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烟看着杜柔:“相必姐姐早就吃腻了这东西吧?妹妹不知道这甜点的名字,姐姐能告诉我吗?”
杜柔本想讥讽几句,却发现自己还真的没见过这样的甜点。
一时间杜柔也回答不上来。
“这……”
周若烟笑了,也不理会杜柔,转而笑着看向其他人:“这是蛋糕,妹妹特意带来给各位姐姐尝的。”
杜柔绷着嘴角吃了一口。
绵软甜蜜又带着水果的清凉,倒是她闻所未闻。
她用帕子压了嘴角:“尝着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其他与杜柔不和的贵女:“这道甜品闻所未闻。”
“比起我之前吃的好太多啦。”
“若烟妹妹是在哪里买的呀?”
杜柔:“……”
杜柔的脸像是被打了一巴掌那样疼,只得闷闷地坐在原地。
周若烟嘴角带笑,把小报拿出来。
“偶然看见的话本,这蛋糕便是话本里写的,各位姐姐请看,”周若烟说着,各位贵女的桌上也由仆人摆了几张小报。
正是《我在京城开酒楼》
“呵,话本子这样不入流的。”杜柔终于找到可以攻击周若烟的点了,就跟猫见了耗子一样,“没想到妹妹还喜欢这种市井小民喜欢的玩意儿。可别丢了我们的脸。”
话本子确实是市井中的人喜爱之物,不少达官显贵为了彰显自己,就看不起话本子。
但是禁不住话本子好看,不少人也悄悄看。
特别是常在闺阁中的小姐们,从未涉足过外界,却可以借着话本子见识各种风土人情。
不少贵女听了这甜品是话本子里的,为了面子也都不再吃,也把本来看得兴致勃勃的话本子给放下了。
杜柔扳回一局,把刚刚碰过话本子的手用丝帕子仔细擦拭,看着周若烟道:“不入流终究是不入流。”
周若烟气的牙痒痒,正要上去理论,可通报公主来了,只得咬着牙回了自己的座位。
长乐公主百无聊赖地理理裙子,打了个哈切。
她本来是不喜欢开赏花宴这样无理的宴会,无奈实在无聊,只能开赏花宴看那些贵女们斗斗嘴,然后看戏。
长乐公主虽在哥哥们面前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但是在外人面前就是端庄的公主。她稳稳地踩着莲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受了贵女们的跪拜,然后才看向自己的桌子。
有她眼熟的小报,还有一碟精致的糕点。
“这是谁带来的?”长乐公主拿起小报来看,这是她昨日看过的《我在京城开酒楼》的最新卷,这甜点也是她吃过的。
在贵女们的宴会,话本子倒是少见。
看来,在这些娇娇弱弱只知道衣服首饰的贵女们之间,也可以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周若烟心里一惊正要请罪。
杜柔却是嗤笑着抢答:“回公主,这是若烟妹妹带来给我们的。”
然后就等着公主给周若烟脸色看。
“唔,甜点不错。”公主执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赞叹,然后看了眼话本子,却也没说什么。
各位本来把盘子推到一边的贵女也纷纷开始赞叹这甜点,还有人大着胆子赞叹这话本子好看的。
杜柔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住了。
这场赏花宴周若烟倒是过得很快乐,靠着话本子和甜点出了大风头,宴会完了后公主还留她说话。
把杜柔给气的够呛。
作者有话说:
存稿箱:作者不在,只能我代发了。
第30章
因着赏花宴上,周若烟的话本子和蛋糕让公主另眼相看,不少贵女们也开始关注话本子和蛋糕,力求能和公主搭上话。
不过一个月,姜怀雪的话本子和蛋糕算是风靡京城的贵女圈子了。
那之后,姜怀雪在话本子里还写了布丁奶茶等可以在古代做出来的现代小吃。
小吃包装从树叶变成木盒子,后来还有夸张的玉盘,总之包装费都比小吃高出不少,陈老板也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赚得盆满钵满。
陈老板还把富贵书局两边的几间铺面给包了下来,专门拿来卖话本中的小吃。
姜怀雪也赚了不少钱,细数一下,有三百两之多。可以在京郊买房了 。
姜怀雪是想换个住处,他们现在租的地方也就一间屋子,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颇有不便。
