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的义愤填膺,双目冒火。
只有一双眼睛,冷静理智的打量着王青松。
一直坐在桌尾的程风忽然开口问道“请问这些资料,都是王教授从报纸上看到的吗?”
王青松点点头,“是啊,当年那个时候,可没像现在一样,自媒体这么火,所有的信息来源几乎全靠着报纸。”
程风听完之后,没再说什么。
第二个是沈廷玉,她陈述的东西,凉婵已经海岛的时候知道了。
是海岛被做成木偶的死者季群。
凉婵扫了程风一眼。
他坐在椅子上,微偏着头,身后稍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椅子的木头扶手上。
她长眉一扬,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程风刚想说什么,便觉有一道目光,自头顶越了过来。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见众人都很神色都很正常。
沉默片刻,笑了笑,没说什么。
法医尸检查回报完毕之后,沈廷玉就把王青松送走了。
一向不喜欢应酬的程老师竟然破天荒的跟在了凉婵身后。
在沈廷玉把人送到停车场的时候,程风忽然问道,“王教授平时抽什么烟?”
凉婵发现王青松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鼻子,笑道,“是不是我这个老烟枪身上的味道太浓了?”
程风笑,“不是,只是觉得您看上去太年轻,一点都不太像六十岁的人。”
王青松好像很高兴听到别人说他年轻的话。
话也变的多了起来。
“你还真说对了,当年我母亲给我报出生年月的时候,多报了三岁,以至于我到现在退休都比别人早退几年,少为国家出了几年的力!”
他说话很幽默,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王青松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打开车门发动了车子,给几人打了个招呼,驱车离去。
沈廷玉伸了伸懒腰,“累死老子了,我竟然还不如一个老年人的体力好……真是可悲!”
荀愈出差未归,平时这种事情都是他来做。凉婵也是躲到一边。
不过今天不得不出面了。
凉婵觉得程风有点不太对劲,平时警局里迎来送往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屑参与。
本身也不属于体制内的人,再加上他性子冷淡,更是懒得去理会这种事情。
平日里不熟悉的人,连一句话都懒得去问,今天竟然十分反常的多说了几句。
凉婵看着王青松绝尘而去的车尾巴,“咝”了一声,“你不会是怀疑他吧!”
程风目光幽幽沉沉的,“童话故事里出现的一种一说谎话鼻子就增长的匹诺曹症状吗?”
凉婵点头,“知道啊,前几年不是还有个韩剧叫这名字吗?”
程风偏头,宠溺一笑,“以后少看偶像剧!”
沈廷玉顿时觉得自己被糊了一脸狗粮,对方还把狗盆子扔在她脸上。
不满的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这种大型屠狗现场,太血腥了!”
说完她踢踢踏踏的离开。
凉婵笑笑,“别理她,你继续说!”
程风说“刚才王青松上车之前,我问他平时抽什么烟?这样一个很正常又很简单的问题,他做了一个什么动作你留意了吗?”
凉婵想了想,“他摸了摸鼻子!”
“不错,是摸了鼻子,而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不是我这个老烟枪身上的味道太浓了?”凉婵重复道。
“不错,我问的是他抽什么烟,如果换做旁人,会怎么回答?烟的名字,话多一点的,哪里产的,而他的回答是,他这个老烟枪身上的味道,这样一个不需要右脑思考的问题,他的眼睛却向左上方瞟了三次,并且停顿五秒以上才回答出来,显然他可能在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还有,据科学家解释,当人在撒谎的时候,他们鼻腔里的细胞组织会充血,鼻子较之平常更大,更红肿,当然这种变化,不会太明显,肉眼也不一定能看的到,但是撒谎者本人却会因为鼻腔组织充血而感到瘙痒并且会用手去摸……”
凉婵嘴角抽了抽,意味深长的盯着程风,“卧槽,看不出来,你竟然还开始研究微表情心理学了!那我以后可要长点心了,万一以后刚打算出轨,就被你识破我可不就惨了!”
“……”
程老师有一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仰头看了看天,喟叹一声。
女人的脑回路果然不一般。
凉婵见他突然不说话了,哈哈一笑,踢了他一下,“我开玩笑的,你继续说!”
她笑的开心,仰着头,站在他身前,正午的阳光落在她脸上。
眉眼透着一种温和的盈盈之光。
程风心念一动,忽然低头在她耳边一咬。
她只觉得眼前一暗,耳朵一疼,差点没跳起来。
捂着耳朵退后一步,赶忙四下看着,有没有别人路过看到。
抬脚就踢,“你属狗的?不分场合的乱咬人!”
