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 by倾芜
倾芜  发于: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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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散的人群,也由走变为跑,没一会,操场上便不见什么人影。
唯有白枳,护着他的衣服,站在?雨中,看他漆黑额发湿透,T恤浸湿,肩背很宽,侧身却很单薄,隐可见内里的腹肌线条。
眉眼冷峻,低颓,厌世。
食指滑弄着那个在雨中点不燃的银色打火机,怎么都是徒劳。
易蓝从教室跑过来送伞,纯白色透明?的雨伞,她?递给白枳,担忧道:“阿枳,要放学了,你妈妈来接你。”
“陈星烈,没有拿第一也没关系。”她?喊出来,“你永远是我们阿枳心中最厉害的人!”
“你回去吧。”白枳接过伞,白皙皮肤裸露在?空气中,起了细小的战栗。
“阿烈,我这儿有伞,回家吧。”她嗓音温和,轻轻开口。
“滚”,他停下,半靠着围栏,眉眼?耷下来,清冷苍白,“别让我说第二遍。”
眼?眶泛红,心有不?甘又嫉妒无?奈,留了把伞,白枳被易蓝拉着走,出了操场还频频回头看他。
雨珠砸下,足球场上的草坪吸满雨水,水珠乱溅。
陆行之在一旁的树下,心里也不?好受,他走过来,雨珠落进眼?里。
深吸了口气,连带着细密雨丝,他开口:“哥,别喜欢翁星了。”
手背搁在白色栏杆上,背骨清晰,青色血管凸起,捻了根烟出来,挪到旁边遮雨盖下,啪嗒一声点燃火机,陈星烈低嗤了声,“又不是因为她。”
这话陆行之不信,他自己?也没信过。
一班放学比其他班晚十分钟。
吴宇航收拾好书包往楼道走的时候走廊已经没人了,他个高力气大?,自认为没怕过谁。
却还是在?见到男生冷戾淡漠的眼睛时不自觉腿软,声线颤抖,“陈星烈。”
他很不?耐烦,淋了场雨,黑发湿透一缕一缕搭在?额角,换了件干净体恤,深蓝色,袖口有白色暗线,纹了一头?白鲨。
蓝白色运动鞋,新款限量发售的AJ,黑色工装裤,187的身高,淡漠低视看人的时候压迫感极强。
“说清楚。”眼皮都没撩一下,人懒懒散散地斜靠墙壁,雨丝缀成线往下掉,他的嗓音冰冷。
宋扬劲最大?,一手压着他肩胛骨,用力,“谁让你改的名单?”
“我自己?改的,看不?惯她?咯,想看她?跑三千,想看她死。”突然来了勇气,他也想当一回为爱冲锋的勇士,誓死不说他喜欢的人名字。
陆行之抬手给了他一圈,嘴角飞快红了,血味腥甜。
他笑了笑,还在?骂,“怎么,翁星就那么让你着迷?”
