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当初答应你的。”
景涧眸色寡淡地说:“若非你提前传来消息,做好部署,我也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将王广进私藏的银粮和宝物转送出来。你且好生躺着养伤,再过十来日咱们便会到达东疆,届时我有任务吩咐。”
梅娘知道自己还有用,顿时松了一口气,点头应道:“是,主子,属下知道了。”
景涧在第一时间便给远在京都城的苏程曦传回了消息,还有价值二十两银子的东西全都秘密送往了东疆。墨阳城的事他已经留了人处理,他现在已经耽误了两日时间,不能再拖了。
一路上,他们赶路的速度都很快。
但也遇到了几次堵截,好在他们都成功化险为夷。
苏程曦接到景涧秘信的时候,打开一看,见他写的是英文,真的将她震惊到了。
她心情十分复杂,莫非她当初还教过萧见谨英文吗?
可也不对,她原本就是苏程曦本人,应当是在云盛皇朝长大的,为何在老早之前便已经会英文了呢?
这让她又颇为疑惑了。
顺着景涧写的东西看下去,她眉头越皱越紧,在看到景涧搜刮了王广进价值二十万银两的东西时,她的眉目缓缓地舒展了。
片刻之后,吩咐汝兰将元城王和镇南王以及忠武侯请进宫来。
他们三人在宫门后遇见,都是一愣,忠武侯上前向元城王和镇南王行礼,笑着问道:“两位王爷也是被太后宣进宫的?”
元城王沉着脸说:“不然呢?若是没有太后召见,本王岂会贸然入宫?”
忠武侯知道元城王脾气不好,随后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赶紧进宫吧!莫要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萧见闵勾唇笑道:“太后可是有好长一段时日未曾将我等宣进宫。这次将我等叫来,一定有要紧之事,咱们确实得速快一些,不然延误了要事,咱们可都是罪人呐。”
元城王冷哼一声,不屑地斜了萧见闵一眼,抬脚走在了最前面。
萧见闵眸色微微一闪,嘴角勾了勾,抬脚跟上。
忠武侯默默地走在最后面。
苏程曦是在承乾殿召见他们三位的。
他们刚要行礼,苏程曦便摆手道:“诸位不必多礼,且坐下吧!哀家有事要向诸位寻求意见。”
众人抬眸望了苏程曦一眼,心中隐隐都在猜测苏程曦到底有什么要紧之事,直起身后,他们落座,苏程曦才慢悠悠地说:“近几月来,咱们云盛皇朝天灾横祸不断,无数百姓惨遭迫害,哀家本就心焦不已,可那些事还未处理好,现在又出了一件让哀家十分震惊且愤怒之事,今日特将诸位寻来,想问问诸位哀家该如何是好。”
元城王闻言,拧眉道:“太后既已将我等宣进宫来,不妨有话直说。”
第223章 这件事交给镇南王处理
苏程曦揉了揉额头,一脸疲惫地说:“哀家方才收到一封密信,有人发现墨阳城太守王广进的府中藏着许多朝廷赈灾的官银和许多珍宝,加起来价值三十万余两白银。哀家十分愤怒且悲痛,但念及他区区一个太守竟敢如此大胆行事,朝中一定还有人与他勾结成奸!哀家便没有打草惊蛇,今日将诸位叫来,便是想向诸位寻求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
“什么?三十万余两白银?”
元城王震惊之余愤怒不已,他拍桌怒吼:“一个小小的太守,何来这么多的能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京都城内的官员们一个个太猖獗了,不将这些蛀虫从我云盛皇朝剔除,不知还要有多少百姓因为他们而遭殃!”
忠武侯一脸凝重地说:“太后娘娘,这件事必须严查严办,不能给任何人侥幸逃脱的可能,三十万余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这墨阳城太守未免太过胆大了。”
王广进敢如此胆大,也侧面验证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那便是当权者懦弱无能,亦或是失职,朝中大臣勾结成奸,相互打掩护,十分猖獗,完全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苏程曦知道,现在朝中服她之人没有多少。
萧见闵却只是眉头一挑,半晌没说话。
苏程曦扭头望向了他,神色淡漠地问道:“镇南王以为如何?”
