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有点担心自家主子了,这常氏对丈夫都这么狠,那对自家主子呢?
思及此,他猛地打了个冷颤,不能想,不能再想了,不然他会觉得常氏是个吐着蛇信子的妖女,专门妖言惑众的。
看到那几个粗使男仆用麻袋装着猥琐男往后门的方向去,怪不得会选这偏僻的地方会面,本以为是怕人看见,哪知是为了方便后续事情的处理。
他忙小心地跟了上去,趁人不注意,一闪身就往解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解府的这个后门并不在繁华大街上,而是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平常都没有多少人走,午时已过,这个点数更是安静得很。
那几个粗使男仆抬着麻袋就扔到板车上,然后就派出一人去拉动板车往外面走。
麻袋里装着的许大郎已经昏死了过去,没能发出声响,所以这辆板车行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以为麻袋里面装的是货物,没有一个人往这处多瞧一眼。
一直拉到靠近西市的一座赌坊附近,这也是许大郎时常光顾的地方之一。
几个粗使男仆分成两组,一组人看风盯梢,另一组人趁机将许大郎从麻袋里掏出来,然后伺机扔进粪坑里。
周南躲在不远处看着,手使劲地捂着鼻子,但那臭味还是不停地往鼻孔里钻,这附近除了苍蝇飞舞,连个人影都难找,毕竟没有人愿意在粪坑附近溜达,臭味实在太折磨人了。
那几个粗使男仆在将许大郎扔进粪坑前,就已经泼水将他弄醒,然后在许大郎惊恐的眼神下,一把将他扔进粪坑里,做完这一切,几人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救命——救命——”
许大郎初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臭味充盈鼻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所以使劲地挣扎着呼救。
这附近还是有不少穷苦人家聚居的,听到求救声,有人会推开门出来看看,结果就看到有人掉进粪坑里面了,然后立即高声唤人前去搭救。
这个粪坑每年都有不少人会掉进去,当然淹死的也有,不过这里住着的都是穷人居多,哪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去清理这粪坑?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抗几个大包多赚几个铜板为好。
周南看到许大郎被人用竹杆捞了上来,确定他不会死,就没再关注后续的事情,转身准备回去向主子复命。
朱氏在家听说她家大郎被人扔进粪坑里,哪还顾得上母子之前的嫌隙,赶忙跑去看儿子。
在许家跟朱氏说话的赵大老婆区氏闻言,也赶紧跟了上去。
早上才跟常氏说许大郎要去找她的事情,这会儿就听说许大郎被扔进粪坑里,这会儿她猛地感到有些后怕,这不会是常氏干的吧?
两个女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那个粪坑处,一近前,就闻到了那冲天的臭味,两人都被熏得头皮发麻。
许大郎还在人群里,他被打的地方还疼得厉害,再加上一身臭味,没人愿意接近他,不过他还是跳脚道,“我都说是解家的人害的我,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你是谁啊,解家要害你?”人群里有人嗤笑道,“像你这种小蚂蚁,解家的人都懒得睬你。”
“我知道他,他之前常光顾前面那两条街那家赌坊,这种赌徒的话哪里能信?”
“搞不好是被赌坊的打手给扔进这里面的,反正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扔几个还不起钱的人进去,大命的还能活下来,命不大的那就淹死呗……”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上半旬他们就在此淹死过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
朱氏哪有心思听这些闲话,看到儿子这样,立即哭着上去想要拉儿子回家,但那身臭味又让她望而却步。
许大郎看到母亲眼里闪过的嫌弃的眼神,顿时火冒三丈,把自己说真话没人信的火都发泄在母亲的身上。
母子俩骂骂咧咧地想要回家,那救了人的几个汉子却拦住他们的去路,讨要救人的好处。
许大郎今天被打怕了,缩在母亲的身后。
朱氏看到这几个敞着衣服的壮汉,哪还敢还嘴叫嚣?赶紧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这几人。
伤身又伤财,母子俩低着头家去,一路上都是别人嫌弃的目光。
区氏早就先撤了,光是许大郎身上的臭味就让人不敢靠近。
一回到家,她就把事情都跟丈夫说了,“你说这会不会是那常氏指使的?”
