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景涧十分认真地说:“无论是你还是桓儿,想要稳居高位,都必须有一个强大且不败于人的外家。现在爹年岁已老,一身旧伤,是时候回来养老了。但兄长正值壮年,且文韬武略,才思敏捷,不拘一格,若是他能前往东疆历练,成为统帅指日可待,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局面。”
苏程渊或许对战经验不足,但能力卓越,聪慧过人,且熟读兵书,又出于苏家。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成为苏家新一代掌权人。
新旧交替,在所难免。
但苏程渊或许会成为那个改变局势之人。
第206章 变则通,不破不立
镇国大将军,终究是太过于墨守成规,对皇家诸多忌惮,对京都城内的各大家族也多有忍让,顾忌颇多。但越是顾忌越多,就越是束手束脚。
变则通,不破不立,便是这个道理。
苏程曦明白了景涧所言之意。
她想了想,颇有些意外地说:“你就不怕苏家壮大之后,威胁到萧家的江山吗?”
“桓儿身上流淌着的并非我一人的血脉,他的生命也有苏家的一份。”
景涧说:“我更在意的是你们娘俩能不能稳居高位,可不可以不受制于人。苏家强大,你和桓儿才能平安无事。我会帮助兄长尽快接手苏家兵权,壮大苏家。苏家这么多年的隐忍已经足够了,且我相信兄长忠君爱国,一定会护好天下百姓。只要百姓们安居乐业,不被外敌所扰,云盛皇朝江山稳固,一切都值得。”
苏程曦扬眉笑了,调侃道:“你的父皇和皇爷爷,在位期间明里暗里打压苏家,恨不得苏家兵权削弱,将其掌控在手。你倒是另辟蹊径,还要帮助兄长壮大苏家。若是他们地下有知,会不会揭开棺材板跳出来痛骂你这个不肖子孙?”
“我之所举,只为庇护我所爱之人,有何不可?”
景涧毫无心理负担地说:“桓儿乃是萧家血脉,一国之君,若是没有靠山,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若是父皇和皇爷爷泉下有知,一定会理解我之所为。”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你尽快启程吧!”
苏程曦笑了一声,心中滚烫,觉得自己的眼光真不错,没有跟错人。
眸色柔和地说:“你要注意安全,不能被萧见闵钻空子。爹的性命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危也很重要,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好,我知道。”
景涧一想到他即将离开京都城,不知何时能归,便心生不舍。
他眸色深深地盯着苏程曦看了许久之后,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苏程曦眼眸一闪,眸中便闪烁着水汪汪的光,柔和而又娇俏,她伸手抱住了景涧的腰身,缓缓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景涧放开了苏程曦,喉结微微滚动,眸色越来越深,似乎要与暗黑的夜融为一体,缠绵悱恻,他抬手轻抚上苏程曦的小脸蛋,低声说:“从明日起,我会让人前来替我教桓儿习武,你给他说我回来之后再教他,让他好好跟新来的师父习武,我回来会考他。”
“好,桓儿那边我会给他说清楚的。”
苏程曦说:“现在宫门和城门都已经关闭了,你且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便前往东疆吧!”
“嗯,我先去收拾东西,明日便不来跟你告别了,我会尽快回来。”
景涧一脸怜惜地说:“朝中之事你能处理的便处理,若是拿不定主意的便问问莫老亦或是祖父,他们都会替你考虑多一些。我也会留下人保护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都不要怕。”
苏程曦笑了笑,挑眉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苏程曦生来就没有吃过亏,何况我如今贵为太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是谁让我不舒坦,我自然也不会忍气吞声,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桓儿的。”
第207章 你师父归期未定
景涧是一大早便离开皇宫的,萧予桓醒来之后收拾好便来跟苏程曦一起用早膳,却没看见景涧,便有些疑惑地问道:“母后,师父呢?平日里儿臣过来的时候师父便在了,今日为何不在?”