“本王觉得元城王叔和忠武侯都说的有道理,出了这种事,京都城内肯定有人是墨阳城太守的靠山。多人勾结,中饱私囊,贪污腐败,迫害百姓,私吞官银,其罪当诛!”
萧见闵认真道:“本王建议太后派人严查,只要查出来罪魁祸首,便该诛灭九族。”
苏程曦盯着见闵认真的表情看了半晌,沉默片刻后,眯着眼说:“那镇南王以为谁比较合适去查探此事呢?”
“这等大事,自然要交给大理寺查探。”
萧见闵说:“别人也不合适。”
苏程曦知道,大理寺卿暗中已经投靠了萧见闵,而墨阳城太守王广进跟镇南王之间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现在让大理寺去查探此事。
无异于将主动权交给了萧见闵。
她沉默不语,元城王和忠武侯心里也有些微妙,一时之间并无人开口说话。
半晌之后,萧见闵才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当然了,若是太后娘娘还有别的打算,我等也愿意听太后娘娘安排。”
苏程曦沉吟片刻后,淡声道:“镇南王,你也知道如今朝中可用之人并不多,让礼部着手的科考一时也要在下月才开始,哀家身边确实没什么能用之人了。想来想去,哀家觉得都不如交给镇南王来办的好。”
“交给本王?”
萧见闵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迟疑片刻后,他轻笑着挑了挑眉头:“承蒙太后娘娘看重,本王十分欣喜,只是此事交给本王亲自去查,太后娘娘真的放心吗?”
“镇南王乃是我云盛皇朝的中流砥柱,哀家有何不放心的?”
苏程曦说:“三十万两银钱乃是大数目,哀家希望镇南王可以全部追回,东疆南疆以及北方现在都是用钱之际,马虎不得。除了镇南王,哀家真的不放心交给他人去办。”
第224章 真不错,不愧是我儿子
萧见闵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随后笑出了声,慢悠悠地说:“本王定不辱使命。”
苏程曦很感动地说:“好,哀家等你好消息。”
元城王和忠武侯眉头紧紧地皱着,看了看苏程曦又看了看萧见闵,终于明白了太后将他二人一同宣来是为了做公证人的。
元城王乐得见萧见闵吃瘪。
忠武侯眼观鼻鼻观心,神情自若。
他们三人都离开后,汝兰请来禀告,说萧予桓已经去到凤舞宫,就等着苏程曦回去用膳了。
苏程曦想到自家儿子辛苦了一早上,便不舍得让他饿着肚子等,点点头之后便快速回到了凤舞宫。
萧予桓一看见自家母后便急忙迎了上去,眉开眼笑地问道:“母后,儿臣今日学习情况还不错,莫老都夸奖儿臣了,您今早累吗?琐事多不多?有没有抽时间歇息片刻?”
