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凝出的长剑蓦地刺入心口, 鲜血喷溅在东圣白衣上,泼出徐徐绽放的妖花。
身上还?压着她?的东圣面目狰狞,发红的瞳孔里好似遍布密密麻麻的剑尖儿, 被他阴沉沉的目光盯着,灵箜浑身冰凉, 伤口处好似灌入冷风,吹得她?一阵心寒。
奇怪的是,明明剑意在胸口处搅动,她?也没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四周有一股浓郁的花香,熏得她?头昏脑涨。
好似, 她?还?呆在自己点燃了线香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烟雾缭绕,让一切都变得朦胧又不真切。
是了, 今日观想时脑子里就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让她?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了这么久的天下第一美人?。
她?都险些忘记了, 曾经?她?有多么普通和卑微。江音好模样、琴技样样都比她?好,而她?,只能做陪衬的绿叶,黯淡无光的跟在江音好身边,偷偷仰望着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她好像一个透明的人,不配得到旁人?的关注。
往事如刀、刀刀见血。
她在回忆起往日不堪时还?好似被鬼迷了心窍, 没有什么画道天赋的她?在身上一笔一笔画出了从未见过的藤蔓和花朵, 绿藤绕身,花香扑鼻。
此刻, 周身绿藤好似活了过来,藤上倒刺无数, 紧紧扎入她?皮肤,勾扯着皮肉。
烟雾缭绕中,身上压着的男人跟曾经藏在心里的男人渐渐重叠。
灵箜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再恐惧,强烈的情绪迸发而出,犹如往火炉里添了一把干柴,瞬间烈火焚神。
周身的藤蔓宛如活物,从她?身上往上延伸,攀住了东圣的身躯。
而她?浑身是血,胸口破了个大洞,脸上仍挂着笑容,妍丽无双,仿佛东圣屋内画像上的女子从画中走出一般。
她这些年观想的女子气质温柔,一身素白衣裙,淡雅如?兰。
而缠藤的女子,明明眉眼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妩媚多情、明艳无俦。
东圣双目猩红,那些藤蔓,燃成?灰他也能认出来。藤蔓在缠上他的瞬间就寸寸碎裂,然而,只是震碎藤蔓完全不够!
“夏云岫!”东圣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下的人?更是多了几重幻影,耳边好似听得熟悉的笑声。
画像上那缠绕花藤,手持花灯的女子好像走了下来,躺在了他身下,任他处置。
他甩了甩头,掐住那纤细的脖颈,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苏烟岚!”红尘渡厄丹成就了他,让他终于?能够领先夏云岫,提前化神,让他一步一步登顶,成?为天下至尊。
红尘渡厄丹却也毁掉了他,万蚁噬心、烈焰焚神,识海宛如?岩浆般滚烫,充斥着暴戾和疯狂,他的心魔好似要撕碎他的皮囊,从身体里?钻出来,化作狰狞的恶鬼!
寻常的虐杀已经无法获得满足。
他的欲望成了填不满的沟壑,就如?脚下的土壤一样,生生不息,拼命扩张。
通过虐杀换来的识海平静被轻易打破,此刻的他神色疯狂,丧失人?性、沦为凶兽。
壶天境又多了一尊大天妖。
天鸦就是一只黑鸟,鸟羽为黑,却不是纯黑,黑中带一些细碎如沙的光点,宛如?暗夜星辰,在看不见的翅膀底下,则是有无数奇奇怪怪的花纹,那是……它?吞噬的人?族灵相,挑选一些好看的留下印记,装饰它?的翅膀。
天鸦便是与人?族东圣合作的妖魔,引星辰之力牵引妖域一个边缘界面与渡川界相撞,形成?忘川妖界。
它?食人?。
跟人?族合作,天鸦每天都能吃到足够的灵相,若不是天血妖皇,它?是不愿意跟天惑它们几个掺和在一块儿的。
天鸦不喜欢人?形,这会儿站在青果旁边,翅膀轻轻拍打果子,一只爪子还踩在摇篮上,时不时摇几下。
篮子里的青果不是它的妖皇。
它?这算是提前练习,日后守护属于自己的果子才有经?验。
被选为护道者?,是每一尊天妖最值得骄傲的事,这是一种精神传承,而对?于?妖魔一族来说,神魂上的满足远高于?一切。如今知道自己也有希望为小妖皇护道,天鸦连夜赶到壶天境,向东池宴俯首称臣。
一边推着摇篮,一边聊天下大事。
天鸦:“东圣驱使镜中天往秦池方向过去,我让浮生妖界的小妖递了消息过去邀他镇妖关商议,他也没有答应。实在不行,妖魔大军攻打镇妖关?”