但是,姜行雨的学业更为重要。
苦什么也不能苦了教育。
姜怀雪打算先给姜行雨找个书院念念,之后就朝科举那条路发展,剩下的钱再说换地方住的事情。
姜怀雪特意麻烦了富贵书局的李老板。
“可以啊,保准给行雨找一个合适的书院”,李老板听了之后干脆地答应了。
没过几天,李老板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书院。
为了给书院的老师留个好印象,姜怀雪还特意给全家人做了各做了一套衣服,也算是家庭亲子装了。
姜怀雪和姜行雨都是以青白为主,芸娘的以橙色为主,穿上后都年轻了好几岁。
到了去书院的那一天,姜怀雪早早地便起床了,特意准备了六礼束脩,分别是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等。这六种食物分别表达谢师恩,业精于勤,启窍生智,苦心教学,早日高中,宏图大展的意思。
姜怀雪一手提着束脩,一手牵着弟弟就动身,又去富贵书局找了李老板带路。
姜怀雪估量着自身的条件,特意拜托李老板找了普通民众较多的书院,她担心若是去了太过富贵的 ,姜行雨会不适应。
即使是小孩子也有自尊心。
姜怀雪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家庭情况,刚刚从贫困线挣扎出来。
房子是租的,出门靠腿走。
若是去了都是些富家公子的书院,公子们都有仆人伺候,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
到时候他们家行雨形单影只的,吃穿用度都比不上别人,放学回家别人坐马车,行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路上走,天上地下的差别,长此以往,难免会影响到自身。
姜怀雪以前有个初中同学,家里条件不咋样,成绩擦线去了某贵族高中。一年之后在街上遇见,姜怀雪都差点认不出来这人。
头发五颜六色,身上一堆名牌,见了姜怀雪就先递根烟。
问了才知道,这同学进了贵族学校被班上同学的名牌给晃花了眼,但是家庭条件跟不上,于是打肿脸充胖子,但也学不会人家从小养尊处优出来的人,最后成了个缝合怪。
三个人坐车出城,很快就到了书院所在地。
大晋的书院多样化,有完全民办的,有完全官办的,也有半官半民的。
这些书院相隔不远,都靠着京郊的一条河,周围多是柳树,早春时节这些柳树已经抽出了嫩嫩的芽,每当风吹起时就轻轻摇摆。
因为书院有规定,不得驾马车扰了学子清净,是以三人只能下马车步行。
姜怀雪远远便看见,其中有一间占地最大,位置最好的书院,姜怀雪估摸着,这大概都有她后世的大学那样大。
书院周围种满了竹子,走近后,姜怀雪瞥了一眼书院牌子,名为鸣凤书院。
不过很可惜,这不是他们今天要拜访的书院。
三人走过这书院,都走得微微喘气了,才到了他们今日的目的地月见书院。
月见书院在鸣凤书院后边,他的规模比起鸣凤书院来看,就小的有点可怜了。
不过姜怀雪安慰自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月见书院从外面看起来条件还不错,周围种了许多树,刚刚踏入就有郎朗的读书声。
只是院内的花草树木长势有些野,看上去很久都没有打理的样子。
姜怀雪在教室门口看了几眼,发现桌椅都有些老旧——不过转念一想,桌椅老旧,说明书院历史长久,桌上的划痕和裂缝凝聚的都是一代代学子的智慧……
在现代,许多百年名校的教学用具每年都会被学生吐槽呢,一群颤颤巍巍的老教授,来到高中宿舍发出了感慨:“宿舍和当年一样,真令人怀念。”
又从李老板处了解到这月见书院的教书先生大多都是秀才。
姜怀雪默默地给这所书院打了三颗星。
放在现代,这书院和乡村镇上的初中差不多。
三人在书院的院长室等了许久,才见一中年微胖先生缓步而来。
那中年先生先是上下扫视了姜怀雪姐弟二人身上的衣着,眉头微皱。
“几位,不好意思,本院的先生才疏学浅,恐怕不能担此大任。”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这时候一个着丝衣的中年人从外面领进来一个衣着贵气的半大少年。
着丝衣的中年人递上几吊钱,把半大少年往那先生面前一推。
中年先生收了钱,满是赞赏地上下看了少年几眼。
“公子龙章凤姿,委屈您来我们书院了,您几年后必定高中啊!”
