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已经穿着好看的小裙子,走到倒数第二排了。
林檐迅速把最后几道题的选项填上,在韩阳走到萧池面前的时候,抬头把卷子递过去:“老师,我做完了,想对一下答案。”
“这么快?”韩阳已经弯腰准备拿萧池的卷子了,她把林檐的卷子接过来,看了眼上面的选项:“那你把练习题拿出来做几道改错,我看看你这次做的怎么样。”
韩阳拿着他的卷子走了,刚一转身,林檐把萧池的卷子抽过来,把几道C的答案按照自己的记忆改成正确答案,在韩阳改好卷子下来之前把萧池的卷子还回去。
“前面做的不错,后面几道错误率有点高,”韩阳指着前面没错一道,后面十题错了四题的卷子皱眉:“这道题很明显的主动表被动,你选错了?”
林檐把搭在萧池桌子上的手收回去:“我把题干看错了,不好意思老师。”
“不是对我不好意思,是对你自己不好意思,一百道选择题错四道没事,但是你偏偏错的是最简单的四道题,林檐,你自己觉得这合理吗?”
瞎选还能有及格的正确率,至少萧池每次瞎蒙都是蒙的错误的那一个,林檐面上虚心受教:“我下次仔细,争取不那么不合理。”
“别和我贫嘴,自己拿着卷子好好想想,这要是在高考,看你丢分可不可惜。”韩阳把卷子还给林檐,又把拿起了萧池的卷子。
“挺不错的,”韩阳意外的挑眉:“今天这套卷子正确率很高,但是你这卷面怎么回事,老是涂涂改改,不确定哪个是正确答案吗?”
卷面不整洁倒不是这个原因,是害怕你血压升高,萧池咳了声,一本正经:“不太能确定,我只能看哪个比较像。”
第69章
韩阳走了, 萧池喜提一套往年金题练习册,每天五篇完形填空加阅读理解,周五最后一节课统一检查。
萧池翻着练习册, 又笑了,这里面的单词他大半都不认识。
林檐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压低声音提醒:“别笑了,你嫌一套题不够做吗。”
今天已经有很多人说他心情好了, 萧池咳了一声,掩着唇, 眼睛倒是一直弯着。
萧池坐在椅子上, 手肘把桌面上的练习册一带, 放在侧边的中性笔就咕噜噜的一路向下, 朝着桌子下面滚。
正要掉下来的时候, 照着答案改卷子的林檐头也没抬,右手向下轻轻一带。
“笔放好。”订正卷子的红笔还夹在手指间,林檐把接到的笔放在萧池桌上, 又把胳膊收回去改卷子。
“谢谢檐仔。”
萧池握着笔,眼底又浮现出浅浅笑意, 他的心情又怎么不会好呢。
坐在他身边的人,可以牵手,拥抱,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亲密的事,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之间隐晦的感情也可以见微知著的放大扩散,变成一颗投在心海里的石子, 一圈一圈的荡着涟漪。
然后萧池荡漾到了放学。
“萧池哥, 今天是捡到钱了吗?”
临近五月, 天气越来越热,从楼梯口挤到楼下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夏桐刚才又在自行车棚里厮杀了番,出来的时候外套都掉在手肘了,里面一件短袖被挤得发皱。
上次被林檐教育了一顿,夏桐左手两辆右手一辆从人堆里挣扎出来,看见萧池带笑的模样:“萧池哥,你扁条体是不是发炎了,我看着有肿。”
萧池抿了抿唇,喉头上下吞咽了下:“没有发炎,不疼。。”
“那就是我看错了,那你笑什么?”夏桐问:“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毕竟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有,他今天上课和同学聊天被老师发现了,同学的手机被收走了,上英语课的时候挑衅老师,多加了一本练习册,你要是再问,明天这种好事就发生在你身上。”
林檐骑上自行车,握着车把手,看着夏桐歪七扭八的衣服:“回去了,把你的外套拉上来,要不就脱了放好。”
“今天很热啊哥,”夏桐把衣服穿好:“我脑袋都出汗了。”
“等会就不热了,晚上风大。”林檐说话间自行车已经往前骑了一小段距离。
“晚上风大你骑慢一点,”萧池骑车追上去:“感冒还没好,等会回去又发烧了。”
“我哥发烧了?怪不得今早上看见他的时候脸这么红,哎,哥你等等我,怎么突然骑这么快啊!萧池哥让你骑慢一点,路上风大!”
