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婶子在灶房里帮着一块儿做,仰头看了看二楼的灯亮着,“呦,安宁还忙着呢?”
何慧芳点点头,每日安宁必做的事情就是整理当日的流水,然后算出个总数记上。
“咱家多亏了她,不然哪有今天的好日子。”何慧芳叹了句。
苦瓜酿填完了肉馅,就该上锅蒸了,不过还得浇上一碗用干辣椒、香油等调制好的酱汁,这样蒸出来的苦瓜酿才能色香味俱全。
慧婶子帮忙看着火,何慧芳去院子里拔了几棵青菜,现采现吃,新鲜!
洗干净了用滚水一焯,断了生就捞出来,淋上一层酱油香油陈醋等调制出来的酱汁,又清爽又好吃,这是和庆嫂学的。
“开饭喽。”
邓元山洗了澡出来,何慧芳劳烦他把饭桌给挪到了院子里,四个人刚好凑一桌,何慧芳笑着招呼慧婶子和邓元山别客气。
苦瓜酿蒸出来又香又有苦瓜的清新,闻着就好吃,知道干力气活的就要多吃饭,何慧芳特意煮的白米饭。
邓元山抓了抓头发,笑得有几分羞涩,“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慧婶子笑了笑,“他饭量大哩。”
“没事儿,管饱。”何慧芳豪气的挥了把手,她晚上特意多加了一碗米。
可一碗,两碗,三碗饭下肚,眼见邓元山还没有饱的意思,何慧芳赶紧回灶房又煮了一锅,好家伙,难怪这么壮实,都是粮食垒出来的呀。
饭后何慧芳把吊在井里的西瓜提上来,切了半个劈成四下,安宁和何慧芳和吃了一块,慧婶子尝了点,剩下的都给邓元山吃完了。
“没事,能吃是福呀。”安宁笑着说。
一夜安眠,夜里啥事儿都没发生。
何慧芳起了个早,把昨夜睡前发好的面团揉了揉,切成小块放在锅里蒸,对慧婶子道。
”馒头是填肚子的瓷实东西,待会元山去上工,让他带几个去。“
慧婶子心里觉得可热乎了,连声道谢。
“昨晚上也没啥事,今晚我带他回去睡吧。”她儿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特别能吃,慧婶子怕惹得安宁还有何慧芳不高兴。
何慧芳从灶房里探出头来,“留下吧,住到泽秋回来,你看成不?”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泽秋不在,家里多几个人住,她心里头踏实。
慧婶子没啥不愿意的,答应了。
大清早的才开了门,就看见有人往街口跑,嘴里嚷嚷着,“走走走,瞧瞧去,衙门里在公开审案子呢!”
何慧芳打了水把货架子啥的擦了遍,正拿着水盆把脏水浇到门前石榴树的树根下,听了这话截住一个人问,“在审啥案子呢?”
那人接了话,“你不知道呀?昨天宜春楼门前闹的那么大。”
何慧芳明白了,“哦,这我知道了。”
“咱们新来的主簿大人,是这个。”说话的人竖起来大拇指,神秘兮兮的说,”谁不知道宜春楼的老板和冯二爷是拜把子兄弟,冯二爷在县城都有关系,咱们李大人竟然敢拿住宜春楼的老板审问,还在衙门的大牢里关了一宿,可了不得哟。“
安宁正从铺子里走出来,见何慧芳盯着街口发愣,扶着腰慢慢走过去,“娘,您在想啥呢?”