“你师父有事需要去处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苏程曦给儿子夹了一块蒸饺,眸色淡淡地说:“从今天起,到他回来的那一日,教你练武的师父会换一个,你要好好学,你师父说等他回来会考你。”
萧予桓一听这话,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十分抵触地说:“母后,儿臣只有一个师父!您不是教导儿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既然为父,便不能随便更换吧?”
“只是换个人教你武功,并非让你认师父。”
苏程曦温声解释道:“你只需要好好学便是了,其余的便不必操心。”
“唔……”
萧予桓抿了抿唇,默默地将苏程曦夹给他的蒸饺吃下去之后,才喃喃道:“师父究竟有何事?突然之间就离开了,他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啊?”
“母后也不知道,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两年,等他办完事便会回来了。”
苏程曦望着瞬间耷拉着小脑袋的萧予桓,轻笑了一声调侃道:“你不是不喜欢你师父吗?怎么他离开了你又不高兴了?”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但他教儿臣习武还是教得很好的啊!”
萧予桓低垂着脑袋,有些别扭地说:“不是母后教导儿臣的吗?想要超越他,就得将他身上的看家本领全都学过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他都走了,儿臣岂不是错失了很多跟他学习的机会?”
苏程曦见儿子这般嘴硬,明明舍不得,非要说是担心错失学习机会便觉得好笑。
她挑眉笑道:“无妨,新来教你习武之人也会认真教你的,你只管好好学便是。”
“可是……师父昨日才决定要教儿臣轻功,这一招半式都没教人就不见了,都不给儿臣提前说一声,实在是太可恶了!”
萧予桓愤愤道:“儿臣都已经做好飞檐走壁的准备了,他却悄无声息地跑了!”
“他有要事要办,十分重要,乃是母后派他去的。”
苏程曦说:“你想要学习轻功,也可以让新来的师父教你,你学好了等你师父回来,便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萧予桓还是不太高兴,但母后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总揪着不放,小声嘟哝道:“好,儿臣知道了。”
上朝结束后,萧予桓便去寻莫老读书了。
莫老一脸严肃,紧皱着眉头,盯着只有他胸口高的萧予桓看了半晌,直将萧予桓看得头皮发麻。
萧予桓一脸疑惑地拱手问道:“不知莫老为何如此看朕?可是朕有何不妥之处吗?”
他说着,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有什么诡异之处,心里的疑惑更甚。
莫老摇摇头,半晌之后,才一脸惆怅地说:“老夫教皇上的内容,许多皇上都听不懂?”
原来是为了这事,萧予桓瞬间悟了。
第208章 换一个教学方式
萧予桓点点头,斟酌着措辞,拱手恭敬道:“莫老,您学识渊博,才高八斗,说出的话深奥有理,乃含大智慧,奈何朕年岁尚小,资历尚且,不能全部理解,还请莫老见谅。”
莫老闻言,心底叹了一口气,盯着一脸认真又十分恭敬的萧予桓看了半晌,随后无奈道:“确实是老夫思虑不周,让皇上为难了。从今日起,老夫会换一个方式教皇上读书,若皇上有何不便之处,还请及时向老夫提出来。”
萧予桓想到母后的建议,沉吟道:“莫老,朕觉得您或许可以出一些试题考一考朕,有利于您掌握朕的学习情况,再做精准的教学计划。”
莫老闻言,眉头一挑,盯着萧予桓看了看,随后赞许地点头道:“皇上此言有理,那还请皇上自行看书,老夫这边研究试题,考一考皇上。”
莫如峰并没有教导学生的经验。
这些年隐居山野,也不过自己看看书下下棋亦或是上山采药打发时间,虽胸怀乾坤,可要将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教给旁人,也是需要下功夫的,何况他教导的人年岁还这般小。
不过半个时辰,莫如峰便将试题弄出来了。
萧予桓刚开始的时候答得十分轻松,越到后面便越艰难,最后留下了一小部分题只能按照自己的见解答上,不留空白,却也不知道有没有答对。
莫老拿过他做的题目看了半晌,见没有空白之处,赞赏地点了点头。
再去看他的答案,很容易便发现他但凡学过的内容都能给出一个很好的答案,没有学过的也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写上答案,不完全对,但也能沾上边,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擅长思考又学习用心的学生。
接触了这几日,莫如峰是真的喜欢萧予桓这个小皇帝的。
小皇帝虽然年纪小,但是有自己的见解和主见,也懂得尊师重道,人品极好。
可以看得出来,先帝和太后将他教得很好。
这让莫老对太后和先帝不免也产生了一些好感。
萧予桓一直很安静地守在一旁,等着结果。
莫如峰很认真地看完之后,轻叹着感慨道:“以皇上现在的年岁,能写出这样的答案,已经是十分厉害了。前几日确实是老夫思虑不周。从今日起,老夫便知晓该如何教导皇上了。”
莫如峰接着又考了萧予桓琴棋书画,确定了他的水平之后,认真说:“皇上,老夫会安排时间,教你笼统的学习这些东西,重要的部分时间多一些,没那么重要的,时间短一些,皇上可有异议?”