“不累,不多,有抽时间歇息。”
一看到儿子这般关心自己,苏程曦的心里就十分高兴,她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眉目弯弯地说:“莫老夸奖你什么了?你这些时日是越来越适应莫老的方式了。真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
萧予桓被夸得脸蛋红红,眼睛亮晶晶地说:“莫老夸儿臣聪慧过人,说儿臣只要跟着他学,日后一定能有大智慧。”
“那你可一定要好好跟着莫老学。”
苏程曦说:“莫老的学问十分深厚,这世间少有人能及,你若不是皇帝,都没资格让他前来教你读书,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儿臣知道的。”
萧予桓笑着说:“您也是知道的,儿臣生辰的时候,莫老还送了儿臣极好的砚台,就是盼着儿臣能够学有所得,儿臣一直谨记于心。”
说到萧予桓的七岁生辰,都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在萧予桓生辰的那一日,朝中但凡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家眷一起入宫祝贺皇上生辰。苏程曦提前准备,办得十分隆重,各位大臣们的贺礼层出不穷,让苏程曦好好地筹了一笔。
萧予桓对那些身外之物倒不是很在意。
但苏程曦亲自给他做的走马灯和小木马,他极为喜欢,就差没抱着睡觉了。
其次便是景涧亲手给他做的木剑,乃是用上好的木材精心雕刻而成的,他几乎每日都带在身上,爱不释手。
当然,他这个小朋友是十分懂事的,比如莫如峰送他的砚台,他便让人小心收起来,表示对莫如峰的尊重。
这些时日上课的时候全神贯注,积极提问,跟莫如峰有来有回,让莫如峰喜欢不已。
“今日我让御膳房准备了你爱吃的红烧肉,一会儿你可得多吃点。”
苏程曦将儿子拉到面前来,微笑着说:“你这些时日长壮了一些,小脸上的肉都多了,太医都说你比以前健康了许多,母后瞧着就心中欢喜。”
“儿臣这段时日吃得多,就长得壮实了。赵毅说儿臣最近练功十分认真,力度、招式和速度的把握极好,只要多加练习,就一定能有所成就。”
他洋洋得意地说:“昨日赵毅还教儿臣轻功了,等师父回来,儿臣便什么都学会了。哼,到时候儿臣要他好好看看,就算没有他,儿臣一样可以学得很好!”
第225章 到底景涧是你主子,还是朕是你主子?
“好,到时候便让他看看我儿子究竟有多厉害。”
苏程曦笑着说:“我儿子聪慧过人,又吃苦耐劳,虽然是皇帝,却一点都不娇气,尊师重道,勤奋好学,一定能有大成就!”
苏程曦的这番话将萧予桓夸得飘飘然。
他仰头笑着说:“母后所言极是,儿臣一定会努力做到有所成就的。”
就想莫老说的那样,既然为君,就要造福天下百姓,就要庇护天下百姓,要为天下白银谋福祉,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吃喝不愁。
最重要的是,让周边列国,不敢来犯!
这些话说来轻松,但想要做起来难如登天。
史上的皇帝那么多,能做到之人寥寥无几,甚至要通过好多代人的努力,才稍微有些成就。
但是莫老希望他能做到,便是对他寄予厚望。
萧予桓年纪虽小,但也隐约知道自己的肩膀上扛着许多责任,让他不敢有片刻松懈。
但好在,母后是懂他,支持他,鼓励他的。
母后的笑容和称赞,足以让他抗下一整日的疲惫。
吃过饭后的萧予桓歇息片刻后便赶往练武场。
赵毅早就等候在此,一看见萧予桓过来,便停下练剑的动作,上前拱手道:“属下参见皇上。”
“免礼。”
萧予桓笑嘻嘻地说:“赵毅,你昨日教朕的轻功,朕觉得很有趣,你今日再接着教朕,等朕学会之后,重重有赏!”
父皇的轻功极好。
景涧的轻功也是极好。
所以,他也要做到极好。
不求超过父皇,但一定要超过景涧。
这是他的终极目标。
赵毅拧着眉头,迟疑道:“皇上,当务之急,您需要练熟景侍卫教您的剑术,轻功倒是其次。”
“师父教的朕全都会了,你昨日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怎么废话还这么多?”
萧予桓有些不高兴地皱眉道:“到底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啊?”
赵毅急忙拱手道:“自然您是皇帝,还请皇上再多练习,温故而知新,每日都要重复练习才行。剑术并非一蹴而就的,需要每日都勤加练习才能越来越好。至于轻功,稍后属下会教您。”
“你真的是罗里吧嗦的。”
萧予桓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地说:“行,朕知道了,等朕练剑结束,你便教朕轻功吧!只会舞剑,不会轻功,若当真有刺客刺杀,就只能硬着头皮上,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悲催至极?”
赵毅说不过萧予桓,心中颇为无奈,解释道:“景侍卫走之前,已经吩咐过属下如何教皇上了。属下没有教人的经验,但景侍卫的安排一定不会有错。”
“又是景侍卫,到底他是你的主子还是朕是你的主子?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
萧予桓没好气地说:“干脆等他回来,你便投入他的麾下得了,省得跟着朕,受了委屈!”
