且等吧,衙差到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晚安
第139章
听见沈泽秋这样说, 钟少掌柜一股怒气直涌心头,嗤笑一声,暗骂沈泽秋多管闲事, 太自不量力了。
“算了,我看大家各让一步吧。”
这时和钟少掌柜同行, 一位叫做高源的少年出来打圆场。
高家世代行医, 在青州有好几家医馆, 资产虽不是最雄厚的,可是声望和地位却是一等一的好,百姓们都很佩服高家的为人, 而高源性子温良, 这才站出来调停。
他劝完钟少掌柜, 又劝沈泽秋。
“你们是外乡人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户们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 若阁下不介意,随我去吃顿便饭, 交个朋友, 如何?”
高源深知钟少掌柜等人的脾气性格, 生怕事后他们再报复沈泽秋, 他请客吃饭, 完全是一片好心。
沈泽秋对这位年纪轻轻, 样貌清隽的少年很有好感,拱了供手, ”多谢了,不过我还是留在此地,等衙差过来再说吧。“
旁边的钟少掌柜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勾勾手指,把随从叫到跟前,“你回府去,叫上十几个家丁过来。”
哼,待会不管衙差怎么处置,等人群散去,这小子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敢在青州的地盘上和钟家叫板,可不是不要命了。
高源叹了口气,担忧的站在一旁。
天暗的很快,不一会日头彻底落山了。沈泽秋留下两个人照顾安宁和何慧芳,让她们在旁边的铺子里坐好,不要出来,以免人多被冲撞到,自己带着卫石和他的徒弟在外面等衙差过来。
今晚衙门里值班的小官和钟家关系匪浅,一听钟少掌柜有麻烦,立刻带上人亲自过来,想在钟少掌柜跟前表现一番,日后多捞油水。
何慧芳焦急的坐在铺子里,不住的伸头往外面看,生怕待会沈泽秋吃亏,忙对身边两个小伙子说,待会要是真的冲撞起来,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掌柜的。
卫石的堂弟今年刚好二十,块头很大,性子比较憨,刚才沈掌柜吩咐他们照顾好老太太和夫人,现在老太太又叫他们保护好掌柜的,这……
“真打起来了,老太太和夫人怎么办?”
何慧芳瞪了憨小子一眼,“我和夫人当然会避开,你放心吧!”
夜幕彻底降临,衙门里当值的小官带着衙差到了。另外一边,梅玉成带着随从,也在附近闲逛,他已经接到了州府下发的文书,云裳阁的经营权归沈家所有,梅玉成很满意这个决定。
昨日就派人去清源县通知沈泽秋。
梅玉成在心里估算了日子,大概十日后沈泽秋才会到青州,到时候再通知商界储位州府的决定。
梅玉成哪里会想到,沈泽秋此刻已经进了城。
“哟,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多人?”
“冯阳又撒酒疯啦!又打人又砸东西的,整个一疯狗,就没人能治得了他。”
街面上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往前面围拢,听他们议论,似乎是本地一个叫做冯阳的混混,又借酒发疯,惹是生非了。
梅玉成厌恶的蹙眉,他最讨厌这种欺负邻里,平白惹事的恶棍,今天既然遇见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走,去前面看看。”
梅玉成带着随从混入人群,一起走到了事发地。
这时候小官带着人正装模作样的调停,但一字一句都向着钟家说话,明摆着偏心,围观的百姓和沈泽秋都被激怒了。
钟少掌柜在大家面前挣回了脸面,心里很得意,缓缓踱步到沈泽秋面前,挑衅般的低声说,“有种待会别跑。”
卫石急忙挡在沈泽秋面前,“你别欺人太甚。”
梅玉成忍不住了,干咳几声从人群里走出来。小官一见顶头上司来了,脑门子上瞬间渗出不少汗珠,摸不准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急忙上前行礼。
梅玉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径直掠过,问钟少掌柜道,“发生了何事?”