夏桐的呼喊消散在风里,林檐骑着自行车,风把他的额头都吹出来了,对后面的喊声充耳不闻,林檐扭着车把手,左拐右拐三两下就骑出来学校大门。
“萧池哥,你不管管他,我哥现在这么任性的吗?”
“别说他,你哥就是脸皮薄有点害羞,”萧池这样说着,脚下踩得飞快:“你快点跟上来。”
这两个人腿长,骑自行车毫不费力,上坡一段小路车轱辘转两圈就上去了,夏桐在最后追得一身的汗,还是没追上,看着前面两骑自行车的熟练的一拐,直接进了那道巷子口拐角。
“你们两个走错了,那是回家的路,不是要去吃砂锅粥吗?哥!萧池哥!”夏桐喊的非常大声,但是一辆大货车在后面按了喇叭,笔夏桐的声音还要大声,前面两个根本没有听见,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向前移动。
“不是说去吃砂锅粥吗,”夏桐踩着自行车,有气无力的跟着拐进小巷,想着他喜欢吃的烧鹅虾饺,感觉人生都没有什么乐趣了:“你们两个走错了啊,不是这条路啊,哥!哎……”
算了算了,夏桐一边摇头,感觉放学后的短短十几分钟,整个人已经沧桑了一大圈。
等夏桐骑到林檐家门口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在外面停下来了,还算有良心,知道在门口等他,没有进去。
“萧池哥,我们不是说要去吃……”
夏桐脚刚刚落到地上,萧池就竖着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说话,”林檐的声音很低:“屋里有人。”
夏桐这才看见大门和墙壁之间微微错开,但是他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萧池哥把这道门上了锁,还反手拧了几圈。
一楼侧边的窗户开着,在外面能看见飘出来的窗帘边,他们没有出门不关窗的习惯。
“哥,”夏桐一下子紧张起来:“家里面是不是进贼了?”
是不是贼不了解,林檐翻了翻手机,确认没有漏掉父母任何一条微信消息和电话,说明他们两个都没有回来,但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正常。
“我进去看看,”凡事要谨慎一点为好,萧池把自行车靠了边,把大门拉开一道口子:“你们两个在外面等一会,有事就报警。”
“我,我也去。”夏桐跳起来,抓贼这种刺激的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你在门口等着,我们两个进去,”夏桐的脑袋被挨了一巴掌,林檐扯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人提到后面去:“要是真有事机灵点,先跑再报警,知道吗?”
“可,可是。”
夏桐挣扎徒劳无果,被林檐一句小孩子待在一边残酷的镇压了。
“檐仔,你……”
“你不去,那我就一个人进去。”林檐倒是无所谓的,正如萧池不想要他进去,他也不想让萧池一个人站在前面。
手机上面按着报警电话,夏桐蹲在门口的花坛旁边,看着像正门走去的两个少年,喉口不由自主的发紧,捏着掌心的手机微微出汗,有点潮。
踩着铺满石子的地面,林檐和萧池把足音放得很轻,呼吸声都尽量变得微不可闻。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没有准备,难免发生疏漏,门口的石柱子前,林檐不小心踩断了一根被风吹下来落到路边的树枝。
极轻微的一声脆响,甚至于对于门口马路上的车流人声来说,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林檐还是顿住了,凉风习习,少年的身体有点僵硬,他呼吸不由自主的发沉,好像踩中的不是树枝,是地雷。
林檐的心跳差点因为这跟树枝暂停了。
前面的萧池感觉到了林檐的情绪,他把手绕到背后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弯了弯,那是个招手的姿势。
好像并没有其他动静,窗户口的窗帘还在飘,屋里还是一片平静,林檐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他把手伸出来,握住了萧池背后的那只手。
掌心里滑进来一片温热,萧池收拢手指,握了一下林檐的手,那是一个安抚的姿势。
萧池的手指修长,大拇指处还有握笔留下来的茧,并不如他身上皮肤摸着细腻,但是掌心干燥,林檐好像被这样的温度安抚到了。
带着林檐,萧池走到门口。如同外面大门的锁一样,里面的门也被打开了,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林檐和萧池家的门都是密码指纹锁,这人还能把这道门打开,萧池无声靠拢门口,还是一个高智商的贼。
两个人到了门口,听见了里面说话的动静。林檐和萧池对视一眼,还有同伙?