“皇上,您才是属下唯一的主子!”
赵毅急忙表忠心道:“属下对皇上言听计从,对景侍卫的安排仅仅是心存敬佩。若是皇上不喜欢,属下再做调整便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在说朕无理取闹?”
萧予桓紧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地说:“你敬佩景涧的安排,可朕不喜欢,你便觉得朕是无理取闹了是吧?”
赵毅颇为头疼,他倒没有这般想。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为自己辩解了。
他本就不善言辞,但似乎在皇上的面前,他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干脆就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但萧予桓却不想轻易放过他,愤愤不平地说:“朕是皇帝,朕说如何便是如何,让你教什么你便教什么,朕想学什么你便教什么,别总是拿师父说事。你又不是他的下属,更不是他的奴才,怎么就如此听他的话?”
虽然景涧送给他的木剑他很喜欢,但这并不能让他完全原谅景涧的不告而别。
那一日……
那一日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景涧和解了,两人日后和平相处,哪知道景涧如此不厚道!
就算是听从母后的命令不得不连夜出宫,那也不至于都能跟赵毅交代那么多,却连见他一面都没时间吧?
还说什么是不想打搅他歇息,他看就是景涧没有心!
“以后属下什么都听皇上的。”
赵毅无奈地低头望着无理取闹的萧予桓,微蹙着眉头说:“现在,皇上可要练剑?”
“嗯,那就练剑吧!”
萧予桓别扭地仰着下巴,轻哼了一声之后,提着木剑便快速跳到了空地上。
架势拉开,便开始练剑。
这些时日,赵毅看着萧予桓成长得飞快,心里替他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感慨这小皇帝看着虽然骄纵,偶尔也会无理取闹,但练武再苦再累也从不含糊。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每日都会坚持练完才会离开。
很多时候,都不用赵毅教太多,小皇帝便已经懂了,并且用最短的时间运用自如。
就如同景涧所言,小皇帝确实很有天赋。
萧予桓的动作越发行云流水,力度和角度应对自如,但也灵活转变。
就像景涧说的那样,招式要练对,但也不能一成不变,一个好的剑客一定要随机应变。
否则固定的招式被人破除之后,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萧予桓现在已经融会贯通,动作利索且行云流水。
他练剑练了一个半时辰,出了一声热汗,浑身冒着热气,双眸炯炯有神地盯着赵毅,扬声道:“今日朕练剑如何?”
赵毅面露赞赏:“自是极好的。”
“既然好,那便教朕轻功,朕限你十日内教会朕。”
萧予桓眨眨眼,一脸认真地说:“当初师父说轻功不难,三日便可教会朕。朕看在你资质不如师父的份上,便给你宽限到十日。你应该能做到吧?”
赵毅张了张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迟疑道:“皇上,十日之内,属下确实能教会您轻功,但日后要想功夫深,还得勤加练习。”
“知道了知道了,朕可没做一蹴而就这种美梦。”
萧予桓叹气摆手道:“你只需要教会朕便可,想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不论是学问还是自身功夫,有一个厉害的师父教导那是运气好,但想要提升自身修为,就只能自己下功夫。”
赵毅诧异地望向小皇帝。
他是真没想到小皇帝虽然年纪小,偶尔也会耍脾气,但在这方面的事情上竟能如此透彻。
见解成熟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萧予桓发现了赵毅的眼神,他挺直腰板,眸光严肃,一本正经道:“当然了,方才的那些话,都只是朕的一些拙见,你有什么不同意见,也可向朕提出。”
赵毅眼神复杂地摇头道:“并无。属下觉得皇上您的想法很对,想要提升自己,旁人的教导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最要紧的还是要看本身愿不愿意下功夫。”
“嗯,母后和莫老便是如此告诉朕的。”
萧予桓点头,深以为然道:“所以,咱们开始吧!”
赵毅点头,上前一步,开始悉心教萧予桓学轻功。
城门紧闭。
城内百姓早就已经被转移。
军队在此驻扎,已经将近半年之久的时间,除执行任务的兵马之外,不许任何人私自进出,若有违命者,杀无赦!