程风笑的开怀,也不躲,任她踢打,“你再敢胡说,我就敢不分场合的乱咬人!这是你说错话的惩罚!”
然后还特意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让她看看。
凉姑娘秒怂,捂着耳朵悻悻的说,“不敢了不敢了……你继续。”
程风眉毛一扬,心情还不错,“本来还以为要漫天漫地的找人,没想到竟然提前出现了。”
凉婵说“你怀疑王青松?证据呢?这么简单粗暴草率?”
程风“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草率!下午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学校!”
“可是他不是已经退休了吗?”
“是退休了,可是你刚没听他给沈廷玉说吗,现在还在医学院代课,学校返聘这样的已经退休的人教授级别的人回去给学生上课,也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他下午有课?”
“我刚看到他副驾驶座上还放着一本书,还有几张课表。”
凉婵只觉得点头晕,跟不了程老师的思路了。
“医学院那么大,有几千名学生,几百个教室,你怎么知道他在哪个班里讲课?”
程风盯着她看了一眼,忽然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凉婵额头一疼,差点跳起来,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出格的动作,赶忙退后一步,“你又干嘛?”
程风似笑非笑,又有一点无奈的看着她。
“我觉得你以后破案的时候还是少和我待在一起,最起码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保持着思考的能力,而现在呢……亲爱的凉小姐,为夫不得不说,你真的拉底了整条街的智商!”
凉婵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了,撸起袖子准备修理他,“卧槽……你竟然敢侮辱我!快过来受死!!”
程风一看不妙,把人惹急眼了,立马认怂,笑着开始解释。
“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拉低了智商,他副驾驶坐位上放着的是一本书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这个课一般都是大一新生才上的,而且普遍都是大合堂,五六个班,甚至十几个班级都有可能一起上的课,我们去了只要一打听今天哪里上《马概》就能找到他。”
凉婵不得不佩服程老师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只看了一眼课本就能推测出来这么多,她确实自叹不如。
看程老师的眼神也有点不太一样了……有才华的人呀,真的是闪闪发光的,有木有……
当然她的心理活动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
哼哼了一声,“还不快去开车,马上都快一点了!”
他坐起身来,靠在身后的蓝色罐装汽油桶上面,平复着呼吸。
一扇大铁门,明晃晃的伫立在正中央,边角上,是一扇小窗户,日光正透过那扇小窗,扫了进来,让仓库里不显得那么阴森。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仓库,屋顶上黑漆漆的,梁柱之间吊挂着很厚的蜘蛛网,沾满了经年久月的灰尘。
硕大的蜘蛛趴在上面,无声无息的蠕动着,伺机而动,吞掉盛夏时节留存下来的蚊虫,饱餐一顿,然后过冬。
地上那种最原始的水泥地,因为质量太差,已经剥落了表面,露出了里面的混凝土来。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施工的声音,甚至那些扬起的烟尘也慢慢从缝隙之上向里渗透出来。
地上积了一层的灰,而他身前,有几道拖拽的痕迹。
艾瑞克环视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想着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疼痛而引起的恶心呕吐感,所以也不乱动。
只是弯起一条腿,手臂轻轻搭在上面,以达到让自己身体平衡的作用。
大约过了五分钟。
那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他看了一眼手表,一点半,还好那个绑架他的人,并没有将他身上的东西摘去。
门外忽然有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传来。
艾瑞克双眸一狠狠一缩,立刻又趴了回去。
尽管地上那种土腥味和陈年的汽油沉积的味道让他作呕。
铁门哗啦一声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手里拿着一瓶酒,另一个手里还拎起一袋酱牛肉,嘴里哼着小曲,看样子心情不错。
他进来之后,目光扫了一眼艾瑞克,跟来时的姿态一模一样,低骂了一句,“艹妈的,难道我下手太重,把人打成脑震荡了?”
蹲下身,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见有晃动,才稍稍放下心来。
站起身,灌了一口酒。
“没死就成,死了老子还要买棺材葬你!”
他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电话,声音粗糙的像是吃了一把沙粒一样。
“怎么样了你那边,见到人了吗?”
