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难怪了,八成还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他多被投诉两次,多给人道几次歉,就会有轻重了。
简静先礼后兵,“能对这位奶奶耐心一点吗?你生下来,就拿捏了万事万物的秩序?”
男大堂看她拿的VIP号,也知道不敢得罪,红了一下脸,忍气吞声?,耐下性子来教老人家设密码。
简静看他还算有进步的空间,没多说什?么,就走?开了。
等VIP窗口叫到她的号时,简静刚要坐下,说取两万块钱。
后面挤上来一穿皮草的小姑娘,拎着一入门级的爱马仕,态度却很?嚣张。她对简静说,“能让我先办一下吗?我有急事。”
简静当然?不肯,“谁没有点急事?到后面去等。”
她还等着去酒店赴喜宴,本来出门就晚了。
小姑娘见软的不行?,开始横起?来,“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这?银行的行长是他......”
简静不耐烦地打断她,她挑了挑眉,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爸爸是谁,难道你妈没告诉你吗?上这?儿找爸来了?”
“.......”
第31章 白茫茫
简静用大红缎面红包装上两万, 登记了名字,放在了前台迎宾处,服务员引着她进?去。
车小小人缘一直不错,他们公?司来了不少人, 连一贯爱挑人刺儿的曹总都坐在下面, 看着台上感?人的仪式,还有点要泪洒当场的感觉。
她没坐多久, 手机响起来, 一看号码是家里的座机。
简静回想了半天。她早忘记自己把周晋辰关进?了小黑屋里。
她没接, 婚礼现场人声嘈杂,听不太清。简静不想扯着嗓子说话?, 她把周晋辰的微信加了回来。
静静倒拔垂杨柳:【打电话什么事吗?】
J.chen:【中午要去姥爷那里吃饭。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静静倒拔垂杨柳:【可以。我在瑰丽酒店。】
J.chen:【十五分钟到。】
简静没坐多久,出门前看见车小小的妈妈, 在走廊上擦眼泪。
她走过去,想到自己出嫁那天,冯瑜送她上车, 也背过去偷偷抹眼角。
简元让扶着她的肩膀, 听她对女儿说,“以后要收一收脾气, 得有做人太太的样子,不是小孩子了。”
好像这些繁重而浩大的仪式, 亲朋好友的参与,就是为宣告一种惨淡的分离。所有人都上赶着告诉你,人生的角色变了, 是时候该长大了。
简静在大堂里等了一会儿, 接到简元让的电话?,他旁敲侧击的, “静静,今天去叶家拜年没有?”
她说,“周晋辰正?过来接我,和?他一块儿去,怎么你又有事儿啊?”
简元让刚吃完饭,摸着肚子,“没事。就是集团那些被压下来的项目,已经通过审批了。你跟老爷子好好道一个谢,郑重一点。”
“知?道了。”
简静最烦这样的事。
但这样的事避免不了。是她之所以会选择嫁给周晋辰,在世俗眼里最世俗的理由之一。
没等她挂电话,周晋辰就到了。
来的一路上,周晋辰都在疑神疑鬼,怎么一大早,简静就跑到酒店里来。直到他在门口停车,看见车小小的巨幅婚纱照被摆放在前厅,周晋辰扶着方向盘,左手揉了揉鼻梁,自嘲地笑一下。
有没有可能,真正?小气的人是他,草木皆兵的也是他。
简静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只说了句走吧。
别的事半点都不提。
周晋辰冰凉着目光看她。她现在装聋作哑的本事很深了,头一天晚上,还伏在他肩膀上说想要,引得他控制不住挺腰的速度,早上起来就又跟没事儿人似的。跟他好一阵,又歹一阵,把他一颗心都吊起来。
简静看周晋辰半天不走,“干什么?不去吃饭了?”
“去。”
周晋辰一脚踩下油门。
快开进?大院儿时?,思?想一直不归位简静才隐约想起,周晋辰他妈妈不是已经回北京了?
那她会不会也在这儿?!搞什么,怎么突然就要见婆婆了?
简静惊恐地去看周晋辰,“你妈妈中午来吃饭的吗?”