如果是这样,她开始有些害怕跟常氏相处了,以后会不会自己也遭遇到这些?
“你想多了,”赵大不以为然地道,“你想啊,常氏一个弱女子,她在解家不过是个典妻,要人没人,她怎么将许大郎弄出解家再丢进粪坑里?”
区氏想想丈夫这话也有道理,常氏那小院子里都是女眷,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做这些事,再说解家哪会容她一个典妻胡来?
“估计还是那许大郎瞎说骗人的,他估计连解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赵大分析道。
区氏点点头,虽然常氏说想见一下许大郎,但解家的人会让她想见就能见的吗?肯定不会让两人碰头。
这么一想,她心定了许多,“看到许大郎那惨状,我这一路回来脚都是软的,现在总算能放下心来。”
赵大嗤笑一声,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越发瞧不上区氏。
解府里,常曦回去给秦氏复命的时候,正好看到解晋也在,她不禁在门口处愣了愣神,一时间不知道是进还是退,实在不喜欢跟他碰面。
解晋坐在秦氏床前陪她说话,眼角余光瞄到常曦悄然退了出去,他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出声唤她,他并不想在秦氏面前跟她会面,依秦氏的性子,肯定要想法子撮合他们,那真就烦不胜烦了。
被解晋挡住目光,秦氏并没有看到常曦来过,此时她拉着儿子的手仔细地叮嘱着,让儿子要多注意休息,别熬坏了身子,看到儿子似乎又瘦了些许,她心疼地不得了。
解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嗯”了好几声算是回应。
秦氏早就习惯了儿子这作风,并没有什么不满,反正她儿子在她眼里哪哪都好。
躲在外面听壁角的常曦暗暗撇嘴,秦氏关心解晋那是发自内心,但解晋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在敷衍秦氏,不知道秦氏能不能看得出来?
她的一腔拳拳爱子之心都付之东流了,人家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这一刻,她是替秦氏不值的。
不过这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人家母子俩如何相处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可没想过多管闲事去拉近人家母子间的距离,这世间母子之间亲情淡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上辈子她还跟她那渣爹不对付呢,父女间不见面犹可,一见面那绝对是火星撞地球,她若是不刺那渣爹几句,她就浑身不舒服。
后来渣爹中风躺床上了,她更是一有空就要去讽刺他几句的,反正他的女人们和私生子女在他病后为了争他名下的财产,那是丑态百出。
渣爹每每都被她气得要急救,不过她那会儿给他安排了最顶级的医疗团队与设施,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最终,渣爹还是被他的女人们给弄死了,也不知道他死时会否后悔弄了那么多女人?
不过那些女人们也没能得好,被她一个反手就告上了法庭,之前吞了多少钱进去,后来就吐了多少出来。
思及这些往事,她瞬间对秦氏与解晋之间并不亲近的母子亲情,似乎也能理解了,有些感情强求是强求不来的。
反正她也对探究这淡漠背后的原因不感兴趣,遂也不将过多的心神用在这上面,比起八卦还是正事要紧得多。
多年之后回忆起这一幕,常曦觉得当时还是应该多想想的,有时候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但偏偏一叶障目。
解晋关心完秦氏的病情,掀帘出来就看到常曦站在门口的不远处候着,他站在原地看了看这女人,只见这女人看到他也只是淡淡地挑眉晗首算是打招呼,然后准备越过他进去见秦氏。
“常氏。”他轻唤了一声。
常曦一愣,这还是解晋第一次唤她,虽然这称呼有些操蛋,却是符合当下潮流的,所以她尽管有些嫌弃,但也还不是不能接受。
“解九爷有何吩咐?”
解晋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一步,昨儿夜里没注意,这会儿不知道是靠得太近,还是他正眼瞧了瞧她,反正这常氏身上的脂粉香飘进他的鼻子,这让他有些许不适应,心里暗暗有些嫌弃这女人身上洒了太多的香粉,这是想要熏死人吗?
“以后少用点香粉。”
“什么?”
常曦以为自己幻听了,这男人说的是什么鬼话?