“朕没有异,一切都由莫老安排。”
萧予桓恭敬道。
莫老对萧予桓更满意了。
萧予桓不想在莫老面前松懈惹他不快,便一直很认真,直到一早上的课程全部结束之后,莫老拿着书考了他一些问题,确定他确实听懂之后才满意地让他离开了。
一回到凤舞宫,萧予桓就一头扎进苏程曦的怀中,抱着她黏黏糊糊地撒娇道:“母后,儿臣还是喜欢师父教儿臣读书,轻松易懂又有趣,莫老今日教的虽然儿臣都懂了,但是好几次儿臣都差点睡着,若非儿臣坚持,只怕是要出丑的。”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萧予桓以前是对景涧有诸多不满,但是在他离开之后,再跟着别人学习,就显得困难许多,仅仅一天的功夫,他就期盼着师父能早些回来了。
苏程曦有些想笑。
但看儿子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倍感同情。
她也能理解,老师之间的教学方式,确实极大程度会影响学生的学习情况,苏程曦摸了默萧予桓的小脑袋,低声问道:“你觉得莫老教什么你学得更容易一些?”
萧予桓想了半晌,认真道:“琴棋书画都还好,诗词歌赋便有些困难了。”
他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莫老的方式确实改善了很多,更为通俗易懂了,但是很多时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些大人们一听就明白的东西我并不明白。”
作为一个才七岁不到的小孩子,他真的觉得很艰难。
一想到这个,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脸郁闷地说:“师傅说他会亲自给儿臣制作生辰礼,但是儿臣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人却离开了,生辰礼也没给儿臣啊!”
他倍觉委屈。
心底十分失落。
苏程曦闻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安抚道:“生辰礼,自然是等你生辰的时候再给你,你师父有急事不得不离开,但已经委托母后在你生辰那日送给你了。”
萧予桓闻言高兴了一瞬,随后又小声嘟哝道:“他给儿臣的生辰礼,理应由他自己给儿臣才对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已经习惯了有景涧在身边。
“他回来以后,会给你补上的。”
苏程曦蹲下身,跟萧予桓视线齐平,很认真地说:“你师父待你很好,你也感受到了,母后也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他,但其实你心里是很喜欢他的对不对?”
萧予桓闻言,睫毛闪了闪,紧抿着唇瓣半晌没说话。
“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苏程曦低声说:“先跟母后用膳,歇息片刻,便去练武场吧!”
萧予桓一想到一会儿去面对的不知道是哪个陌生的习武师父就本能抗拒,但抬眸见母后一脸严肃,便又不敢多言了。
用完膳,歇息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吉宝看得很是心疼,上前一步小声说:“皇上,您是不是还在为习武师父的事发愁?”
萧予桓很烦躁地点点头,一脸委屈地说:“师父昨日才说教朕轻功,结果一个交代都没有就走了,随随便便把朕丢给别人教,实在是太过分了!”
吉宝听得忿忿不平道:“没错,景涧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是太后娘娘有吩咐,他也该给您一个交代再走才对!”
