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 by倾芜
倾芜  发于: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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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顿饭,司唯嫣坐在陈星烈身边,在她斜对面的餐桌,任由那男生起哄,两人都没说什?么,但暧昧气息,抵达顶点。
贴吧里关于两人恋爱的话题起了高楼,很多人都在磕他们?cp,甚至还有人自顾自写起了同人小说连载,追更粉丝众多,他们?在校园里的同框照数不胜数。
就差一个告白,水到渠成,天作之和。
阳光曝晒一天,花坛边灌木枝叶被晒得蔫了,翁星握筷的手指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余光里是那桌人说笑的声音,陈星烈的兄弟已经把司唯嫣当成了他们?的嫂子,插科打诨,气氛轻松。
她最好的朋友和他最喜欢的人。
胸口发闷,翁星没吃到几口饭就独自一人离开,路过篮球场,她看见没去吃饭还在球场里发狠自虐般投球的陆行之。
隔着?深绿铁丝网,落日漫出余晖,繁茂榕树切割开落日,橡胶板上一块一块的黄晕像镜子。
翁星站哪看了他很久,好像看见另一个自己?。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陈星烈显然找准了她的弱点,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地?往上扎。
翁星想如果他真的和司唯嫣在一起了,那她大概永远没有勇气再去追逐他了。
蹲下身,铁丝网上的灰蹭在制服不料上,翁星几乎缩进爬着铁丝网墙的绿色藤蔓里,双手捂住脸,眼泪无声地流。
她选的位置很隐蔽,在柏油路停车位和篮球场铁丝网之间,可宋墨白还是一眼注意到她。
他站在原地?,沉默瘦削,衬衣袖口整洁不染一丝尘埃,他多想上前去抱住这个姑娘,可是这些天以来,她一直躲着?自己?,拒绝和他说一句话。
因为她并不喜欢他。
还因为那天下午他找她时,被路过同学拍了照片,放贴吧里说“我们班这两个学霸是不是在谈恋爱?”小范围地讨论了几十楼,最后?也没定论?。
但是翁星彻底疏远他。
沉默地?站立,宋墨白知道,她一直喜欢陈星烈,从初三那次初见起就知晓。熟稔自然攥进他伞下,手伸到他口袋里摸了一把?酸梅,丢进嘴里,满足惬意地?微笑。
那是一种多年酝酿,深如绵长晚风般的情感。
所以现在看来,在这场单方面的喜欢中,他一直是阴暗鄙陋见不得光的第三人。
从翁星第一次转到一班的第一眼起,他就笃定要靠近她,无论?陈星烈是否是她男朋友。
可现在看见他一直喜欢的姑娘这么难过,他第一次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三个人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打破。
最后?陆行之投球投累了,直接躺在球框下的石凳仰头看天;翁星哭累了,拉开挡了半张脸的藤蔓,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起身,脚麻,她往回走的速度很慢;而宋墨白,背靠着?榕树,他特地?等?翁星走远许久才跟着回教室,他不想让她烦恼,甚至不和她同一时间进教室。
此后?两天,翁星经历了数次和司唯嫣同行时,她被各种方式叫走,一条短信,一句话,抑或一个新约定顶替他们?的旧约定。
司唯嫣开始更注重自己?的外貌和身材,她甚至早饭带了整一人份的,尽力吃完,午餐也吃肉和碳水,只因为她听人说自己胖一点更好看,现在太瘦了。
花心思地?准备礼物,她买了彩色丝带,学着?视频编制小兔子小猫咪,在纸页里面都藏了一句情话,她准备做九十九只,等?答应他那天一起送给他。
看着?她手腕白衬衣往内藏的伤痕,还有新近测试卷上增多的错题,翁星感觉自己仿佛如肆虐狂风中一株要被连根拔起的植物,脱离土壤,一点一点慢慢死去。
她从不知晓,司唯嫣这么喜欢陈星烈。
周五放学那天,翁星已经习惯一个人走,出校门,坐公交过站,到目的地?时人都还有点恍惚。
她到了白乔公馆。
往附近走,一家半掩着门的地下台球厅开着?,里面摇滚乐放得很大声,震着?耳膜。
翁星坐在门边的木凳上,脚边摞了一箱喝空的啤酒瓶,地?上零零散散有掉落的啤酒瓶盖。
有的深陷进泥土里,翁星弯腰用指甲轻轻抠出来,纸巾擦干净泥土,露出瓶盖底下的字:再来一瓶。
风声呼啸,电线杆缠绕,台球厅老板在旁放一部电影,到故事高潮,背景乐很哀伤,远处摇尾乞怜的小狗不敢靠近,呜咽呜咽地?叫着?。
翁星在那儿等了一刻钟,终于等?到他来买酒。
黑色卫衣兜帽,手背惯常有伤,拇指内折,银戒微微反光。
携来凉意寒气,眉心压着?,桀骜不驯的野。
起初他没注意到她,等?到三米外的地?方,眯了眯眼睛,眼眸瞬时冷淡。
攥紧啤酒瓶盖,翁星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他,阴天里光线黯淡,更显得她皮肤白皙细腻,杏眸澄澈如盈水波,开衫和吊带碎花裙,瘦弱清列。
“陈星烈。”努力维持平静的一声。
卫衣领口微敞,人高,看人低垂着?眼,薄情,睨了她眼,眼底无一丝情绪和爱意。
不是喜欢她的那个陈星烈了。
心口被刺扎了下,细密的酸楚泛开,翁星问:“你为什么要追嫣嫣?”