姜怀雪看了一眼自己的六礼束脩,又看了几眼着丝衣的中年男子递过去的钱,懂了。
见教书先生不再理会自己,姜怀雪也就带着姜行雨出去了。
李老板却皱眉,脸上带有歉意。
“怀雪,行雨,今天真是对不住,我多年没有关注书院一事了,没想到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明日我再为行雨寻一个书院可好?”
姜怀雪脸上没什么表情,事情全是意料之中:“谢谢李老板,本来就麻烦你了,”
“哥哥,我不用去书院,”一直默不作声的姜行雨扯了两下姜怀雪的袖子,“家中尚且困难,娘亲教我就好了,外公的札记很有趣。李老板家里也有许多书给我看。”
李老板家中有许多书,在得知姜行雨自己在读书的时候就时常给姜行雨带几本书来,姜行雨看书也快,这两个月都要把李老板家里的书看完了。
“不行啊弟弟,”姜怀雪弯腰与姜怀雪平视,轻轻揉了两下姜行雨的头发,“读书是当今世上唯一公平的可以改变命运的方法,放心,你哥一定给你找个好书院,这书院咋们还不稀罕呢。”
三人又沿着鸣凤书院的围墙朝停马车那边走,都有些沉默。
“文昌,是你吗?!”三人刚刚走到鸣凤书院门口,就听见一中气十足的声音。
李老板回头了,声音惊讶:“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姜怀雪这才知道,李老板全名李文昌。
迎面走来一胡子花白的老人家,看上去岁数极大,步子却稳稳当当且红光满面。
李老板朝着老人家深深弯腰拱手。
“老师,许久不见,我今日带着朋友家的小儿子出来寻书院。”
老先生拂手让李老板起身,随即扫了一眼姜怀雪和姜行雨:“找到了吗?”
李老板苦笑:“未曾。”
老先生哈哈笑了两声。
“来得正好,我这两年从朝上退下来之后开了间书院,既然是你的友人之子,随我来。”
老先生看到姜怀雪之时,只觉得异常面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索性不想。直接拉着李老板就进了鸣凤书院。
姜怀雪内心惊讶,一时没动。
刚刚的月见书院的院长看不起她,这鸣凤书院,她倒不是担心这精神矍铄老先生看不起自己,而是担心自己没那么多钱,但总不好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跑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刚刚进了鸣凤书院,就听见了郎朗的读书声,园中草木繁盛,还有几个仆人在修剪枝丫。
再朝里面走,路过一片宽阔的草地,就见一群少年正在场上蹴鞠。
小少年肆意张扬,也是一片好风景,姜怀雪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一路走下来,姜怀雪还看到了马场靶场等场地,若刚刚的月见书院是普通初中,那么现在这个鸣凤书院便是进行素质教育的贵族初中。
姜怀雪越看越心惊。
这,这书院,她绝对付不起学费!
作者有话说:
老先生带着三人来到了最深处的院长居所。
小院子里满是鲜花, 一看便知道院长是个极其热爱生活之人。
进屋之后便看到好几个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书架。
刚刚坐下,姜怀雪犹豫着开口了。
“谢谢老先生,只是我弟弟恐怕适应不了贵院的进度……”
潜台词——没钱。
老先生笑了几下, 随手在纸上写了句话, 吹干了墨迹。
“若是你弟弟把这些做的让我满意, 束脩就不用交了。”
传说中的学霸学费全免!
