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收养他哥哥很喜欢钓鱼,嫂子总会用厨余帮他做鱼食,让他钓鱼的时候打窝用。
那时候沈源会跟着哥哥去河塘,雨后河塘边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青草,又像是别的。
那是他童年时,遇见过的让他最能感到幸福气味。
后来他也喜欢去鱼塘。
他换了他打窝用鱼食。
主要是家里的猪,实在是吃不完。
女性的乳房,对他而言,像是有着特殊的意味。
他不舍得用来喂猪。
那就用来钓鱼吧。
多在池塘边上带着,是不是就能回忆起儿时的那种满足。
像是第一次,他从他嫂子身上的得到的,只是那时候那个女人在吼叫,在谩骂,在挣扎……
离开法院,他无力的躺在警车上。
他回想着,这一切,被警察从警车上拉下来。
一天奔走,天已经黑了。
但是依稀还能看清楚,他的面前,一个巨大的空地。
四周都是高耸的危墙。
他晃了晃眼睛,看情况,这里没有拿着枪的枪决人员。
反而有两个看着就让人喜欢的美女。
唐姒蜜静静立在风中,她穿了一身旗袍,她身旁的祁玉则是一身的黑色道袍打扮。
“不是说枪决吗?”沈源纳闷。
只是没人理会他。
祁玉走上前去:“你们好,我叫祁玉,是负责‘枪决’罪犯的人。”
“你们把他交给我就可以离开了。”
那边警察居然开始将他绑在柱子上。
这个小女孩,甚至手里都没有枪械,她负责枪决?
沈源知道这其中的古怪,还有之前他在警局看到的那些的鬼怪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压力。
“之后的画面可能过于血腥,还请你们先离开。”
祁玉说道。
来之前他们都接到过上面的告知,这次上面派下来的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来特殊部门,各种权限,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她说怎么做,他们听着就是了。
没一会儿,漆黑的空地上,只剩下被绑在柱子上沈源,和唐姒蜜、祁玉两个女孩儿。
“你们两个人,什么意思,你们不会是变态吧。”
祁玉说:“这世上谁能比你变态啊。”
祁玉说着,她背后,齐刷刷的站着十几个女孩。
沈源像是被人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他觉得浑身发冷。
离开警局的时候,那些不是错觉。
他真的看到了这些受害者。
“你们……你们……”
沈源六神无主,巨大的惊骇之下,他尿裤子了,淅淅拉拉的尿水,沾了他一身。
女人们鄙夷的目光望向他。
她们围困着他,那时候,扛着斧头,将她们逼向死地的他,现在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这里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枪决手呢?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源望向祁玉,又看看始终不动声色的唐姒蜜,他明白了。
那天在河边,遇到唐姒蜜时,他此刻犹如一只待宰羔羊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唐姒蜜轻声说道:“你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你而言,你的那个养猪场,算是什么地方?”
那个养猪场,是他的屠宰场,是他杀人,藏尸,绞肉喂猪的地方!
他在那里,屠戮了是个女人尊严和性命!
寂静的夜里,唐姒蜜的声音,带着冬夜的凉风:“这里,是你的处刑场。”
沈源知道他活不下去去了。
但是面对死亡时,他终于开始恐惧,他颤抖着,想要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这里有没有公职人员,只要你们今天放过我,我一定积德行善!”
沈源哀求着。
但是没有人会理会他。
她们盯着他,像是看一条死狗。
“好啊。”唐姒蜜说,其他女鬼都是一惊。
“既然你这么说了,叫声祖奶奶,看看诚意。”唐姒蜜站在他面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像是佛寺里神龛上的菩萨。
她寂静的目光,肃杀之中带着威严。
“祖奶奶!祖奶奶你放过我!”沈源立刻大喊道,如果可以现在他恨不得跪下来:“我给祖奶奶拜个晚年,祝您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祖奶奶你放过我这一次!”
沈源一个劲儿的点头,他企图用点头的动作,当做是磕头的动作。
他没有丝毫遗漏的展示着他的诚意。
十几个女鬼齐刷刷的望着唐姒蜜。
似乎在等着唐姒蜜的做出决断。
唐姒蜜轻轻笑着:“只是叫我啊?我放过你,她们呢?”