“李大人好像捅了马蜂窝了!”何慧芳琢磨后说道。
安宁蹙了蹙眉,有些不太明白。
何慧芳把刚才打听的事儿一一说了,安宁也有些为李游悬心,冯二爷要是铁了心和李游对着干,李游不知能不能斗得过。
何慧芳想了想,准备去凑个热闹,“我看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成~晚安吖
说完何慧芳挎上菜篮子, 跟着大家一起往衙门前去凑热闹。
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早把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何慧芳来晚了, 根本占不到好位置。她费力的往人堆里面挤,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脚地, 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头看。
李游穿着绿色官袍, 头戴乌纱, 面冷无波。手里的惊堂木重重一拍,满堂肃静,别提多威严冷峻了。
哎呦, 这哪里还是那个谦和温驯的李游, 何慧芳在心里暗暗一惊, 赶紧把嘴闭上,看他审案子。
李家母子四人加上宜春楼的老板伙计, 还有香凝都跪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
宜春楼的老板姓周名海, 生的如女子般白净文雅, 生平最爱洁喜净。昨晚上被关在脏兮兮臭烘烘的大牢里, 他几乎一夜未眠, 心里气了个半死。暗道这位新来的主簿大人是个愣头青, 他不过令伙计把李家兄弟揍了一顿, 顺便再要些医药费给香凝治伤,就为这个, 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李家人又没被打的缺胳膊短腿,一百两银子是叫他们买个教训,多是多了些,谁叫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动了宜春楼的人。
周海假模假样的咳嗽几声,嫌李游是个没眼力见的,有人报官他和稀泥就好了嘛,还升什么堂,他的咳嗽声便是种讯号。
可嗓子都要咳出烟来了,李游还是不为所动,站在李游身边的衙头田老四跟过几任大人了,对桃花镇的情况门清,周海和他也是有交情的。田老四偷瞟了李游一眼,跨步走到了周海面前。
周海忙小声对田老四说了几句,田老四记下了,走回到李游声边,附耳把刚才周海说得话传达给李游。
围观百姓们一双双眼睛都盯着瞧,何慧芳紧攥着菜篮子的提手,也极是紧张,不知道这桩案子要咋判。
“放肆——”正想着呢,李游便又狠拍了一下惊堂木,把何慧芳吓得一怔,回过神来就见李游蹙眉指着周海道。
“公堂之上不论私情,只讲王法,本官依法依理断案,不是你几句巧言利诱可以改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围观百姓包括何慧芳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好!”
“说得对!”
周海脸上更是一阵白一阵红,精彩的不得了。
“李刘氏指使大儿子二儿子殴打宜春楼的香凝,无故伤人,判各打十个板子,并赔偿伤者十两银子医药费。”
李游说完复又把目光落在周海身上,“宜春楼等人打伤李家母子,索要巨额赔偿,乃借机生事,故意报复,念在李家伤人在先,本官酌情处置,判宜春楼周海十个板子,其伙计五个板子,并赔偿李家母子药费五两。“
话一说完,周海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李游,“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李游冷凝着他没有说话,从签筒中取出一只令签扔在地上,田老四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新来的大人如此刚直,那可是周海啊,冯二爷的弟兄。
“愣着做甚?”李游拧眉扫了他们一眼。
“哦,是是是。”衙差们急忙上前,摁着犯人们打板子。
何慧芳看得那叫一个痛快,哎呀,李游判得太对啦,爽。
铺子里,太阳才升起,莲荷就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到了花街,脸颊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来得这么早呀,坐下先歇息一会儿吧。”安宁笑着对她点点头。
今日她正和庆嫂慧婶子对账,也和她们说了还要新招两位女工来铺子里裁衣裳的事情。庆嫂慧婶子二人连声说好,道一定帮忙注意着。
等安宁领着莲荷搬张凳子,坐到铺子和内院处的空地说话后,忍不住嘀咕开来。
“安宁这是啥意思?我瞧铺子里人都够用嘛。”庆嫂蹙着眉。
慧婶子低头想了想,“莫不是嫌弃我俩上了年纪,手脚慢?”
“不能吧……”
再说里头,安宁翻开了一个册子,里头是她前几日画的一些发型,各种各样都有。
“以后簪子回来了,各种款式和花样都会有,而不同的发型便要配不同的簪子,我先和你简略的说说。”安宁笑着翻开了册子,用手指着娓娓道来。
“这叫垂环髻,青春活泼,是未婚女子的发式,簪贝壳簪、绒花簪子等颜色清新的比较合适。”
说完翻来第二页接着道,“垂挂髻,也是未婚女子的发式,脸庞圆润的女子更适合这种,簪子的适样也是贝壳、绒花、烧蓝比较适合。”
“这个叫随云髻……”
一共十几种发式,安宁逐一给莲荷说了一遍,让她先大致留个印象,然后合上册子说,“以后这册子上的发式,你需看一眼就能说出名字,适合什么样的女子梳,簪何种簪子合适,我会检查的。”
安宁看着莲荷的眼睛认真道,“若新铺子经营的好,你该得的都不会短你。”
莲荷心里对安宁崇拜佩服的不行,忙不迭的点头说,“谢沈娘子你看得起我,”然后垂着头羞涩一笑,“平日我就随便挽一个妇人髻,还不知里头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呢。“
“沈娘子怎么懂得这么多呀?”