周晋辰冷声,“她一直住在这里。”
“那我就这么见她?什么都没准备啊。”
简静慌手慌脚,身体也从副驾位上扭过去,她看着周晋辰问。
周晋辰懒洋洋的声音,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别紧张,礼物我都替你备好了。”
听到这里,简静才放了些心,她咂咂嘴,“你妈的名头也不小。”
她年纪小没见过,但这个名字,在简静还没嫁给周晋辰之前,不知?听了多少回。
周晋辰打着方向盘,把车停稳在院子里。他解开安全?带,中肯地说,“跟你比差远了,她不如你厉害。”
简静只以为他在阴阳自己,她说,“我不需要你这样抬举我。”
周晋辰说,“没有抬举,甚至还说浅了,你很有本事。”
简静越听越不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哪儿埋了根刺,拔又拔不出来。
她敛神问道,“那你说,我什么本事?”
“把我弄得心神不宁、不人不鬼的本事。”
周晋辰打开后备箱,把礼物提出来,他也不想再和她咬文嚼字的,卖一些自以为很浅显的关子,简静听不明白的。
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明明身体是敏感?体质,用不了几分钟就要收紧一次,腿缠在他的腰上,直吸得他倒抽凉气,在感?情上却迟钝得惊人。
简静看东西不少,他一个人未必提得下,她主动过去搭把手。
她拿起个黑丝绒盒子,打开一看,是一颗净度极高的浓彩黄钻,Mouawad很拿得出手的金丝燕,简静掂了掂,凭她多年来和珠宝打交道的经验来说,十克拉往上走。
简静看了一眼就合上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就放在后备箱里,果真财高人胆壮。
“拿着吧,本来就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她身边的周晋辰忽然出声。
他打算除夕晚上送她,但临时?去一趟太原,昨晚又折腾得精疲力尽,一直也空放着。
简静翘起嘴角,“那多不好意思?啊,我都没给你准备。”
话?是这么说,但她飞快地就放进了包里,生怕周晋辰反悔似的。
周晋辰语气淡淡的,“不用,你少折磨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今天怎么总说这个话?跟个气筒子似的,我好像没哪里得罪你吧。”
从酒店接上她到现在,周晋辰讲过的怪话不下三四句,简静收了他的钻石,得下这个便宜,也还是忍不住问。
周晋辰从起来找不见她,到发现仍被她拉黑,再到知?道她在酒店,猜疑、烦乱了一上午,直到她问出这句话?来,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失态。
他吸一口气,“没有,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在做一件从来没做过,也不习惯做的事,进?度很糟糕。”
简静更?不懂了,“你在做什么事啊?”
周晋辰据实相告,他看她,漫长又深刻的,仿佛要看穿她。他默然开口,“想看清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两个人都有意放慢的呼吸和心跳,在朱红洒金的大院里凝固住。
隔了半晌,简静才下结论道,“这句话?的诡异程度,是前面那些的总和。别总是说这些会让人生误会的话?。”
如果说婚姻带给了她什?么,大概就是,她也学会了身体里心潮暗涌,表面上却仍能平稳吐息的本领。
周晋辰纹丝不动,他竟然笑了,“看起来,我的确不善于做这些,本来还想说,我是因为喜.......”
“那就不要再做了,没必要勉强自己。”
简静制止了他的话。她必须制止,发自本能。
她知?道往下是怎样一个危如累卵的境地,会把他们的关系戏剧性地推向高潮,或是坠入日暮途穷的深渊。
迟伯见他们在院子里站了半天,上前来拿东西,“静静,怎么总站着不进?去啊?”
因为你面前这位大少爷摆架子拦着我不让进?!
简静在心里说。
她捧上一个锦盒,轻巧地从周晋辰身边绕过去,“路上有点堵车,姥爷没等?急吧?”
“没有。来的刚刚好。”
简静在门口换鞋,温吞吞的拖延时?间,在心里换了好几种问候语。
【妈,您来了哈?】
不对。这本来就是她家。
【我回来了。妈】
也不好,太生硬了。
还没等?她完全?准备好,叶公?覆已经在催,“是静静吧?怎么还不进来啊?”
“来了,姥爷。”
简静顶着巨大的压力走进去,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这不是闵伯父的相好吗?