她举起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什么味道啊,她这副皮嚢天生丽质,压根不用化妆去遮掩瑕疵,再加上洗澡时也没有沐浴露可选择,她连花瓣浴都没有泡一个,毕竟这太劳民了,只是用了最普通的澡豆清洁身体。
解晋看到常曦拿眼瞪他,顿时就知道刚才那句话有歧义,于是他赶紧补救,“母亲身上有病,你这香味太浓会熏到病人的,来探病时最好素一些。”
“你是狗鼻子吗?”
“什么?”
这回轮到解晋拿眼瞪她了,这女人的牙尖嘴利真是一点也不讨喜,他不过是让她不要把身上弄得太香,她倒好,居然讽刺他是狗鼻子。
“不是狗鼻子,怎么能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常曦才不管他瞪不瞪眼,反正他现在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遂更没好气地道,“借过。”
解晋身为解家九爷,不管是家里还是家外,他从来都没有被人嫌弃过,可这会儿,他明显地感觉到这女人在嫌弃他,这种体验,让他感觉非常不适。
他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越过他进了里室。
他猛地转头看她,就只看到她秀丽又婀娜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半点也不留恋。
屋子里的秦氏隐约能听到儿子跟常氏在说话,这可是好的开始,于是她半点催促也没有,就希望他们能多几句话,最好关系拉近一点,这样一来,她的目的才能达成。
只是很可惜,没有多时,常曦就进来了。
常曦假装没有看到秦氏失望的眼神,先是问候了一番她的病情,随后就把如此处置许大郎的后续说给秦氏听,最后乖巧地站在一旁。
秦氏示意常曦坐到自己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温和地问她,之前在门口跟解晋都聊了些什么。
常曦早就知道秦氏最想撮合她与解晋,本可以编些话来讨好秦氏,但她却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简单地说是在讨论她的病情,私心里她是不希望秦氏打他们两人的歪主意。
强扭的瓜不甜。
她没从解晋的眼里看到对她的兴趣,而她,也不是天生恋爱脑,男人之于她,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当然,功成名就后,若是能寻到个可心的,那留在身边也是可行的。
现在,真心没兴趣。
秦氏闻言,不免更为失望,“你们就聊了这些?”
“不然呢?”
常曦反问,秦氏卡壳了,她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不过秦氏是不会放弃的,心里开始打其他的主意。
常曦一直暗暗防备地看着秦氏,等着她接下来出招,她好想法子拆招,如果强拆不得,她就准备找盟友,对,那就是解晋。
解晋的心态估计跟她差不多,那两人就是天然的盟友,她对付不了他老娘,他总行了吧。
这世上做父母的没有几个能拗得过儿女的。
“常氏,我待你如何?”
“极好。”
秦氏对这回答很满意,于是她接着道,“你最近每天都过来陪我说说话,可好?”
第69章 她犯了她的大忌(一更)
这话问的,常曦能说不好吗?
先不说她现在无法离开解家,就说刚才之前秦氏还帮她教训了许大郎一顿,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她如果连她这样的要求都做不到,那她之前竖立起来的人设都会整个崩塌,这于她将会是十分不利的事情。
从古至今都是人情社会,如果你给人的感觉是不讲情面并且不念恩情的,那就准备做孤家寡人吧,没有人会再想帮你,你的事情自然也就办不成。
心里清明的她当即笑道,“夫人若是不嫌我烦,我必每天过来都陪夫人说一会儿话,陪夫人解解闷,惟愿夫人的病情早日康复。”
这话说得动听,秦氏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甚至亲切地拍了下常曦的手,“那甚好。”
常曦看到秦氏的贴身侍女端来药碗,她忙起身接过,用手背试了下碗壁的温度,然后又让人拿了个小碟子来,亲自为秦氏试药。
这药入口虽然有些苦,但又不似苦胆那般让人难以忍受,看来给秦氏开药的大夫有两把刷子,这是补药。
秦氏看到常曦居然亲自为她试药,当即震惊不已,这个常氏做出的举动时常让她猜不到,但这个举动深得她的心,毕竟她那前三任儿媳妇,没有一个人做到这点。
第一任施氏自己就是药罐子,吃药等于吃饭,哪怕天气好她也出不了房门,需得静卧养着,还得她反过来时常去探望她宽慰她鼓励她,这个想起就是泪。
第二任贺氏跟她不亲近,嫁进来之后别说晨昏定省了,看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
她生病之时,她最多站在门口处如蚊子般的声音问候两句,绝不靠前一步,好像她身上有传染病一般,后来她都懒得见她,让她没事就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待着便是。
第三任邹氏,那就更可笑了,嫁进来之后那是我行我素,天天在屋子里作法,她这当婆母的说一句,她能顶十句,而且句句不离克妻二字,她当即气得拂袖而去,由得她自己作死。
可是,她现在居然在常氏这个典妻的身上,看到了儿媳妇应尽的责任,这怎么能让她不感动?