之后他又叫商户、沈泽秋还有醉醺醺的冯阳将事情各说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小官员在后面急的直抹汗,和他交好,掌管文书的小吏瞧瞧耳语几句,把州府那边的消息说了,小官员听完,吓得小腿肚子直抽筋儿,哎呦,原来钟家就要不行了,看起来不起眼,多管闲事的沈泽秋沈掌柜,才是青州未来的头号富商。
“知府大人,下官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了解清楚了。”
“冯阳酒后闹事,应该抓起来,等酒醒后细审,商户们的损失也应该照价赔偿……至于,钟少掌柜。”小官咽了下口水,”阻挠衙差执法,实在不应该!应该即刻散去,不然,就该打板子了!“
钟少掌柜听的脸都白了,打他的板子?谁敢!
可叫他更震惊的消息还在后头,冯阳被衙差抓走之后,梅玉成上前拍了拍沈泽秋的肩膀,说了几句话后,转身对目瞪口呆的钟少掌柜道。
“州府的批文下来了,云裳阁旧业归宁秋阁接手,这位便是宁秋阁的沈掌柜,今后,沈钟二家同在青州营商,你们可要互相照顾啊。“
短短数语,对钟少掌柜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什么?
沈泽秋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的振奋,铺子里的何慧芳和安宁也走了出来,一家人可乐呵了,哎呀,这事儿竟然成了,今后宁秋阁在青州可有一番大作为。
何慧芳也把方才的闹心事抛到了一边,乐呵呵的说,“太好哩,大人吃晚饭了吗?跟咱们一起用吧。”
安宁浅浅一笑,屈膝万福,“民妇见过梅大人。”
梅玉成第一次见沈泽秋的家人,暗想沈泽秋豪爽讲义气,家人也爽快敞亮。他点点头,“好,正有些事情要与沈掌柜说。”
反正州府的批文不是秘密,很快就会传遍青州城,梅玉成就不避嫌了。
他们在热闹寒暄,被冷晾在边上的钟少掌柜脸色更差了,愤愤的拂袖离去,回家找老掌柜报信去了。
“小少爷呢?”
翌日一早,清源县沈家宅子里,丫鬟和小厮们又在找人了。今天学堂放假,小少爷沈煜皓不用去学堂,按照掌柜临走前的吩咐,要送小少爷去宁秋学堂和徐阿嬷学手艺。
宁秋学堂一直没有关闭,收留穷苦人家的小孩学习本领,将来在宁秋阁做事情,是一番双赢的善举,得到了很多百姓的赞叹。
“唉,小少爷肯定不愿意和徐阿嬷学绣花嘛,所以一早就溜出去玩了。”
“那等掌柜的回来了,咱们怎么交代啊?“
两个丫鬟小声的议论,刚好被梅香听见了,梅香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等掌柜的他们回来了,先把这件事禀报给老太太,老太太必定会护着小少爷的。”
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小丫鬟瞬间喜笑颜开,欢欢喜喜的应声而去。
而此时此刻,小石榴已经溜达到了县衙后院边上,他吹了几声口哨,不一会儿后门就开了,赵沛柔带着弟弟出来了,赵沛柔笑了笑,弟弟赵泽阳迫不及待的跑到小石榴的身边,兴奋的说,“走吧,我们去吃馄饨。”
只要学院放假,小石榴就会带着赵家姐弟去吃好吃的。
早食太油腻不好,他们点了三碗蟹肉馄饨,鲜香的汤汁配上陷肉饱满的小馄饨,吃起来十分爽口。
另外还要了一笼羊肉馅的薄皮小包子,一碟黄糖糍粑,和一份刚炸出来,还冒着热气的小春卷。
赵沛柔咬着唇,慢慢吃着小馄饨,小石榴也吃的慢,夹了个春卷味如嚼蜡,只有赵泽阳吃得最欢。
过阵子家就要搬到青州去了,小石榴舍不得赵家姐弟,也舍不得自己的好朋友们,心情有点失落,正犹豫着该怎么将这个消息说出口,赵沛柔放下勺子,用手撑着下巴,对小石榴说。
“煜皓哥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小石榴把筷子放下,表情很认真,“好,你说。”
“我们要回京城了。”赵沛柔往小石榴这边侧了侧身,低声说道。
小石榴很意外,不禁瞪大眼睛,“嗯……这是好事。”
意外以后,他的心里是浓浓的失落。
去了青州他还能回清源县看赵家姐弟,可他们回了京城,天高路远,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难过。
见小石榴挤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什么都不懂的赵泽阳天真的说,“煜皓哥哥,你笑有点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