那边电话里低声传出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活。
男人冷哼了一声,骂道“少他娘的废话,告诉他们,不给钱,老子就撕票!你两点前回来吧,我三点还有个赌局三缺一!抓紧!”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问了一句,绑票怎么样的话。
男人说道“还他娘的晕着呢。好,知道了。”
那人粗鲁的挂了电话,猛的灌了几口酒。
忽然觉得身后起了一阵风,他猛的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白生生的拳头,狠狠的向他脸上砸了过来。
紧接着,腰腹部的剧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揍倒在地上。
艾瑞克一脚踩在那男人的脸上,拍了拍手,眼神冷漠的盯着他,“是你绑架我的?”
那人被踩的脸都变了形,“那个,我,不是,不是我!”
艾瑞克冷笑,脚下狠狠一用力,那人立马发出一声哀嚎来。
“是我,是我,别踩了别踩了!”
他抬了抬脚,落在了他的第五根肋骨处,然后狠狠一用力,只吧咔嚓一声极微的轻响。
那人猛然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的脾脏被刺破了。
痛的满地打滚。
“你说或不说,都没有关系,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老手了,我想警察应该比我更想见到你的!”
他冷漠而又厌恶的看着地上那个人,像是看着一个濒死的动物一样。
“我不杀你,但是如果你一个小时之内,得不到救治,就难说了。”
艾瑞克走到那个被摔开的很远的手机前,轻笑一声,拿起来,放在了油桶上。
然后又走了回来,蹲在那人身边,指着那油桶的方向说道,“你看,你的希望就在离你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够到它,就能得救!”
说完,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艾瑞克目光一缩,被强光刺激的瞳孔有点接受不了。
他后退一步,抬手遮住了强光。
几秒之后,才看清楚来人。
松了一口气,“Mark 你怎么在这?”
Mark偏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状态,无奈摊摊手,“Eric,你怎么混到这种程度了,看你狼狈的!”
艾瑞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Mark耸耸肩,跟了上去,“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有个人开着你的车,然后我就跟着他,找到了这里!”
他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蓝色的跑车、
后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哈雷。
跑车门开着,里面有个人趴在方向盘上。
艾瑞克一脸嫌弃,“你负责处理吧,我先走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来,“你钥匙给我!”
Mark把掏出钥匙扔给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放心,我一定处理干净的!”
他看见绝尘而去哈雷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敛了笑意,他晃动了一下脖子,向着跑车走去……
彼时,京都医科大学。
节后开学的第一天,又是下午,学生们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
大教室里,乌泱泱的坐了近五六百人。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这是一本枯燥又讨厌但是又不得不学的必修课程。
想当年,凉姑娘在挂了两次之后,被程老师逼迫着学了一个月,才过的……
此刻看着同样昏昏欲睡的大一新生,她竟然生出来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在最后一排。
因为这种课是开放性的课程,经常有校外的人来听课。
所以也并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王青松端着一个茶杯,缓缓的走上讲台。
他看也不看学生一眼,可能是知道这种课,就是给大家用来补觉的吧。
他插上的优盘,开始讲。
重点的考试内容他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讲完了。
剩下的就开始胡扯。
从当前各国形式,到与M国贸易战,再到当下中东地区战争的问题。
不得不说,他讲课的质量一般,但是胡扯这些时政的时候,大家都听的入神。
甚至还有一些学生开始和他互动。
只不过王青松虽然博学多识,但是他所讲出来的思想,给人一种悲观和颓废的感觉。
从他谈司法改革,司法公开,再到他谈当下国内局势,无不透露了某种偏激的想法。
最后,他甚至谈到恢复几千年年,那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思想主张。
更让凉婵嗔目结舌的是,他竟然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那一句话。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凉姑娘惊叹之余,偏头看了程老师一眼。
悄悄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兄台,收下我的膝盖!”
程风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捏了一下,就松开了。
然后他忽然站起身来,说道“王教授,我觉得你的思想和主张,不太正确呢!”
程老师本就长的好看,模特一样的身材。
再加了矜贵而又疏离的气质,一瞬间就成了这间教室里的闪光点。
一些小姑娘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过来,连坐在他身边,一本正经看好戏的凉婵都没有幸免目光洗礼。
她叹了一声,心想,这家伙可真是风骚,觉得人家说不的对,就不对吧,还当着人家学生的面,提出人家的错误来。
即使是怀疑王青松是凶手,但现在就是没有证据啊……
凉婵暗搓搓的观察着逃生路线,想着一会万一程老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王青松一气之下,指挥学生,对两人群起而攻之,该往哪里逃生。
程先生自然不知道这女人此刻的脑回路。
他站起身来,双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像极了当初上学的时候,那些坐在教室后排,吊儿郎当不听课,却能在第一时间指出老师的错误的男生。
王青松眯了眯眼睛,把鼻梁上的镜框摘了下来。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来。
他缓缓的走到了教室的前排,问道,“这位同学,你觉得哪里不对?”