回想起她那天在上海的精彩表现,简静一阵语塞。原来那么早,她就在叶襄君面前出过丑了啊。她甚至差点祝自己的婆婆早生贵子。
简静艰难地张口,“姥爷,妈,新年好。”
叶襄君笑,“年早就拜过了,对不对,静静?”
她硬着头皮回,“上次的事情,您还记得呢。”
突然有个人跪到面前来,估计想忘记也难。简静闭一闭眼,她可真够丢人的。
叶老爷子问,“什么时候见过了?”
叶襄君说,“在上海,偶然碰见的。小辰人呢?他怎么还不进?来?”
说话间周晋辰已经走了过来,斯文干净的脸上,是燥气郁结五内的苍白。
他说,“姥爷,妈。给你们带了点东西,都交给迟伯了。”
叶襄君拢了下披肩,往前快走几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周晋辰挥开她要摸到额头上的手。他说,“没什?么事。过完年我那研究项目要开题,时?间不大够,有点累。”
“注意身体,年轻人事业要紧,身体也不能误了。”
叶老爷子眼球虽然浑浊发黄了,但眼力还不差,看出来外孙子在找理由,随口安慰了一句。
待吃完饭,叶老爷子把他叫到书房,单独问他说,“到底是什?么事?”
周晋辰坐在紫檀木书桌的另一头,手里把玩着一方新砚台,外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胡琴作配,抑扬顿挫的调子从耳窗传来,微凉幽沉。
也不晓得简静陪着叶襄君坐着,听了会不会打瞌睡,她一贯又不喜欢这些。
他翻起砚台地面来看,“也没什?么,有点烦。”
叶老爷子直接问,“因为静静?结婚快两年了,关系不好不坏?”
周晋辰抬眼,“您这人真是,岁数这么大了,还眼明心亮的。”
“静静这孩子敞亮,什?么事都不往心里过,是最简单的。可往往越是简单的人,固执起来,又比任何人都要固执。”
周晋辰想到这里就气,“她坚持认为,我们彼此无牵无挂比较妙,最好一辈子,谁都不要爱上谁。”
叶老爷子颇有几分赞同的,“那也没什么错。稳定的婚姻不需要爱加持,相反的,以门户、利益做引得来的关系,要更?坚固。这一点人家比你看得透。”
就拿Jonas集团近来几个大项目被卡的事来说,因为周晋辰的陪同祭祖,叶老爷子在有客人拜会时,无意间泄露的口风,年还没有过完,就已经得到妥善解决。
即便心思?浅显如简静,也知道两家的关系轻易伤不得,不管她想不想,也不论她当初究竟看上周晋辰哪一点,她已误入这片被财和势生出的宽大枝叶,严严实实遮盖住的丛林,身处白茫茫的大雾中,因为看不清,只好守住自己的站位。
走到今天已经由不得她。所以更不能爱上周晋辰。
“但我心里已经有了她,我不可能无视这一点。”
周晋辰把砚台放下,手肘点着圈椅的扶手道。
叶老爷子吹了口茶水,“那你就要求她也得爱你吗?她可以爱,也可以不爱,这不由你。你是我的外孙,也不能强人所难。”
“我明白了。”
周晋辰凝神细想片刻,拍着桌面起身。
叶老爷子在后面问,“你明白什?么了?”
“我太急于要一个结果,失却本心,才会适得其反,”周晋辰在门边停下,手抄进?兜里,“但爱不是急功近利,是日积月累。”
前厅里,简静正?捏了杯茶,装作很入迷地在听曲。
周晋辰坐下来问,“这是首什么曲子?”
“《百花赠剑》。你听,愿嫦娥待剑为证。”
叶襄君的手在桌上敲着拍子说。
周晋辰借添茶的机会,凑到简静耳边问,“怎么这么端正地坐着?”
简静没有动,她仍旧看着唱曲的小姑娘们,小声的,目不转睛地说,“就跟我学法语时的状态差不多。”
“你学法语什么状态?”
“很努力,但我的老师说,真的没有必要。”
“.......”