“小时候我身边有位教导嬷嬷,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我这些都是同那位嬷嬷学的。”安宁说完接着叹了声,“这些发式我许久没动手梳过了,有些手生,今日开始也要练习起来。”
说罢要去取木梳,“今日我帮你梳个乌蛮髻吧,乌蛮髻发髻高耸,额前覆发,左右簪花,是很常见的发式了。“
安宁说常见,是小时候身边常有人梳,以桃花镇来讲,大部分人是见都没见过的。
庆嫂和慧婶子闻声都走过来瞧,乌蛮髻会把前额露出来,适合年轻皮肤白,又有些圆润的女子,而莲荷恰好符合,等头发挽好,安宁把她原先簪的两枚竹簪一左一右的插入发间,比起之前,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一般。
“要是有珍珠簪、点翠装饰,就更好看了。”安宁越看越满意,微笑着说。
莲荷攥紧手指,咧嘴笑了笑,“我去镜子前瞧瞧。”说完小碎步跑到铜镜前,待看清楚镜中人,登时喜得合不拢嘴,“沈娘子好手艺,我就是成亲那日,也没这么好看过。”
慧婶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叹了句,“就冲娘子这手艺,卖簪子首饰就错不了。”
不一会何慧芳瞧完热闹,又去菜场逛了圈回来了,手里提着捆一尺多高的葡萄苗,“安宁,你上回不是说想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子嘛,我把葡萄苗给买回来了。”
“那可太好了。”安宁挺高兴的,扶着腰要和何慧芳一块去后院。
何慧芳赶紧拦住她,“别操心哩,我一人种就成。”
“何姐,我帮你一块。”庆嫂在后头搭了腔。
何慧芳打量了后院,决定在原来是两家围墙的位置搭葡萄架,刚好是院子中间。
“这葡萄苗是我好不容易才找着的,那人说哩,至少两年葡萄藤才能长满架子,慢是慢了些,长好以后凉快呐……”
何慧芳用铁铲刨着坑,庆嫂在旁边帮着扶苗,连连嗯声。
“这搭架子需要木头和竹篾,买太花钱了,改日我回老家带上来。”何慧芳兴致满满,说得兴高采烈,心里头可美了。
等她转身瞧见庆嫂垂着嘴角恹恹不快的样子后,被唬了一跳,“庆嫂,你心里有事儿?”
庆嫂耸了耸鼻子,叹了口气,“何姐,你们是不是嫌我和慧婶子年纪大了,手笨脚笨的?这两日安宁光和莲荷有说有笑的……”
何慧芳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没有的事!”
“你俩帮了我家这么多,感激还来不及,咋会嫌弃哩。“
“不可能!”
等把葡萄苗种好,浇了水,何慧芳打了盆水洗了手,走到铺子找了个空当,和安宁把刚才的事儿说了。
“娘,是我疏忽了。”
安宁当机立断,让庆嫂慧婶子还有莲荷都停下手上的活计,等大家坐拢在一块,安宁把话说清楚了。
“新铺子过半个月便开张了,我是想让莲荷跟我一块卖货。”
“这样一来,莲荷的事没人做了,只好招新的人进来。”
安宁环视一圈,温声道,“新人来了,管理女工们的活还是庆嫂和慧婶子做,你们做得可好了,就是想走,我也要留,哪里有嫌弃这么一说。”
把话说开后,庆嫂慧婶子都有些讪讪的,脸红不已,她们这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哎呀,我们多心了。”
晚上婆媳俩个在一处说话,何慧芳还在琢磨呢,“以后家里头的伙计多了,一碗水端平可难嘞。”
安宁合上账本,点了点头,“今天的事给了我一个教训,今后有啥决定,定下来以后,得大家坐一块好好说说,把话挑明了,背地里的猜测就少了嘛。”
“对!”何慧芳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可我没把庆嫂和慧婶子当做伙计看哩,我们仨是老姐妹,一块说话解闷,处的来。”
到了五月十八日,离沈泽秋去青州足足有十日,安宁和何慧芳估摸着他也该回来了。
等他一回来,何慧芳就要回村带几根木头竹子上来搭葡萄架子。
没曾想沈泽秋还没回来,沈泽石提着包花生和南瓜子到了铺子里,笑憨憨的说,“今天帮我娘卖鸡蛋,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这些是给你们吃的。”
何慧芳心里挺高兴,留沈泽石中午在家吃饭,他倒是没推辞,点头说好。
吃饭的时候瞅见了院子里种的小苗,随口问了句,“伯娘,你们要搭葡萄架子呐\"
何慧芳做了肉片白菜汤,正给安宁夹里头的肉片吃,闻言抬起头道,“是啊,等泽秋回来,我回村去把屋后的几颗小桂树砍了,再拿几根竹子上来,这葡萄架子以后要在下头呆人,不结实可不成。”
“我明天给你们送上来!”沈泽石喝着汤,擦了擦嘴说。
何慧芳连忙推辞,“哟,这不耽误你的功夫嘛。”
“没事儿没事,我有闲。”沈泽石嘴上说有空,其实家里现在挺忙,不过他记着媳妇儿的话咧,就得和沈泽秋家把关系搞好。
何慧芳就琢磨了,就算回村也要找人帮忙砍,说不定还要雇马车,一来一去挺折腾人的,花销也少不了,如果沈泽石帮忙,等木头竹子送上来,把时间折成工钱给他也行,就拍了板。
“行,辛苦你嘞,来多吃肉。”
安宁想起上回李元的事情,不禁又想到秋娟,李元这样狼狈的回去,想来她心里也很堵得慌,忍不住问了句。
“咱家对门王家的姑娘,最近有回村吗?”