然而姜怀雪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在这里读书的那些少年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老先生像是看出了姜怀雪的忧虑,脸上带笑。
“小子忧虑还挺多!小小年纪的……老朽年轻时候家中贫寒, 父亲逝去甚早,全靠母亲绣花维持家用, 现在从朝中脱身, 感慨天下寒士, 特此开了鸣凤书院, 束脩全免的贫寒学子,我这书院, 很多。”
“谢谢老先生,”姜怀雪领着姜行雨给老先生行了个大礼,然后姜行雨就拿着纸去另一间房间答题了——这样相当于摸底考试了……
因为之前被月见书院拒之门外的烦闷, 一扫而空。
这放在现代来讲, 大概就是国内top1毕业又在中央干了几十年的大佬, 退休后来山区支援教学。
老师有本事, 同学也在同一水平线上, 还是素质教育, 姜怀雪就放心了。
而且鸣凤书院看起来玩乐的场地较多, 她还希望整天板着脸的弟弟多和同龄人玩闹, 变得开朗些。
和姜行雨短短两个月相处下来, 她感觉自己多了个哥哥而不是弟弟。姜行雨整天板着个脸,她开玩笑都给逗不笑。
姜行雨拿着纸张被引到另一间房间里做题了,姜怀雪和李老板就在老院长的书房里聊聊天。
姜怀雪也不敢乱说话,坐在椅子上神游天外,顺便想想之后的剧情。
《我在京城开酒楼》是一篇平平淡淡的种田文,现在已经进入了后期开酒楼的阶段。
“文昌,你的那些文章可比现在那些毛头小子写得好,今年那状元的文章根本不能看!若是拿到你那个时代,也就是个进士出身”,
老院长先是传统地对这一届学子表现了“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然后又说到李老板身上。
“你当年若是去考试,现在也是朝廷个朝廷命官了,”老院长摸了两下白花花的胡子,语气中满是遗憾,“可你非要去接手那什么富贵书局,当初你夫人的父母外出却被山贼所害,你只是那书局中的抄书伙计,却放弃科考机会……”
“你女儿也大了,该让她接手你的书局,你若是还想着科举,趁着我还在世,老夫还能给你指点指点。商人的身份我自会给你解决。”
“老师说笑了,”李老板正襟危坐,“我现在就想把书局安稳地开下去,其他的不想啦。学生也不敢麻烦老师了,不过这不是给您带来了个好苗子吗?”
李老板一下子就把话题拉了回来。
老院长冷哼两声,眼中却是对李老板的赞赏之情。
他欣赏李文昌这样有情有义的君子。
姜怀雪时不时地附和一两句,其实已经神游到了天外,直到几个学生给老院长送了些点心来。
姜怀雪一看,居然是蛋糕布丁之类的甜点。
学生群体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很高,姜怀雪倒是不惊讶她话本子里的甜点火到学生团体里。
“这些小玩意倒是挺好吃的,你们也来点?我拜托学生去买,好不容易才买到的,”老院长看到学生送上来的蛋糕布丁奶茶,本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几丝微笑,“人老了牙口不好,这些还都挺软。”
老院长说着,给每人发了几个小蛋糕。
姜怀雪听了老院长的话语可被吓得不轻。
这甜点是容易入口,但是老人家吃多了容易牙疼,若是因为吃不了硬的而吃甜食,但甜食一旦吃多了就一劳永逸——牙直接没了。
秉着对广大客户负责的心理,也感谢老院长收留她弟弟,姜怀雪善意提醒。
“老院长,这些蛋糕吃多了对牙不好的,”姜怀雪选择了委婉的说法,“您或许可以少吃一点。”
老院长听完后当即吃完了一小块蛋糕。
“人老了贪吃点怎么啦!你小子又不是《我在京城开酒楼》的作者,”老院长转头看着李老板,“文昌,听说那写《我在京城开酒楼》的作者就是你书局的?你把他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这甜点吃多了是不是真的对牙不好。”
李老板沉默两秒,还是给出了答案 :“老师,作者就坐在我们旁边。”
这屋子里有老院长和李老板,剩下的就是姜怀雪。
李老板口中的作者明显就是姜怀雪。
老院长咳嗽两声,还是有点不信:“吃多了真的对牙不好?”