周晋辰舔了舔牙,他看向叶襄君,“妈,我和简静约了几个朋友,就不陪您坐着了。”
简静心里窃喜,仗义啊老周。有事儿他真的上。
叶襄君也没有多留他们,“那去吧。静静等一下。”
迟伯把一个碧绿的盒子拿上来,叶襄君起身,“头一回见面匆忙,也没给你准备礼物,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现在归你了。”
简静还谦虚地推辞了一下,“那肯定很贵重,我也不识货的,送给我浪费了。”
叶襄君伸出一只手来,“不会吧?你闵伯伯说你一年在这上头,至少花这个数。”
她又问周晋辰,“是不是啊小辰?”
简静脸上假笑着,她的手摸到他后背上,偷偷掐了一把。
周晋辰忍住了没嘶出声来。他笑了下,“没有,她嫁给我以后,特别节俭。”
等?迟伯打开盒子来,那一只色泽温润欲滴、质地细腻的老炕种翡翠出现在她面前,简静张圆了嘴,眼睛都不会眨了。
她见过不少好玉,但像这种水头,尺寸还这么饱满的,绝无仅有。
周晋辰见状,知道她不好意思,替她收下,“谢谢妈。”
简静的矜持只维持到了上车。她一坐下,就拉了拉周晋辰,“快给我摸摸。”
周晋辰把脸伸出过去,“那么着急吗?你要摸哪儿?”
“肯定不是摸你!你有什么好摸的,把镯子交出来。”
“......”
简静小心地把那只翠蕴琛宝的镯子捧在手里。她看一阵,笑一阵,又啧啧称叹一阵。
周晋辰动不敢动,好半天才问,“我能发动一下车子吗?”
“看你,又急。等我收起来你再起势。”
“......”
简静倒真有个朋友要见。谭斐妮约了她下午茶。
周晋辰把她放在了朝阳公?园。
谭斐妮比她早到,穿一件CHANEL的蓝色镶金线中古大衣,头发扎在头顶,过个年倒把她气色过好了。
简静坐下来,左看右看,“皮肤变嫩了嘛。又瞒着我做什?么项目了?”
谭斐妮很不屑的,伸出小拇指,“我如果偷偷地去做了,我就是这个。”
“这还差不多。”
简静坐下来啜一口咖啡。
谭斐妮把块蛋糕推到她面前,托着腮说,“我都是光明正?大去的,做了一次热玛吉。”
“......滚。”
简静又给推回去,“我不吃!你别想让我长肉。说吧,约我出来干嘛?”
谭斐妮说,“我舅舅,给介绍一相亲对象,一会儿人就过来了。我想让你帮着参谋参谋。”
“你这不大好吧?我听说你钓着章伯宁呢,一转头跟人相亲。”
谭斐妮气得拍桌,“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嘛这不是?他有什么可钓的。”
简静又进?一步,“那就是他死皮赖脸在追你?”
“他也没有死追。”谭斐妮又否认,“我们是清清白白的男女关系。”
简静啧一声,“都男女关系了,还清白什么呀?”
“......”
她们坐下没多久,那位她舅舅口中的精英男士就出现了,梳着油头,发型是末代皇帝溥仪同款,近距离看明显擦了粉,典型的白脸纸人妆,开口又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港台腔。
可谓集天下油腻男之大成。
简静和谭斐妮差点没同时yue出来。
没说两句话?,谭斐妮说要去个洗手间。简静说她也去,顺便拿上了包。
谭斐妮和简静沿着草坪小跑上了车。
简静赶紧喝了瓶水压惊,“我说,你舅到底有谱没谱啊?还让我帮你参谋,这还有参谋的余地吗这个!”
谭斐妮抽出纸巾不停地擦着,“他说话?的时?候,口水都快要溅到我脸上来了,我的妈呀。”
简静从包里拿出一盒口红,是TF的白管礼盒。她说,“放在车上都忘记了,喏,章伯宁让我给你的。”
谭斐妮侧退开身子,拒之千里的样子,“他给我买口红干嘛?”
简静摊手,“那谁知?道?可能是想,你和?别人接吻的时?候,他也能有点参与感吧。”
“......”
谭斐妮直接扔在?一边, 骂道,“他是不是有神经啊他!”
扔完又想起?来,年三十晚上在?三亚,她在?官网抢这个热门色号, 没抢到还往沙滩上扬了一把沙子。
她觉得不可思议, 章伯宁不会来真的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对?她那么?上心?
