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霓捕捉到什么,抬眸看向沈珺悦,敏感的察觉到沈珺悦对她的敌意。
她们两人从前并不亲近,但原主记忆中两人并无龃龉,沈珺悦为什么会敌视她?
沈青霓看着沈珺悦依偎在余氏身旁,母慈女孝,言笑晏晏,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相看人家之事,只提及了几句,后续话茬子被沈珺悦拉回去,聊完男人,又聊起后宅的阴私。
涉及后宅之事,纷争向来很多,沈青霓是爱听的,但此时没了听八卦的心,安静坐在一旁,面上不曾表露出什么。余氏问她,若是她出嫁后遇到这些事该如何应对,沈青霓得体回答,无人察觉到她的沉闷。
如星站在她身后,垂眸看向果盘中剥开却没吃的柑子,看向沈青霓的目光露出担忧。
聊了半下午,散开时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一家人用了晚饭,闲谈了约摸半个时辰后,各自回各自院中。
寻常,沈青霓会等着凌氏一起,路上聊些八卦,分享看到的新话本,但此时没有心情,待散开后,便带着如新直接回岁安轩。
如星跟在她身后,小姐一晚上都没说什么话,属实奇怪,如星心中担忧,“小姐,您是不开心吗?”
沈青霓沉默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倒也没什么不开心,只是要相看人家之事,让她心烦。
如星知道她心中压着事,“小姐,您可说与我听,或许我帮不了你,但说出来心中也会好受许多。”
沈青霓顿了一瞬,嘴唇微张,还未开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沈珺悦的声音,“妹妹怎么走这般快,想找你说话,一转身就没影了。”
沈珺悦快步走过来,“咱们一道回去吧。”
沈青霓颔首,没在她身边看到孟南星,沈青霓问:“姐夫不与你一同回去吗?”
沈珺悦道:“爹爹有事与他相商,叫他去书房了。”
两人一同往回走,沈珺悦问:“下午提及你的亲事,你有所迟疑,是不想相看人家吗?”
“不是,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操心起我的亲事了,一时不曾反应过来。”沈青霓道,侧目看向沈珺悦,将她神情都看在眼中。
沈珺悦莞尔一笑,“我与你同岁,已经出嫁,你也该出嫁了,难不成还想留在沈家当老姑娘,爹爹娘亲疼惜你,对你足够好足够包容,你也该体谅他们不是?”
她端的是一副为你好,为父母考虑的模样,说的话却不是这么回事。
沈青霓:“你不想我留在大伯母大伯父身边?”
沈珺悦脸上笑容消失,“我身为子女,都未能与父母朝夕相伴承欢膝下,你又凭什么留下,让他们以你为先。”
“以前尚且顾虑着你身子骨差,不好说亲事,不曾多说什么,现在身体好了,还不说亲,让外人怎么看待爹爹娘亲?”
听她所言,沈青霓心道果然如此。
大伯父大伯母因父亲去世之事,对原主心怀愧疚,更加看重,照顾有加,与她同岁的沈珺悦,因父母的区别对待,觉得是她抢走了父母的爱,心中不平衡。
她穿成原主,承了大伯父大伯母的情,结了因,在此时得了果。
沈珺悦咬了咬唇,眼眶里盈了泪,没忍住道:“有些话我许久之前就想说了,以前你身体不好不想刺激你,此时说了也无妨。我知道爹爹娘亲是因为叔父叔母的事才对你这么好,对你好没错,但是我才是他们的亲女儿,我也想得到更多的偏爱。”
叔父意外离世时,她年岁尚小,见家中挂白幡停棺出殡,祖父祖母一夜之间两鬓斑白似老了十岁,叔母一直在哭,父母也愁眉苦脸,她心中懵懂,大哥告诉她说,以后青霓没有爹爹了,他们要保护她。
她记在心里,陪伴着沈青霓。
后来没两年,叔母也去世了,沈青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身体也越来越差,爹爹娘亲对她关心更甚,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关心沈青霓到会忽略她。
沈珺悦不断告诉自己,是因为叔父叔母去世才会如此,她不该嫉妒,不能嫉妒,可每每见爹地娘亲对她如此上心,依旧会觉得难受,累积的多了,便是心中一块沉重的大石。
沈青霓叹了口气,“说出来心中畅快多了?”