“祖奶奶,你们都是我的祖奶奶。”
“祖奶奶们,我知道错了。”
“求求祖奶奶饶过孙子这一次!求求您,求求您!”
他狼狈的被绑在柱子上。
他的脸上都是谄媚的笑:“祖奶奶们,放过我吧,你们还想看什么,你们直说,我一定都照办。”
唐姒蜜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还是那份笑吟吟,却皮笑肉没笑的脸:“乖孙子,快快,好好站着。”
沈源挤出一个笑:“祖奶奶疼我……”
他气喘吁吁,却不忘讨好唐姒蜜:“祖奶奶,您多疼疼我。”
他只有一米六几的身高,在伏小做低的时候,看起来又弱又小。
“你看看你,瘦瘦小小,祖奶奶看了,还觉得挺可惜的。”唐姒蜜看着他。
沈源干笑着,他最厌恶别人说他瘦小了,他个子矮,是他自卑,心理扭曲的原因之一。
唐姒蜜又说:“瘦小,那就是个瘦小的小畜生。”
“我是小畜生,祖奶奶放了小畜生吧。”如果他能动,现在一定像是一只哈巴狗一样,匍匐在唐姒蜜的脚边。
“小畜生是真的知道错了吗?”唐姒蜜问。
沈源望着唐姒蜜,他早就见识过唐姒蜜的手段,而那些女鬼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因为唐姒蜜的震慑。
“小畜生知道错了,小畜生以后再也不敢。”沈源说着,摇尾乞怜一般望着唐姒蜜。
唐姒蜜认可的点点头:“既然你知道错了……”
那就放了他,沈源热切的希望能从唐姒蜜的口中听见这句话。
可是唐姒蜜说的却是:“那就用你的命去赎罪吧。”
“你应该知道,你犯下的错,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偿还。”
唐姒蜜冷声冷语道。
“你她妈的!”沈源气喘吁吁,他被唐姒蜜一记回马枪,扎的不知所措。
唐姒蜜让他伏小做低,让他像畜生一样,讨好她,祈求她,给他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我日……”
他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一只女鬼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一巴掌将他的脸都扇歪了。
他不敢置信。
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他还记得,这个女孩胆子很小。
他动粗的时候,她只是逆来顺受,只期望这能减少伤害。
她呜呜哭泣,听的他通体舒畅。
他在完事儿之后,女孩还祈求地说,她不会报警,能不能放她走,用布蒙住她的眼睛,她不知道他的养殖场的具体位置,就是报警,警察也找不到他的。
女孩认命一般的举动,没有勾起他的丝毫怜悯。
她不知道,除了性侵,他的另一个爱好是碎尸。
女孩在武力不敌,所以选择了保全自己的方法。
但是他并没有放过女孩。
女孩现在站在他面前,用近乎破碎的声音质问:“祖奶奶打你的这一巴掌,爽不爽?”
沈源被震慑住了。
软弱的女孩,此刻表情,如同那天她被侵犯时一样。
也同唐姒蜜一般平静。
只是现在她表现出的平静,在位置对调之后,尤其可怕。
她们是来报仇的,但是报仇不需要歇斯底里。
就像他碎尸时,静默的享受。
那柔软细腻的软肉……
留有余温的血液……
虔诚的切割掉的乳房……
看着那些,感受着那些,就是他要享受的东西。
这些女孩一样,她们平静的打他一巴掌,看着他无力挣扎的样子,就体会到了复仇的快意。
但是还不够。
她们望着他健全的四肢,似乎有了一百个盘算。
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凉意,让沈源不知所措。
他就像是那些被他药倒带到屠宰场的女孩。
她们中有人试过反抗,有人试过顺从,但是他是个天生的犯罪高手,已经准备万全,跑的最远的一个女孩,甚至跑出了他养猪的庄园,但是被开车撞死在路上。
漆黑乡间小路上,没有发现一个生命的逝去。
他犯下的累累罪行,就几句祖奶奶就能消除的吗?
