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 by倾芜
倾芜  发于: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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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光线和装修色调偏暖,一切显得昏黄而温馨。
外场上的音乐换成了摇滚,一小群人在草坪上随节奏蹦迪。
翁星也被孙曦拉着去跳了会,跳得脖子和额头都出了汗珠。
然后沈晚晚过来,带他们去一片露天场地品酒水和糕点。
沈晚晚神秘兮兮地带她站到一颗树下。
翁星抓着挎包一角,听她的话闭上眼睛,浅绿色纱裙轻抚脚腕皮肤,痒痒的。
运动后稍微气?喘不匀,翁星睁开眼时,手上被人塞进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树上绑了一簇一簇粉色的假花,和胡乱塞一串的彩灯,杂乱的颜色,晃人眼。
愣了愣,翁星看着手里?的玫瑰,抬头时对上了一双称得上陌生的眼睛。
男生染了头黄毛,脸好看,像女孩,一双桃花眼怎么看都风流,他摸了摸鼻子,难得认真?道:“翁星,我喜欢你。”
“做我卫骁的女朋友。”
“什么?”翁星惊讶,还没听清楚他名字。
卫骁对着她自认为深情的表白,“数学课代表翁星,我喜欢你。”
“就算你在老王那写了我无数次不交作业的名字我也喜欢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以后数学作业我都愿意写!”
咔嗒一声?,银质打火机机盖被摁歪了。
大理石桌面上摆放了一排玻璃酒杯,香槟淡金色流动,扑克牌散了一桌,几人围坐在二楼阳台,目光移过去,能清清楚楚看清那块草坪上的表白盛况。
女孩被人围在最中央,手里?还捧了束红玫瑰,彩灯流转,灯光昧暗,极尽暧昧气?氛。
捏打火机的手指骨节修长冷白,他动作熟稔地点烟,火苗窜动,蚕食烟杆,下一秒银质火机被扔在大理石桌面上。
吸了口烟,吐出青白烟雾,衬衫袖扣解了,撩了撩眼皮,陈星烈扫了眼楼下的盛况,嗓音极低:“这tm谁?”
陆行之打游戏的动作都停了,盯着楼下那小子看,想了好一会,想起来,“卫骁,一纨绔,我们班经常不交数学作业那人。”
宋扬挠了挠头:“听说他换女友挺频繁的,据说每一个?都是真?心?喜欢,就喜欢得有?点多?。”
低嗤了声?,火星明灭在指间,猩红一点,淡淡烟气?缭绕,男生棱角分明的侧脸陷入灯光阴影里?,淡漠道:“别让我再听见他说喜欢我未来女朋友这话。”
陆行之愣了下,下一秒出掉压了很久的红桃尖,笑着回:“行,哥,保证完成任务!”