沈珺悦泪眼朦胧看着她,神情似乎有点发愣,沈青霓催促,“擦擦眼泪,哭得太难看。”
“你!”沈珺悦捏着手帕擦干眼泪,神情有些纠结,她说出这番话,已经做好了与沈青霓闹崩的准备,不想沈青霓的情绪这么稳定。
沈青霓又问:“心中可畅快了?”
沈珺悦迟疑了会儿,崩着脸点点头,“畅快了。”
她瞄沈青霓一眼,“你不生气?”
沈青霓想了想,“有一点,但不多。你心中不平衡,换作我在你的位置,应该也会这样,能理解。”
沈珺悦神情呆滞,她发了一通疯,还得到了谅解?
沈珺悦抿了抿唇角,试探问:“给你相看亲事,你也不生气?”
沈青霓微笑,“我仅有的气愤,就是因为这事儿。”
沈珺悦瑟缩了一下,“你……”
沈青霓:“但也并没什么,我想通了,相看亲事是迟早的事儿,你不提,过段时日大伯母应该也会操心起来,你只是将此事提前了,结束了我这段时间的悠闲。”
她说话时,沈珺悦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是真的不太生气,也就放松下来。
沈珺悦清了清嗓子,不自然道:“娘亲为你挑选亲事,定然是千挑万选,短时间内决定不下来,你、你可以趁机再享受一段时间的悠闲……”
沈青霓:“……”
沈青霓斜了她一眼,“谢谢您嘞。”
沈珺悦:“你不是说你不生气嘛?”
沈青霓沉默了会,“我觉得我还是生气比较好。”
沈珺悦围着她,“你说不生气就不能生气了。”
沈青霓:“……”唉。
身旁像是围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直到抵达岁安轩,小鸟才离开,沈青霓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进屋瘫在床上,沈青霓深深叹了口气。与沈珺悦所言没参假,她确实没生气,只是十分烦躁罢了。
她不想相亲,不想成亲。
如星看她这般模样,心中不愤,“小姐,你就不该给三小姐好脸色……”
沈青霓坐起来,“慎言。我的亲事是定数,她提与不提我都要面对,只是早晚的区别。除此外,她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大伯父大伯母,以及大哥二哥,他们对我这般照顾,总不能与她吵起来,不然让他们如何自处?”
如星低下头,“是,小姐。”
沈青霓也是心大,既然拒绝不了,便只能安然接受。相看便相看,她总能挑出一个自己满意的来。
而且沈珺悦没说错,大伯母给她千挑万选,不知道要挑多久。
沈珺悦省亲离开,沈青霓也回到临江庭院。
日子照旧,偶尔去寓居客坊和正在装修的火锅店看一看,或是去书坊催姜太公的新章节,将相看亲事抛在脑后。
但她万万没想到,余氏动作会这么快,沈珺悦离开不过五日,她便携十几幅画卷前来。
余氏笑眯眯招呼她,“青霓,快来瞧瞧哪位公子合你的眼。”
作者有话说:
尝试了一下语音码字,除了有点羞耻,其余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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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展开,平铺在书案上,有几张放不下,余氏叫来丫鬟拿着。
沈青霓看着面前一副幅画着人像的画卷,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阵仗跟皇帝选妃似的。
余氏见沈青霓站在原处,还不过来,笑笑眯眯招呼道:“快过来,瞧瞧可有合你心意的?”
沈青霓心中五味杂陈,挪动脚步走过去,画卷上的人像画得很精致,勾线干净漂亮,衣裳也涂了色,每一张画像上的人都趁得上是翩翩公子,人中龙凤。
大伯母短短时间,挑选出这些人来,想来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既然已经决定相看人家,沈青霓不想辜负大伯母的好意,寻思着这其中能不能挑出她的如意郎君。
沈青霓心中,如意郎君最好的是——能赚钱,平日里不着家,上不用伺候公婆,中不用管理妾室,下不用教养庶子庶女。
当然,她知道这是白日做梦。
但她想挑的人家,条件越接近越好。
画像画得精致,瞧这容貌都不差,起码也是五官端正,浓眉大眼。
沈青霓看了几圈,心里琢磨着,不知道古代画像,画像师会不会美化,但目前来说,容貌这一关画像上的公子全部可以通过。
好,到下一轮。
沈青霓:“大伯母,你与我讲一讲他们家中关系吧。”
于是点点头,“好,过来看这一幅,这是城西王家的公子,目前已经中举,只待赶考榜上有名后即可取得官身,父母性格敦厚,待人温和,祖上曾出过大员。王公子人才是不错的,就是年岁稍长,已有二十四岁,他父母想他高中后再娶妻,才耽搁到了这般年岁,不过年岁大点会疼人,也是不错的人选。”
沈青霓兀自思量,已经二十四岁了……寻常大户人家的公子,知人事后就有通房,这个年岁,身边有多大可能会没人?
