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回到他的地盘了,那些还活着的奴隶,再也不敢来招惹他。
他其实有些洁癖,用那些毒草毒花擦掉身上的脏污,他用攒了很久,还算干净的水,将自己洗干净。
如何才能离开这里,是他今天开始思考的问题。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咆哮,杀了这些奴隶,杀了外面的重兵,杀了外面的妖族,就可以出去了,去哪里都可以。
在幻想中,他睡了过去,而半个时辰后,他被一阵难忍的疼痛折磨醒来。
他的身上,开始裂开。
他在地上翻滚,疼痛让他第一次失控发出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以为这次抗不下去的时候,疼痛消失了,身上破裂的地方,长出细细密密的硬壳。
他傻傻地看着手臂,出于好奇心,忍不住戳了戳,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那壳泛着银光,他从未见过,可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龙鳞,血脉的象征。
他听见不远处嘻嘻刷刷的声音,有几个胆大的奴隶,拿着武器打算过来袭击他。
正好,练练手。
他没想到长出龙鳞之后,他会变得如此厉害,有些不可控的力量,也开始迎刃有余。
他一伸手,对方就被吸了过来,他的手掌心,仿佛蕴藏着巨大力量。
他开始变得疯狂,谁挑衅他,谁死。
从这一天开始,他变成奴隶山的恶魔,奴隶们希望他快点死掉,也希望他被外面的妖抓出去。
整整千年,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听说妖王死了,妖界要换新王了。”
“你们以为这是好事吗?换新王,奴隶山的奴隶,要作为陪葬品,全部处死。”
他听到这句话,黑眸闪过一丝幽光。
喜乐和丧乐重叠着吹响,奴隶山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他站在结界线内,双手放在背后,透过层层叠叠的迷障,弑杀之意已经压制不住。
奴隶们在很远之外偷看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上前询问。
他们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丑陋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绝望和恐惧。
这时,结界裂开,许多妖兵举着武器冲进来,奴隶们惊恐逃窜,却很快被制服。
耳边是惨叫和哭喊声,他像是什么都听不到,捡起地上打落的一柄长剑,“噗呲”一声,刺入前面一个妖兵胸口。
对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眼里划过一丝惊诧,随后化成一缕黑烟,随风而逝。
“一个都不许放过,最好活捉,这都是祭品。”
新妖王即位,奴隶山的奴隶全部为先妖王陪葬,而里面的毒物,将会取出,炼化成一颗妖珠,供新妖王服用。
千年炼化的毒物,毒性世间最烈,一颗妖珠,可抵修炼数千年术法。
他下手狠戾,黑血喷洒在脸上,随意抹掉,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杀掉他们,杀出去,就可以知道自己是谁了。
妖兵们自然发现他的不寻常,资历大一些的妖兵,已经联想到他的身份,随即脸色一变,想要去通风报信。
他体内爆发的发力强大又混乱,出手毫无章法,可不影响他出手的速度。
右手抬起,一股黑气在他掌心冒出,变成一股旋风,将那准备通风报信的妖兵卷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妖兵口吐黑血,不甘心地瞪着他,他没回复,只是在妖兵头上一巴掌拍下来,那妖兵瞬间毙命,死状惨烈。
他已经杀到眼睛发红,部分还活着的奴隶看到他,宛如看到战神,立刻燃烧起汹涌的求生意志。
上百妖兵,已经全部倒地,他看着染满黑血的奴隶山,丢掉手上的剑,直接出了结界。
那些活下来的奴隶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和希冀。
他光着脚,任凭身上沾染的鲜血往下滴,从奴隶山到妖族宫殿,路途并不短,这一路上,他没有碰到任何妖。
礼乐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随意进入一个殿宇,地面留下他的脚印,听到殿宇后面有水流之声,他平静无波的双眸,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嘎吱”一声推开门,松香扑面而来,他好奇地耸了耸鼻子,随后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他安静地穿过走廊,来到后院,而这时,走廊拐角之处,一个男子突然出现。
他坐在轮椅上,穿了一身白衣,面容清隽。
看到他,男人愣了一下,将他从上到打量了一遍,疑惑出声,“你是谁?为何在我殿中?”