所以,在常曦把药碗端到她面前,温声说着可以用了之时,她激动地道,“好孩子,难为你了。”
常曦自然看得出来秦氏现在是真的真情流露,于是笑得更温婉,“夫人言重了,不过是做晚辈的顺手而为。”
她上辈子为讨好祖父,除了勤练祖父喜欢的簪花小楷毛笔字之外,那真是事事俱到,祖父生病时更信中医,她当时没少为他试药,再苦的药都得面不改色地吞下去,要不然她凭什么获得祖父支持越过渣爹继承家业?
她说得越谦虚,秦氏就越感动,毕竟这不是常曦一个典妻该做的。
代秦氏处理完庶务的钟嬷嬷刚掀帘进来,就看到了常曦喂秦氏喝药的这一幕,秦氏的眼里似有泪光闪过,她的心头猛地一震,她侍候秦氏多年,早就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这是动了真情啊。
她顿时震惊地看向常曦,她到底做了什么让秦氏如此动容?
别以为秦氏这样的人很容易讨好,她见多了讨好不成反遭厌恶的人,这样一看,常氏这女子多智近妖了。
常曦小心地喂秦氏喝药,她的动作熟悉又温柔,比那些个贴身侍女做得还好,待秦氏喝完药,她还像哄孩子一样哄秦氏吃个蜜饯甜甜口。
这举动惹得秦氏笑道,“你怎么把我当成小孩子来哄了?”
“再大那也是孩子。”常曦笑着回应,然后似一回头才发现钟嬷嬷般,“钟嬷嬷什么时候来了?看我,一直拉着夫人说话,都不知道你进来了?”
其实她早就发现钟嬷嬷了,不过是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叫穿而已。
钟嬷嬷这才整了整面容,笑着进去,一边给秦氏见礼一边道,“刚老奴在门口一看,常娘子跟夫人相处得就像一对母女似的,老奴都震惊了,还以为是大姑娘回来了。”
这话不但暗合了秦氏现在的心态,还讨好了常曦。
果然,秦氏闻言,非但不震怒于钟嬷嬷拿常曦跟解语娇相比,反而笑着点头道,“她性子温柔又耐心,娇姐儿反倒多有不及。”
钟嬷嬷立即笑着说,“夫人偏心了,等大姑娘回来,老奴要跟大姑娘告状。”
秦氏当即大笑出声,显然被这话给逗趣了。
常曦在一旁看着,这钟嬷嬷果然是人精,完全搔到了秦氏的痒处,难怪会这般得秦氏的宠信。
“就我这样的,哪能跟大姑娘相比?钟嬷嬷抬举我了,完全是夫人抬爱而已。”
她笑着自谦,没将别人递过来的高帽戴在头顶上,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这几句打趣的话听听即可,完全不能当真。
“谦虚是好,可也不能太过谦了。”秦氏似教导般说了句
“是,我日后一定改进。”常曦也从善如流地接受教导。
钟嬷嬷的目光一直暗暗盯着常曦看,她是抬举,夫人是抬爱,一字之差,就搔到了秦氏的痒处,这常氏果然会说话。
几人再说了些闲话,常曦看秦氏似乎有些犯困了,这才适时地告辞出来。
至于钟嬷嬷,估计还要跟秦氏汇报几句,仍旧留在内室。
她走出秦氏的屋子,没再看到解晋,估计是已经回到前院了,反正她也不在意,直接带着罗嬷嬷先回去小跨院。
“回头你备些酒菜请钟嬷嬷喝上一盅。”
听到常曦的吩咐,罗嬷嬷愣了愣。
今日教训许大郎一事,四夫人秦氏是越过钟嬷嬷直接吩咐她的,这事后肯定会传到钟嬷嬷的耳里,估计这老姐妹心里未必会舒服,怕会猜忌她借机上位,毕竟府里的规矩还摆在那里呢。
“多谢常娘子指点。”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感激地谢过常曦,心里对常曦是越发忠心,毕竟有哪个主子会这般为下人着想。
常曦看罗嬷嬷明白过来了,就没有多说,其实她这么做并不完全是为罗嬷嬷着想,钟嬷嬷等于是秦氏的代理人,依她今天的观察,这人很难会在秦氏那儿失宠,她以后怕是还用得着她,那就没有必要让她心里对罗嬷嬷心存芥蒂。
秦氏今日这神来一笔,将她的时间压榨得稀碎,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就得往后推,毕竟她很可能得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秦氏那儿,时日一长,得不偿失,她得开始考虑让秦氏好起来才行。
至于拉解晋当盟友,如今大可不必,毕竟秦氏的要求不可推搪,她还不想因此让人看低。
对于自己的形象,她一向维护得紧,反正人设不能崩就是了。