沈青霓问:“他身边可有人?”
余氏想,她寻常与王夫人交往时没听说,但儿子的房中事,谁又会讲与外人听,余氏道:“是我考虑不周,这是个问题,待后头我再打听。”
房中有没有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子嗣。
余氏卷起王公子的画像,放在一旁,走向另一幅,“青霓,这是刘家的五公子,人我见过,模样十分不错,年方十八,只比你大两岁,年岁是相配的。刘家是文轩郡本地有名的大家旺族,家中子弟有好些人都在朝为官,刘五公子是你大哥灵山书院的学生,你大哥说学识不错,此次赶考,许是能中举人。”
大伯母特地点出他模样不错,想来是生的很俊,但是大家望族,家中人口必定复杂,上头不仅有父母辈,应该有祖父祖母,或许还有祖爷爷祖奶奶,四世同堂,五世同堂。
上一辈兄弟多,这一辈肯定也多,到时候妯娌肯定也很多。
而且这种大家族,最讲究规矩,她如今懒散惯了,沈青霓想想会受到的约束,都觉得似大石压下,令人无法自由呼吸。
这才第二个,她暂时不能太挑,沈青霓点头,可以将他纳入考虑范围。
余氏见状,让丫鬟卷起刘公子的画像,与王公子的分开,放到另一边。
余氏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为沈青霓讲述第三幅画像公子的家世。
而后第四幅,第五幅,第六幅……
沈青霓皆仔细听,尽力挑选更接近自己条件的人,但就目前来说,不是家中人口太多,就是兄弟姊妹太多,都不太如沈青霓的意,但她依旧挑了一家,挑的后者。
每种类型的人家有一户就足够了。
直到第十三幅,余是看着画像目光停留好一会儿,许久未开口,沈青霓询问:“大伯母,可是累了?咱们歇息一会儿吧,吃些茶和糕点。”
沈青霓唤如星去重新泡壶茶上来,再端些糕点来。
余氏道:“不累,还有两家先与你说完。”
沈青霓瞟了眼剩下的四幅画,感到不解,不是四家吗,怎么是两家?
余氏接着说:“这位是大伯母闺中密友之子,顾子澄,将他挑选入内,大伯母存了私心,想看你是否瞧得上眼,这孩子他娘去的早,爹又娶了续弦,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总之生活过的不太如意,但他品性好,性子坚韧,又聪明,是灵山书院院长的学生,我问过你大哥,他若是进京赶考,必定高中。就是家中关系有些糟心,但肯定得分家,在分家后各过各的便好了。”
沈青霓仔细想了想,这人不错,可以考虑。
见她点头,余氏笑了笑,将画像卷起来放入刘公子那一堆,加上顾子澄的,只有三卷画像。
剩下的画像还有三幅,之前粗略一瞟,不觉有什么奇怪,此时仔细看来,沈青霓觉得,这人多半自恋。
三幅画像中,一幅是远景,公子摇扇赏花,构图不错,更显那人身姿颀长,英俊潇洒。
第二幅是树下喝茶品茗,画的是侧面,侧颜挺俊朗,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端着茶盏的手指纤长,整一幅画意境极好。
第三幅是特写,画的是胸相,一张脸精致俊朗,简单的勾线也抵挡不住他优越的容貌。
沈青霓:“……”
对自己容貌挺自信的。
余氏嘴角抽动,“这三幅画像都是同一个人,宣州豪绅陆家的小公子,模样……应当不错,我打听了,他在跟着父兄做生意,倒也有几分手段,我早年见过他母亲,多年来亦有书信往来,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家中人口还算简单,只是他父亲妾室多,但陆夫人手段强硬,她们安安分分翻不起风浪。”
沈青霓琢磨,要这陆公子容貌长得真有画像中这么牛逼,每天面对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人,也不是不行。
沈青霓问:“这陆公子与刘五公子,谁容貌更俊朗?”