宋扬在旁喊,“牛逼,铁树开花,居然能有人让我们烈哥主动称为女朋友。”
温翊君也跟着笑,“到时候别太宠啊陈星烈你。”

第28章 答案
人群中起哄声此起彼伏, 男生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模样,凭借这张好?看的脸,只要他主动表白, 基本上女生都会答应。
玫瑰深绿色的根茎上有残余的未剔干净的刺, 隐约可见, 在这昏暗天色看不太清楚,翁星没注意到,手指按压上去,指腹传来一阵刺痛,一小块皮肤都开始泛红。
她听完面前男生的表白, 抿了抿唇角,长睫微敛,肩骨内凹如小扇形, 瘦致而?美丽。
“卫同学, 谢谢你的喜欢。”她把那捧如染落日的香槟色玫瑰递还?给他, 嗓音清晰温柔,却不留一点余地, “但是现阶段,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所以抱歉。”
转身从?人群拥挤处离开?, 翁星没有一点犹豫,背影纤细,浅绿色纱裙下是骨感分明的脚踝。
在这阴雨天里,如亭立净植的荷, 干净,冷清。
卫骁立在原地捧着那束山下花店店员推荐表白最易成功的玫瑰花束僵硬了, 在风中?凌乱,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而四周的起哄和吃瓜看戏声也伴随着女生的拒绝而?消弭,没一会儿,各人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先前热闹的草地现下只剩下两三人。
揪了把黄毛,卫骁不明白是哪里出问题了,明明在班上的时候这姑娘对自己挺关心的呀。
日日催促他按时交数学作业,总会在他课桌前多停留几秒,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看他总很温柔,孜孜不倦关心他数学学习问题。
这不就是喜欢吗,怎么连他名字都记得不是很清的样子。
卫骁以为自己出幻觉了,身旁好?友走过拍拍他肩,适时嘲笑,“太过花心,是会招报应的。”
胡乱揉了把黄毛,卫骁现场随便找了个女孩把玫瑰花送了。
在fx论坛上发布表白失败感想:
笑了个笑:爱迪生他老人家说?过,失败是成功它fathererererer~
底下立刻有人嘲笑:人那是mother,而?且你表白失败真的好?像个衰仔哦。
他来劲了,和评论里的人互相battle起来,辩论:我?管他motherfather的,反正小爷表白不可能失败,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一千次,你等着看吧。
马尔泰若曦一班分曦:你可别?,没听清楚我们星星说不想和你谈恋爱吗,你别?那么贱。
笑了个笑:搞笑,她说?的是现阶段,现阶段!我毕业再表白不行啊。
马尔泰若曦一班分曦:星星那是没忍心直接拒绝你说?不喜欢你,给你个台阶你就下了吧。
笑了个笑:下?不可能,小爷一定追到她。
网络上一群人围观,讨论互怼,热火朝天,池子里蹦迪疯玩的人也就少了,音乐声转变为抒情的轻音乐。
翁星找了把喷泉旁的木椅坐着,食指被玫瑰花刺刺进皮肤,有出血的小红点,细微的疼感像水滴敲击石壁,阵阵传来。
忽略这疼,翁星点开?手机,收到几条新消息。
一条来自沈晚晚,一条来自司唯嫣。
溺:[别理卫骁就行,他这人三分钟热度,晚上等我?,一起回家^_^]
晚风不晚:[抱歉星星,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卫骁,他告诉我?他很喜欢你,你应该也喜欢他,刚刚是我?没有考虑清楚。]
只回复了司唯嫣,翁星关掉手机,戴上耳机听听力。
身后?是喷泉和玫瑰园,水流潺潺,天空灰雾蒙蒙,弥散着一丝潮闷的湿气。
雪白砖门打开?,一层和二层都对外?开?放,在外面玩的人几乎都进去了,狼人杀,开?黑,飞行棋,电玩射击,别?墅里灯火通明。
花园里安静下来,只余潺潺水流声。
耳机里的声音有些催眠,翁星迷迷糊糊睡着了,侧靠着深棕色的木椅,身子微蜷曲着,静谧无声。
醒来时,后?颈硌着木椅有些酸疼,视线往下所及的是身上的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余留着温度,略为温暖。
视线上移,身旁的男生微躬着背脊,黑衬衫袖口?微卷,露出的手臂皮肤冷白,青筋横亘,指骨分明的手里夹了支烟,猩红一点,白雾缭绕。
他抽烟的神色慵懒,垂了点眸,见她,“醒了?”
浸过烟,嗓音比往日更低,像大提琴的C调。
光晕模糊了少年轮廓,他半陷入阴影里,神色不辨,冷又或者没情绪。
揉了揉后?颈,手肘撑着木椅坐直身子,皮肤在灯光下白的有些透明,她声音略干涩,轻问:“我?睡了多久?”