“在座既然都是他祖奶奶,不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儿孙,是不是说不过去。”唐姒蜜轻声说道。
女鬼们摩拳擦掌。
她们靠近沈源,以前沈源杀人之后,身上凝结的凶煞气,像是被什么消解掉了。
以前女鬼想要亲自报仇,靠近他,都要寻找一个时机。
现在沈源愤怒,但是那是一种无能狂怒,这种被人拿捏戏耍,之后结成怒气,淤积在他心头,让他变得容易被鬼侵袭。
唐姒蜜刚才戏耍他的行为,消除了他的凶厉。
唐姒蜜将她带来的奶茶递给祁玉:“给她们点儿时间,我们歇一会儿。”
祁玉说:“这么大动静,要是惊动其他鬼差可怎么办?”
但是祁玉信任唐姒蜜,只是说出她的疑虑,身体却诚实的跟着唐姒蜜一起做到一旁,喜滋滋的捧起奶茶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穿着一身黑衣的白伶舟,扛着哭丧棒,拿着勾魂锁,出现在夜幕深处。
唐姒蜜轻辍一口奶茶,笑的成竹在胸:“如果来的鬼差,也是我们的人呢?”
唐姒蜜递了一杯奶茶过去,“且其不了呢。”
看着白伶舟皱眉不解的样子,唐姒蜜连忙解释:“阎王让他三更死,我留他到五更。”
白伶舟忙问,“怎么,那人跟您有旧?”
如果是唐姒蜜的旧人,白伶舟还是能小小放过一马的。
唐姒蜜眯眼笑起来,像一只小狐狸一般狡狯:“他叫我祖奶奶呢?”
白伶舟听出唐姒蜜这话是玩笑了,说不定那个人,跟唐姒蜜不止没交情,说不定还有仇呢。
白伶舟心里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唐姒蜜给她的奶茶。
“奶茶好喝,我细细品一会儿,应该耽误不了工作。”
白伶舟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唐姒蜜也不白白的害了白伶舟。
她掌心里放出几张白纸,在喝奶茶的空隙里,折成元宝。
“悄悄的贿赂贿赂你。”唐姒蜜将元宝堆成小山,打了一个响指,元宝小山轰隆的烧起来。
一转眼,白伶舟的怀里就放了满满当当的一座小金山!
“我的老天爷!”白伶舟震惊!
凡间的黄纸和金元宝,烧了之后,到了阴间的汇率可不是一比一,要看其中质量和能量。
唐姒蜜着给她的这些元宝,可不一样,一个纸元宝,就是一个金元宝。
“您这个手艺,真是鬼斧神工!”白伶舟看着怀里的元宝,对唐姒蜜的崇敬之情,达到了顶峰,“我在阴间买房的愿望,这一下子就实现了。”
“何止,简直是财富自由。”
白伶舟惊喜!
但白伶舟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您这是干嘛,要是黑白无常大人,知道我是替您做事儿……”
白伶舟说到这里,立刻噤声。
这事儿还不能让唐姒蜜知道,“总之,地府那边,只要是您要做的事情,全都以您的意思为主。”
唐姒蜜说什么就是什么,白伶舟立刻开始喝奶茶。
阴间的差吏,可没有阳间这么多秩序。
她们只需要将魂魄引渡到另一个空间,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中间七七八八,有什么纰漏,上面是不会管的。
祁玉则是震惊。
她从出云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唐姒蜜有了白无常的锁链,是个活无常,一般活无常比正经无常是低一等的,但唐姒蜜算谢必安的亲信,那就不一样了。
只这一条,唐姒蜜就是收到阴阳两界器重的。
加上唐姒蜜先前以命堵住阴门的壮举。
别人不知道,可是祁玉负责联络唐姒蜜,祁玉是知道的,她的大领导亲自下的命令,以后唐姒蜜的事情,就是一等一的大事儿。
这种命令,只有大领导能下。
同理,白伶舟那边,阴阳一切以唐姒蜜为主。
这种话,能说的,也就只有阴间的主理人。
也就是说,唐姒蜜现在阴阳两界,都能横着走。
祁玉默默咽下这个消息。
心里也更知道唐姒蜜的分量。