“陈星烈,你他妈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陆行之警告他,“别他妈乱说话。”
吴宇航笑得狂戾,“舔狗啊,陈星烈你现在就是一舔狗。”
所有人都知道,你对翁星的独特,唯独她?不?喜欢你,也不?会怜悯你,更不?会在?乎你。
“再说一遍。”收了打火机,陈星烈单手揣兜走近,眉眼?低沉,冷感无?遗。
“舔狗。”
陈星烈低头?,盯了会儿他眼?睛,抬脚直接踹在他胸口。
“——嘶”痛苦闷哼一声,吴宇航被踹得弯下腰去,表情狰狞痛苦。
“易蓝是吧。”
“让他走。”
那次运动会过后的几天翁星过得极为兵荒马乱,找到了是体育委员填他名字上去的证据,还没找他对峙,他就自己主动来向她道歉,当着全班人的面。
弯腰鞠躬,郑重发誓,再干小人勾当,他自动转班。
那双平时看人总很凶的眼睛凶不起来,像落败的狼狗,夹缝求生。
翁星发现他额头青了一块,默不?作声,揭开这事。
而何惜玥走后班里第一趾高气昂的易蓝也无?故缺席了一周的课。
她?再来学校时,校内二诊考试已经结束,她?全科零分。
老师效率很高,红榜是第三天出的,挂在年级公告栏上。
翁星挤了很久挤进去,第一眼看见最顶端的三个字。
陈星烈,第一名,年级第一。
数学满分,理科297,英语140,语文116,总分703。
那么嚣张,那么张扬。
宋墨白又回到第二名,他站在?旁边,听人在?嘲笑。
“侥幸拿第一又怎样,还不?是回现回原形,万年第二,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是第一。”
“对啊,就他这样,拿什么跟陈星烈比。”
“家世不?够,学习也追不?上,怎么敢那么处处让陈星烈下面子?的。”
“他也是够有勇气的。”
手指揪腕口项链,用力,手指按压出痕迹,变红。
翁星想帮他说些什么,转身抬头一望便望进一双深邃漆黑眼?眸。
在走廊上,目光交汇。

错身而过,他没停留,翁星也是。
她嗓音轻柔, 南方人独有的调子, 温软, 她安慰宋墨白,“不是第一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宋墨白,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
杏眼里带着真诚, 黑白分明?的瞳眸,如水又如玉。
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宋墨白低头,看向远处灰暗的高楼, 钢筋水泥土浇灌, 锋利冷硬, 高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衣着光鲜的人如蝼蚁为生活奔波, 城市被分为不同片区,有些场景穷人永远不配去, 有些地?方富人从不屑驻足, 阶级分明?,一切都被这样鲜明地分割开。
他在最底端,从小带给父母的丁点荣耀就是学习成绩。
他们期望着,他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毕业后能拥有一份好工作,娶到?一位温婉的妻子?, 成家立业,跳出最底层阶级,跳出泥沼。
一生的轨道被设定好,和他们这些生来便?家庭优越的人仿佛天壤之别的差距。
宋墨白垂眸,自嘲道:“其实我进一班签了协议。”
“高考如果第一,这三年所有的学费住宿费和生活费学校都会免除,并且会给我奖金。”
“翁星。”宋墨白一手搭在围墙石棱上,眼睫微微被雨打?湿,“我妈妈生病了。”
“血液病。”他眼底情绪很落寞哀伤,平常般叙述,“她血液里?的血小板天生就很?少,凝血功能障碍,这也是那次车祸轻微磕碰后她血流不止的原因。”
“终生服药,这是她的结局。”甚至一点小伤口就有可能要了杨素兰的命。
“所以,这才?是我不甘的原因,我并不怕失败,我生来那一刻,所有命运给我的牌面都是输,我没有被人眷顾过,他们说那些话,根本伤不了我。”
雨催急烈,翁星怔了怔,嗓子?干涩,再说什么话都是苍白。
宋墨白却对她笑了笑,“抱抱我,星星。”
不由分说,一双宽大的手臂,轻轻抱了抱她.