眯眼看了眼机械腕表,他回:“二十七分钟。”
扯下耳机,翁星点点头。
“没什么和我说?”指尖火星明灭,他下颌线流利,眉眼压下来。
叠好?身上冲锋衣,翁星静了静回,“衣服我洗好还你。”
“啊!”似乎是一声尖叫声从?别?墅后?面的区域传来。
翁星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幻听了。
那边传来交谈声和骂斥声,三四句,很激烈,之后?便没了。
翁星想去察看,却也再没听见那声音。
糕点师推出一个三层的芒果奶油蛋糕,被簇拥在中间的白枳准备切蛋糕的白枳却一直恹恹的。
周围人都在安慰她,说陈星烈一定会来的。
何晶晶在别墅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他人,陆行之站在司唯嫣旁边,别?人都在盯主角,只有他的目光一直为她停留。
众人围坐在洁白桦木桌旁,都在等一个人。
白枳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
褐色木椅上,手机振动不停,屏幕亮着,来电没有备注。
掐掉烟,食指按压打火机翻盖,银质机身往里凹陷,翁星注意到。
放任手机振动,陈星烈低头?看她,眸色很深。
司唯嫣发?了消息,让她回别墅分吃蛋糕。
外?面风冷,翁星起身,轻轻开口:“进去吧。”
她在前面走着,没有抱那件外?套,也从?始至终没提及今晚被当众表白的事。
无论宋墨白,还?是卫骁,她都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解释。
而自己想亲他就亲了,亲了就当忘了,对他始终冷淡,他妈的,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一楼客厅u型沙发里围了几个人打牌,翁星进去的时候正巧遇见卫骁。
他的眼神几乎是瞬间黏了上来,斗志昂扬要来献上殷勤。
扔了牌,大义凛然,“翁星,我教你打牌。”
下一秒,对上一双低沉冷淡的长眸,低压气?场,他自动噤声。
翁星还?一点没察觉,转过客厅往狭长甬道走,想找上楼的梯子,对这儿实在不熟悉,翁星走了两分钟居然迷路了。
转了个圈回原先经过的房间,她看见陈星烈站在阴影处,半靠着墙壁,单手操兜,一手玩手机单机游戏。
很无聊的叠叠乐。
“你就在这儿看我乱转哦。”翁星戳他手指,“喂,楼梯在哪儿?”
指尖肌肤相触,凉凉的。
陈星烈撩了撩眼皮,盯着她,没做声。
见他不理自己,翁星又戳了下他手背,“回答我?呀。”
光线暗,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白枳似乎下楼了,在喊陈星烈的名字,找他一起上去拆礼物,过生日聚会。
那道女声似乎越来越近。
愣怔了下,翁星下意识想离那声音远点,往旁边一步,手臂蹭着男生手腕。
有一道手机光顺着走廊照过来。
下一秒,翁星感到手臂被人一拽,被拽进旁边杂物间,陈旧破败,有朽木气?息萦绕。
司唯嫣的皮靴踩踏地板的声音靠近,似乎从?门外?走过。
房间空间狭窄,只有一扇小窗,昏黄灯光落进,地上摆了一堆废弃的家具。
呼吸微微急促,翁星被压在墙壁和他之间,身后是司唯嫣和易蓝的交谈声。
“奇怪,刚刚卫骁说他是忘这边走的呀,怎么不见了。”
“以前他每年生日都会来的。”
“阿烈,你在吗?阿烈……”
呼吸灼热,心跳很快,翁星抬头?对上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漆黑,沉静,压抑着情绪。
他一手扶着她的肩,缩在这狭窄的角落里,姿势实在算不上清白。
不可避免地,想到第一次与他接吻的那间狭窄昏暗的客厅,尘灰弥漫,呼吸像能烫伤人。
眼睫微微颤抖,翁星有些发?热,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白枳的声音终于远了一点。
缓和情绪,翁星轻轻开口;“她走了。”
“喜欢他?”低低一声,陈星烈没松手。
门外?脚步声又近了,白枳的声音传来,“刚刚我听见这边有动静。”
紧张得额角都是汗,翁星盯着陈星烈的眼睛,呼吸起伏,针织衫别?开?一角,露出抹胸纱裙一角,隐隐约约,可见白色的胸衣。
眸色暗了点,陈星烈掌骨一手靠护着她后脑勺,嫉妒,不甘,继续逼问她:“喜欢他吗?”