余氏失笑,“你这孩子,怎的最关注这个?”
沈青霓神情严肃,“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余氏笑不可遏,好一会儿才止住,“刘五公子我见过,模样确实好,比你二哥要俊朗几分,这陆小公子,小时候我见过,是个小胖墩,但白白嫩嫩的,五官随了他母亲,长大了瘦下来,应该是那画中容貌。”
二哥沈钧行模样生的不错,剑眉星目,身高腿长,极有男子气概,沈青霓穿来后第一次见他,有被震惊到。
用他做比较,沈青霓心中立即有了标尺,看来刘五公子和陆小公子的模样,她可心存期待。
沈青霓点头,陆小公子的画像,放入顾子澄那一堆中。
十六幅画像,十四位公子,最终只选出来四位。
余氏道:“这几位公子,都寻个机会见一面?”
直接见面是不行的,有损姑娘清誉,但可以通过赏花赏景,抑或是寺庙上香的机会,悄悄见上一面。
沈青霓:“全凭大伯母安排。”
她如此听话,自己挑选的人家也精心选择,余氏心中明白,沈青霓不想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余氏心中感动,沈青霓看重她相信她,她自然也要更为她的亲事尽心尽力。
如星端了新茶上来,泡的君山银针,茶香清幽,沈青霓斟了一盏,“大伯母喝茶。”
余氏接过,“好。”
闲谈一会,余氏带着画像离开,沈青霓吐出一口气,可真难。
如星给她捏肩,疑惑问:“小姐,还有几户人家瞧着不错,家中人口也简单,怎么不选呢?”
沈青霓:“同类择优,挑一个就行了,不贪多。而且挑的多了,一个个见下来,得见到何时?”
如星点头,“日后我若相看亲事,定要小姐给我掌眼做主。”
沈青霓:“自然,定要给你们挑个好人家,不亏待你与如月。”
如星嘴角上扬,“我代如月一起谢谢小姐。”
次日,余氏又来到临江庭院。
她没空手来,她带来两个箱子,由四位家丁合力抬进临江庭院,抬进沈青霓房中。
沈青霓心中疑惑,“大伯母,这是什么呀?”
打开箱子,是一箱衣裙,余氏拿起衣裳展开,对着沈青霓比划,不断满意点头。
沈青霓似一个人形玩偶,任由余氏打扮,沈青霓道:“大伯母,怎么送这么衣裙来,我有很多新衣裳还没穿呢?”
余氏道:“你那些太素了,只顾着舒服,款式也简单。你生的俊俏,就该穿这些精美的衣裳,才更显你模样好。”
打开另一个箱子,里头分两列,左右各隔三层,摆了六套精美的头面,展开箱子,左边是粉珍珠、红玛瑙、白玉兰,简单大气;右边是步步生莲、梅花步摇、玲珑八宝,极尽巧思。
余氏含笑道:“可喜欢?”
沈青霓不常簪戴头面,但是喜欢,也买了许多,看着箱子中的头面,眼睛都亮了,“喜欢!”
余氏:“喜欢就好,我已约刘五公子母亲明日在醉仙楼小聚,咱好生打扮,明日赴约。”
沈青霓惊讶,“这么快?”
余氏道:“是有些快了,但他家就在文宣郡,见面方便,才快了些。”
沈青霓颔首。
书坊,赵闻远觉着很是奇怪。
前段时间沈青霓总来催姜太公新书,这几日是销声匿迹一般,不但人瞧不见,连丫鬟也瞧不见,寻常可不会这样。
赵闻远疑惑不已,拿着好不容易从楚奚元那催出来的新书,不知往哪放是好,就担心沈青霓万一来了,他不能及时拿出来。
楚奚元这段时间总被催,见到赵闻远就烦,赵闻远乍然不催了,耳边突然静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他问:“书送出去了吗?”
赵闻远神色复杂,“没有,人没来,不知忙什么去了。”
楚奚元想,是好些日子没见着沈青霓了,就连云浅那儿她都没去。
上次是忙筹建寓居客坊,这次呢?