他垂眸看着男人,并未放在眼里。
“我从未见过你,可你身上却有妖的气息,你到底是谁?”
男人心里隐约有了答案,这张被血染脏的脸,依稀能够看出相似的眉眼。
“你是那个孩子,你还活着?”
他眸光一闪,俯身看着男人,右手抬起,掐住男人的脖子,慢慢收紧。
“你果真是那个孩子?你要杀我?”
他冷着一张脸,无视他的挣扎,手上的力道加大。
男人见他动了杀意,只能出手反击,可他到底不是一个疯子的对手,只用一招,就将他甩了出去,仿佛断线的风筝。
“你为什么要杀我?”
看着他慢慢走近,男人挣扎着从地上支撑起身子,咳了一声,抬眸看着他。
“我是你舅舅,亲舅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停下脚步,冷漠地看着男人。
“我是你二舅,你母亲是妖族小公主,她有一个双生姐姐,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就是即将继任的新王,我和你长得有些相像,你若不信,可以进去房间,里面有镜子。”
他一把将男人提了起来,随后踢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将男人扔在地。
男人顾不上疼痛,指着旁边的镜子,“那就是镜子,你去看看,我们是不是很像。”
他踱步过去,将镜子拿起,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看到自己的脸,忽然,他转过头看着男人,神色莫名。
他们的眉眼的确相似。
“我小时候跑出妖界,不小心闯入魔族境内,被废了双腿,这些年,我一直独居在此,你母亲出事,我略有耳闻,可我却无能为力,后来我听说,你被丢弃到奴隶山,我以为……”
男人看着他,神色复杂,“奴隶山除了奴隶,就是毒物,没想到千年过去,你竟然还活着。”
他目光幽幽,显然,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母亲和人私奔,怀孕之后藏匿人间,那男人却消失了,她生你之时血崩而亡,临死前,都没有交代你的父亲是谁。”
他紧了紧拳头,神色沉了几分。
“你是杀过来的吧?你想做什么?若是报仇,我劝你别妄想了,若是了解真相,我已经全盘托出。”
他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眼男人,转身进入后院。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水池,走进水里,将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他才缓缓出来。
而这时,外面的架子上,已经放着一套干净的锦袍。
他没有客气,直接穿上,出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柄长剑,等在外面的男人看到他手里的剑,脸色一变。
“放下它。”
他摩挲着剑柄上面的两个字,看向男人。
男人叹了口气,神情哀伤。“这两个字,就是你母亲的名字,臻儿,这是她的佩剑,也是她成年那年,我送她的礼物,她死后,这柄剑又回到我手里了。”
他打量着手里的剑,打开剑鞘,一道白光闪过,迷了他的眼睛。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抬起剑,对准他。
“你不信我?还是信了,仍旧要杀我?”
他不应,只是将剑尖推进,狠狠刺入男人的右胸口。
“手下留情了,看来,你放过我了。”
他拔出染血的长剑,在男人的手臂上擦拭两下,放入剑鞘随后直接离开这座殿宇。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左手捂住胸口,自己推着轮椅,前往另一个方向。
长长的头发被一根黑色发带绑起,束成高马尾,一阵风吹过,他的衣摆在风中划过。
他率先来到先妖王出殡的侧殿,门口有排排妖兵把守,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长剑砍过去,断肢横飞,鲜血染红了门口的台阶。
摩挲了一下剑柄上的名字,他勾起唇角,手起剑落,一排在里面把守的妖兵瞬间倒地。
“有刺客杀进来了。”
一个妖兵大喊一声,他看了过去,瞬移到妖兵面前,“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脖子。
里面祭拜的妖族,和长老们听见这一声呼喊,纷纷出来查看,而此时,他笔挺地站在大院之中,背对着他们,脚下是满地断肢和鲜血,空气中,弥漫着妖兵死后腐烂的气味。
“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妖族,屠杀妖民?”