沈泽石边吃边说,“安宁嫂子,你说的是秋娟吧,她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 对不起来晚了,二更要12点左右,先说晚安啦
第88章
秋娟生了?!这消息挺出人意料的, 安宁和何慧芳都惊讶的不行。安宁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去年九月怀上的,到现在也才八个月多, 没有到生的时候呢。
何慧芳不禁问出声,“早产了?”
“嗯, 现在家里闹腾的挺厉害。”沈泽石倒不太关心村里的这些家长里短, 要不是王桂香整日里在他耳边念叨, 他是连这点事儿都不清楚。
“是个男娃,不过孩子身体弱。”沈泽石皱眉仔细想了想,“听说是李元和秋娟吵架, 推了秋娟一把, 才早产的哩。”
何慧芳一听, 登时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真是个畜生!”
沈泽石点头, “村里人都这样骂,李元还嚷嚷着要和秋娟离。”
何慧芳一听更是火大, “这又是为的啥?”
“他说不想和秋娟过了, 不过汉田叔一家不同意, 两家人扯皮嘞。”沈泽石回答道。
何慧芳把碗一放, “李家俩老的就由着李元胡闹?”
“这我就不晓得了。”沈泽石直摇头。
安宁摸了摸肚子, 知道何慧芳和刘春华不对付, 但秋娟是何慧芳看着长大的,有一层情分在, 她给何慧芳夹了几块肉,温声劝,“娘,你多吃些, 别生气。”
“唉……”
慧婶子在边上搭了句,“和离了也好,不然伴着那么一位,这一辈子也不会消停。”
隔日下午安宁和何慧芳还没见沈泽秋回来,都有些焦急,何慧芳说,“我去清水口等等他。”
安宁留在铺子里照顾生意。
“沈娘子。”不一会来了熟客,是杨筱玥还有久不露面的许彦珍,一瞧见她安宁便明白,上次托李游办的事成了。
“多谢沈娘子了。”许彦珍微笑,她看上去瘦了些,但是眼睛亮亮的很有神采。
安宁颔首回礼,“不客气,举手之劳。”
杨筱玥走到铺子里,目光一下便被右边的几幅美人图给吸引了,不由得惊叹道,“真好看。” 顿了顿问,“隔壁铺子何时才开业?”
“要等到月末,具体时间还没定,到时候我会给二位小姐发请柬,请务必赏光呀。”安宁笑着说道。
杨筱玥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
上回她和许彦珍兴致勃勃的定做了新裙子,就想端午节穿出去看赛龙舟,谁知出了那样的事,后来龙舟没看成,对上次做的衣裳也失去了兴致,杨筱玥直接把裙子赏给了春杏,今日来一为感谢安宁,二来便是定新裙子。
她在铺子里逛了几圈,眼尖注意到了莲荷的发髻,眼睛一亮,“你梳的什么发式,真好看。”
莲荷颔首笑答,“沈娘子帮梳的,名为随云髻。”
话音刚落,安宁已经回到柜台后,将画了发式的本子取出,“杨小姐,许小姐请过来看,有不有喜欢的,我可以帮你们梳。”
杨筱玥兴高采烈,提着裙摆走得快。
“我喜欢这个十字髻,表姐,我们梳一样的好不好?”