但是屋里好像并没有同伙,他们站在门口,留神听着屋里面的动静。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姐,我到了,嗯,密码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外面那个栅栏门的钥匙就在花坛底下,我找到的,没有,我爬上墙看见的,你和姐夫放心挣钱,我会照顾好那几个小孩子的,是,他们放学是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伴随着高跟鞋走动的声音,女子的声音娇柔,还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味道,说话时语气有点嗲,那是门外的少年熟悉的味道。
听出了屋里面的人是谁,萧池和林檐当机立断,片刻不停的离开了门口。
“哥,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抓贼吗?握着手机全神贯注的夏桐看见他们向这边走过来了很疑惑:“屋里面是不是有人啊?人很多吗?难不成……”
夏桐惊恐的捂住嘴:“那里面的人有枪!”
“别说话,”两人已经迅速的一前一后骑上了自行车,林檐握着把手,把脚刹蹬上去:“赶紧骑车,先出去避避。”
“怎么,怎么要出去?”夏桐有点慌,跟着兄长的脚步,也骑上了自行车,但还是不理解:“哥,咱们要走吗?屋里面是进贼了吗?不用报警啊?”
看他哥和萧池哥这反应,屋里面不是进了贼,好像是他们看见了鬼。
“屋里面的人是小姨。”林檐把自行车从墙角处倒出来,他们刚才停车的时候把车头对准的墙壁,现在有点不好骑。
“小姨来了!”夏桐一惊,都不用人催,当即用了一招王八划水,把自行车掉了个个儿,然后一骑绝尘,身先士卒的跑到了林檐和萧池的前面,那模样,和刚才发现萧池和林檐走错道路恹巴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们回来啦!”然后还是晚了,没骑出去一米,屋里面的女子已经打完电话出门来查看了,妆容精致一身纱裙的女子看见他们站在门口眼前一亮:“我还以为你们被老师留堂了,到家了怎么不进来呀,我饭都给你们做好了。”
第70章
晚上九点半, 林家大厅还灯火通明,沙发上已经散乱的铺满了衣服,衬衫, 外套,卫衣,牛仔裤,还有羽绒服。
如果忽略掉那些衣服即便是揉成一团也没有打折的质感, 那么,这一定是一个小型的衣服进货场。
在那些横七竖八的衣服当中, 少年穿着各大品牌的新品, 脸上神色见不得有多喜悦, 他们麻木的站在一盏打光下, 身后是一片巨大的白布, 如果情绪可以成型,那他们身后一定是浓浓的滔天怨念。
“来,看看这边, 小檐的眼神柔和一点,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嘛!这么久不见小姨, 都不想我的吗?”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架着一套楼的镜头,跨跨狂按快门,年轻女子不满的从相机后面探出头来:“这些可都是和我合作过的品牌方出的新品,我上本书一半的出版费都在这里面,你们给我笑一笑。”
“小姨,”作为三人当中最年长的那位, 站在中间的萧池顶着左右两边不时戳一下, 掐一下腰上快青紫的压力,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我们该去睡觉了,明天还有课。”
“是的呀,”夏桐狠狠点头,这人晚上就没有十点睡觉的习惯:“小姨,我们还要洗漱,睡觉就十点多了,明天早上起床肯定很痛苦。”
放下相机,年轻女子歪头:“很痛苦吗?早上上课。”
就连林檐也忍不住点头:“很痛苦。”
“既然小檐都这样说了,那一定很痛苦,”女子了然的点头,卷翘的睫毛上下眨动,片刻后她就想出了解决办法:“那你们就不去上学了,小姨来养你们。”