大长老愤恨地看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上前半步。
他背过身,露出脸的瞬间,果不其然,他们都变了脸色。
“你到底是谁?”
大长老沉声问道。
他向前一步,举起长剑,一跃而起,一剑挥下,大长老避之不及,脑袋搬家。
众妖惊慌失措,纷纷往后退。
他并没有继续狙杀,而是踏入殿宇大堂之中,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开口棺椁,一个面容苍老的男人躺在里面。穿着妖王盛装,面容祥和看来,死的时候并没有经历过痛苦。
他右手覆上棺椁外侧,一掌拍下去,棺椁飞到院中,先妖王滚落出来,在地上翻滚两圈。
妖民们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怕,而这时,二长老举着长剑,发了很看着他,一边给妖民下命令。
“杀了孽种,护我妖族,孽种欺辱妖王,屠杀妖民,围剿妖界,必诛之。”
“杀孽种,杀孽种,杀孽种……”
妖民发了很地朝他冲过来,他神色未变,举起长剑反诛他们。
他没有再停下,任由鲜血弄脏长袍,随着一招一式,他的长发划过脸颊。
最后一个妖民倒下,他的瞳孔之中,倒映着紧握长剑的一个背影,缓缓离开。
侧殿到正殿需要经过一个祭祀堂,那里摆着一个巨大的鼎炉。
奴隶山的毒物,会在这里炼化。
他出现在祭祀堂,立刻被围在中间,最厉害的妖兵,都在这里。
长剑在左手里翻转了一下,被右手接过去。
他用剑尖指着妖兵,挑衅意味十足。
这时,一个逃脱出来的长老从一根雕刻满奇怪纹路的柱子背后出来,指着他,大声说道。
“他是臻儿公主千年前生下的孽种,他来报仇了,大家快杀了他,千万不能让他破坏妖王即位。”
众妖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被丢入奴隶山孽种还活着,过了千年,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新妖王和新妖后,在众妖簇拥之下,从正殿赶了过来。
看到被围在的少年,无论是谁,都不敢置信。
妖王从妖民之后走出来,来到他面前,脸色变换莫测,最后还是挤出一丝微笑,温和地看着他。
“你就是臻儿的孩子,我的亲外甥?”
他的剑尖移动,最终指向妖王,妖王眯了眯眼睛,从上到下审视着他。
“孩子,想过后果吗?”
“那些奴隶,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是权势?权势就是,我一声令下,整个妖界为我听命,而你,剑指妖王,会被诛杀。”
他那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妖王,仿佛在看一个无能的跳梁小丑。
妖王被他的目光激怒,“穿着老二的衣服,拿着老四的剑,来杀我,你知道孽种,配吗?”