咽了咽口?水,翁星揪了揪裙摆,嗓音干涩,隐秘刺激感滋生,一墙之隔,身后是白枳和班上的人。
男生气?息凛冽,沉冷的乌木调雪松,眉眼压下来,侵略性极强。
无法忽略,无法逃避。
翁星声线几近颤抖:“不喜欢。”
听到满意的回答,陈星烈微勾唇角,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散漫一截,他的模样有些痞坏,低问:“那喜欢我吗?”
眼神压着她,拉扯间发?丝缠绕着他手指,男生胸膛很硬,隔着薄薄布料能感受到肌理分明的线条。
似乎听得见他的心跳声,悸动,心动,沉溺了许久的情感,如野火燃不尽的草茬疯长。
食指被玫瑰花刺刺过的地方隐隐作痛,酥麻如电流,激起一阵颤栗。
翁星看着那双眼睛,充满占有欲和侵略性,他逼着自己给一个答案,而?他自己从来没给过她答案,她不知道硬币哪面才是正确的选项。
他有反悔的权利和决断她生死?的权利。
热汗淋漓,像因缺水要濒临死亡的鱼。
在那样的眼神逼视下,翁星终于败下阵来,她闭上眼睛,嗓音虚弱,夹杂着喘息声,“喜欢。”

空气很安静, 静得能听见他手上的机械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
手指揪紧裙摆,呼吸趋于平稳小?心?翼翼,隐约胸衣下,少女的胸脯微挺如水蜜桃, 耳后湿热一片, 发丝黏在皮肤上, 全是汗。
她在等答案,也在等宣判。
两秒,又或者三秒。
一只骨感分明?的大手轻轻捏住了她莹白尖细的下巴。
下一瞬,一道薄唇覆下,凉而柔的触感, 他凛冽独特的气息侵入,轻咬下唇角,唇齿相碰, 辗转抵入, 两处柔软交触, 战栗不?已。
呼吸灼热,如过了一遍酥麻电流, 翁星掐裙角的指甲陷进皮肤里,微微疼痛。
肩胛微缩, 如蝴蝶收束翅膀, 翁星睁开眼,眼睫纤长?,迟滞,愣怔地看向与自己接吻自己男生。
距离很近, 翁星能看清他耳朵上的小?痣,也能看清他碎发下额角的细密汗珠, 气息凛冽,乌木调的冷香。
她呆呆的,几乎是由他牵引掌控着接吻,大脑空白一瞬,都不?敢用力呼吸,有些缺氧。
护着她后脑勺的大手按进了一点,翁星整个人要扎进男生的怀里,胸膛坚硬。
相触的唇分开,男生声音散漫,撩人的痞劲,
“来,换气。”拇指轻别了她耳廓的黑发。
翁星呼吸进一口新鲜空气,缺氧感消退,仍是不?可置信,她伸手抓住他衬衫一角,抬头看他的眼眸,懵懂,折射点点碎光。
呼吸不?匀,有极轻的喘息声,翁星一手压在他胸口,轻轻喊他名字,“陈星烈……”
“嗯?”他挑眉有力手臂护着她,低低道:“做我女朋友。”
心?脏微微刺缩了下,翁星那瞬间差点哭出来。
她抱紧他,仍觉得恍惚,不?真实?,好像一场梦。
昏黄灯光从窗户洒落进来,如一道斜阳照下来,分成?明?暗的区间,影子互相依偎,翁星回握住他手。
声音很小的回:“好。”
腐木的气息也仿佛迎来新生。
摘一捧星星:〖我们可以谈恋爱,但是得悄悄的。〗
〖不能让我爸妈和你奶奶知道,也不?要让班上的人知道,阿烈。〗思虑很久,翁星发?了这两条消息给他。
她想着,等毕业再告诉爸妈和薛奶奶,那时候她和陈星烈已经考到一所大学,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了。