摁下打火机,点烟捏着?烟嘴,捏破爆珠,淡淡的薄荷气息,他语气却极恶劣冷淡:“用得着你管?”
紧掐手指,啤酒盖机会陷进肉里,翁星咬着唇角:“不用。”
挑眉嗤笑了下,他抽烟模样慵懒,乌云集汇在身后翻卷,似有报复的快意,“爷让你看着?。”
“你曾经不稀罕的我?,是怎样在现在乃至未来让别人爱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
眼泪盈满眼眶,啪嗒砸落,翁星声音哽咽,“你喜欢嫣嫣吗?陈星烈。”
烟灰掉落,薄荷气息凛冽,眼底盛满不耐烦,陈星烈没理?她,径直往里走,拿酒结账。
单手拎了三罐啤酒,捞手机结账。
翁星跟进来,她挡在收款码前面,抬头凝视他眼睛,脖颈映照屋外一点日光,眼睛红红的,发丝糊到唇边一截。
她嗓音轻哑,“陈星烈,我?没有喜欢过宋墨白。”
眼眸很亮,她继续开口,像用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决心,“但是嫣嫣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你不要辜负她。”
啤酒罐磕到桌柜上,陈星烈弯腰,一手提着?压着?她肩,单手锁着?她,粗暴地?将她抵靠她被到身后木柜上,眼底冷戾,狭长眼尾泛红,情绪如压抑风雨翻涌失控,冷冷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指骨用力,硌着?肩窝,玩味一下,他垂了垂眼眸,嗤笑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你没资格。”这回答的是最后一句。
肩上的手松下,失控情绪剥离,他恢复冷漠,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第41章 纯白
木柜冰冷, 棱角极硬,硌着肩骨,有些疼,翁星稍弯了下腰, 发?丝落在颈侧, 捏啤酒瓶盖的手心出了一手的冷汗。
“好, 我知道了。”低低一声,她强忍住没哭。
她抬头看向陈星烈,下?颌弧度透着厉,轮廓深,狭长漆黑眼底冷淡无比。
指间猩红点点, 燃了?一半,积了?截烟灰,他捞手机付款, 嗓音极冷:“让开。”
气息凛冽, 如雪松乌木的冷调, 夹杂着丝薄荷烟草气息,人高, 低眸看她,冷淡又陌生。
鼻尖发?酸, 心底酸涩, 翁星眼睛红红的,眼睫纤长,她伸出手,露出掌心的瓶盖, 对他笑笑,“你看, 中?奖了?,可以抵一瓶。”
掌心发?红,压痕很深,啤酒盖的边缘还沾了一小块泥土,分外落魄。
他却没再看她一眼,熄灭手机直接付了?现金,掐掉烟,单手拎了四罐啤酒往外走。
天空阴沉晦暗,男生一身黑,单手戴上兜帽,长腿几步出了小卖店。
手指修长冷白,同这阴天一般没什么温度。
翁星追出去,开衫被风吹起,裙摆拂着纤细脚腕,人瘦在破木屋下显得伶仃,她轻轻喊:“陈星烈。”
“要下?雨了。”细弱一声很快被风吹散,而他一次也没回头。
他再也不会心疼她了?,而她也没资格再管他的事。
左肩的压感还在,翁星沉默地想,这一条路,他们已经走了截然不同的的方向。
她没办法?再去争什么,因为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雨滴噼里啪啦砸下?,落在手心冰凉,啤酒瓶盖掉落在地,弧形的边缘裂开一个小缺口。
雨势渐烈,恍如半年多前重逢时那次台风前夕。
温翊君来这很久了,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冒雨回来的某人,“姓周的出来了?。”
前些天刚实名举报打架斗殴,进看守所关了?半个月。
男生没回应,像早已预料到,漆黑眼底情绪无波动。
温翊君扒着围栏往下看,吊儿?郎当道:“唉,还找到了?样东西。”
“学生卡,看了?名字,也不是你的啊。”作废的学生卡。
“哎,你哪儿捡的啊?”他试探问,玩味。
抬手脱掉湿透卫衣,陈星烈抬脚直接踹别墅门,黑发?湿透,水珠沿着脸庞滚落,冷声?道:“扔了?。”