作者有话说:
忙相亲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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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对象一号:刘文州◎
见楚奚元神色沉凝,赵闻远安慰道:“上次寓居客坊开业不也这样,等沈姑娘忙完,自然就来了。”
楚奚元心如明镜,微微颔首。
“这段时日你忙着写新章节,也没个休闲放松的时候,明日醉仙楼有飞花令酒会,我收到了帖子,我们一起去参加,你也趁机放松放松?”赵闻远提议,他想去凑热闹,但学识不太行。
他自小师从名师,后头又开了书坊,但实在没有读书的天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与那些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相比,一半也比不上,要让他自己去飞花令酒会,他必然不会去,去了对不出两句,也是丢人。
楚奚元摇头,“不去。”
他不爱凑这种热闹,受伤后不能饮酒,去了无甚意思。
赵闻远啧啧两声,把醉仙楼的请帖扔至一旁,“可惜喽。”
次日,余氏早早抵达临江庭院,将沈青霓从床上挖起来。
沈青霓迷蒙着双眼,声音带着困意,“大伯母,怎么来这么早?”
余氏道:“这是你第一次相看亲事,需得好生打扮,我担心我不盯着呀,你就糊弄过去。”
沈青霓揉了揉眼睛,踩上鞋子下床,“怎么会呢,大伯母您冤枉我了。”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好好好,大伯母错了。”
余氏催促,“快些过来,我给带了珍珠粉,调匀后敷脸上一刻钟,脸蛋白皙水嫩。”
她说罢,叫丫鬟拿来白玉碗,倒出珍珠粉与清水调和。
沈青霓嘴角微微抽搐,“大伯母,一定要这么隆重吗?”
余氏嗔了她一眼,“第一次见,得留下个好印象。”
“好吧。”沈青霓无奈,在余氏的催促下,洗脸敷面穿衣化妆戴头面,足足折腾了约一个半时辰。
沈青霓坐在梳妆铜镜前,屁股都坐疼了。
花了时间精心打扮,沈青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微吃惊。
她还能这么好看?!
余氏站在她身旁,笑着满意点头,“不错,咱们青霓底子好,就该好生打扮,日后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惫懒,知道吗?”
“知道啦。”
沈青霓对着铜镜,微微转动脖子,亲抚头上发簪垂落的流苏,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盈着笑。
瞧着自己漂亮,早起的糟糕心情都好了几分,就是这梳妆实在花了太多时间,太折腾人了,若缩短些,她定然乐意。
余氏:“时辰差不多了,出门吧。”
沈青霓站起来,如星扶着她,视线不时往她脸上瞟,被她逮到好多次。
如星忍不住道:“小姐,你今天真好看。”
沈青霓打趣她,“那意思是平日里不好看?”
如星急忙解释:“平日里也好看,只是今日格外好看!”
确实如沈夫人所说,小姐平日里妆容太素了,大多数时候甚至没有化妆,瞧着干净好看,却不如现在来的惊艳。
沈青霓失笑,不再逗弄她,与余氏一同踏上马车。
马车驶离临江庭院,前往醉仙楼。
途中,余氏同她道:“刘夫人是管着家中中馈的当家主母,性格相对来说有些强硬,但也公正明事理,不喜欢性子柔弱婆妈之人。青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想做的事便去做,性子与她倒有几分相似,兴许合得来。”
沈青霓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
不多久马车停下,抵达醉仙楼,车夫摆好脚凳,沈青霓与余氏相继下马车,沈青霓后下。
店小二迎上来,笑容热情,“两位客官可有帖子?”
余氏拿出帖子,“三楼雅间。”
店小二笑的更情真意切,“快,里面请!”
不远处,楚奚元目睹沈青霓走下马车,进入醉仙楼,他望着沈青霓的背影,眸光微怔。
她今日极好看。
眉眼弯弯,眼睛大而明亮,鼻梁秀挺,嘴角盈着笑,妆容精致,衬得愈发漂亮,一举一动都撩人心神。
今日醉仙楼有飞花令酒会,参与的都是文宣郡的读书人,因者夺魁者奖励丰厚,酒会竞争激烈,有几分意思,还算有趣。
有时文宣郡身份显赫夫人小姐们,会在三楼雅间观摩,不失为打发时间的一个好乐子。
沈青霓也爱看吗?