而白枳,陈星烈大约不愿意和她结婚的,他们可以自己去拼一个未来,不?依靠家族力量,她想。
抱着手机躺在床上,陷入枕头里,黑发?散开,翁星仍觉得不?真实?,好?像一场梦。
平时那么拽那么冷淡的人,也会那样吻她,带着侵占欲望和细腻的温柔。
原来他也喜欢自己。
好像这两年多的暗恋长跑终于跑到尽头,终点是他,他们也会有好?未来。
鼻尖发?酸,不?知不觉泪水濡湿眼眶。
手机振动?,他拨了语音过来。
手背擦了擦眼泪,翁星接起,她侧躺在床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电话那边的呼吸声,电流声滋滋的,他的动静都很清晰。
“阿烈。”她声音轻轻的,柔如春荑。
“想好了?”他嗓音略哑,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烟的声音。
捏了捏被角,翁星点点头,“嗯,我们在学校还是像现在一样吧,男朋友。”
“成?。”他低笑了下,吸了口烟,嗓音低哑:“女朋友。”
“星,下周五我回来。”汇报行程一样,他主动?提起。
玻璃窗外?一轮弯月皎洁,翁星轻轻看着,对这样的称呼还有些不适应,显得生涩,她回:“好?哦。”
软绵绵的甜音,“和你一起去吃槐花饺子。”
“还有榆钱蒸糕,棉花糖,和老拐爷爷的糖葫芦。”
“还有最?喜欢的,酸梅干。”城南徐记家的,离家很远,小?时候总要求爸爸好?一阵才能让他买回来。
翁星列举出这些,嘴角一直是弯的。
耐心?听完她说这些,陈星烈低低回:“嗯。”
手指抓着布偶娃娃,翁星轻轻开口:“看到月亮了吗?”
男生嗓音略哑的,黑暗里,听得见敲键盘的声音,散漫笑意:“看见了。”
轻抿唇角,翁星低低道:“我们在看同一轮月亮,男朋友。”
静了瞬,陈星烈这刻很想见她,忍住了,嗓音难道有点宠溺:“还不?睡觉?”
翁星翻了个身,脸埋进柔软的枕芯里,耳朵烫烫的,“和你打完电话就睡。”
一颗心仿佛飘在云端,柔软得不?真实?。
“昂。”他嗓音懒懒的,勾人。
翁星扯过被子,下定决心?,“我真的睡觉啦,晚安,男朋友。”
“嗯,安。”
周一,上课前交作业的时候,教室里有人起了争执。
翁星在一组,争执的地方是七组。
一周连绵的雨期过后,气温维持在十度左右,还有点冷,教室里的学生大都穿上了毛衣和外套。
制服短裙下穿了白色丝袜,上衣搭配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和呢红格子外?套,翁星收作业的时候眼底都是弥漫的笑意?。
司唯嫣看着她,也弯唇笑,“放假回来,心?情这么好??”
教室后门开了,男生单肩背着书包进来,一件深蓝色冲锋衣和浅灰色运动?裤,胸口挂了班牌,身高差距,看人总低着头,骨相优越,又冷又拽的模样。
稍一个眼神交汇,翁星移开目光,心?跳砰砰,她轻轻回司唯嫣的话:“嗯,在家复习得好?。”
“要不要这么爱学习啊。”司唯嫣开玩笑,心?情很好?地把一张画展入场券交给她,“我觉得你会喜欢。”
翁星看着手里的票根,看到上面印的名字时惊喜出声:“苏曼!”