姜月,作为姜家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孩子,从生下来就享尽所有老来得子的溺爱,她的两个姐姐上高中大学,在题海中拼搏厮杀的时候,她在田野里岁月静好的玩泥巴。她两个姐姐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的时候,她在逃课,上网吧,干兼职挣钱买相机。
就连那个教了几十年书骨子里古板教条的外公都管不了,两个姐姐就更加管不了。别的不行,姜月初中的时候看小说,高中的时候写小说,大学的时候不好不差,有了点成绩,在社交平台发了一个自己拍的吹风看海的视频。
这个社会,不缺长得好看的小姐姐,也不缺会写小说的作者大大,更不缺摄影师。但是,如果是一个长相乖巧甜美,但是动不动出口就是你老子我爹如何如何,笔下故事细腻婉转又不缺文笔,还能拍几张不错的风景照分享生活,那这个小姐姐又刚好活跃在大众视线,那她有点流量粉丝是正常的。
大学毕业以后,姜月没去找工作,每天写写小说挣点稿费,不时还接几个摄影活动拍摄,甚至还有些品牌找她拍一些代言,那些粉丝很买姜月的账。
从萧池林檐记事开始,记忆里面的小姨就很忙,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但是每一次见面,都是一种煎熬。
姜月她一直以来都是家里最小的那个,父母宠,两个姐姐宠,就是她在村子里面,那也是大姐大,没有谁敢骑在她的头上。所以说,家里的三个小辈出生之后,姜月看着小孩子,决心要当一个温柔慈爱的小姨。
夏桐小时候被人欺负,林檐和萧池最多只是会帮他把笑话夏桐的人揍一顿,姜月不一样,她回来,直接带着夏桐上门去找人家父母,小孩子哪懂这些话,还不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
把那一家人逼着给孩子打了一顿然后给夏桐道歉才了事。
刚刚上小学,读书做作业是难免的。放暑假,外公外婆在院子里摆了三个小板凳,小桌子,三个小孩就齐齐坐成一排,趴在小桌子上做作业。
夏桐小,刚刚上学什么都不适应,笔墨在手上,在脸上,在桌椅板凳上,就是不在作业本上。
“小姨,”小夏桐抬起脏兮兮的手揉了一下眼睛,给孩子委屈得小嘴能挂油壶:“我不想做作业,我想出去玩,我想去河里和小姨捉小龙虾。”
小孩子乖乖巧巧的,看着可怜死了,眼睛圆溜溜的像颗水洗过的干净葡萄,说话声音还因为掉了一颗牙齿漏风,谁能拒绝一个缺牙巴的小奶音,反正姜月不能。
她当即就扯过小夏桐的作业,连带着小林檐和小萧池的一起,三两下写完答案,带着他们出门,短短一个暑假,那一条河的小龙虾差点被他们抓绝种。
萧池小时候有一次感冒发烧,是流感,小孩子抵抗力低,最容易传染,那时候又刚好是过年,不能出去玩,也吃不了好吃的,每天被萧父萧母按在床上睡觉。
两边父母害怕交叉感染,不让他们两个见面,小林檐偷偷跑出去好多次都被父母抓回来,就连萧池家的门口也不让去。
小林檐见不到他,小时候小萧池爬过来的狗洞已经钻不过去了,小林檐就拿着客厅座机悄悄给姜月打电话:“小姨,萧池生病了,没有几天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姜月当时在酒吧和朋友喝酒,听见这话吓得酒醒了一半,打了一辆车飞快的跑到家,林檐就在侧门接应她。
带着林檐爬窗户,先站在墙底下把小林檐送到萧池房间的窗户口,姜月再爬着窗户进来,就看见小林檐扑到小萧池身边,把小萧池的肩膀抱得紧紧的,怎么也扒不下来。
是等到萧章听见动静开门,姜月才知道林檐这个机灵鬼为了找萧池骗她,害得她爬墙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一路上都在想要是萧池真出了点事怎么办,差点摔到墙根下去。
后来,小林檐和姜月无一幸免的感染了流感,两边大人把他们安排在邻间的房间里,每天送药量体温,一个礼拜才大好。
作为一个小姨,带着他们上山打鸟下河捉鱼,无疑是满分的,但是姜月有时候看见三个性格各异萌宝站在自己面前,少女心泛滥就有点控制不住。
“天呢,我的檐宝,来给小姨亲亲,你又长高了,这不笑的小脸真可爱,哎呀,别把小姨推开,别扯小姨头发,也不能咬人呀!”