只有唐姒蜜怡然的喝着奶茶,像是个乐呵呵傻看戏的。
唐姒蜜指尖掐算,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带着白伶舟到了空地上。
空地上木桩上的人,早就奄奄一息了。
他被捆着,脸上选肉模糊,看不出五官,
他腿上的肉被一层一层剃掉。
森然的白骨,漏了出来。
女鬼们站在他身侧,身上站着血,脸上却是无比的快意。
白伶舟第一眼看到这么多女鬼,第一瞬间感觉,“完蛋了,要加班。”
然后看到了被女鬼们围着沈源。
白伶舟也是上岗了几个月的,也算见过不少人的死状,根据她的经验,一般人被糟蹋成这副样子,差不多已经死透了。
但是沈源还活着。
“他的命,也是够硬的。”白伶舟竖起大拇指。
唐姒蜜走到绑着沈源的柱子后面,嚓的一声,撕掉一张符咒。
“是我的符咒,续命特别管用。”
唐姒蜜晃了晃她手里的符咒。
“他要是被轻易折磨死了,那多不尽兴。”
唐姒蜜的话,犹如恶鬼低吟。
修道之人,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吗?这不是为虎作伥吗?
沈源用最后意思力气,如此设想着,但他屁都不敢放。
他眯缝的眼睛里,看到了白伶舟的到来。
白伶舟一身黑衣,扛着哭丧棒,手里的锁链哐啷作响。
这是无常吧。
沈源在唐姒蜜揭下符咒之后,就能感受到,他残破的身体里,生命的流失。
经受几个小时,扒皮挫骨之后,他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他死了。”
十几只女鬼中,传出悄悄的声音。
沈源的魂魄,慢吞吞的从身体里走出来。
“她们害我,她们害我!”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沈源对白伶舟说。
他看着那些女鬼,威胁道:“她可是无常啊,你们害人,是时候遭到报应了。”
他很是激动,可他连那些女鬼都不如。
女鬼们生前被折磨,死后还想为自己报仇。
但他无能极了,他死了,却连反抗的心都没有。
他看着白伶舟,希望白伶舟能替他“主持正义”。
可是白伶舟一动不动。
仿佛是个瞎子,看不见那些女鬼。
沈源盯着白伶舟,想要从白伶舟身上,看一点儿正义模样。
接着他就看到,白伶舟慢慢悠悠的掏出了唐姒蜜买的奶茶。
刚才那群女鬼折磨他,折磨累的时候,他见她们喝过……那些扒皮挫骨的痛,似乎有回到他的身上!
“你对得起你的哭丧棒吗?”沈源质问。
唐姒蜜反问:“你对得起你身上的人皮吗?”
沈源唯唯诺诺,他怕极了唐姒蜜,现在他是鬼了,能看到唐姒蜜身上的功德金光,更知道唐姒蜜的不好惹。
他对白伶舟说:“我会到地府告你!”
白伶舟目光一亮,脸上浮现出灿烂笑容:“你一定要告我!”
笑死,替唐姒蜜办事儿,地府还不得记她一功。
唐姒蜜这么胡闹,白伶舟不敢管吗?
带着这些疑问,沈源看到,唐姒蜜手掌一摊,手里的哭丧棒浮现。
唐姒蜜也有哭丧棒!
唐姒蜜也是无常?
沈源终于知道了,他以为唐姒蜜与白伶舟有什么勾连,但其实唐姒蜜与白伶舟就是一伙儿的!
无尽的绝望将沈源吞没。
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那些女鬼们,原本消除自身,也要报仇戾气,全都消散。
她们全都束手就擒。
做了什么她们都认。
唐姒蜜的哭丧棒,是来送走她们。
唐姒蜜说:“你们别害怕,我送你们走,你们见到的那个人,会处理好你们的全部事情。”
女鬼们不怕。
她们连此生遇到的最大畜生都不害怕,这世界没有什么能伤害的她们。
唐姒蜜将白无常的锁链交到她们手上,她们跟着锁链入地府,没有什么敢阻挡。
她去了。
像是凯旋的将军。
唐姒蜜会香榭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修为高,自然耳聪目明。
“我有点儿头疼。”阎鹤柏说。
阎五说:“三爷您要听实话吗?”