许彦珍笑笑点头,“好呀,那有劳沈娘子了。”
“不必客气。”安宁领着她们到了后院,不一会便把发重新挽好了,显得比之前更有神采。
杨筱玥可高兴了,“沈娘子,你的手真巧,等你的新铺子开业,我定要第一个来。”说完了和许彦珍一块选料子做新衣,边选边缠着安宁问新铺子到时候会有什么货。
安宁仔细的答了,不过她其实也没有底,具体都有什么还要看沈泽秋回来才知道。
瞧着杨筱玥这般心急,许彦珍不由的想笑,她扯了扯杨筱玥的袖子,“好了,也别缠着沈娘子了,早点把衣裳定了,我们还要去找林宛呢。”
“原来你们小姐妹还有约,那我快些量尺寸。“安宁道。
杨筱玥点头,“嗯,林宛过阵子就要去青州,我们以后再想见她就难了。”
“为什么?”安宁拿着软尺问道。
杨筱玥心直口快,想也没想便答,”林宛要和她舅妈的侄子订婚,以后要住到青州去。“等话说完了被许彦珍蹙眉看了眼,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失言,咬了咬唇低声说,“这事还没定,沈娘子别往外传。”
安宁抿唇点头,“杨小姐请放心。”
边上许彦珍绞着手帕有些无奈,还嘱咐别人不要外传,先管好自己的嘴才是,都快及笄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
等送走了她们姐妹俩,安宁还在心里感叹,难怪娘几次想探李游的口风都被打断,原来是二人注定无缘无分。
在去林府的路上,杨筱玥玩着手帕一边问许彦珍,“表姐,你说男子是不是都喜欢文静温柔些的姑娘?”
许彦珍想了会儿答,“也不一定。”
“那我这样的呢?”杨筱玥眨着眼睛,认真的问。
许彦珍心弦一动,刮了刮杨筱玥的鼻子,“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杨筱玥又娇又嗔的看了许彦珍一眼,“我随便问问。”
望着她发红的耳朵,许彦珍将信将疑,她揉了揉杨筱玥的脸,“你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
“我会长大的嘛。”杨筱玥蹙起眉,不知想到什么,伸出十指勾了勾,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气声说。
“十,差的也不远……”
何慧芳没有在清水口等到沈泽秋,失望的回到了铺子里。
其实按照行程,沈泽秋是该今日归,但在滨沅镇码头下船时,遇到了上回帮过的那小孩儿。
这次只见大的没看见小的,大的正问码头边上的船客讨钱,沈泽秋认出他了,他也认出了沈泽秋,忽然抱着沈泽秋的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时候茶棚的伙计看到了,忙说。
“客人你别理!这种小叫花子可怜不得,沾上了就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另一位茶客搭嘴,”是啊,别看人小,比大人还狡猾。“
沈泽秋蹙起眉,低头看着抱着他腿的孩子,孩子用脏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恩人,求你救救我弟弟,他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89章
沈泽秋心里头一惊, 一边是伙计和茶客的提醒,一边是孩子苦声哀求,最后还是恻隐之心占据了上风, 他蹙眉问,“你弟弟生的什么病?”
大孩子边擦眼泪边答, “发烧, 咳嗽, 浑身发烫……”
“那你等等,我先把货送到友人那暂存,再同你去看看。”沈泽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包了辆驴车将在青州进的四箱货运到钱掌柜的货栈里。
此刻正是太阳初升时, 阳光很好, 货栈的伙计正将店中的货搬出来翻晒。
“鹿茸体轻质脆,气腥味咸为上品。”
“木耳正黑反白有绒毛, 薄脆易碎为上品……”
沈泽平一边把干货往簸箕上放,一边念念有词, 抬头看见沈泽秋忍不住笑起来, “泽秋哥, 你从青州回来啦。”
“背什么呢?”沈泽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老远就见你念叨个不停。”