话音刚落,他身侧的妖民横腰斩杀,鲜血喷了他一身,妖后和三公主上前一步,同时变出武器,指着他。
“既然他如此执迷不悟,那就杀了他吧,孽种终究是孽种,不得留。”
“是。”
后面的妖兵齐声应答,随后一拥而上,他将身前的长发甩到身后,一跃而起。
他用的是蛮招,一招一式,又狠又凶。
一排排的妖兵倒下,他身上也已经伤痕累累,看着离妖王越来越近,他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嗯哼……”
三公主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他身后,一刀插入他的背脊,他闷哼一声,转身砍掉那柄刀,剑光闪过,他的剑,已经插入三公主的胸口。
看着三公主睁大眼睛,死不瞑目地倒下,他一巴掌拍在自己前胸,将刺入背脊的另一半刀推了出去。
吐出一口血,他随意地用衣袖擦了擦唇角,再次挺直背脊,举起长剑。
他这一次杀到眼睛猩红,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
飞身而起,来到妖王面前。
一声咆哮之下,他变成一条银龙,前爪落下,可并没有伤到妖王,他一把拽住后面的妖后,将她挡在自己身前。
“你居然是龙,怪不得你能活下来,怪不得臻儿突然血崩,原本如此,哈哈哈哈……”
妖王恍然大悟,他变出武器,准备应战。
“是你自投罗网,今日我就杀了你,龙骨泡酒,世间难得的补药。”
他讥讽一笑,仿佛在嘲讽他的能力。
妖王大喝一声,飞身到半空,他比划了几下,一道黑色的漩光席卷而来。
他没有动,扔下长剑,双手交叉至胸口,大拇指相扣,一道白光乍现,冲向妖王,和他的漩光相对。
他念了一句咒语,长剑飞起,刺向妖王。
妖王跌落在地,不甘心地看着他。
“你竟然如此强大,真实,不可思议。”
他目光轻蔑,将长剑拔出。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可笑,可笑。”
他说完,直接咽了气。
群龙无首的妖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随后齐刷刷跪下。
“拜见吾王。”
他没看他们,而是孤身走向正殿,长剑的剑尖从地面擦过,留下一串血迹。
除了血腥味还在,其他的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过。
这时,那个坐轮椅的男人,自己推动轮椅,从正门进来了。
“你杀了自己的亲舅舅,还有三姨,现在,轮到我了。”
他没有看男人,男人将轮椅推进一些,朗声说道,“我知道你刚才饶了我,此一时彼一时,或许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呢。”
他有些烦,终于抬眸,只是下一秒,他就将那柄长剑扔过来,直接丢在男人脚边。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你怎能如此对待它。”
他沉默,男人无奈,弯腰捡起长剑。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另一半血脉,属于龙族,我刚才说谎了。”
他将长剑擦拭干净,放在大腿上。
“你被丢入奴隶山那天,抱着你的妖奴经过我的殿宇,那块血布,没有将你遮盖严实,我看到你的尾骨,那个地方,和我们妖族不一样,不过我并没有想到,你会活下来,臻儿死了,我是废人,自然没有能力护住你,死亡,对你或许是一种解脱。”
他举起长剑,放在脖子旁边,“没能保住你,母亲非常自责,她在我心里,向来只会嫉妒父亲的姬妾,除了争宠,便是使用手段,折磨那些姬妾,可我没想到,狠心如她,竟然会对你愧疚,从那以后,她变了很多,或许是臻儿的离世,让她受了刺激,几年后,她郁郁而终了。”
“他们都死了,我也没理由继续活着。”
他闭上眼睛,长剑一挥动,而这时,一股力量将长剑挥开,“砰”的一声,长剑落地,他睁开眼睛。
“为何阻拦我?”
他还是没说话,起身而下,来到男人面前。
“你,有名字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这时,他再一次被一掌拍飞出去,晕过去之前,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估计要全身瘫痪了。
妖王即位被杀,妖界大乱,新妖王诛杀全族,踩着累累白骨即位。
这个消息,迅速席卷六界。
又是一年十月十五,神君从人间归来,百无聊赖,打算到蛮荒之地逛两天,找一些稀奇玩意儿。
路过一片荒野,她闻到一阵血腥味,她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抵不住好奇心重,还是走了过去。
在一片杂草从中,一只受伤严重的狐狸,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神君摸了摸下巴,思考该怎么办。
烧烤?不行。
刚从人间消灾回来,又闭关了半个月,必须戒荤腥。
埋了?不行。
这狐狸还活着,总不能直接断他活路吧。
在神界的日子实在无聊,别的神明都有坐骑和神宠,只有她,什么都没养,还被众神调侃穷得养不起神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神宠不就在眼前嘛。
神君为自己的聪明折服,她蹲下来,戳了戳狐狸的脑袋,想要通知他这件光宗耀祖的好事。
可狐狸掀了掀眼皮,就彻底晕死过去。
神君看了眼自己华丽的锦袍,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狐狸抱了起来。
看着狐狸浑身的伤痕,神君啧啧两声,不过并未追究。
回到长乐殿,神君直接将狐狸扔到池塘里,甩了甩衣袖,直接离开。
她的殿宇没有仙娥,万事都要亲力亲为。
换了一身衣服,她才想起泡在池塘里的狐狸,淡定如斯的神君,此刻有些慌。
来到池塘,还好,那狐狸飘荡在池面,肚子微微起伏,还活着。
将他捞出,神君难得生出一丝愧疚之心,决定给他疗伤。
然而,仔细查看之后,神君眉头紧皱,目光复杂地看着半死不活的狐狸。
身上的伤,全部来自妖界的术法,而这只狐狸,体内全是毒物,连血都是毒。
神君向来讨厌麻烦,刚冒出将狐狸放回原处的想法,狐狸就睁开了眼睛。
“我救了你。”
神君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狐狸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狐狸一动不动,眼神漠然,一副看淡生死,看破红尘的模样。
神君被他的态度气笑了,“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狐狸眼珠一动,打量了一眼房间。
熏香袅袅,味道浅淡,非常好闻。
房间很大,干净整洁,旁边有一个瓷盆,里面有一株睡莲,已经开花。
这里是哪里?