不对?, 好像是越来越上心。
这鬼念想一旦起?了个头?, 疑云就不断地笼罩过来。除夕晚上, 在?三亚碰见他,大概也不是偶然。
谭斐妮捂着突突跳的心口问看简静。她问, “静儿,以你对?章伯宁的了解, 你觉得他是在?干什么??”
简静挑拣着口红色号,笃定地说,“他八成是得了病。不用理, 死一顿就好了。”
谭斐妮没反应过来, 还喔一声,“那我就放心了。”
想想觉得更不对?, “他得的什么病啊?”
“恋爱脑癌晚期。靶向治疗都够呛的那种。”
“......”
简静挑完就扔了盒子,“你们?现在?,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不追你这干嘛呢?”
谭斐妮也纳闷,“我哪知道!知道还用问你?”
简静随口说,“那你们这床上得可真够稀里糊涂的啊。”
“……”
谭斐妮一下子就脸红了。她捏紧了指甲盖儿, 快怄死了, “这是章伯宁说的?”
“真不是。”
简静笑?得特有成就感,“他没想说, 但?被陈晼给套出话来了。”
谭斐妮气得都不愿看她,“你们?俩一天天的,有正经事儿没有?”
“没有。我们从小就没有过,”简静说完,轻拍了拍她的腿,“都不是外?人?,这有什么?呀?我们?又不会到处去讲,就几个知道而已。”
“......就几个?都有谁?”
谭斐妮忽然掐上她的脖子问。
“我想想那天吃饭的都有谁。”
简静被?她晃得头?晕,开始慢慢回想,“于祗就坐在?旁边,她肯定是听到了。虽然她教养好,没发表任何意见,但?晚上进了被?窝,跟不跟她老公讨论,我可不知道。反正我是跟周晋辰讲了。”
“......”
“还有于祲和龚序秋,事后问了一嘴,大家伙儿也就没瞒着。”
“......”
“对?了,好像......”
谭斐妮终于忍不了,她抓着头?发大喊,“够了!不要再说了!”
简静出于本能地捂上耳朵。
没等她反应过来,谭斐妮又抓起她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你杀了我,就现在?!”
简静抽出手去顺她的背,“冷静啊妮儿,别老死啊活的,该死的又不是你!”
谭斐妮被?刺激地疯疯癫癫,“该死的人是章伯宁!我这就去和他拼命。”
“......”
简静在车里安抚了她半个小时,才渐渐把谭斐妮的怒火平息。
她也在?谭斐妮的叙述里,听出了个前因后果来。简静问,“所以,你们?那天是误打?误撞的,不是约炮?”
“约你大爷!”
谭斐妮又要掐她,“我是有多想不开,会去约章伯宁啊!”
简静连连喊饶,“行行行!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了,别掐。”
等谭斐妮的火气下来,简静又问,“可你为什么?瞧不上他?章伯宁这人挺实在的。”
谭斐妮说,“我知?道他心眼实诚,但我不喜欢他这种。”
“懂了。你喜欢魏凯那种畜生,并且立志要体验全?北京的海王,看看还有多少种被渣的路数。妮儿你放心,我完全理解你这种ENFP人?格的叛逆心理,主打?一个我行我素,义无反顾。”
简静说完,又扶着额头?,很为她惋惜的样子。
“......”
晚上她去会所取瓶酒,托章伯宁从pauillac(波雅克)带来的拉图。
简静进门,一眼就看见他坐在吧台边,无精打?采地喝闷酒。
她拍了下他肩膀,“章老板,心情不怎么样啊?”
“少烦。”
章伯宁说了句,转头?吩咐侍酒师,“把刚到的那箱酒给她搬车上去。”
简静把车钥匙递给他们,“辛苦了。”
她坐下来,陪了小半杯,“口红我帮你给?斐妮了,但?追她还是算了吧,你俩的性格又不对路。”
章伯宁的目光全在酒杯中,他伸出?一根手指,差点比划到简静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说,“她肯定不是这么?说的。谭斐妮是不是说,她压根看不上我。”
简静暗道怎么猜这么准。她挑中听的说,“没有,她夸你心眼好儿来着。”
“那就对?了。”
简静扶着桌子,往他那边俯就过去。她问,“哪儿对??”