梅娘和景涧躲过几重追兵,终于在距离东疆边城东安城一百里的地方暂时落了脚。
“主子,现在城内不让人进出,属下武功不行,只怕是没办法继续与您同行了。”
经过十来日的将养,梅娘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却没有痊愈,她的面色依旧苍白,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她站在景涧的身后,忧心忡忡道:“此去凶险,还望主子多加保重。”
景涧点点头,淡声应道:“你且留在这里养伤,十日后会有人给你传达消息,到时候你听从他们安排便是。”
梅娘愣了一下,随后感动得眼眶湿润,赶紧垂下脑袋,低声应道:“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景涧当夜便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主子,我们已经寻到了镇国大将军的踪迹,但他似乎……这里有些问题……”一个黑衣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纠结地说:“他似乎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何人,也不知道自己出自何处,却独独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叫曦儿。”
景涧的眸色微闪,扭头望向黑衣人,眼中神色莫辨,淡声问道:“他此时在何处?”
“属下等人是在天府崖下寻到他的,当时他受伤严重,身体多处骨头都断了,经过了十来日的抢救才将他救活过来,如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属下便让人将他留在了山崖下。”
黑衣人低声说:“他是在三日前醒过来的,除了知道自己有个叫曦儿的女儿之外,前尘往事全都不记得了。而且……”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而且,属下观他,似有痴傻之症。”
“什么?”
景涧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几乎是咬着牙问:“你说,镇国将军有痴傻之症?”
黑衣人被吓了一跳,急忙跪地,斟酌着开口道:“此事,还没有确定,但属下看来确实如此。镇国大将军对如今世界的认知,不如三岁孩童。”
景涧紧紧地皱着眉头,半晌之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且带我先去看看。”
苏淮山的情况非常糟糕。
原本一个身材魁梧之人,现在已经形如朽木,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一向精明沉稳的眸中闪烁着宛若稚童一般的懵懂光芒,他一看到景涧,便皱着眉头问:“你是谁,干什么站在我的床前?”
景涧的神色十分复杂,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镇国大将军,不知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名字?”
苏淮山纳闷地皱了皱眉头,随后摇着头,一脸好奇地问:“名字是什么东西?”
景涧的嘴角扯了扯,迟疑片刻后,问道:“你可还记得曦儿?”
“曦儿,曦儿记得,我要教曦儿骑大马!”
苏淮山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地说:“爹爹要教曦儿骑大马。”
景涧的内心五味杂陈。
这段过往,苏程曦曾对他说过。
她的马术乃是她的父亲苏淮山一点一点教会的。
不仅如此,她一身功夫,也都是苏淮山亲自教的。
“主子,大夫说过,脑子的事以后再想办法,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大将军好生养伤。”
景涧身后黑衣人曾洪小声说:“最近咱们都是哄着他的,喝药他都嫌苦不喝,每次都要用蜜饯和太后娘娘的名字哄一哄才行,但是如今蜜饯也快见底了。吃饭的时候……倒是挺积极的,还总是嚷嚷着要吃肉。大夫不让,便没给他吃太多。方才在属下去寻您之前,大将军还在生闷气呢!”
景涧:“……”
“主子,咱们可咋办才好?”
曾洪一脸无奈地小声说:“大将军失踪,桑梓那崽子第一时间便封锁了消息,让人秘密寻找大将军的踪迹,却不用心,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自己却迅速掌握了东疆大军。如今他虽不是统帅,却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了东疆大军中的最高将领。若是咱们再不采取措施,只怕是连东疆大军都会被镇南王收入麾下。”
景涧闻言,面色十分难看,沉着脸静默片刻后,淡声说:“痴人说梦。”
曾洪叹气道:“主子,咱们再如何厉害,终究是野路子,人家镇南王手握二十万大军,如今他手底下之人又掌控了二十万东疆大军,若是咱们抵抗不了,便选择投降吧!”