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又是谁?
“这里是神界,我乃水官神君,在蛮荒之地捡到你,你受了重伤,我将你带回,救了你一命,以后你就是我的坐骑和神宠,知道了吗?”
她说了一大堆,他就听懂两件事。
这里是神界,她是神,不是妖。
她救了他。
坐骑和神宠,是什么意思?他没懂。
“行了,好好休息吧,没我的命令,不得到处乱走,否则,打断腿,起锅烧油,做成一盘菜。”
神君放下威胁,威风凛凛地离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然而,当他看到毛茸茸的四肢和尾巴时,愣了片刻之后,不淡定了。
他怎么会变成一只狐狸?
事情回到即位那天,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做了新妖王,和他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
其实,他只是想灭掉整个妖界罢了,他并不想当妖王。
为了逃脱这个身份,他并没有去即位大典,而是直接离开妖界。
六界之大,他不知道去哪里。
一次见到阳光,第一次见到果子,第一次见到清澈见底的河流,还有各种各样的活物。
他漫无目的,不知道来到哪里,最后的记忆,是他看见一片漂亮的野花,他很想躺下来休息片刻,就这么躺下之后,再次醒来,就在这里了。
神界向来高高在上,在六界之中,是被仰视的存在。
奴隶们说过,神界的神明所到之处,众生皆要跪拜。
他想起身,可是踉跄了一下,又重重倒了回去。
空洞的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帘,他在想,刚才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过来看他。
而这时,在寝殿的神君,心情十分复杂。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那狐狸是公的。
好像有东西在逗弄他的尾巴,有些舒服,又有些怪异。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那个女人的怀里,她拿着他的尾巴,轻轻抚摸,一股莫名的羞耻感冲上大脑,他挣扎了起来,从她怀里滚落,直接摔在地上。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狐狸也会炸毛吗?”
他回头一看,高高竖起的尾巴毛发炸开,像一根鸡毛掸子。
他退后几步,警惕地盯着她,变成狐狸,他无法施展法术,更何况,这是在神界,他也不是神明的对手。
“你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吗?难道是一只哑巴狐狸?”
神君伸手,直接掐住他的后脖颈,粗暴地将他提了起来。
他四肢挣扎了一下,想到什么,尾巴勾回来,紧紧贴住腹部。
神君一看他这个动作,啧啧两声。
“还会害羞?倒是稀奇,看来,你果真是开了智的,倒也好,免得我费心思调教,听说,世间万物,都需要名字,既然你这么幸运,成了我的神宠,我自然是要给你这份恩赐的,容我想想,该给你取一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将他放下,她有些迫不及待走出房间,快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警告。
“旁边的药,记得全部喝完,不听话的狐狸,要被做成一盘菜哦。”
他抖了一下,看向旁边,那里果真有一个碗,巨大的碗,比他的身体还要大两倍,里面的药汤黑乎乎的,闻着,倒是有一股清香。
看她走了,他才挪过去,伸出舌头,卷起一点药汤,药汤刺激到味蕾,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感官,他忍不住吐了。
看着干净的地毯沾染了乌黑的药汤,他有些心虚,左右一看,她没有回来,赶紧跑路。
可刚到门口,后脖颈又被人揪住,直接拎了起来。
他愤怒了,锋利的爪子张开,就要去抓凶手,可看到她的脸,他的爪子,怎么也爪不下去。
“去哪里?”