姜怀雪替着老院长找台阶下:“都怨我当时写的时候少写了这一点,我回去写新卷的时候把这点加上——甜食吃多了对牙不好,特别是小孩和老年人都需要少吃。”
既然原作者都发话了,老院长再坚持也没意思了。
“哼,少吃就少吃。”
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剩下的甜点给放回了桌上。
姜怀雪只能干笑两下。
还是个挺可爱的老头子。
三人对坐无言,偌大的书坊有些安静。
“你小子怎么不接着续写《瀚海行》了?”老院长躺在太师椅上,像是忘了刚刚的尴尬,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眯着眼睛看着姜怀雪。
“啊……我觉得还是让原作者来写后边的剧情要好些,我毕竟是续写,而且我水平远追不上原作者,”姜怀雪犹如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到的学生,原本有些松懈的身体立马紧绷起来,“我自己的话本子也还要写,有些忙不过来呀。”
“我觉得你写的挺好的,”老院长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能给老朽说说为什么会认为妖皇和降妖司的司长暗中有联系吗?”
姜怀雪没想到这看起来就是饱读诗书的老夫子也对话本子有兴趣,也因着这老夫子的身份,生出了高中做语文阅读理解的感觉。
因为想给老院长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姜怀雪不能像是一开始那样随意回答,于是就思考几秒努力组织语言。
姜怀雪刚刚开口:“我……”
“算了,等莫明乘回来之后你自己跟他说,”老院长却摆摆手打断了姜怀雪的话语。
姜怀雪也不坚持现在就说,而把莫明乘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不入书院读书?”老院长对姜怀雪极为满意,不由自主地点头,“你们兄弟二人一起上学,也好有个照应。”
“这估计要让老先生失望了,儿家中不甚富裕……”姜怀雪前世虽然成功考研上岸,但对读书实在无感,而且现在的家庭情况不支持她去书院,“且家中母亲还需照料。”
老院长立即就懂了,却也还想争取一下。
他见这少年机敏过人,而且在话本中抒发的胸臆也非比寻常,特别喜欢。
而且,他觉得这少年太面熟了。
他早已退出朝堂,养几个讨人喜欢的小徒弟怎么啦?
于是大手一挥:“钱财这些不用你担心,你的束脩也全免,若是学得好,我还有奖。”
传说中的奖学金!
姜怀雪虽然十分心动但也还是要拒绝。
她起身深深鞠躬拱手谢绝:“承蒙老先生厚爱,但恕儿不能从命。”
老院长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恰好这时候隔壁做题的姜行雨出来了。
姜行雨这卷子差不多做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一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写的纸都是好厚的一沓。
老先生看到那么厚的一沓纸,又看到颇有些功底的字,先是满意地点头。
试问,哪个老师不喜欢工工整整又态度好的学生?
姜怀雪大学时期帮着老师改卷子,看到字多而且字又漂亮的,就是不及格也会满卷子找分,力求及格。
老先生一边翻阅一边又询问了姜行雨几个问题,姜行雨都对答如流。
姜怀雪在一边听着,她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她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她弟弟很厉害。
而老先生最后也惊讶于姜行雨的阅读量。
姜行雨才十岁,但是阅读量都比得上他们书院中好多快要结业的学生。
“行雨,”老院长摸了摸姜行雨的脑袋,“你看的书可真多,能给爷爷说说是怎么看书的吗?”
姜行雨因为束脩全免,还能上这样好的书院有些开心,眼睛黑亮亮的。
他缓声道来:“以前在江南老家的时候,因为娘亲和哥哥都要做工以供应父亲看书考试,父亲要看书科举,更是没时间理会行雨。于是行雨就时常和外公呆在一起。”
姜行雨说到这里,心里有些委屈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习惯性地面无表情。
“外公开了私塾,于是就时常把行雨带到课堂上,让行雨和学生们一起上课,我一开始听不懂外公讲的是什么,不过后来便懂了。”
“后来到了京城,又把李老板家里的书都看了个遍。”
姜行雨说完之后,老先生在桌上翻找几下,抽出几本书递给姜行雨。
“这是我们学院的课本,行雨你看过吗?”