女生脊背纤细,男生很?瘦,胸膛很?硬,听得见心脏跳动。
雨花石上不知谁扔了一只烟盒,被风掀开,背面的英文字迹隐约而不真切。
宋墨白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翁星点?了下头,她没法再拒绝他的请求。
第二次换位置。
大多数人的位置基本没变。
翁星走在宋墨白后面,她还是第四名,年级十五,前进了四个名次,没有犹豫,心?照不宣,她坐到宋墨白身边。
单手插兜,指尖有淡淡烟草味,没什么?期待。
念到他第一次名字的时候,他就没动,等看到?教室里?那两人都坐下,默契又锲合的时候,他直接从后面进去,坐到?原来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里就五个人,白枳,他,翁星和宋墨白,还有一个施丽。
泾渭分明?,谁也不打扰谁的领地。
阴雨连绵的十一月,气温降得很?快,十度左右,后门开着,冷风不停地?吹,陈星烈就穿了一件长袖T恤和黑色卫衣,人懒懒散散地靠着墙壁,淡漠冷冽,对?谁都不感兴趣。
往前五排,翁星和宋墨白,关系一如既往的好。
这两个月,他妈的,真看倦了。
陆行之进来时莫名有点?忧郁,话里?有话一样,“快冬天了,这教室里多了好几个伤心的人。”
王定离在前面宣布注意事项,他说完后,白枳上去,她还穿着短裙,袖口洁白,黑发很?黑,衬衫的logo都是全新的。
她穿的衬衫款式几乎没有重样的,一样的白,却几乎每天都是新的。
她穿衣一直低调,遵循家族刻板严谨的印象,也遵循陈津滕对儿媳希望的愿景,成绩拔尖,高傲优越,性格冷,没对?班上除陈星烈以外的人低过头。
看了眼坐在最后一排的易蓝,她翻过一页记事录,“运动会我们班积分第一,二诊我们班成绩第一,班聚定在11月7日,周日。”
“来我家,我过生日,玩得尽兴。”
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都开始商量着到时候玩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唯独司唯嫣高兴不起来,她看着卷子?上的红叉,神色是难掩的沮丧。
她这次成绩下降得很?快,只考了班上第十名,差点连年级前一百都没进去。
翁星转过身想为她讲解一下题,她却直接把卷子?撕了,发泄一样,成了粉末,散在课桌上一团。
捂住眼睛,她不让任何人看。
可翁星听见那声音,知道她哭了。
愣怔了下,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手腕,翁星看见了一道一厘米左右长的伤口,血痕结痂了,像被指甲刮了。
宋墨白主?动开口,“司唯嫣,我和星星帮你补习,周末找个时间和地点吧。”
翁星也同意,“去你家还是……”
话还没说完,司唯嫣就冷硬拒绝了,“不行。”
意识到自己的冷漠,她眼尾还有点?红,软了语气,“去星星家吧。”
“我爸妈周末都在家,不好。”翁星下意识回?,翁怀杰和柏悦周末都会在家约会,或者?出去,调/情,成年人之类的事,总归是不太合适。
“去我工作的餐厅吧。”宋墨白提议。
三人一致同意。
周五放学,翁星回?家时,看见桐雨街口来了辆货车,似乎是哪儿的搬家公司特派车辆。
正疑惑着,那车驶到薛奶奶家门前,货箱车门打?开,有两个穿工作服的男人跳下来,从那车上搬了几大部分木床零件下来。
薛奶奶拉着椅子坐在旁边指挥,小黄狗在旁边不停地?摇尾巴。
两人戴着白手套挡灰,一前一后把木床搬进狭窄的旗袍店,而店门口堆了一大堆木块,像是拆掉的木床。
柏悦刚喝茶回?来,搁了挎包让阿姨送奶茶过来,对?着薛婉清微笑,试探问?:“姨,这么?大费周章换新床,这是老爷子要回来了?”
薛婉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提起?那老头就没什么?好脾气,“他要是回?来,我这家门还不让他进呢,他那尊大佛,我这小庙哪儿容得下。”
知道自己说错话,柏悦忙打?岔,让阿姨把奶茶端过去,“这是我们家刘阿姨新学的配方,说是新疆的羊奶,加了奶提和水果,还有我们榆海特有的海盐,姨,您尝尝看。”
她招手叫翁星,“星星,在那愣着干嘛呢,过来,叫奶奶好。”
攥了攥书包带子,翁星走近。
薛婉清对?她温婉的笑,眼神和蔼,止不住的喜欢,“这次还是多亏星星了。”
尝了口奶茶,油到?有点?腻,柏悦不喜欢,皱了皱眉,轻声应,“我们星星怎么了,姨?”