章伯宁这才转过头?,一脸很懂的样子,“对男人最明确的拒绝,就是褒奖他为人?实诚。江湖上称之为好人卡。”
“......”
行。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简静从高脚凳上下来,眼看就要走?。
但?章伯宁拉住了她,“是人吗你?看我这个样子,你还把我丢下!”
简静扯了扯袖子,“你什么?都知?道,谭斐妮想什么?一清二楚,简直是个大明白啊!我留下有什么用?”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定周晋辰不在。他那人保守又古板,被?他看见了,回家不定又要怎么?样。
章伯宁喊了一嗓子,“坐下!陪我喝酒!”
简静也凶回去,“你跟谁下指示呢章伯宁!别逼我骂你啊。”
“就你这样的性格!哼,要不是搭上周晋辰刚回国摸不清状况,谁能娶?”
章伯宁说完,仰头把酒往口中送。
简静就在?这时候,给?他助了一把力,猛抬起?他的杯子,把章伯宁呛得直咳嗽。
她听多了类似的话,而且每次都怼回去。
简静又踩了他一脚才说,“家底厚到我这程度,性格算个什么?狗屁!”
“......”
章伯宁痛得扔下杯子跳起来。妈的,他就随便议论了一句。
简静出?门时路过大厅,又听见自己的名字,和周晋辰一起被提起来。
是柳莹莹她们那一帮人。
【周公子他妈不是回来了吗?也不知?道她见过小周太太没有?他们?家那关系乱的,理都不理不清。】
【简静每次提起?她老公来,都一副他最不得了的样子,有什么不得了的?我和他同学我还不知?道?没你们看的那么光鲜。这种家庭长大的,心理多少有点扭曲,面儿上儒雅绅士,背地里不定怎么?下作阴毒。】
【你们?说,就简小姐那脾气,吃了亏会怎么办?】
她们?说得高兴的时候,简静已经站到了面前。她忍着火儿,语调泛泛道,“您觉得我会怎么?办?”
柳莹莹倒还挺镇定地抬头看她。
她原先追过周晋辰一阵,被?拒绝得挺不留余地,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但她本来就是心眼儿不怎么?大的一个人?,打?那以后,就喜欢在?人?后说周晋辰的闲话。
尤其是在?周晋辰回国,和简静结婚以后,她心里不忿,连简静也一起编排上了。
简静曾听过一耳朵,但?没当面撞上,也没和她计较。这次被她逮个正着,按她的性子,当然是老账新账一起算。
柳莹莹无所谓地笑?了下,“你还能怎么办?跟你爸告状咯。”
简静轻蔑地哼一声,“我有爸爸可以告状,但你爸爸在哪儿呢?蹲号子呢吧?”
这话一说出?来,柳莹莹脸色都变了,见旁边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胡、胡说,我爸爸在?迪拜,没回来而已。”
“在秦岭还是在迪拜,你自己心里有数哈。”
简静双肩抱臂看着她。
她端起?一杯酒,慢悠悠走到柳莹莹身边,吓得她坐不住,站了起?来。
简静不慌不忙地说,“不知道我对你家的事一清二楚是吗?所以才这么?嚣张!你说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说周晋辰下作,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说错他什么?了?他可不就是个心理变态吗?”柳莹莹心里已然生了怯,但?还凭着一口气在?死撑,“读高中的时候,他拿椅子把一男同学的腿都砸骨折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简静愣了愣。她没有想到,素性温和的周晋辰会有这一面,很难想象。
她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谁没个不懂事的时候!他就不能犯点儿错了?”
柳莹莹说,“他就是个没人?要,也没父母管教的野孩子,你不用?刻意美化他。”
反正她爸的事已经被?捅出?来,也得罪了简静,以后这圈子里再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还不如得罪个干净,出?一口这么多年对周晋辰的怨气。
他凭什么那么高傲?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他才不会没有人要!”
简静从来没这么生气过,连最擅长的架都吵不下去,她一脚踩上茶几,把杯酒从柳莹莹头?上淋下来,“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要他!”
她说完把杯子重重一摔,玻璃像雨点一样砸在水圈里,四分五裂地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