程风目光幽幽沉沉的盯着他。
唇角一勾,惹得前排的那些看帅哥的小姑娘们一阵喧哗。
他也不急,等着没有声音了才缓缓开口。
“刚才王教授说到普通人执法权利有限,为国家所做的事情也是捉襟见肘,我觉得这一点不太正确,容易……误人子弟。”
那一句误人子弟,引得王青松的脸瞬间煞白。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而老师的作用便是为国家培养优秀的人才,否则也不会以园丁来形容教师了。
而误人子弟,很显然是对教师最高级别的否认了!哪怕你碌碌无为也好,照本宣科也罢,但是不能引导错误的思想。
王青松的脸色有点难看,那双矍铄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似恼怒,似讥诮。
“不如,你说说看!”王青松的声音冷的厉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握着教案的手已经因为生气而发抖了。
程风早已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默然一笑。
缓缓开口说道,“王教授说,国家赋予普通人的执法的权利有限,所以普通人能为国家所做的很少,如果人人都能成为执法者,那么社会的秩序将全数被打乱,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每个人所秉承的法度是不一样的,有些在你眼里看来是死罪的,在别人眼里未必,衡量的法度不同,执法力度不同,若人人都是执法者,那么这个社会不就乱套了吗?这世界上最大的恶,就是假借善良之名到处横行!”
“一位教师的基本任务,是为国家培养一种三观正确乐观自信的好孩,而非强行灌输那些偏激的思想。”
“说的好!”
最前排的几个学生齐声说道。
接着前前后后的学生也开始低声讨论道。
“我也觉得王教授说的那些话,有些偏颇,不符合我们当下的主流价值观。”
“是啊,如果人人都能执法,那么我们现行的法度就是废纸一张了。”
大家的声音很底,但是却足够到王青松听见。
王青松忽然笑了一下,“两位放着人命案不去查,跑到我这里来谈情说爱,可真是人民的好警察啊!”
他突然转变了话锋,众多学生纷纷愣住,原来这两个是警察。
刚来的时候,一些学生就关注过这两人,他们举止亲密,确实像是情侣。
因为长的太过出众,凉姑娘被人打量的有点受不住了。
一个站在王青松身后的学生说道,“你们警察这么闲吗,跑来我们这里找茬,怪不得那么多的案子破不了,那么多的坏人抓不到,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谈情说爱,可真是够不……”
他最后那一个,想说够不要脸的。
程风目光扫了过去,他瞬间止住了。
其他学生一茫然的看着这一对俊男靓女,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解释。
凉婵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对不起各位同学,我们确实是警察,也确实有几个案子在查,但绝对不是像王教授说的那样,闲的没事,跑到这里来谈情说爱,因为……王教授的课,讲的我昏昏欲睡,确实没心思在这里谈情!”
她长的漂亮,气质干净又坦荡,这一说话,极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眉宇舒展流露出一种英气来。
再加上她真的说到了学生的心里去,引的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王青松脸一黑,目光越来越冷,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一点不顾及情面如此口无遮拦。
“你……”
凉婵见他要发作,低声对程风说,“这可是老荀的关系,今天咱们在他课上闹,可真是把他往死里得罪了,你要是找不出来证据,我就得牵着一头养,背着荆棘到他家请罪了!”
凉姑娘最近在程老师的影响之下,在看《春秋左传》,这种请罪的方法,正是从书里学的。
程风偏头看她一眼,意思很明显,请往死里得罪!
凉婵看了一眼王青松,有种想笑的冲动,她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怼老师了感觉了,突然有一点点的小兴奋!
“刚才王教授说,现在普通人想为国家做点事情确实很难,嗯这一点我不否认,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想为国家做些什么,代价是十分高昂的,无数有名,无名的樱唇雄,为了能为国家做些什么,这一点点的念想,前赴后继,付出了生活在和平时代的我们难以想象的各种代价”
“他们之中有的人,为了“为天下人谋永福也”,尽管“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但仍然抛妻弃子,为拯救彼时仍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这个国度而牺牲了生命”
“他们之中有的人,为了抵御帝国主义对国土的侵吞,背井离乡在白山黑水之间爬冰卧雪,战死时胃中没有一粒粮食,为革命工作而起的化名享誉天下,而真名“马尚德”却甚少人知”
“他们之中有的人,为了尽到自己战士的职责,裹着单衣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坚持战斗,直到被寒风塑成一座冰雕”
“他们之中有的人,投身革命之后全家远近亲属66人被杀绝,但依然不改初衷”
“他们之中还有的人,为了“六亿神州尽舜尧”的理想奋斗了一生,兄弟子侄都为国牺牲,身后却仍要承受无数的造谣污蔑……”
“当然,那个乱世已经远去,每一个真正践行着为国家做些什么的人,都值得我们去纪念,哪怕到了今天,许多人为了这个国家,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同样做出了惨痛的牺牲,他们中有人给妻子留下一句,“今晚我值,不能回家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有人在病逝前,最后一刻仍挂念着工作,甚至就在几个月前,我的同事战友,在一场绑架案中,牺牲!他还不到三十岁啊!”