薛婉清握住翁星的手,眼神温柔,沉淀了岁月,像托付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布满皱纹的手拍了下她白皙的掌心,“阿烈要回?来住了。”
“是吗?”柏悦一欣喜,奶茶勺都打?翻了,酥白油腻的奶茶洒在手腕上。
翁星拿纸给她擦拭,心?底莫名很?平静,好像湖面起?微风,有柳枝拂过,漾起?波纹,会悸动,会偶尔心?动,但是不会像以前那么?非他不可,把无数个没能见到他的日子?都拿来追逐他。
平心?而论,她在B班那两年并不快乐,甚至很?痛苦。
学得很?痛苦,数学方程和函数很难解,她没有别人聪明?,只能依靠写题,刷题,无数遍的重复来巩固记忆,来加深理解。
她一度陷入瓶颈,数学只能在及格边缘徘徊,想过转文,想过放弃,最后都咬牙坚持下来。
凭着一口气往前走,他依然优秀,但没有那么非他不可的理由了。
白枳是他父母给他选的妻子?,是他未来想要有所成就而不得不依靠的人,她做不到?那么?自私,葬送他的未来。
她也从来无法确定,他对?自己的情感。
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生了憎恨讨厌的心思很?正常,这几个月,从开学的冷漠,到?后来也肯帮她解围,他大约不再那么?讨厌她,可这离爱,离相守一生,离为了一个人对抗整个家族和世界还相差很?远。
她不是一个好运的人,所以从来不去赌他非她不可的几率有几层。
如果是遗憾,以后回?头,她也会告诉自己,已经勇敢过,在b班那个所有人都不学习的环境中,她坚持了两年,头发大把地?掉,放弃了自己最爱的画画,征服过数学这头朝她亮出獠牙的狰狞怪兽。
所有不甘和不该有的心思都得收下。
薛婉清和柏悦谈起他,眼里?的光都是亮的,唯有薛婉清,不住的叹气,说这孩子?这两年经历了很?多,瘦了,高了,内敛沉默,变得不快乐。
柏悦也跟着心?疼,小时候那么乖的孩子,她回?过头来叫翁星,“星星,以后周末你多和陈星烈待一起?玩儿,开解他,也好好请教下他学习的问题,他这次又是第一。”
小狗趴在石头上吐舌头,梧桐树叶一片片往下掉,翁星走过去,脚踩在树叶上,吱呀作响,她蹲下来逗小狗,轻轻回?知道了。
他是第二天天晚上来的,携着夕阳余晖,单手抱着笔电,mac,银色的。
一双新的球鞋,黑色冲锋衣和长裤,性子?慵懒,对薛奶奶也难得耐心。
他弯腰,帮奶奶削一个苹果,指节修长,后颈骨凸起?,肤色冷白,掌心?有点?红。
眉眼深,碎发浅了一层,侧脸锋利,英俊眉眼半隐在暗处。
少年气,凛冽肆意,又透着股散漫。
夕阳照在路边水凼里,像打?翻的颜料。
没有打招呼,没有寒暄。
翁星穿了件浅蓝色碎花长裙,她进旗袍店给薛奶奶打?下手。
翁怀杰提前回?来,那晚在庭院里支了桌子,和露天幕布,放电影。
薛婉清爱听戏,现在这年代戏班子不好找,翁怀杰就差人布了景,弄成电影院里?的白墙一样,找了磁带放黄梅戏。
咿咿呀呀的,婉转着调子?,古韵悠长。
桌上饭菜已经上齐,他们一家人和薛奶奶和陈星烈,围坐了一桌。