帝后秦七弦一定不能出事!
出事了,妖神树上还能不能结出果子很难说,没新果子它?就当不成?护道者?,永远矮了天目它?们一头。
至于?灭世之劫,天鸦压根儿不在乎。它从不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他也不在意镇妖关了。他只想让仙器进?阶,若真的出现域外天魔,才能像苍海一粟那样远遁虚空。”
苍生门的现世,对这片天地来说是好是坏很难评价。
它或许可以迎来新生,却更有可能加速灭亡。
起源于?王霆之那个时代的苍生门,先有年轻天骄以身饲魔、后有大能化作劫灰补天,那个时代的生灵或许根本不知道恶是没有极限的。
后面的神兽们或许懂了,它?们却无法更改苍生门秘境最基础的法则。
即是入内的修士不管能否通过考验都会知道灭世之劫的真相。可为何真相仍旧被掩盖了呢?
不就说明,它们想要拯救的时代,依旧走向了毁灭。
那些火种,没能燎原。
秦七弦想用粟米炼制苍海一粟,东厉风何尝不想找一条退路。在得知真相后,恶人?怎会放下手中屠刀?他会更加变本加厉的积累一切资源,为自己挣一条活路。
若非忘字真言,现在修真界恐怕已经大乱了。
事实上,这些年东圣的镜中天一直在吞噬各处远古秘境进?阶,恐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古秘境能够抵挡住岁月侵蚀,保留下来一部?分,即便残缺不全,依旧有道纹、法则蕴藏其中。
他将资源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试图打造一个可以抵御任何风险的神器,哪怕真的遇到了灭世之劫,也能全身而退。
诸天万界可以毁灭!
而他,必须活着!
天鸦:“他直接破碎虚空过去只需一刻钟,如?今却驱动镜中天过去,难不成?是想让镜中天炼化忘川妖界!”新生界面经?历了两次破碎重组,小得可怜,跟浮生妖界完全没法比。
夏云岫点点头:“镜中天内有息壤,土壤生生不息,可以吞噬扩张。他以往都是以息壤开路,将那几处古秘境收入镜中天。”现在,已经没几个人知道镜中天的原身是夏家用来种植高阶灵药的仙灵山。
天鸦看向夏云岫:“你那办法真的有用?”他看不起妖仆。
一个妖仆,不配进入天血妖皇墓地?。
若他吹牛,定要好好惩戒一番!他的灵相闻着就很香……
夏云岫冷笑一声,“那是我埋了一百多年的棋。”他瞥一眼东池宴,又看向一直坐在远处的江音好,淡淡道:“我第一眼见到灵箜,就知道,她?与东厉风是一样的人?。”
东厉风表面与他称兄道弟,实际对?他恨之入骨。
嫉妒在他心里熬出了无药可解的剧毒。
而这一切,都在灵箜身上重现。
她自卑、嫉妒、憎恨小师妹,暗恋着大师兄。
那些埋葬在心底的扭曲情感,与当初的东厉风极其相似,就如?同?一个药引,能与东厉风的神魂共鸣,发生剧烈碰撞。
所以,在发现灵箜这个好苗子的时候,他就给出了画像和改变形貌的方法。
画上的人?是东池宴的娘,那只被东厉风欺骗了的天蜃魅影。
因为痴情,天蜃魅影长?成?了东厉风想要的样子。只是,她?天真且单纯,哪怕五官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他对苏烟岚的恨意并不比东厉风少,又怎会再次提笔画她?。
故而,他画的是天蜃魅影。
夏云岫在血海凝珠上动了手脚,一旦灵箜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开始观想,那颗魂种就会跟她?的脸上的变化一样,自然地改变她的脸,融入她?神魂。
只要他不催动魂种。
她?的元神就永远不会有任何异常。
以灵箜的身份,迟早会跟东厉风有交集。
东厉风这一辈子最在意的只有两个人?。在那颗异常的红尘渡厄丹的影响下,他在爱和恨都将无限放大,影响他的神智,折磨他的元神。
灵箜,就是他精挑细选的药引,能挑动东厉风想要压制的情和欲,喂养他的心魔,将东厉风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他迟早会叫全天下的修士知道,那个天下第一至尊,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原不该这么早收网……时机还未成熟……”夏云岫神色肃然,冷眸中是凛冽的寒意。
东厉风为了求得神魂的平静,会通过杀戮和发泄来纾解自己的欲望。
而他布置的一切,都是在火上浇油,在这个过程里?,会有很多人被东厉风折磨至死。
他并不后悔!