楚奚元折回书坊,“醉仙楼飞花令酒会帖子拿来。”
赵闻远:“啊?”
那厢,沈青霓随余氏身后上楼,经过二楼时,见二楼聚集许多书生公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说话。
沈青霓多看了两眼,似乎想就这样看出谁是今日她要见的人,但人头攒动,着实瞧不出来。
踏上三楼,店小二推开雅间房门,“两位客官,里面请。”
雅间内,刘夫人早早来此等候,见门推开,第一时间便看了过去。
余氏站在前面,沈青霓在她身后,她身形高挑,比余氏高了小半个头,半边身子被余氏挡着,样貌也露了出来,刘夫人打眼一瞧,露出满意的笑。
刘夫人站起身,“来啦,快些进来,小二,茶水糕点端新的来。”
余氏笑着和她寒暄,说了两句后,拉着沈青霓的手,让她往前面站,“这是我家青霓,青霓,这位是刘夫人。”
沈青霓嘴角笑容浅淡,缓缓福身,“青霓见过刘夫人。”
刘夫人含笑点头,退下手腕上的白玉雕绞丝纹手镯,给沈青霓戴上,“不必多礼。”
沈青霓笑了笑,“多谢刘夫人。”
寒暄后落座,沈青霓不动声色瞟了眼余氏的神色,拨动了下手腕上的镯子。
刘夫人不时看向沈青霓,对余氏道:“这孩子,长的真俊俏,我瞧着便心生喜欢。”
自家孩子被夸,余氏心中高兴,面上未露出太多,只是问:“怎么不见文州?”
文州,刘文州,刘五公子的大名。
刘夫人:“在下头二楼,今日来了许多同窗,少年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余氏朝二楼飞花令酒会场地看去,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她道:“少年人是这般。”
飞花令酒会巳时四刻开始,现在距开始约摸还有两刻,刘夫人与沈青霓搭话,问她平时会做些什么,有什么爱好。
喜欢宅府里躺着,喜欢吃,喜欢看话本,但话不能这样说,沈青霓道:“平日里喜静,无事不喜欢出门,在府里看看书,对吃食小有研究。”
有学识,会厨艺。
家中有有厨娘有丫鬟,不必主子亲自动手,但对此有了解,府中要操办宴席,会更得心应手。
刘夫人心下愈发满意,“喜欢读书,与我家文州应当有话说。”
沈青霓心道,这可不一定。
余氏:“……”
余氏神色一言难尽,刘夫人问青霓喜好时,她心头还咯噔一下,懊恼没有叮嘱青霓。
可青霓的回答,说对,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说不对,又挑不出错来。
“咚——咚——咚——”
三声铜锣响从二楼传来,喧嚣的声音立马停下,全部安静下来。
沈青霓目光投向二楼,她从未瞧过飞花令酒会,今日可以顺便看一看,我有些兴趣盎然。
二楼台上,拿着铜锣的中年男人大声宣读飞花令的规则。
飞‘花’令,第一人或背或写诗的第一字,得是‘花’字,第二人则第二字是‘花’,第三人称第三字是‘花’,以此类推,若是飞‘春’字、飞‘月’字也是同理。
参与者四十九人,七人为一组,每组决出一人,由最后七人争夺魁首,获胜者可赢得丰厚奖励。
因着酒会有观赏性,是以一组组上场。
第一组上场,刘夫人笑着对沈青霓道:“青霓,第二个是文州。”
沈青霓微微含首,仔细打量他。
刘文州相貌确实对得起余氏的称赞,朗目星眉,眉眼飞扬。自小在大家望族长大,礼仪有培训,身形有调教,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气,与旁人不同。
身量不错,估摸着有六尺,身形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有些许单薄,但再过两年,就会更加成熟。
她打量刘文州,刘夫人也在暗自观察她的神情,觉得有戏,两人无论是容貌,家世,还是目前展露的性格,都十分相配。
文州虽还未见过沈青霓,但当娘的还能不了解儿子,他定然会喜欢。
刘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住嘴角上扬的笑。
二楼,第一组参与者全部落座。
“此次飞‘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