那周末下?了?场特大暴雨,翁星赶在雨前搭上出租车回家,在房间里待了?两?天,写卷子。
柏悦打电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她情绪一直低落,家里已经好些天没收过她的快递了?。
而孙曦发?给她的消息说,周五放学的时候白枳和司唯嫣争执了几句,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白枳第一次放了?话,说让司唯嫣日后小心,无论是她或她家,最好别落什么把柄给她,否则她不会留情。
翁星和章诗寻还有联系,她发消息说陈砚之出任务去了?,远离近海,没信号,她每天找不到人撩了?。
难掩低落情绪,但她计划好了?,毕业后,陈砚之任务结束休假,她和他一起去旅行结婚,她说要去西藏,传说那边的寺庙许愿很灵,她希望能陪着陈砚之,无论他去哪里。
茶卡盐湖,天空之境,布达拉宫,翁星安静地听着她在电话那边的叙述,心底烦躁平息了?些,她也期待过未来的,可是自己不坚定,没有给予过他信任。
“你们在一起了吗?诗寻。”她轻轻问。
章诗寻搁了画笔,摇了?摇头:“还没,但是他也喜欢我,想娶我的那种喜欢,我等?他告白呢。”
她忍不住猜想:“我都能猜到他告白的场景,肯定古板正式,严肃又认真,他这个人不擅长言语,但很真诚,对我特别?好。”
“真好。”翁星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捏紧钢笔,埋头继续认真写字。
章诗寻又问了?些事,问她毕业报考哪所学校,她说她可能要去上海,因为?有经纪人找她签约,拍杂志和电影。
翁星很开心她找到了自己的路,她不清楚自己会去哪里,所以?也没回答。
而那周之后,陈星烈对司唯嫣的追求没什么征兆的结束。散漫冷淡,他又恢复那副无心无情的模样,对谁也不在意。
一天一半的时间待教室,剩下?时间则不见踪影。他没再看司唯嫣一眼,就像对待她一样。
仿佛上周的一切只是一场闹剧一场梦,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有人传说是因为陆行之喜欢司唯嫣,和他打了?一架闹掰,也有人说只是他单纯地不想玩了?,原本就不喜欢,所谓追求也就只是玩玩。
而司唯嫣消沉低落很久,她把那些亲手折的纸兔和小猫塞进桌肚最?深处,低着头握笔写很久都没写出一个字。
那些他送的礼物还在,只是联系方式已经删了?,潸然闹剧般的一场梦,醒了?。
班上人背着她讨论,说她装腔,是因为?陈星烈追了一周她都没答应,所以?他追累了?,不追了?,不惯着她。
白枳倒是拦住她,一贯落井下?石,语气高傲,“不属于?你的东西,别?去肖想。”
“你没这个命。”
紧捏手链,衬衫下的指甲划伤的血痕很严重,拉了?拉袖口遮住,司唯嫣冷冷回击,“至少他追过我,对我好过,你呢。”
清冷眼底显出愠怒,白枳双手抱胸,轻蔑道:“他装的而已,你真以为他喜欢过你啊。”
她看了?眼翁星,难掩的不甘,似警告,“别再去招惹。”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崭新昂贵的衬衫,精致到每一根发丝都整洁,高高在上的姿态,永远瞧不起任何人。
翁星不知道怎么安慰司唯嫣,只是沉默地回了?座位,继续写题。
那天晚自习,连日以?来的悲伤情绪积攒到顶点,司唯嫣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主动低头,她去找了?陈星烈。
四月初,校园里栀子花开了?,有淡淡的清香,有人折了?花苞盛放在装满清水的玻璃瓶上,摆放在窗台上,洁白美丽。
空掉的座位,教室里灯光明亮,翁星心很乱,拿小瓶盖一点一点地给桌上多肉浇水。
司唯嫣说她要去表白,精心打扮,衬衣短裙,口红是易晕染的偏橘调,还喷了?小苍兰气味的香水,离开后座位上还残余些尾调的甜香。
有关于他们之间的流言又传播起来,说这周陈星烈不追,只是因为?闹脾气,他们应该要和好了,他们天生相配。
司唯嫣约他去的地方是学校里情侣最爱相约去约会的地方,有湖,有小喷泉,还有一树一树的茶花。