没开席的时候,门铃响了。
穿黑西装的男人进门,身旁跟着司机拿着一把收了的黑伞。
好几年没见,男人气质冷冽,沉稳而带有上位者独属的威严,眉眼和陈星烈有几分相似,不苟言笑,一场不幸的婚姻也消耗他很多,他眼角有皱纹,深刻而内敛。
单手拎了个蛋糕盒进来,对?着主?座的老人他先恭敬地叫了声妈,他让司机把蛋糕放在旁边小桌上,米云阁的黑松露蛋糕,一般客人得提前一周预定。
“您今天过生日,儿子来看您。”陈津滕嗓音沉稳,磁性。
薛婉清拍了拍旁边的木椅勉强让他坐下,“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在呐。”
“成天忙工作,是要把整个榆海买下来不成。”薛婉清嗔道。
“不敢,妈教训的是。”陈津滕谦逊回。
翁怀杰倒了一杯酒递过去,“津滕兄是内秀,多年不见,安好。”
陈津滕接了他酒,抿唇喝了口,寒暄回:“我这两年也时常在财报上看见怀杰,很?有才?华的企业家。”
“我只是偏安一隅,比不了你。”
你来我往的客套,场面话,都代表不了真心?。
他们在生意上没有来往已久,陈津滕回酒已经算给了他们家面子?,也是在谢他们照拂薛婉清的恩。
大人的客套总是无聊,一个话题聊久了也乏味。
后面陈津滕说了句,“你家姑娘出落得娉婷,不是小时候的小魔王了,不像我家的小子?,现如今还混着,事事不服管教。”
指尖捏着雪碧杯,陈星烈抬头冷冷地?看了眼他爸,也是今天他从入门到现在第一眼看他。
出口嘲讽就是刺,“用你管么?。”
捏勺子的手用力,额角绷起?青筋,陈津滕正欲发作。
薛婉清瞪了他一眼,回?头和蔼地对着陈星烈道:“阿烈,不是说准备了礼物给奶奶。”
柏悦也跟着帮衬,“对?啊,阿烈,现在去拿吧,奶奶想看。”
翁星咬了口蛋黄酥,庭灯如水,侧过身看他,嘴角沾了点?粉糕,有些稚气在。
低垂眉心?,陈星烈一手搁木桌上,淡淡看着她,没回?应。
细眉远山,偏粉的唇色,碾碎了樱花一般,干净温和,在这黑天里?勾得人有种想要摧毁的破坏欲。
柏悦催促,“星星,跟着阿烈一起去取,帮他打?灯。”
薛奶奶也附和,“星星去吧,桌上好吃的都给你留着。”
“噢,好。”放下筷子?,拿着咬了一半的蛋黄酥,翁星离开座位,回?头看了眼陈星烈,轻轻道:“走呀。”
勾唇低笑了下,“昂”了声,陈星烈站起?身,比她高出一个头,在灯光下,他们的影子依偎。
踩着石阶,不远处喷泉有水声哗啦。
裙摆拂着小腿,长发编成马尾,翁星今天戴了一个月弧形的发夹,姜黄偏白一点?的颜色,弯弯的缀在发根,像今晚走失的月亮。
庭院到旗袍店有一段距离,路灯灯光昏暗,最后一段路没灯,很?暗,漆黑无比,像寂静里?有水流的声音。
翁星翻衣服找手机,不慎脚磕到?一块石头,她轻嘶了声,随后赶到手腕被一双干燥宽大的手掌握住。
借力站稳,水汽弥漫,翁星眼神不自然闪躲,眼睑下红痣安静内敛,微微僵滞着缓缓把手往回收。
男生站在背光处,发丝晕了层浅橘色,侧脸轮廓清晰,眉眼冷而散漫,他指尖很?凉,缓慢收回?手,敏锐捕捉到她眼底情绪波动,声线清冷,低低开口:
“紧张什么??”