随后,他谄媚道:“不过,您是皇上,您若是喜欢谁,便指定谁来教您武功便是了,何苦要景涧给您安排的?”
萧予桓闻言,眼睛一亮,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眸光闪亮地说:“吉宝,你说的有道理,朕这就去找母后,让母后给朕安排一个朕喜欢的习武师父。”
“哎呦,祖宗,您跑慢一点,可别摔倒了。”
吉宝刚要点头,便见萧予桓急忙从床上爬起来,鞋子还没穿好就往外跑,吓了一跳,急忙小跑追上去。
第210章 儿臣可以自己选人吗?
苏程曦一直在处理奏折,比以前做社畜的时候更为认真,遇到棘手之事时捏着额头沉思,突然听到门被推开,她抬眸望去便见自家儿子兴冲冲地跑过来。
“怎么了?跑慢点,别摔了。”
苏程曦刚要站起身来,萧予桓就快速跑到了她的身侧,伸手拉住苏程曦的衣袖,眸光闪亮地问道:“母后母后,儿臣可以自己选教我练武的师父吗?”
苏程曦眉头一挑,没想到自家儿子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她随即笑了一声,好奇地问:“当然可以了,只是不知道桓儿想要谁教你练武啊?”
“赵毅!”
萧予桓毫不犹豫地说:“他的武功虽然不如师父,但儿臣觉得尚可,便由他来教儿臣吧!”
“你跟你师父想到一处去了,你师父给你寻的人也是他。”
苏程曦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轻笑着说:“你师父还是了解你的,知道你想要谁。现在时候不多了,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不然下午练武会很累。”
每天中午,苏程曦都会催着儿子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再去练武,省得身体熬不住。
萧予桓一听到母后提起景涧,便哼哼两声,嘟哝道:“好,儿臣知道了。”
“知道了便快去吧!”
苏程曦把儿子打发走之后,便又继续批阅奏折,这段时间以来她跟着景涧学到了很多东西,处理奏折也越发得心应手了。
但还是会遇到棘手之事。
就比如……北方雪灾之事。
现在虽然还没入冬,但已是深秋,但是北方已经异常寒冷了,大雪纷飞了半月之久,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大雪覆盖山路,淹没了村庄,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真的是祸不单行,一件事还没彻底解决,又出现了一件事。
如今国库都快被掏空了。
内忧外患的还没解决。
陆丞相私底下传回来消息,遗失的赈灾银粮已经有了线索,但是牵连甚广,京都城内参与官员众多。
苏程曦看得眉头紧锁,在思考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下午,习武之时,萧予桓看到赵毅,眼前一亮,故作姿态地挺着胸膛走过去,他还没开口,赵毅便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道:“属下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
萧予桓微笑着摆手,故作深沉道:“赵毅,从今天起到师父回来,都由你教朕练武了。”
“皇上,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赵毅刚毅的脸上表情严肃,拱手道:“皇上随时吩咐。”
萧予桓对赵毅是有些满意的,点头道:“好,那你先教朕轻功吧!”
景涧不是答应教他轻功就跑了吗?那他就让别人教,等他回来飞给他看,气死他!
“皇上……不应该练剑吗?”
赵毅提出疑问:“景侍卫说您最近练剑情况不错,不可懈怠,让属下看着你好好练。”
“他什么时候找你说的?”
萧予桓一听这话,眼睛一眯,瞬间不高兴了。
景涧没空给他说一声,倒是有空去寻赵毅,真是气死人了。
到底谁才是皇帝?
谁才是他的徒弟?
第211章 暂困墨阳城
赵毅看了看萧予桓气呼呼的样子,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在他离开前,那时皇上应当还在歇息,景侍卫大概是不想打搅皇上,便只能嘱托属下,看着皇上练武了。”
“哼!”
虽然这个理由面前能让他高兴一点,但他还是很不喜欢景涧不告而别的行为。
有什么话不能亲自给他说,非要旁人代为转达?
就算把他叫醒,让他少睡一会儿又怎么了?