所以,他入不了苍生门。
“东狗通过红尘渡厄丹破境,此后性情越来越偏执、疯狂,我是他最恨的人?,我一日未死,他一日不安。由我做饵,他会上钩!”夏云岫轻描淡写地道。
夏云岫负手而立,“告诉东狗,我在浮生妖界等他!”
话音刚落,就见小鲛人和小果子气咻咻地?飞到了他面前。
秦九青:“东狗、东狗,你骂谁爹呢!”
╰(‵□′)╯哼,我们忍你很久啦!
短短七天, 浮生妖界内,十三个人族据点全部沦陷!
人族节节败退,已全面撤离浮生妖界, 退至镇妖关内。
最可?怕的?是,妖魔里出了个阵道造诣极其高深的大能, 竟能动摇镇妖关的?阵基,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裂纹从地下?往上爬,像是有生命似的?,缓缓爬上墙砖!
好?的?是砖墙暂时只是表面开裂,坏的?是城墙修复阵法比不上裂纹加深的速度,现在, 裂纹每日加深一寸,若速度不变,半年后片城墙就会千疮百孔!可速度怎么可能不变, 若他们想不出解决办法, 等到城墙裂开, 妖魔攻破镇妖关……
后果不堪设想!
天衍圣地所有的符道大师齐聚镇妖关下?,试图修补裂缝,找出城墙生出裂纹的?原因,可?一群人琢磨来琢磨去愣是没找出症结所在,个个满脸凝重,心神不宁。
“妖魔大军来势汹汹, 人族危矣!”
“妖域新?增三尊天血妖皇!三尊啊!那些裂隙里涌出来的黄阶小妖都开了灵智, 这要如?何打!原本还说百年后小妖们进阶,现在看来, 压根儿?不需要百年,以前三个金丹修士可以对付一个黄阶小妖, 如?今五个都够呛……”
人族渡劫进入妖魔战场得用压境符限制自身修为,妖魔同?样也是如?此。
妖魔是通过裂隙进入妖魔战场,而大天妖要通过裂隙,真身降临妖魔战场,神念都得分割成千丝万缕,实力大大削弱。
一般来说,妖魔战场上不会出现大天妖。它们不担心人族杀穿妖魔战场去到妖域,故而压根不会镇守边界。
同?样,妖魔是族群种族,地阶妖魔只能管自己那一族,因而以前往往都是各自为战,现在竟然成了铁板一块。
难不成,天血妖皇亲临?
“若镇妖关破……”接下来的?惨状,众人都不敢去深想。
“不过这次浮生妖界全面溃败,人族死伤却不算多……它们约束了低阶小妖,这是为何?”最近死伤很少,人族好像成了妖魔驱赶的畜牧,被它们撵着跑!
一中年男子怒道:“昆山呢?为何这等时候,昆山还不回来!”
昆山是天衍圣地里数一数二的阵符大宗师,还曾在镇妖关上镇守百年,维护城墙上阵纹,若他在此,或许能有所发现!
“昆山上次受邀去了忘川妖界,之后就一直没出来!说是在里头参悟古阵法!”与昆山交好?的?阵符师说完,补充道:“万兽归宗那姓刘的因为女儿?的?死迁怒昆山,昆山才会暂避秦池。”
天衍圣地给昆山点了魂灯。
现在昆山的魂灯亮得好好的……
中年男子:“立刻传讯于他……”
“早就联系不上了!”
中年男子又道:“书院的仙域飞梭……”一边说,一边联系书院的?炼器大师石轩,“仙域飞梭借来一用。”
石轩没好?气地道:“早跑了!”石轩炼器室里光线昏暗,角落处空空当当,那里原本?放着盏灯!
不仅是他的炼器室没了灯!
书院里以青鸾使为首的那批有灵智的?灯几乎跑了一大半,都上了仙域飞梭的?贼船!