窗外一轮明月皎洁,人影倒映在玻璃窗上,模模糊糊的。
她说不清楚心底的感觉,但很烦躁,他们会接吻吗,他会捧着她的下巴轻声说喜欢她吗,他们会约定报考同一座城市以后也不分开吗。
翁星还是没办法做到不在意。
然而,没过五分钟,后门就被人推开,翁星回头,看见他进来,衬衣领带丝毫不乱,胸口的班牌折射灯光,一向寡淡的脸上没表情,拉开椅子坐下?,长腿敞着,姿势散漫,捏着笔转,没有多余的眼神。
而司唯嫣直到下课才回来,眼睛红红的,她趴桌上细碎地啜泣。
两?节晚自习后,陆行之来看她,给了她巧克力和牛奶,然后又沉默离开。
那天之后,司唯嫣和陈星烈再无交集。
缓了?一周,她也没被困在那种情绪中?,没再提关于?他的事,开始埋头学习,只是总是走神。
周测成绩,她退了?十几个名次,王定离找她谈话,回来后她神色释然,第一次主动找翁星聊天。
“星星,对不起。”习惯性地扣桌面上的漆,一块一块斑驳落下?。
怔了?下?,翁星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还在意他,还喜欢他。”指甲的碎钻掉了片,耳侧卷发?微垂,司唯嫣眼眸里有哀伤,“那天他追我时我很惊喜,我原本以为这辈子不能和他有除同学之外的关系。”
“所以?,尽管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在意他,我还是接受他的馈赠,想要成为?他的女朋友。”手指轻掩面容,司唯嫣嗓音有哭腔,“尽管这样会伤害你,甚至你再也没办法?靠近他。”
“我很自私的,星星。”锁骨深凹,维持起的骄傲和自尊碎掉,司唯嫣深深低下?头去,肩胛抽动,“我选择伤害你为代价靠近他。”
“我知道他没喜欢过我,哪怕是演戏,我也甘愿沉沦。”
“嫣嫣。”翁星伸手轻放在她肩上,“我不知道你喜欢他。”
“过去很久的事,我从不敢和别?人提起,也从不敢表现出来。”她喜欢陈星烈,初见时浅薄的喜欢他皮囊,后面喜欢他的优秀和桀骜,是令她仰望追逐的人。
她抱住翁星,轻轻趴她肩上,声?音细弱:“我不会再喜欢他了,他给了?我答案。”
“星星,你不用顾虑我。”一开始就自卑怯懦,她不敢表现出喜欢,现在这一场梦醒,她也终于?想通,她不会再去喜欢这样一个不会为她停留的人了?。
完成高三学业,无论高考成绩是好或坏,她会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读书,平淡,安稳。
翁星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为?她想通而高兴,得不到的人放下是最好的选择。
那之后半个多月,司唯嫣度过了一段平和宁静的时光。
陆行之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欢,常送她东西,约她出去玩,笑着喊她公主,说公主帮我讲讲英语语法?呗。
司唯嫣嗔笑着不理他,过了?会,还是妥协,把卷子拿出来给他讲,女孩侧脸明媚漂亮,男生一张脸奶气偏幼,黑发?乱糟糟的,看题总没看她专注,他笑着,舒朗的少年气。
重回复习正轨,翻烂的试卷和练习册,陈星烈修改过的习题她妥当地用绿色活页夹整理好,一遍一遍地看,笔锋明显,字迹略潦草,却很好看。
写题写累了?,翁星就会翻出那些笔记悄悄看几眼,那些字的模样几乎都铭记于?心。
司唯嫣看了?眼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提议:“这两天月考结束最后一次座位轮换,你和陆行之换吧。”
触电一般,翁星立刻坐直,脸上还带着压痕,眼神闪躲:“不好吧。”
司唯嫣伸手捏了?捏她脸,笑着开口:“怎么不好了?我看你每天都要偷偷看他十几次。”
“再说陆行之,他可求之不得和我做同桌。”
抿了?抿唇角,翁星下?意识扣手链接口,“我没有。”笔芯划在手腕上,一道红,她声?音小,“陆行之这么高坐第四排会被投诉吧。”
顾左右而言他,她依旧有些胆怯,“我坐他前面,他会生气的。”