姜行雨一瞥:“外公都曾讲过。”
“甚好,甚好,”老院长满意点头,,摸摸白花花的胡子,“我书院中还有许多藏书,行雨你随便看,不懂的尽管找我。今天你就别走啦,直接留下来听课。”
鸣凤书院一个月放假一次,当月最后三天放假。
姜行雨高兴点头,跟着管干去了。
老院长又想到姜怀雪,弟弟都这么厉害了,哥哥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当即递给姜怀雪一支笔:“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姜怀雪写了几个簪花小楷,想了一会儿,又写了几个瘦金体。
原主本身有多年的书法功底,姜怀雪在现代也练过许多年的书法,是以这字只能说是中等,但是风骨特别。
姜怀雪古代身,现代魂,流传千年的瘦金体又倒转时光来到这千年之前。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骨和意境。
这在她写瘦金体的时候,这股特点得到了最大化的放大。
老院长拿着那一张纸,心中对姜怀雪的赞叹更甚。
“真是,多年没有见过写的这样有意境的瘦金体了,这风骨和意境很特别也有些奇怪,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老院长一边说一边看着姜怀雪,“真的不来?”
姜怀雪拒绝地十分干脆:“真的不啦老院长。”
老院长被接而在再而三地拒绝,也不见生气,反而还因为姜怀雪的拒绝被激起了兴致。
心里悄悄下定决心——好哇好小子,看老头子哪天一定把你给弄到我书院来。
因为被拒绝多次,不给这后生一点苦头吃好像没有道理,于是老院长就给了姜怀雪几张纸,让姜怀雪给他写几幅字。
潜台词——给我写字写到我满意为止。
姜怀雪拿着纸,乖乖地去写字了。
直到写得姜怀雪头晕眼花,老院长才放了人。
至此,姜行雨的学业问题就解决了。
那么接下来便是买房了。
因为姜行雨的束脩全免,现在姜怀雪身上的银钱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三百两之多,足够在京郊买一套小院子。
只是买了房之后必定还要买点家具什么的,所以还得尽量杀杀价。
去的时候三个人,回来的时候两个人。
姜怀雪和李老板坐在马车里。
“怀雪,你刚刚为什么不答应老院长?老院长的提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李老板非常疑惑,“束脩全免,若是学得好了老院长还有奖励呢,虽然钱比不上你写话本子赚得多,但是长远来看,去鸣凤书院绝对比写话本子好。老院长之前本朝丞相,若是你入了他的门,将来的科举之途也有许多帮助。”
“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呐……,”姜怀雪写字写得头晕眼花,撩开马车的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看着马车外一晃而过的树木,又放下帘子。
李老板还想问什么,但是见姜怀雪实在是不想说,也就没多问。
姜怀雪何尝不理解去鸣凤书院比写话本子好。
不是她不想,而是不敢
她还记得她是怎么穿来的——是因为原主被她那便宜爹纵容仆人给打死,她才穿来的。
便宜爹现在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他不想让他的糟糠之妻来坏了她的好事。
姜怀雪现在就写写话本子,是在市民阶层,便宜爹还注意不到她。
若是入了书院真走科举之路,分分钟被便宜爹给发现。
他们一家的出现,会让便宜爹背上抛妻弃子的名声,失去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
若是他们一家都是平民,便宜爹不会认真对付,至多给点钱打发了,毕竟平民对朝廷命官没有威胁。
若是他们姐弟入了官场,出现在其他官员和皇上的眼里,对便宜爹的威胁就大了。
想想看,朝廷命官抛妻弃子,多年后发现和前妻的儿子一起上朝……
官场危险,姜怀雪还是女儿身,她自以为是个普通人。
若是刚入官场,不过一小官,可能到时候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姜行雨不同,他四岁的时候便宜爹就走了,六年过去了。早就长变了。
而且姜行雨到了京城之后,并没有去找过便宜爹,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姜行雨和便宜爹长得一点都不像。
若是姜怀雪和便宜爹站在一起,别人会怀疑有血缘关系,而姜行雨和便宜爹站在一起,那就是路人关系。
所以,这书院,这官途,只能姜行雨一个人走。
姜怀雪回到富贵书局之后,特意拜托了刘义山去帮她看是否有什么合适的院子。
几天之后,就在京郊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子。
第32章
京郊虽然位置偏僻了些, 但好在风景秀丽,而且和鸣凤书院距离不远,姜行雨上下学也非常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