他一边回消息一边推门出去,就看到一盏玄武石灯鬼鬼祟祟地从隔壁炼器师房里出来,那慢吞吞的样子都让石轩怀疑,这灯没离开是因为它跑得太慢,没抢上位置!
中年男子:“你们不是有合作契约?”
石轩:“它认主后,契约自动解除!”
“认主?”
“嗯!”谁能想到,仙域飞梭竟会认主!他有心想看看仙域飞梭身上有什么变化,修复了多少,奈何没了契约他根本抓不住它,那飞梭能虚空穿梭,他连对方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中年男子原本想借用仙域飞梭去接昆山,如?今借不到飞梭只能作罢。
“说到秦池,你们还记得幻世古境里布置的那星阵吗?”
妖魔有三尊天血妖皇出世。
人族原本也出了扛鼎的天骄。
结果……
众人也无心讨论?,只能继续想办法修补阵法。
有人突然惊呼一声:“你们看这裂纹,像不像……藤蔓……羽叶莺萝?”
从远处看,裂缝并非毫无规律,而是组成了图案。看起来就像枝条和叶片,如?今,更?是有了一些花朵。
“他们竟能控制裂纹,是不是说明,随时都有可能破阵?”众人一阵心凉。
这时,又有人大吼一声:“那,那里还有字!”
“风狗出来受死!”
众人面面相觑,这怎么还能写错呢!
“这说的?是谁?”
很快,墙上又多了三个字——东厉风。
众人脸色大变!东厉风,人族东圣——天下第一至尊。
再?看墙上灵植纹路,一个名字从蹦出脑海。
背叛人族的堕魔夏云岫。
夏云岫是灵植师,他的?灵相本?是羽叶莺萝,后期堕魔灵藤也发生变异,被人族称为幽冥血藤!
一群人还欲讨论?,突然感觉到有淡淡的?威压落了下?来,回头一看,便见新?圣沉着脸站在东圣名字前方。
“东圣可?有何指示?天血妖皇应该就在浮生妖界,若能直接斩杀,必能重创妖魔士气!”
以往都是徐圣坐镇此地,现在云圣是丹师,实力明显差上一截,唯有东圣出手,才能将妖魔大军逼退!
云圣:“东圣自有安排,无需担心!”
云圣面上镇定,内心却极为不安。这几天,他都没联系上东圣,不仅如?此,东圣身边两位侍女也联系不上,他也破碎虚空去了一趟镜中天,结果连门都没找着!
若无人打开镜中天的结界,外人根本?进不去镜中天。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虽东圣没回复,他仍是将浮生妖界、镇妖关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汇报了过去,最后,还将刚才摄下的影像也一并传递过去。
夏云岫逃到妖域都活得好好的?,他一个丹师,想要保住性命不难。
天血妖皇在妖域地位崇高,人族不可?能直接与其联系。
妖域八尊大天妖,向哪一位称臣最合适呢?是得好好考虑了。
镜中天。
东厉风喘着粗气。他识海里的风暴总算停了下?来,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清晰。
满屋子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随后,抬手劈出一道剑气,将门直接斩开,“紫竹……”
他喊了一个名字,奈何无人应答。
东厉风这才想起,紫竹和青竹都早已被他虐杀,角落里那一撮黑灰便是她俩。烛上被烈焰炙烤的妖魔也只剩下了一具烧焦的?骨架,包裹在外的?魂力消失后,露出了这只地阶小妖的?本?体。
是一只拳头大小的小兽。
烧焦的?小兽,让他想起了一只愚蠢的?妖魔。神情微微恍惚一瞬,随后又将那画面抛之脑后。
东厉风起身,穿戴整齐后才看向地上的那一团血肉。
那是死透了的灵箜。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那些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全部被他用剑气切碎,以至于,她血肉模糊,仿佛被剥掉了整张皮,成了一个血团。
东厉风额头青筋迸起,他受了刺激,直接理智全无,都没问出来夏云岫在哪儿?,就浑浑噩噩地折磨死了灵箜。
意识到这一点后,东厉风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是头又开始疼了。不过既然夏云岫敢现身,就说明他不打算继续躲藏下去,迟早能把揪出来!