神君叹气,养神宠怎么这么累,不听话,好烦。
“你想离开神界吗?我可以让你走,从神界将你扔下去,不知道你会落在哪里,但是可以肯定,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看他识趣地乖了下来,神君勾了勾唇角,将他放回床上,然而,当她看到地毯上的药汤,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今天本来只有一碗,可你不乖乖吃药,那就再加一碗。”
他心有戚戚,却无力反抗。
被神君盯着,将一碗药喝完,整只狐狸,已经头晕眼花,精神萎靡了。
他打了个嗝,两眼一翻,就要昏睡过去,神君将他抱起,来到旁边的矮桌前,将他放在桌上,自己研磨,拿出一份镇纸,铺在上面。
“来,现在我们开始取名字。”
他两眼冒星星,眼里难得露出一丝求饶。
神君挑了挑眉,可没有打算放过他。
“我捡到你那天,是人间农历十一月初一,要不就叫你十一吧。”
他撇过头,神君无奈,“不喜欢这个吗?我在蛮荒捡到你,要不叫小蛮,这个名字怎么样?”
他直接闭上眼睛,随后,神君在纸上写了十多个名字,供他选择,可他就是不要。
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他早就有名字了好吗,离开之前,那个男人告诉他,母亲当年被抓回来之时,衣服里掉出两块玉佩,一块上写着司焱,一块上写着初樱。
他的名字,是出生之前就取好的,那个男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应该是千年前龙族和魔族交战之中战死的三殿下,霂宸,这个名字,应该是他取好的,玉佩,也确实是龙族的白玉。
瞧瞧这女人,作为受众生景仰的神明,取的名字竟然如此草率。
十一,小蛮,小草,小树,小狐,小狸……
看他兴致缺缺,神君将笔墨纸砚一收,直接走了。
狐狸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睡了过去。
狐狸的伤开始好转,可是一天两碗药汤,还是没有改变。
他有好几次趁着神君不在,就想偷偷溜走,可每次都那么巧,总是能够被她抓回来。
跑了几次,他心态崩了,开始停歇下来。
而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神君的挂件,采花,带着。钓鱼,带着。制作熏香,带着。就连闭关,也把他放在旁边。
也不是没有反抗,主要是毫无作用。
他的毛发,被她拿去做了毛笔毛刷,他有些担心自己会秃,每次她取毛的时候,他都有些闷闷不乐。
神君为了哄他开心,承诺带他去人间玩一天。
他对玩耍没有兴趣,可人间,他倒是想去看看。
奴隶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会聊到人间,有一个比较年长的奴隶,他在被俘之前,去过人间,他说,人间是六界最美好的地方,唯一的缺点,人间的人,寿命很短。
短短数十载,一生就结束了。
奴隶们一开始有些羡慕,可听到只能活数十载,又不羡慕了。
他看着神君,眨了眨眼睛,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去人间。
神君揪下一撮他的毛,笑得意味深长,“做二十只紫毫,就能去。”
狐狸气绝。
所幸,神君速度很快,三天就完工了。
看他已经能够行动自如,神君不再拘着他,开始容许他在殿宇之中闲逛。
他来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除了她之外的其他神明,就开始质疑她的身份。
她真的是神明吗?那为何,没有服侍的仙娥,也没有串门的仙友?
“众神皆不喜欢我这里,原因无二,只因我这里门票收费,进一次,需要费一些家当。”
狐狸佩服至极,作为神明,能做到如此地步,神界之中,绝无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