天才?女画家苏曼的个人画展,她极擅油画,擅长?在色彩浓烈分明的色块中创造一个新世界。寂静的树林,暗色的山谷,流淌的河流,都为人所知有一则深埋在背后的故事,她的每一幅画都有故事。
翁星曾经一度很迷恋她的作品,刚学水彩那一年,她模仿她的风格画画,但画出来的东西只有形,没有神,因为她本身没有故事。
几乎两年没有再拿起过画笔了,翁星怔了怔,下一秒丢下练习册抱住司唯嫣,微笑道:“嫣嫣,你真好?。”
“别抱这么紧,哎,好?,你喜欢就好。”少女脸庞明?媚漂亮,浮现的情绪几乎称得上是宠。
孙曦在旁边啧啧啧,“你们关系别这么好行吧,我都要嫉妒了呜呜呜。”
“嫣嫣,香香,抱抱。”她特做作地开口,苗兰兰在她身后,塞了个小?薯饼吃进嘴里,站起来抱了抱她,“乖女儿。”
孙曦凶起来 ,嗷呜,凶不?过一秒,遇见苗兰兰那怂怂的模样时又软了,最?后扯了她早餐袋里的一块薯饼,一点没有威慑力的警告,“你才?是我乖女儿。”
相视一笑,翁星松开司唯嫣的手,妥帖把画展的票根放入笔盒里。
“捡起来,心?脏的贱人!”冷冷一声,如一根刺刺破镜面水纹。
第七组的争执声变大了。
易蓝双手抱胸,身旁何晶晶助力,有个不知道名字的女生也在。
他们堵在过道里,面前被欺负的女生正跪在地上,佝偻着腰,手掌沾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在沿着桌柜,找什么东西,似乎是笔,一支一支的碳素笔芯。
而易蓝一脸嚣张轻蔑,她身边的女生跟着笑,“她这姿势像不像在地上爬,像条狗一样,真搞笑。”
“蝼蚁而已,还耍手段,装茶,你是以为一班没人治得了你吗?”
“沈晚晚。”清晰一声,叫出了地上爬的人的名字。
周围同学围城一圈,在那看戏。
而白枳坐在座位最里面,衣裙洁白,黑发?及腰,冷清高傲,不?分过去一个眼神。
有人议论:“她平时挺安分的呀,怎么惹到易蓝了。”
“不?止易蓝,还有班长?,以后她日子不好过了。”
“听说她还有个在B班的弟弟,她偷偷带他弟弟好几次进我们篮球场拿零食和水呢。”
“怎么像八辈子没吃过零食一样啊,她家是有多穷。”
“昨天聚会的时候,你听见声音没有?对呀,就是阿枳切蛋糕的前一段时间,她在后花园被教训了。”
“为什么?”
“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呗,听说是挑拨别人去表白,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阿枳不?太高兴。”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去碰线。”
跪在地上的女生腰深深弯下去,手指上沾满脏灰,她一根一根地捡易蓝扔掉的笔芯,皮肤磨红磨掉了皮。
衣裙沾上泥,卑微乞求般,她终于找齐三十一根笔芯,抬头看向白枳,脸上的雀斑是浅褐色的,刘海滑落,露出圆脸,一双大眼睛里也蕴满泪水。
“我……我找齐了。”她的手都在颤抖。
易蓝冷笑了声,拿了旁边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瓶口,沿着她面前倒下去,一部分溅在她裙子上,打湿了大片。
她示意了下身旁的女生,何晶晶看了眼她,叫,“蒋千。”
蒋千立刻弯腰靠近,伸脚直接朝她抓满笔芯的手踢了一脚,一大把笔芯重新散落在地,“哎呀,不?好?意?思。”
“又掉了呢。”易蓝弯唇对她笑,“麻烦你重新帮我捡一下呢。”
泥灰都被打湿,泥泞,肮脏夹杂着淡淡的臭味。
沈晚晚咬着唇角没哭,又开始颤抖着手去一根一根捡那笔芯,手掌全是湿了的泥。
“她动作还挺利索的。”易蓝看她捡笔的速度对旁边人笑着开口。
“明?天,不?,以后,我的扔垃圾,清洁,值日,都由你来做好了。”
“噢,不?止我,是我们三个。”她弯着唇角,笑意?泛泛,却恶劣无比。
“别他妈再在我面前玩把戏,贱人。”易蓝扔了支笔下去,砸中她耳朵,划出了一条血痕。
翁星站出来,弯腰扶她,低声问:“沈晚晚,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我们起来,别怕。”
沈晚晚点点头,却一点不?敢动?。
双手抱胸,易蓝看向翁星的眼神不善,她翘了翘唇角,“该叫你英雄呢,还是妇女楷模?”