地上的血肉让他心跳稍稍加快。
当年他清醒过来时候,看到的?就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苏烟岚。而现在,好?似往事重现。
那时候,他睁眼时还有过痛苦和后悔,因为,他还有爱恨。
苏烟岚的尸体被他封在了傀儡里,藏于密室。
而现在这个……
没有收藏的?必要。
东厉风将灵箜的尸体随意地丢进了竹林。
尸体刚丢进去,就有血红的土壤蔓延上来,将她层层覆盖,完全淹没。
剑竹在风中摇摆,抽出阵阵破空之音,好?似在欢呼雀跃。
东厉风披着外袍站在竹林外,他的?一只脚尖儿踩在血土之上。
湿热的?土壤漫过他的?脚背,浸湿了他的?鞋履。他低头,好?似看到一抹绿藤缠上脚步……
“该死!”他用力跺脚,随后发现,脚背上根本?没有藤蔓,一切皆是幻象。
明明才发泄了一通,结果,这才多久,元神又出现了异常。东厉风掏出玄音玉骨,打开一看,就注意到了云冬青发来的消息。
待看清墙壁上的藤蔓和文字后,东厉风眼神凝住,瞳孔瞬间变红,好?似要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抬手斩出一剑,破碎虚空,随后踩着飞剑一头扎入裂隙,径直飞向了镇妖关!
仙域飞梭将愿意过来的人一个不漏的?接了过来,秦七弦非常开心,奖励小金乌跟它一起玩儿?。
就是让她意外的?是,仙域飞梭不仅自己过来了,还带了一串灯。
石灯们对秦池很满意,纷纷自行挑选房屋。
于是,很多修士就发现自己屋子里多了盏亮晃晃的?灯,不要还不行,压根儿?赶不走?。
最受欢迎的自然是孤悬灯的小楼。
她的?卧房里,足足站了二十盏石灯,将窗户都给堵住了。有的石灯没在她房里抢到位置,就选了对面涂檀的房间,正好?可?以隔窗相望。
孤悬灯:“……”来自同族的厚爱,实在是太过沉重。
秦七弦发现了这一幕后直接笑到打嗝。
原本?师徒两人还会在窗边停留,偶尔看一眼对方。
现在,呵呵,暗中偷窥?不存在的!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电灯泡!
将大家都安排妥当后?, 秦七弦感觉到同心佩有动静,拿出来看了?一眼。
谁能想到,她和东池宴竟然靠着帝果一统了妖域, 而现在,小九青又靠着鲛人族的身份成功避开了浮生妖界天道规则的?压制。
浮生妖界, 本就是为了诞生出人族、妖魔以外的新种族。
而小九青是天血妖皇血脉,因?为当初天天跟蓝鳞接触,第一次化形就长成?了?小鲛人的?模样,他还吃了?很多蓝鳞送的?珠子,继承了蓝鳞最后的魂力。小九青眼泪能凝珠、鲜血染土成金、鳞片能织鲛绡,是天道认可?的?真正鲛族。
他们觉得小九青自?己喜欢就好, 没强迫他变幻形貌,故而小九青一直保持着鲛人的?模样,当然, 眉眼五官并未长偏, 完全是一个缩小版的东池宴。
结果, 小九青居然偷偷溜进了浮生妖界,且完全不受天道压制。
他的?实?力相当于人族渡劫。一个百岁的?渡劫期天血妖皇,到了?浮生妖界不受天道压制,神魂力量可以任意释放……
该他浪!
本来东池宴也有这个机会。然而……
秦七弦施展通灵兽神诀,唤出了?银龙。
银龙双目无神,静静盘卧在她身前。可?惜, 东池宴最初凝聚的身体被舍弃了?。
还未来得及感叹, 就见青鸾使飞过来,在银龙头上?落下, “这就是你之前在灵网上?推荐的?乘龙遨游?”它眼睛里的?灯火如?星辰般一闪一闪,语气平静刻板:“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本座不是很喜欢。”
秦七弦飞出一缕神识操控银龙。
银龙立刻腾空而起,飞到秦池上?方。
青鸾使爪子牢牢抠着鳞片,尖叫出声:“啊……”这一尖嗓子,直接喊出了?颤音,足以说明它现在有?多兴奋。
它这么一吼,立刻有大批石灯跟着凑热闹。
秦七弦就给它们整了个神龙过山车套餐,等落地时,石灯们集体蒙圈儿。
师父和师兄窗前总算空了下来,暂无石灯遮挡。
秦七弦:我已尽力创造条件,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啦!