“哎呦,池乖乖,你又长高了,这小脸,以后不得迷死一大堆你小姨这样的小姑娘,给小姨笑一个,乖,给你买糖吃哦。”
“小姨的桐桐宝,小姨想死你了,来,亲小姨一口,啊呀呀,我的宝儿,小姨喜欢死你了。”
这么说吧,五岁之前,只要姜月这个小姨变态涂了口红,萧池,林檐,夏桐只要落到她的手上,脸上都是口红印子,根本擦不完。
作为一个优秀的小姨,三个孩子长得优秀又好看,对于颜狗姜月来说,好好爱护三个孩子就是她的使命。
小姨的爱是浓烈的,小姨的爱是沉重的,小姨的爱是让人窒息的。
小姨常常让他们的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无力感,就比如说现在。
“小姨,书还是要读的,”萧池摸着额头,这四月的天,他穿着一件白色加绒羽绒服,袖口还有一条带子束着,垂下来两条随着动作在他眼前摇晃:“不能不读书,外公外婆听了会不开心的。”
“他们不开心是因为我说的实话,读书考大学,毕业只能挣点受气钱养家糊口,真要像别人说的那样白手起家,累都累死你们,你们明明有现成的资源,干嘛去受那份罪,最多也就听听别人说两句闲话,啃老什么的。”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姜月摊手:“你们就是有那种资本,这东西是天生的。”
姜月的观点就是简单就好,吃吃喝喝,明明就是自己的东西,干嘛过得那样疲惫,挣面子给周围的人看。
“小姨,”那种无力感又来了,林檐垂头叹气:“大姨在你也这样说吗?”
姜月楞了一下,要说谁能管的住她,只有只有夏桐的母亲,那个带着眼镜不苟言笑的姜博士才能震慑她一二,毕竟大姐的威压从小尚存。
“行行行,真是长大了不如小时候可爱,知道把你大姨搬出来,”姜月转头就走,相机都懒得关:“你们上楼睡觉去吧,明早上我给你们点外卖,吃完去上学。”
姜月摆了摆手,在沙发上扒拉了一下,从价值五位数的包里面掏出来一只口红,对着窗户玻璃涂。
“小姨,你涂口红干什么?”夏桐一边脱衣服一边朝这边看:“女孩子晚上睡觉不应该要卸妆吗?”
“这才几点,睡什么觉,”姜月抿了抿唇,丝绸质地的唇釉在唇边蔓延开:“你们睡,我等会出去……”
察觉到某种锐利的氛围,姜月抹口红的动作一顿,身后萧池和林檐看着他,少年人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不苟言笑的时候,气势很足。
“小姨,你要去哪里啊?现在都快十点了,女孩子出门不安全。”
姜月眸光闪了闪,心虚的转过头:“不,我不出去,我就是在门口扔个垃圾。”
姜月晚上当然没能出门。
萧池出门扔垃圾, 林檐和夏桐就在边上守着她,姜月手里拿着卸妆油,倒在纸上往脸上抹的时候, 手都在发抖。
孩子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好骗,也不如小时候那样单纯,骨子里还坏。
“小姨, ”林檐坐在一堆衣服旁边,看见姜月把脸上最后一点眼影也擦掉了, 闲话家常的语气:“女孩子化妆是不是要很久, 半个小时够吗?”
姜月:“……”
“应该不够, ”扔完垃圾的萧池回来, 顺手关上门:“我听班上女生说, 化妆步骤比较繁琐,简单的隔离防晒就要很久。”
“哦,”林檐看着姜月:“小姨脸上的妆那么好看, 应该需要一个小时吧。”
姜月:“……”
“不是啊,小姨不需要化妆, ”夏桐没心没肺的说:“这样也很好看。”
杀人诛心……
姜月再也坐不下去了,把湿巾纸扔到垃圾桶里,眉毛一竖:“你们……”
原始的手机铃声嗡嗡的响起,林檐在衣服堆下面找到了不停振动的手机,递给姜月:“小姨。”
“喂,什么事?”姜月的语气带着余怒未消。
“嗯,今天回来的, 不, 我不出来了, 太晚了,我妆都卸了,喊什么喊,不来,你在说什么屁话,老娘化一个妆要两个小时,见你们,值当我花这两个小时吗,你懂个屁,”姜月翻了个白眼:“补水不要时间,妆前乳不要时间,眼影眼线高光腮红什么的不时间,算了,跟你这个狗男人没什么好说的,挂了,我家里几个孩子还要睡觉。”
甚至都没有说一句拜拜,姜月就挂断了电话。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姜月扬了扬手机:“没听见吗?我已经说不出去了,小孩要有小孩的样子,你们怎么越大越不可爱了。”
小时候还围着她要亲亲抱抱举高高,长大了就好像不是小侄子,姜月感觉又多了两个爹。
“刚刚和小姨打电话的是男的。”林檐问。
萧池说:“小姨是想和电话里面的那个人出去玩?在晚上九点半。”
夏桐就直接多了:“小姨,你谈恋爱啦?那个人是你对象吗?”