数了?数时间,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说话了。
“大胆一点呀星星。”司唯嫣笑着鼓励她,“他只喜欢过你。”
“到时候说吧。”翁星有些跃跃欲试,却仍害怕迈出那一步。
那节自习课余下时间。
盯着笔记上的字迹不移眼,看久了?翁星忽然觉得这字迹有些似曾相识。
当晚回家,她翻箱倒柜半小时,找出了?埋在书柜最底下的两本数学笔记,厚厚的牛皮笔记本,写满了?公式理解和例题详解。
字字工整规矩,没有一点潦草的笔触,近四百页笔记,用红黑两色区分重点与非重点,有基础题型也有深度拓展。
是她在B班时一个同学给她的,说是高年级学姐毕业卖的笔记,十块钱一斤,这两?本二十块。
翁星那时没多想就给了?钱,后面拿回去配合教材,把数学基础又来来回回巩固了?几遍,后面写题时才熟练得心应手起来,数学成绩也没再下?过120。
她没怀疑过这本笔记的主人是高三学姐,因为?字迹不像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而此刻拿出来对照着陈星烈曾在卷面上给她改题的字迹,她发?现这些写字的笔画,甚至习惯方式都和他一模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这两?本笔记他都刻意用写楷体的方式做笔记,不见潦草笔锋,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弯钩。
翁星还是白天看着那相似的重复无数遍的“解”字才回想起来。
所以?说,这两?本笔记,是陈星烈亲手一字一句地写给她的,他知道她因为分班考试数学考差了难过,所以写了整整四百页笔记给她。
而她一直都不知道,一直误会他讨厌自己,因为?那个厌恶冷漠的眼神。
翁星仔细回想,那天院里海棠花树开了?,远处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一楼茶室边有人搭桌饮茶。
或许那目光根本不是看她,而是她身后不远处茶室里的人。
是他妈妈。
翁星那时第一次看见他那样的眼神,只觉得难堪心冷,没有留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直接跑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确楚凝云也来一起共用午宴,只是翁星还不知晓他与他妈妈的关系那么差。
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她自以为委屈地误会了他三年,还在和他在一起时将这种固有印象加深,她不相信他能有多爱自己,因为前两年他一直讨厌自己要死。
她没听他说过喜欢,所以?理所应当地对于他们的未来不抱有希望,所以?一再地逃避退让,是她在辜负他。
眼泪啪嗒一声?掉落,晕染了?笔记本上的字迹,翁星抱着那两本厚厚的笔记本在膝盖之间,心脏里仿佛浸透了丝丝青梅汁,酸到涩。
翌日,翁星起了?个大早,去城南买徐记的糕点,又去商场买了一艘舰艇的乐高模型,怀揣着紧张与孤勇,她一个人搭车去了白桥公馆。
捧着糕点和模型在别?墅小区门外占了?很久,最后说是陈星烈的妹妹哄着保安爷爷开门放她进去。
走到第一栋停步,她站门边先礼貌性地按了下门铃。
过了?一分钟,没人理,她又小心翼翼开始输自己第二次来记下的密码,输了?三次,都是错误,门禁自动锁上了?。
看着显示屏上的禁止输入字样,翁星很慌,又瞎按了?一通,紧张得额角出了?细密的汗,正准备再尝试一下时,身后响起冷冷一声?。
“你在干什么?”
干坏事被抓包,翁星转身拿桂花糕槐花糕绿豆糕挡住脸,悄悄从缝隙里看他。
一身黑白拼接色运动服,黑色鸭舌帽,蓝牙耳机和浅灰色新款运动鞋,人高挺拔,漆眸看人没温度,眼神冷冷的。
似乎是刚运动回来,冷白耳廓间还有细汗,凛冽气息,浅淡的乌木调,侧脸轮廓锋利,无论哪个角度看都很帅。
“星期六早上好。”翁星对他笑了?下?,杏眸明亮清澈。
单手插兜,陈星烈上前一步,扫了眼锁掉的密码锁屏幕,“你想干什么?”