只是,刚回到小跨院,一进屋,她就笑不出来了。
柏氏怎么又来了?
“常娘子,你回来了。”柏氏原本在百无聊懒地喝着茶,一转头看到常曦,顿时笑着起身打招呼,“我这不请自来,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怎么会不介意呢?
这颗牛皮糖是要粘上自己吗?
不过,常曦出嘴的话却是,“当然不介意,八少夫人,赶紧坐。”
柏氏却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上前拉着常曦的手,笑得开怀地道,“我昨儿依你说的那样去做,果然,今儿早上起来,我觉得这太阳果然灿烂了许多,这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至少她今儿没再为丈夫的夜不归宿而大发雷霆,就像常曦说的那样,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她昨儿夜里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那这可不能归功于我,还得归功于八少夫人你自己。”常曦不领这功劳。
柏氏却是真情实意地摇了下头,“我就是那猪脑袋,别人不点醒我,我自己是醒不了的。”
“八少夫人,你得自信,时刻都得觉得自己是最好的才行。”常曦最看不得的就是这样自贬的人,“你得先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柏氏闻言,眼睛一亮,“对,你说得对,我就说你说话好听,别人还不信呢?”她就说不出这样的大道理来。
“别人?”
常曦愣了,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她正想问清楚柏氏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俏的少女声音,“表姐,常娘子这小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我忍不住剪了几枝,待会儿你可得帮我在常娘子面前美言几句,不然……啊,这可是常娘子?”
常曦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长得比柏氏要精致许多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只见这少女抱着一束花,正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眼里似有笑意,看着单纯可爱,人见人喜。
柏氏忙一脸不好意思地介绍道,“常娘子,你别介意,这是我表妹方梵。”然后轻斥方梵,“表妹,你这是做甚?”
没经主人家的同意,就私自剪人家院子里的花枝,这是失礼的行为,表妹不知道吗?
她这样做,让她日后如何与常娘子交好?
今儿她本来不想带表妹过来常娘子这里的,但哪曾想,她正准备出门,表妹就打扮好跟了上来,还说对常娘子十分好奇,求她这个做表姐的代为介绍。
她不好推脱,这才把她带来了。
“表姐,我……”
方梵顿时眼眶含泪,一副委屈的样子,越发衬得柏氏是那恶婆娘。
这表情,这作态,常曦暗地里啧啧几声,好一朵清纯无辜的白莲花,有这朵花在,怪不得柏氏跟解老八的关系会如此糟,毕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有方梵这朵白莲花在,柏氏就会显得越发面目可憎。
偏偏,柏氏却不自知,自己成了别人的参照物,一看表妹委屈的样子,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忙上前安慰表妹道,“表妹,你别哭啊,我不过是觉得你这行为有些失礼而已,你赶紧向常娘子道歉,这事也就过去了,不过是几枝花,常娘子应该不会跟你计较的……”
对于自家表姐,方梵那是拿捏得死死的,别人都说柏氏粗俗不堪,她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头脑简单的柏氏用起来,那也是真好用,要不然她干嘛跟她亲近?