“不是对象,也没有谈恋爱,你们小孩子懂什么,”坐不下去了,姜月往楼上走:“别和我说话,女孩子都是要睡美容觉的,明天早上带你们去吃早茶,七点在楼下集合,那些衣服你们自己收拾,我去睡觉了。”
“哥,小姨她……”
“睡觉吧。”林檐拍拍夏桐的肩,拉着萧池也上楼。
他们两个牵手得那样自然,那样随意,就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夏桐愣了一下,看着他哥和萧池贴在一起的手,然后仰头说了一句晚安。
浴室的水声哗哗作响,林檐抱着衣服,敲了敲门:“萧池。”
水声停了,片刻后浴室门打开来,一只手伴着水汽弥漫伸了出来。
“谢谢,”萧池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他接过衣服隔着半扇门看了一眼林檐:“你头发吹干了吗?”
可惜卧室的灯光太暗,林檐又站在阴影处,萧池看不清楚:“等会我要是出来,看见你头发还是湿的,你就等着……”
林檐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镇定的抬脚,把,萧池后半截的话关进了浴室里面。
“……”
萧池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林檐靠在床头借着台灯看书,脚边放着吹风。
“头发是不是干的?”萧池走到床边摸林檐的头发:“不会是刚才我说完你才吹的吧?”
那肯定是的,林檐不怕他摸,脑袋没动:“不是。”
“檐仔,”萧池气笑了:“你那吹风插头还没拔。”
“给你留的,”林檐脚下一带,把吹风踢过来,两只漆黑的眼睛抬头望着他:“你不吹吗?”
这眼底,明晃晃的就是挑明了拿他没办法,算准了萧池这一点。
“是不是必须要别人盯着你啊,檐仔。”不然几个小时不见就能把自己弄到感冒发烧,萧池哼了一声,没有深究,用手拍了拍林檐的脑袋,然后弯腰把林檐脚边的吹风捡起来吹头发。
男孩子头发短,又在浴室里面擦到不滴水才出来的,没几分钟萧池的头发就吹干了。
“你在看什么?生物吗?”萧池把吹风的插头拔掉,然后把线收好放进抽屉里,最后上床把林檐往里面挤:“里面去一点,台灯下看书对眼睛不好,别看了,明天去班上看。”
生物书被萧池扯走了,精准的扔到窗边的书桌上,林檐偏头,睡到枕头上。
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是说睡就能闭上眼睛乖乖睡觉的。
和萧池对视一会,林檐又默默从床边拿起手机,点开某个刷视频的软件。
大晚上的,什么类型的视频都有,吃饭的,剪辑鬼片的,林檐看了一会就看不下去了。
“你自己没有手机,”林檐转头,垂眸看着旁边的人:“压到我头发了,起来。”
少年发梢细软,又洗完头,铺在枕头上有几缕头发被压在萧池蹭过来的手肘下。
“啊,不好意思,”萧池从床上坐起来,把枕头上林檐的头发拢到一边上,然后躺下来,从善如流的靠在林檐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手机屏幕:“这样好了,一起看会,我手机没电了。”
“手麻,”林檐把手机扔给萧池:“你拿着。”
萧池就抬手举手机:“那你就把被子盖好,别露在外面,还要不要喝一包冲剂。”
“不喝,”林檐脑袋在被子上面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看手机:“这个视频不好看,下一个。”
萧池在屏幕上一滑,页面跳到下一个视频。
晚上十点半,两个准高中生不睡觉,靠在床头刷手机,配着断断续续的音乐,林檐看了两眼就就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
“萧池,你能不能好好看手机,”林檐一字一顿,把自己腰上那只手拽出来:“不看就睡觉,不要耍流氓。”
萧池还在懒洋洋刷视频,手机灯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这人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没有耍流氓。”
“那你手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