沈泽平有些不好意思, 抓了抓头发, “练眼力,背窍门, 上回钱掌柜考我们,我垫了底,还挨了罚。”
说起来就气人,他和毛毛一块背一起学, 但山货的好坏他就是难辨清楚,不像毛毛一学就会。
“泽秋小弟,今日能陪我喝酒了吧?”钱掌柜正在柜台后教毛毛看账,看见沈泽秋来了,急忙笑着走出来。
沈泽秋拱了拱手,“难说呀。“接着把跟在他身后,眨着双大眼睛有些怯场的孩子拉到身前,把孩子的事说了。
“唔。”钱掌柜沉吟了一会儿,“我与你同去吧。”
说着和沈泽秋一起,跟着那孩子七拐八绕,到了不远山林中一间不知道破败了多久的山神庙中,门窗都破败腐朽了,庙塌了还剩下一半,四五岁的那个孩子就躺在角落里,身上盖着一件破衣裳,眼睛紧闭,直说胡话。
见到这一幕沈泽秋和钱掌柜心里都是一揪,心有不忍,叹息一声。
“造孽呀——”
沈泽秋抱起了病得迷糊的孩子,钱掌柜走在前说道,“去我的货栈。”
自从经过上次“闹鬼”事件,钱掌柜就迷上了烧香拜佛,对神鬼之事十分敬畏,见死不救在他看来是损阴德的,而沈泽秋则纯粹是可怜这两个孩子,想帮一把。
等大夫请来,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这四五岁的孩子不是男孩,竟然是个小女孩。
大孩子守在他妹妹床前,啜噎的说,“恩人,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两个孩子洗了澡,模样清秀,半点也不脏了,沈泽秋摸了摸大孩子的头,“我不怪你。”
沈泽秋和钱掌柜原本想将两个孩子送去官府办的慈幼局,但见此情景,钱掌柜忽然改变了心意,他只有妮妮一个独女,这小女孩比妮妮小一岁,正好可以做妮妮的玩伴,而大的那个孩子瞧着像是机灵的,收做学徒也不错,货栈还缺人。
如此安排,倒是两个孩子的造化了,只是这一顿忙和下来,回桃花镇的时间便耽搁了,沈泽秋在钱掌柜家中留宿一晚后,第二日清早回到了桃花镇。
“欸,沈掌柜回来了。”
还是庆嫂眼尖先看见了沈泽秋,何慧芳和安宁都迎了出来,再晚上一点,她又要去清水口等人了。
“累吗?”安宁扶着腰迎上去,笑着拍了拍沈泽秋衣裳上的灰。
几日没见,就像很长时间没见似的,沈泽秋眼眶有些发热,摇摇头,“不累,回来晚了,你们在家里等急了吧?”
何慧芳拿着先就折好的柳枝,一边轻轻往沈泽秋身上抽边道,“何止急,再不回来我和安宁都准备上青州找你哩。”
说完又嫌沈泽秋身上灰尘多脏得很,忙不迭的进内院,要烧点热水让沈泽秋先洗个澡。”
沈泽秋无奈的摇头,“每次回来娘都嫌我脏。”
“我不嫌。”安宁对沈泽秋笑,“都进了什么货?”
车夫已经帮忙将四只大箱子搬了下来,沈泽秋付了车钱,“我打开给你看。”
庆嫂等人也想看个新鲜,都围拢了过来。
前两只箱子里装的是布,棉的麻的、丝织的绸缎的,多是夏季的女布,补了点货,剩下两只箱子才是重头戏。
沈泽秋开了箱,里面还有几个小木匣,捧出来一打开,是造型材质各异的簪子,有粉嫩的桃花状陶瓷簪子、栩栩如生的芙蓉花烫花簪子,也有更俏皮活泼的羽毛簪子,和颜色素雅更低调的缠花簪和绢纱簪子。
这琳琅满目,一盒盒放在柜台上令人眼花缭乱。
胭脂水粉沈泽秋也是不懂的,按照安宁的话,一样要了几盒,有画眉的各色黛粉,点唇的各色口脂,擦脸各种搽粉,还有各种花样的花钿。
“哇……这么多种类。”
庆嫂等人都惊呆了,纷纷夸赞安宁和沈泽秋有眼光,也叹息不愧是从青州城来的货,果然精致,不同凡响。
安宁心里挺高兴的,沈泽秋进的货各色价位都有,款式都很好看,应当不难卖。
晚上吃饭时为了给沈泽秋接风,何慧芳炒了好几个菜,有香喷喷的青椒丝炒肉片、韭菜炒蛋,也有爽口的白灼小青菜、芹菜豆干,配上一碟子土豆饼,香的叫人流口水。
井里还吊这两个大香瓜,等吃晚了饭,歇会再破开来吃。
“来,快吃吧。”
好多天没有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了,何慧芳心里高兴,沈泽秋上次从青州回来,已经说过在青州的见闻,何慧芳听不腻,叫她再说说,听得是津津有味。
“哎呦,那城门很高吧?“
“街上的房子、馆子是不是都比咱们镇上气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