“皇上,时辰不早了,咱们可以开始了。”
赵毅见萧予桓满脸不高兴,犹豫片刻之后,低声说:“属下武功虽不及景侍卫,但属下保证在景侍卫回来之前,一定尽心尽力教皇上习武,还请皇上莫要担忧。”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萧予桓长叹了一声,即便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提起木剑,十分认真地开始练剑。
赵毅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表情十分严肃。
深秋,寒风凛冽。
京都城前往东疆,路途遥远。
景涧不敢耽搁,一夜之间连发数十条密令前往东疆,他做过伪装之后,便马不停蹄地一路向东出发。但刚走过了五座城池,他便发现有人开始秘密寻找他的踪迹了。
他稍微打探,便知晓乃是镇南王的手下。
萧见闵还真是消息灵通又阴魂不散。
“喂,哥们儿,给点铜板花花呗。”
在景涧感觉到有人秘密搜罗他踪迹的时候,便就地寻了一个乞丐窝蹲了下去,旁边浑身污垢流淌着鼻涕的瘦小男人眼底闪过贪婪的光,笑呵呵地说:“瞧你人高马大又是个面生的,一定是新来的吧?不是兄弟吹,这城中的所有乞丐兄弟我可都认识。”
他言语间透着些许得意和威胁:“这城中现在可不安宁,你若是想要加入我们,可不得给大伙儿吃顿饱饭吗?”
此人话音刚落,周围的乞丐们全都伸长脖子盯着景涧看,像是要将他扒下一层皮。
但又忌惮他身材魁梧,不敢轻举妄动。
景涧眯了眯眼,淡声说:“想要吃顿饱饭自然可以,不过我有三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如实解答。”
“嗨,你说,兄弟我二耗子别的不敢说,这城内的小道消息知道的可不少。”
二耗子得意地拍着胸脯说:“我连城内张员外的第九房小妾生的儿子是跟他们家马夫偷情生的都知道。”
景涧眸色微闪,淡声问:“这几日城中的官老爷们可有什么异动?”
“异动?”
二耗子闻言,认真地想了半晌,迟疑道:“城中的太守大人娶了张员外家的第十二个闺女做小妾算不算?”
墨阳城的太守乃是王广进。
他跟镇南王的母族李家有些关系。
这些年能升任墨阳太守,也有萧见闵的手笔在里面。
“张员外是何许人也?”景涧低声问道。
墨阳城乃是从京都城去往东疆的必经之路,萧见闵意识到他要前往东疆,必定会在墨阳城为他设下第一道截杀,而东疆的桑梓和十来万镇南军便是最终的夺命场。
他身形高大,身材魁梧,云盛少有,就算他做过伪装,按照这些特征去寻找他,也并非难事。
可惜他没有缩骨功。
第212章 他们只想活下去
二耗子神秘地笑了起来,凑近景涧,一股子酸臭的味道蹿入鼻息,让景涧皱紧了眉头,二耗子毫无所觉地说:“这张员外可不得了,他夫人乃是京都城官老爷的闺女,这些年仗着老丈人家有能耐,可没少在墨阳城内作威作福,还敛财不少,许多可都是黑心钱。”
“此话怎讲?”
景涧一脸好奇地问道。
二耗子洋洋得意得宛若江湖百晓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据说,就连官家的银子,那张员外都敢染指,朝廷送往东疆的军饷经过墨阳城,都得被他和太守大人收割不少,朝廷护送粮草的将军跟墨阳城内的大人可都是有勾结的。”
他说着,叹气道:“不过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我也只是当初饿晕,动弹不得,那些大人趁着夜黑无人说话毫无顾忌,我才偷听到一二。今日将这些说给兄弟听,兄弟可不能出卖了我。”
景涧侧头望了二耗子一眼,深邃的眸光中闪烁着寒意,淡声道:“这是自然。”
墨阳城确实有问题。
但二耗子作为一个乞丐,知道的东西未免太过,且说不敢告诉旁人,却能给他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说,他相信才怪。
就在这时,一道很细微的声音响起:“兄弟,你可不能听他胡说八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而且这些事,他可不仅给你一人说过,咱们城中的小乞丐无人不知。”
二耗子闻言,朝那人投去警告的目光,随后扭头望向景涧,笑嘻嘻地谄媚道:“兄弟,甭管我给多少人说过这些事,那都是真的,咱们都是一些小乞丐,就算知道的事情多,也无法改变什么。但是我看兄弟你不一样,虽天黑看不清,但兄弟我能感觉到你就不是普通人。或许你能改变现状,让我们这些流离失所的小乞儿也能有一片容身之处,也能吃上一口饱饭。”
二耗子说得情真意切:“自从我爹娘去世,家中屋舍被洪水淹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好几次差点被人打死,每个寒冬都几乎被冻死,接连几日要不到铜板和吃食的时候,就差点饿死。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永远没个头。我便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善心人给咱们一个生存之机。”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但是,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何其悲哀,何其悲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世道何其不公!