景涧立马一个眼刀丢过去,曾洪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低垂着脑袋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不是你教我们的吗?能干的事尽量干,不能干的是尽早抽身,明哲保身方为上策,这些可都是你以前教给属下们的,怎么现在还生气了?”
景涧盯着曾洪看了半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半晌之后,才低声说:“其余时候都能退,但在这件事上,就算丢掉性命,咱们也不能后退半步。”
曾洪很不理解,纳闷道:“怎么?现在还有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了吗?”
他一脸怀疑:“不是你告诉我们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吗?”
怎么现在就变卦了呢?
景涧嘴角扯了扯,高深莫测地叹气道:“生而为人,总有一些事是高于生命的。”
“什么东西高于生命?”
曾洪神秘兮兮地靠近景涧,捂着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据说主子您跟太后娘娘有一腿,莫非是真的?”
下一瞬,一阵惨叫声惊飞林间鸟儿,凄惨得让人于心不忍。
曾洪捂着被揍成猪头的脸,气愤地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别人说得,我怎么就说不得了?”
“还有谁说?”
景涧一个眼刀丢过去,让才刚刚从地上踉踉跄跄爬起来的曾洪浑身一僵,眼神闪躲地支支吾吾:“没谁,也就一些弟兄们,还有偶尔在民间听到的一些传言。大家都说主子您已经是太后的入幕之宾了。与她寸步不离,同桌而食,同榻而卧,俨然过成了夫妻。”
景涧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随后冷幽幽地说:“我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这些传言,限你在三日内寻出源头,粉碎传言。若是做不到,自己下去领罚。”
曾洪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主子……传言甚广,您这是强人所难吧?”
“我在强人所难吗?”景涧的眼睛一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曾洪急忙站直身体,义正词严道:“为主子卖命,乃是属下无上荣耀,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寻出源头,粉碎传言,还主子清白!”
“……”景涧眨眨眼,淡声道:“倒也没有那么清白。”
曾洪瞬间噎住,眼底流露出可怜、痛心、震惊、委屈以及不可思议的神色,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既然不是流言,属下所言便没有错,主子你为何对属下下如此狠手,您实在是太过分了!”
景涧盯着曾洪被揍得肿如猪头的脸,沉思片刻后,慢悠悠地说:“嗷,我心情不好,你刚好撞上了,便拿你出出气,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表情。
看得曾洪心口一疼,很有骨气地转过头去,铿锵有力地说:“没有!”
“嗷。”
景涧收回视线,淡声道:“既然你没有疑问,那便干活去吧!我先去寻大夫问问情况。”
大夫很多年都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伤情了。
这些时日废寝忘食地将自己关在临时搭建的药房中,琢磨着就地取材挖来的药材仔细研究分析然后不停地实验,研究药方。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大夫专心致志地研究药材,根本没听见。
随后敲门的声音更大了,大夫才恍然间转过头去,盯着被不停敲响的房门气呼呼地一抖白胡子,脾气非常暴躁地怒吼道:“敲什么敲什么?不知道我老头子研究药方需要安静吗?我思路都被打乱了,真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崽子。说啥事赶紧说,说完赶紧滚!”
这么暴躁的大夫不多见。
景涧慢条斯理地放下敲门的手,稍微用力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大夫没想到敲门的人是景涧,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眉头抖了抖,连心脏都跟着抖了几下,随后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别扭地斜着眼问道:“你不是去京都城当大官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觉得呢?”
景涧眸色微闪,抬脚走过去,坐在了大夫的前面。
大夫嘴角抖了抖,半晌才说:“你来是为了镇国大将军,是太后让你来的?”
“呵……”
景涧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他眸光平静地望着大夫,淡声说:“鬼老,你说说看,镇国大将军恢复如初的几率有多大。”
“几乎没有。”
鬼医齐柏光摇摇头,拧着眉头说:“我能救回他一条命就不错,想要恢复如初,宛若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
景涧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他现在失去记忆,神志不清,身体多处骨头断裂,你号称鬼医,能从阎罗殿里抢人命,能跟神医席向铎论高低,不会一点都治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