第25章 悸动
水珠滴落在石阶上, 树叶微微摇曳,空气里闻得见淡淡糕点的香气,巧克力裹奶油,清新的甜。
眼?睫微动, 下意识的反驳, 翁星回:“没有。”
“昂。”他嗓音里带着低低的笑意, 单手插兜,淡淡开口:“看路。”
“好。”翁星踩阶梯往上走,紧张得有点同手同脚,耳尖似乎是红了?。
眼?眸微垂,陈星烈注意到了, 没拆穿,也没做声。
一路进了?旗袍店储物间,支放旗袍的架子有种松木的气息, 一匹匹织绣精美的布料展放在上面。
光线漆黑, 手机偏又?没电了?, 翁星在暗中就像个找不着南北的兔子,瞎撞了?会?, 额头碰到他宽大干燥的手掌,搭在木架上, 阻止她撞到。
顿了?顿, 翁星轻轻开口:“谢谢。”
食指轻揪手腕手链,她问:“礼物在哪里?”
“二楼。”兜里揣着手机,陈星烈垂下点眸,闻见姑娘发件的茉莉香, 身形纤细,喉咙有点痒。
抬手他摁亮楼梯间的开关。
一盏小夜灯亮起, 光晕淡淡的,周遭明亮起来?。
翁星抬头看见少年侧脸,一贯疏冷淡漠,这刻眼?底倒有少见的耐心,他没动作,只?是淡淡看着她。
犹豫了?会?,翁星开口:“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低笑了?下,陈星烈眉眼又恢复散漫,声线低哑,“提不动。”
“很重吗?”翁星有点诧异,又?不太相信。
“嗯。”他嗓音低,略磁,眼?睫很长,在眼?下铺出一圈阴影,俊冷淡漠。
犹疑纠结了?会?,翁星还是上去了?,站在他曾经住的房门口,她停下,询问似地看了?眼?他。
碎发漆黑,下颌线流利,他脸上没什么波澜,抬手直接把一串钥匙扔她怀里,意思很明显。
在里面。
翁星对锁孔对了好一会?,他也没有不耐烦。
推开房门,摁亮灯开关,里面竟然难得得整洁,应该是薛奶奶提前清扫整理了?。
床铺书架,还有一个新换的液晶屏电视。
一副没拆包装的游戏机手柄堆在旁边,窗外是阳台,放了?藤椅,养了?一排花儿,不是花期,但都绿油油的,长得很好。
没开的行李箱堆在门边,还有七八双包装不同的鞋盒,摆得凌乱,应该是他新放的。
书架旁是一张白色的桦木桌,一个淡紫色装饰的礼盒放在上面,用礼带缠着,很复杂的复式系法,包装精美。
跟今天陈津滕带来的那个蛋糕很像。
书架上有些没拆封的崭新的书,有种淡淡的印刷墨气息。
一时有点局促,翁星不知道该站哪儿。
抬手拉开冲锋衣拉链,陈星烈把?衣服脱了?,只?穿一件长袖T恤,黑色的,袖口印了?白色英文。
脊背宽阔,侧身单薄,人高,站在这房间里都显得空间逼仄,他坐床上,长腿勾了?把?椅子横栏踩着。
叼了?根烟,摁火机,火苗跃出,垂了?点眸,他没点烟,随手扔床旁桌柜上,抬眸懒散地看她,“怎么不坐?”
“忘了?这儿的路了?。”不是问句,平淡叙述,但勾起翁星回想小学到初中那几?年最爱躲翁怀杰的训斥,买一大?包零食,跑到薛奶奶阁楼上躲他房间里看电视,看小说,画画。
那时候他这房间里有个画架是为她留的,床边有个大?箱子是拿来?堆她的毛绒玩具的,还有一大?半的书架是拿来?放她的言情小说的。
嚣张跋扈,孜孜不倦地欺负那个乖巧的陈星烈,也没有分寸感,小学的时候玩累了?就在他床上睡觉,让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现在,这个房间结构没变,但放的东西变了?,人也变了?。
手指下意识地揪手链上的月亮,翁星拘束着回:“都不是小孩子。”
“拿完礼物就下去吧,你好像能拿动。”她转身想走。
“躲我?”淡淡一声没什么波澜,陈星烈一指搁笔记本电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压键盘。
微微滞了?滞,翁星回头看他,暖黄灯光下少年眉眼冷冽,五官轮廓很深,棱角分明而又?桀骜,他懒洋洋斜靠着墙,笔电搁腿上,松散的姿势,食指上没了那枚银戒。
怎么看都很帅的那类,怪不得那么多姑娘喜欢。
太直接,翁星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掀了?掀眼?皮,陈星烈随便拿了个魔方在手里转,他看着她眼?睛,继续问:“还是讨厌我?”