“这才?几个月,你就忘了自己被打的滋味了,啊?”
手操兜,眼眸极冷,算数学公式的笔停下,陈星烈抬眸冷冷看向闹剧那边。
易蓝的手再动一下,他废了她。
陆行之注意到,咳了声,示意?他们收敛。
翁星不?退让,没有怯懦,平静回击,“我忘不?了,所以何惜玥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你!”易蓝愤怒,下一秒被司唯嫣抓住手腕,她声音很冷,“适可而止。”
强忍住怒意?,易蓝收回手,她低眸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沈晚晚,轻哼了声,“今天算你走运。”
蒋千和何晶晶转身离开。
稿纸翻过一页,白枳取下右耳耳机,黑发?垂落,抬眸看向翁星,平静,不?屑,抑或警告。
借来纸巾,翁星弯腰帮沈晚晚擦拭了袖口的污渍。
她的眼睛很大,显得无辜而怜弱,被人逼跪着的时候没掉一滴泪,却在看见翁星沉默地不?嫌弃她帮她擦衣服上的脏污时掉了眼泪。
声线颤抖,沈晚晚轻轻回:“谢谢你,星星,我没事的。”
注意?到她耳朵旁的血痕和裙子膝盖上的泥土,翁星拿了张创可贴给她,“去卫生间清理一下吧,我衣柜里有多余的干净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后,沈晚晚看着面前少女,脸庞明?净漂亮,衣着干净整洁,不?是特?意?选的品牌,但一件外?套也抵得上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她和白枳,易蓝她们一样本是一类人,从小?衣食无忧家境富裕,从来不会知道她们这样在泥沼里生出来的人的痛苦,贫穷,疾病是一只从坟墓里伸出的枯爪,拉她们不?断向地底的更深处,不?见天日的黑暗笼罩他们。
这是不公平的命运。
“今天谢谢你,星星,昨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以原谅我吗?”她眼神诚恳,不?自觉紧张地揪紧衣袖。
看着耳后贴的创可贴,翁星宽慰地对她笑笑:“没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你弟弟还想吃什么零食,可以告诉我。”
“星星,你真好?。”沈晚晚弯起唇角,对她笑得很甜。
第二节课下课跑操的时候,翁星悄悄瞟了一眼最?后一排,他走了。
写了道物理选择题后她才拿着单词小本往外走,这一楼已经没什么人了,走到楼梯时转角时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拉过去。
撞进男生坚硬温热的胸膛,翁星抬眸正对上那双漆眸,她声音轻,“干嘛啊,这是学校。”
陈星烈低头,手撩开她耳边黑发?,沿着往下检查了一下,耳侧到脖颈,都看了一遍,“伤着没?”
“她又没打我,你又不是没看见。”翁星看着他的模样,弯唇笑了下,“就算她打我我也会打回去的,你千万不?要站出来啊。”
“看好?了没,有人来了,我要走了。”翁星伸手理衣领,神色紧张。
低笑了声,陈星烈半倚靠着墙壁,人高,看人总低着头,眼皮薄,冲锋衣拉链往上是凸起的喉结,拇指按着打火机翻盖,低低道:“刚刚在教室里磨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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