方梵立即破啼而笑,上前正准备跟常曦行礼致歉,哪知常曦却是笑着制止,“可我计较,怎么办?”
被这么不给脸面的一打岔,方梵的动作一顿,没想到有人会如此不给情面?
柏氏也是一愣,她昨儿跟常曦打成那样,常曦也没说过什么重话让她下不了台,自家表妹私自剪花自然是不对,但比起她昨晚的行为,这也是小事吧。
常曦示意东篱去把方梵怀里抱着的花枝都抱过来,“毕竟我是这院子的主人,不是吗?不经我同意,别人就不能在这院子里私自胡为。”
如果方梵不在她面前摆白莲花的姿态,或者她会假意与她虚以委蛇一段时间,借此打探一下她的真实目的。
可偏偏她犯了她的大忌,上辈子她在渣爹的身边见到太多的白莲花了,幼时更是吃过亏,如今她光是想起就想吐,看到直接就是生理性不适。
所以这会儿也懒得搭理这方梵。
方梵回过神之后,忍不住讽了一句,“常娘子神气什么,你不过是个典妻,一个可买可卖的玩意儿,这院子是你的吗?这是解家的。”
柏氏震惊地转头看向自家表妹,怎可对常娘子如此口出恶言?她这人一向对认可的人极为护短,“表妹,向常娘子道歉……”
常曦笑着制止柏氏逼方梵道歉,面对方梵挑衅的目光,她冷嘲一笑,以为区区几句恶言就能打倒她让她自惭形秽?
这方梵太不了解她了,她若是被一两句不中听的话打倒,那她还混什么?干脆直接躺平算了。
“我就算是一个典妻,那在解家也是名正言顺的,四夫人将这院子赐给我暂住,那我就是这院子的主人,这个道理,方姑娘不难理解吧?”顿了顿,她直接嘲讽地继续道,“那问题来了,方姑娘在解府是什么身份?”一双美目在她与柏氏之间游移,“莫非你也是解府的少夫人不成?”
方梵的脸色瞬间煞白,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
第70章 一颗真心错付了(二更)
“你……你怎么如此恶毒?”
气弱游丝地回了一句,方梵似受不住般身子一软往后仰倒,美眸一闭,姿势优美。
柏氏离她最近,下意识就伸手去接住她,被这重量一冲撞,她险些跪倒在地,惊呼一声,“表妹?”
方梵早就料到柏氏会接住她,趁机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这粗鄙表姐的身上,这样一来倒是苦了柏氏,不过好在柏氏力气大,倒也还能支撑得住。
柏氏轻拍她的脸再唤了数声,她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似一脸疑惑地问,“表姐?”好一会儿,她方才似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满脸控诉地看向常曦,仿佛常曦是那恶毒后娘。
常曦直接“啪啪啪”地鼓掌,在她见过的白莲花中,这段位不算低了,可惜找错了表演对象。
柏氏看了看一副看戏模样的常曦,又看了看一副可怜又无助模样的表妹,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要站在那一边才是对的?
“你,你……”
方梵这回是真被常曦的态度给气到了,这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她都这么可怜无助了,她怎么还无动于衷?
以往她用出这一招,无论是谁最后都会变成无理的那个,总之她是没有错的。
“常娘子,你看我表妹都这样了,你……你要不……”
柏氏想劝常曦让一步,别跟她表妹相争,毕竟表妹都气得差点晕倒了,可对上常曦那双清澈的眼睛,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常曦这才把目光放在柏氏的身上,昨天夜里的柏氏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如今的她倒像变了个人,可见这个人真是外强中干的厉害。
她叹息一声,就柏氏这单纯好骗的样子,是斗不过高段位白莲花的。
“八少夫人,我有个疑问,想问一下你。”
柏氏闻言,忙回道,“常娘子,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曦的下巴往白莲花处努了努,“解八爷回府的时候,是跟你说话多点,还是跟白……方姑娘说得多点?”差点把白莲花三个字说出口,这个梗柏氏是理解不了的。
柏氏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粗线条的她哪会注意到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