“当然很多热血青年会说,假如发生了战争,自愿为国捐躯这种话,精神可嘉,勇气可嘉,但是你知道吗,如果发生战争,将有两百多万人民解放军,五百万以上的预备军人挡在你的面前,现在,已经没能人能把我们像七十年前那样,用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青年的血肉之躯来抵挡敌人的步伐了!”
“或许你搞不出惊天动地的科研成果,或许你不能穿上警服投身社会治安,但这并不妨碍你成为一个有用的医生,一个正直的,简单的,纯粹的,只想为国家做些什么的普通医生!”
她话音一落,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些上课比较活跃的学生,大声喊道,“女神说的好!”
而一些平日里不喜欢王青松的学生竟然高声喊道,“让隔壁老王滚出教室!”
声音一出,哄堂大笑。
王青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几乎在同时,从教室后门外,匆忙跑进来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
凉婵出示了证件之后,两人被保安客客气气的请出了教室。
并且委婉的表示,两位的车已经被拖走了,如果你们不乖乖的跟着我们走,你们将腿儿着回去。
程风嘴角含笑,漫不经心的跟在她身后。
凉婵猛的回头,“你笑什么?”
“最近有长进?”
凉姑娘一仰头,哼了一声,“这叫近朱者赤!”
“难道不是近墨者黑?”
“我们是黑不了了,荀愈估计会黑的,这人是他请来的,给我们干完活之后,还被我们过来学校挑衅失了面子,估计老荀同志的日子不好过了!”
“嗯,这一点没有考虑清楚,找个机会补偿一下。要不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凉婵想了想,“嗯,也行,我们这个圈子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你们公司有合适的到是可以介绍给他。”
两人被四个保安围在中间,看上去有点奇怪。
程老师越听心情越顺畅,连这种被人夹道欢送都有种走T台的感觉。
他觉得他家菜青虫越来越可耐了,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这一幕落在了旁边看着他们的保安眼里,差点惊掉下巴,这两人来闹事都成这样了,还有闲心在这里调情……等着回去受处分吧。
第238章 老大签字才放人(三更)
刚从飞机场出来的荀愈,接到电话的时候,一直怀疑自己处于一种幻听的状态。
因为组里的人手不够而调来的人,竟然莫名其妙的被怀疑成了凶手,而那两个家伙竟然还去上门挑衅……当着人家学生的面不给人家老师脸!
现在被扣在学校的保安室里,让他这个领导拿着身份证去领人,并且接受一个小时的批评教育!!
保证以后再也不犯错!
尼玛这唱的是哪一出。
荀愈有一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
他想了相又给王青松拨了过去,一连几个电话,全都是无人接听。
这下他才彻底相信了。这两个人是真的去挑衅了!
他也没回单位直接打车去了京都医科大那,并且在保安室里见到了两个一点都没有悔过之意的凉姑娘和程老师。
那两人见到他的时候还挺开心。
凉婵笑嘻嘻的说,“没事到你还真来了呢,这里的保安大叔给我们说,如果没有人来接,到下午放学的点就会放我们走的!”
荀愈觉得有点牙疼,也没搭理她,直接问程风,“你也跟着她胡闹!”
在他的意识里,能做出这样冲动不成熟,且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除了凉女侠也没有别人了。
程风说“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荀愈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间明白了一个成语的含义,什么叫惊掉了下巴!
“你……”他几乎不可置信的问了出来。
程风但笑不语。
凉婵说,“那个,领导,麻烦您去签个字,这样他们才能放我们走,把我们的车锁给解了,要不然……”
荀愈扶额,看着身后面站着的一排保安,有种想死的冲动。
签了字,把两个人领了出来,荀愈坐在车后座,懒懒的靠着后面的椅背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