景涧盯着二耗子看了半晌,看得二耗子头皮发麻,忍不住嘟哝道:“兄弟,你盯着我看做甚?我虽然是个小乞丐,胸无大志,但我爹以前可是秀才老爷,在我们乡里可是教书先生,教我学了不少字。若非几年前遇到洪灾,我现在指不定也能考秀才了。”
景涧面色淡然,二耗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小声说:“城中的乞儿没一个相信我乃是读过书的,我也知道我现在确实给家父蒙羞,不敢再自称他的儿子,但我所言都是事实。”
他说着长叹道:“我爹不仅教我读书,还教我打过算盘。若非是没有门道,我也不至于做个乞丐。”
“你们都聚在这里做甚,赶紧滚!”
突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过来,火把将窄小昏暗的巷子照得亮堂,他们一个个脸上都紧绷着,气势凌人道:“若不赶紧滚蛋,统统砍杀!”
小乞丐们闻言,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急忙爬起来便往前跑。
二耗子也被吓到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想缩在方才身侧之人后面,却突然发现身侧不知何时起便空空如也,他诧异地回头一看,果然身边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窝在这里做甚?还不赶紧滚,是想死吗?”
带头之人疾言厉色地将剑刺过去,二耗子吓得急忙往后滚了一圈,然后爬起来不要命一般往着方才乞丐们散去的方向哇哇大叫着跑出去。
“聪哥,这都是一些小乞丐,应该没有咱们要找之人。”
他身后的一个属下说:“据说那人武功高强,就连……那位尊贵之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这些小喽啰能寻到他的踪迹那才是奇迹。”
王聪紧皱着眉头,总觉得方才晃眼一看,这里还有一个人来着,为何进来之后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你们方才看到这里有一个人吗?”
王聪紧皱着眉头说:“方才我好像在这里看到人。”
“没有啊!是不是你看花眼了?”
他身后之人纷纷摇头,一脸怀疑地说:“现在天黑路滑,又冷又饿,咱们寻人寻了这么久,偶尔眼花也是有可能的。聪哥,你就别想了,快换人了,咱们回去吧!”
“是啊聪哥,咱们都在外面走了三个多时辰了,又冷又饿,裤腿和鞋袜全都湿了,再不回去换一身干净的,喝碗热汤,咱们全都得冻病了。”
“阿嚏!”
其中一人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瑟瑟发抖道:“聪哥,咱们走吧!这巷子里又冷又潮湿,臭烘烘的,也就方才那些小乞丐没地方去愿意待在这里。我看那位若是真的那么厉害,指不定早就逃出城去了,太守大人让咱们在城内瞎转悠,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王聪想了想,心里虽然依旧存着疑虑,但还是在众人的劝说下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不久,便有一道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落在他们方才站过的地方。
随后,悄悄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景涧的轻功可以说是出神入化,跟着府衙的一行人潜入太守府都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王广进刚醒,见王聪他们回来,便急忙问道:“寻得如何了?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线索。”
王聪紧皱着眉头说:“上面传信只说那人会在这几日路过墨阳城,但那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说不定早就在消息传达过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咱们墨阳城可不小,咱们也不敢有大动作,恐被人察觉,找起人来难免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