孤悬灯这几天天天都会在秦池外修炼。她修为最高,受到的?法则压制也越重,只是因?为不想将压力都给到秦七弦,也不愿胡思乱想,故而每天都会在法则威压下坚持到自?身极限。
极限,就是识海消耗一空,七窍溢血,身体遍布伤口,到最后?,都是意识模糊、浑身伤痛,只能由胖鹤驮回房间休息。
刚回屋,胖鹤就遛出去玩了?,她浑身是血,衣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想施展一个除尘术,却发现此刻体内灵气全无,连一个最简单的?清洁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哆哆嗦嗦地想掏出丹药服下,结果药瓶都拿不稳,咕噜一下滚落在地。她全身酸痛无力,连手指头动起来都费劲儿。
算了?。
休息一会儿就好。
现在四周灵气浓郁,小憩片刻再说。
孤悬灯靠在椅子上?,她隐约觉得今天的屋子里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屋子里光线比往常暗了?许多?
只是现在也无力思考,眼皮越来越沉,直接阖上?。
一团小黑云眼巴巴地趴在对面窗口。
越凑越近,越凑越近,最后?,停在了?孤悬灯的?窗前,将洒进室内的月光彻底遮挡。
涂檀站在窗口,低喝一声:“回来。”
小黑云堵了整扇窗。本准备将它叫回即可?,却不料它突然缩小,露出了?靠坐在桌边的?孤悬灯。
她脸上血迹都没擦干净,还有?几缕发丝染了?血,就那么紧贴在面颊上?。
白衣上随处可见斑驳的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以想象,法则镇压下,她衣服底下有多少伤口。
本以为公孙厄已是秦池修炼最疯狂的?人,没想到,最近的?师父比公孙厄更狠。
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涂檀:我只是给她清除血污。
除尘诀施展,和风温柔地吹拂过她面颊。
他感觉自?己神识好似不受控制似的?溢出一缕,细细的情丝缠上了她柔顺的?长发。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他。
涂檀强行收回神念。
其实?他已习惯她逃避,也做好了她不愿面对的准备,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只是,她口中的?噩梦,无情地摧毁了这些年的念想,好似将那朵花折下,揉碎花瓣,碾入泥泞。
抽身离去时,一缕神识缠上?了?他,神念微弱,却极其霸道地闯入他识海,撞进他那朵丝丝缠绕的情花里。
涂檀眸色暗沉:又来了。
孤悬灯修炼到了极限,识海空空荡荡。
像是酷热的沙漠里行走数日的旅人,意识模糊之际看到了?前方的?绿洲,她扑到水源边,双手撑地,直接将头都埋在水里,大口大口地喝水。
神念合修过无数次,在识海干涸时碰到曾经滋养过她元神的?神念,下意识就缠了?上?去。
他的灵府早就为她打开。
故而,孤悬灯进入他的识海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就如?同以往梦中一样自?然。
“又是这样……”涂檀皱起眉头,手用力捏着桌角,指节都隐隐泛白:“你做噩梦了!”
孤悬灯倏地睁开眼,短暂迷茫后?,眼睛逐渐瞪圆。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后,脸唰地一下变红,连耳垂都在发烫。
原本想抽离神识,只是在念头刚起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窗边的小乌云像是一团打湿了?的?抹布,揉成?一团,正淅淅沥沥地滴落水珠。
它像是在哭。
孤悬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若是她直接就退出,以后?……
恐怕就没有以后了。
神志不清时视他为解药,一清醒就避若蛇蝎,还曾说过噩梦……
“噩梦?”孤悬灯神念没有抽离,而是缓缓渗入花中,神念如?温柔的?黑羽,轻触花蕊。
包裹得层层叠叠的情丝,每一缕都是他的?爱意。
她本是坐在椅子上?,此刻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抓住了身边的浮木,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她面向涂檀,并未做解释,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不是噩梦。
涂檀:……
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她。
一直都是。
“哐”一声响,窗户被小乌云用力关上。
一群游完了?秦池的石灯想要返回屋子里杵着,秦七弦接收到了?小乌云的?信号,这群石灯拦是拦不住的?,跟它们讲道理说不通。
她要敢说将房间留给师父和师兄……
它们都能冲进去为他俩打氛围灯!
毕竟都是热衷于在各个场景里制造背景灯光的?灯灵啊。
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