“翁星。”男生嗓音低沉,磁哑,情绪都融入夜色里。
咬了?咬唇角,清凌凌的眼眸看着他,翁星回:“没有。”
“嗯。”垂了?点眸,陈星烈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了?,“把?礼盒拆了?。”
“奶奶的礼物。”他又加了?句。
“哦,好。”翁星往里走了几?步,小羊皮靴踩在地砖上,有清晰的声音。
长裙及脚踝,她很瘦,腰肢纤细,手指细腻白皙,拆蝴蝶结有点绕手一时没找到解法。
陈星烈走近,随手丢给她一把美工刀,低眸看她,挡住光源,暗了?点。
那美工刀拆断粉色的丝带,翁星顿了?顿,开口:“太暗了?。”
挪了?点位置,不经意手腕摩挲过男生的腕骨,干燥而带一点温暖。
翁星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这种感觉,她觉得有点热,先是耳朵,后是脖子,也有可能是没开窗,空气太闷了?。
强制自己集中注意力,拆开那紫色的礼盒,里面果?然是一个蛋糕,和陈津滕带的那个是一样的牌子。
精心设计的图案,香槟巧克力,珍珠一样的糖糕,还有一大袋的彩色蜡烛。
翁星粗略地数了?下,忍不住笑了?,“六十多根蜡烛啊?”
薛奶奶过六十?七岁生日,就真得在这蛋糕上插满六十七吗。
店员自作主张送了这么多,陈星烈只?说了?年龄,这下他也不想解释。
看着她笑,轻轻道:“你的礼物呢。”
翁星有点羞愧,时间太紧,她没准备,只好摇摇头回:“没有。”
“那就当我们送的。”他单手拎起内包装系带,隔着玻璃罩看见里面的蛋糕精美漂亮。
“啊?”了声,翁星懵懵的。
而陈星烈人高腿长,已经快走出去,留下一句,“蜡烛拿好。”
翁星有点忐忑地捧着蜡烛跟他身后走。
她担心陈叔叔不高兴,因为陈星烈和他撞礼物了。
然而事实上也是这样,陈津滕看见他拎着和他同一家店做的蛋糕过来?,脸色沉下去。
薛奶奶倒是很满意,一个劲地夸他有孝心,提前一周挑的款式,订的蛋糕。
不像某个插队做蛋糕的人,不上心。
翁星把?蜡烛递放到桌边,陈星烈淡淡说了句“翁星选的款式。”
“是吗?星星用心了?,奶奶很喜欢,谢谢你和阿烈了。”薛婉清和蔼地笑,眼?角都是笑纹。
陈津滕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漆黑的眼?眸看了?眼?陈星烈,审视探究,绝对称不上好情绪。
回视过去,眼?底冷淡,丝毫不退让。
司机在旁边拿了电话过来?,说有合作方联系。
陈津滕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薛婉清看黄梅戏正?看一半,瞟了?眼他:“是又有事要走了?”
陈星烈半靠在椅子上,拿着手机打游戏,没分去一个眼?神。
解了解西装袖扣,陈津滕看了?他眼?,眼?神严肃,“儿子今晚不走,在这陪您。”
“哟,今天有空陪你老母亲了啊。”薛婉清略微嫌弃,“可是你?留下来?睡哪儿,家里也没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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