他语气里有不耐烦,嗓音冷冷的。
“吃糕点吗?”翁星把纸袋提起给他看了?眼,嗫嚅道:“我不是故意按锁掉的,你密码换了?。”
“怎么,得给你留门?”嗓音凉薄,斜靠着门槛,他捞手机,单手打字发?短信,似乎是在叫开锁的。
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翁星小心翼翼开口:“我有数学题不会。”
“找你喜欢的人。”没什么好语气,他头也没抬,早不在意她了?。
“我喜欢你。”手掌皮肤被揪红,翁星呼吸略急促,额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白色碎花裙,吊带纤细,黑发?半系着披在肩上,她特意涂了裸色的口红,皮肤白皙若雪,趁着晨间的微光,亮晶晶的眼眸,眼睫很长,纯欲而勾人。
指尖一顿,陈星烈低眸看她,乌眸映照点点日光碎裂,冷淡薄情。
他没回应。
翁星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脸颊微微泛红,“我喜欢你,陈星烈。”
“我追你。”

低嗤了声, 他摸了根烟点燃,指骨修长而冷,嗓音浸了点哑:“爷差你追。”
“出去。”低低一声,他没留余地。
咬了咬唇角, 翁星把糕点和模型都放在旁边阶梯上, 她没气?馁, 像对自?己说,“我会让你看见?我的决心的,我会一直追。”
说完这句话,翁星便转身离开。
之后几天,翁星果然说到做到, 每天都早去教室,变着花样买早餐给陈星烈,一瓶牛奶和小吃摊上他们一起吃过的各种小吃。
陈星烈没收过, 都让周围人分了。
小小螃蟹钳石头一样, 翁星将?他设定为?目标, 不折不挠,还在换位置的时候搬到了他前面?两排。
黑板上倒计时只剩下四十天, 她一边飞快写题一边干着世俗意义上“追他”的事,带吃的, 送礼物, 他桌肚里快被她的东西?塞满。
后面?大约是烦了,陈星烈很少来教室,带着笔记本直接上天台敲代码。
有?人开玩笑,“怎么不说点重话让她死心, 还自?己躲啊。”
宋扬投了块石子进旁边的篮子里,“他动摇了呗, 舍不得。”
单手拧开易拉罐拉环,陈星烈低骂了声,“滚。”
封承西?总结,“得了,这是在哪跌倒,就在哪再次跌倒。”
“算是看清你了陈星烈,你就继续口是心非着吧。”
变故骤然发生在那个周二,离高考只剩下一个多月。
司唯嫣戴了副眼镜过来找她,她眼睛红肿着,嘴角也有?伤,手臂的指甲抓痕很深,第一次向她表露脆弱,“星星,陪我出去拿药吧。”
看见?她身上的伤,翁星惊愕,关?切问,“你这是怎么了?”
司唯嫣拿手挡着脸没说话,只是催促她快点。
连忙写了假条,翁星陪司唯嫣一起去校外诊所拿药,似是怕熟人看见?,司唯嫣特地带她走了很远,到天庾门那边的沿河诊所,才?停下。
医生调配着一种粉膏状的药,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弥散,司唯嫣偏过头去,口罩挡住大半张脸,眼神闪躲。
付完款,等?配药的间隙,翁星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看见?她特意穿长袖遮住伤口不让人看的模样,她轻抿着唇角,锁骨因过分瘦弱而深凹。
有?点心疼难受,翁星牵她的手进里面?隔间,坐在竹席上,四下无人,她才?轻问道:“发生什么了嫣嫣?”
司唯嫣取下眼镜,一手挡住受伤的那只眼睛流泪,手背上血红的抓痕触目惊心。
眼泪无声地掉,啪嗒一声砸落在翁星手心。
略有?慌乱,翁星伸手想抱她,哄溺一般安慰,“没事了,敷了这些药会好的。”
“你有什么难过的事都可以和我说嫣嫣。”
细碎低沉的啜泣声,少女纤细的肩胛一下一下轻轻抽动,隔着透明布帘,外面日光匀称一摊咸黄色的泥,敷在皮肤上,如蒙了层不透明的纱,朦朦胧胧的。
地面?潮湿,水泥地上有燃灭的烟头,脚踩上去,软湿又黏,翁星一面?抱着她,一边小心翼翼查看她手背的伤口。
手腕以内都有?深深浅浅的疤痕,原来这就是她这学期经常来诊所的原因。
“有?人打你了吗?”翁星试探问出口,觉得心口都在发悸,她想不出是谁能这么狠。
司唯嫣哽咽着,声音像水滴滴在碎石碗里,清越又脆弱,“没有?,我只是自?己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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