虽然离得远,可是他们两人的话,唐姒蜜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阎鹤柏说。
“谁为了忙工作,三天零星睡了六个小时,都是会头疼的。”
阎五越说,在阎鹤柏的目光之中,声音越小。
阎鹤柏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你是我没没事儿找事儿。”
“怎么会是没事儿找事儿呢?您头疼,赶紧找唐小姐看看。”阎五话里满是求生欲。
但他的表情在说,要不然您早点儿睡,指不定明天就好了。
阎五没敢劝,但是阎鹤柏自己转身,回来了:“算了夜深了,太打扰了她了。”
唐姒蜜的作息也不怎么健康,阎五有心说,阎鹤柏这是怂了,但是他没这个胆子。
阎鹤柏转身,目光直直与刚回来的唐姒蜜对上。
夜里只有零星的路灯,唐姒蜜站在一从好看草木前,树木在路灯下斑驳的影子,落在她瓷白的脸上。
灯光在她眼眸里倒映,像是夜里亮的星星。
阎鹤柏呼吸慢了半拍,怕稍大一点儿的呼吸,都会打扰这样的绝景。
唐姒蜜浅浅笑着,“要不然我给你画一道符咒吧。”
“助眠的。”
她补上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带着俏皮的揶揄。
她靠近阎鹤柏,“你低些。”
阎鹤柏立刻弯腰。
灯光下,阎鹤柏能看见唐姒蜜的睫毛,落在她脸上的影子,像是一把小刷子,她一眨眼,一抬眸,都像是将刷子在阎鹤柏的心头轻扫,痒的像是要他的命。
阎鹤柏轻轻低头,唐姒蜜的指尖抵在他的眉心。
他眼皮一跳。
唐姒蜜说:“别动。”
温和如水的声音,落在阎鹤柏的耳朵里,如同万钧军令,不可违逆。
夜间忽然起风,吹的唐姒蜜的头发,像是融在水中的墨,轻盈逸散。
那风,带着一抹冷香,到了阎鹤柏的鼻腔里。
阎鹤柏屏住呼吸,想将那香气偷偷藏起来。
“你别那么紧张,都不会呼吸了。”唐姒蜜说着,阎鹤柏回神,跟着刚才的风声过来的,还有今年春天的初雪。
细弱的白,簌簌掉落。
阎鹤柏的感官,只有他眉心唐姒蜜的指尖了。
细细温热,可抵风雪。
唐姒蜜画符一气呵成,“好了,今夜你一定能睡个好觉,好好养足精神。”
阎鹤柏点点头。
“你看着很疲倦,要好好休息啊。”
阎鹤柏又点点头。
“那……晚安。”唐姒蜜轻声。
阎鹤柏轻轻侧身,“晚安。”
阎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疲倦,他负责阎鹤柏家里的衣食住行,自然包括阎鹤柏的健康,他圈阎鹤柏休息,根本劝不动。
唐小姐一句话,他看他家三爷的意思,是很不能现在就飞奔回卧室。
第二天,唐姒蜜带着三小姐一起去了香云山。
出云说,今日上元节,让唐姒蜜到观里,给三清四御上柱清香。
唐姒蜜去了。
只是出云那边接了客户一个大单,在给客户做的罗天大醮祈福。
唐姒蜜就跟个游客似的,带着三小姐在香云山游玩一番。
只是恰逢年节,游客众多,三小姐差点儿被人挤扁了了,唐姒蜜给她做的纸人皮肤,不知道在哪儿,被什么勾破了。
难过的三小姐缩在角落里,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只是委屈巴巴的做个嘤嘤怪。
唐姒蜜正不知道怎么哄她呢,一个女孩出现,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小姐姐你没事儿吧?”那女孩看着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微微欠身,见三小姐哭的一抽一抽的,她动作轻巧的给三小姐擦去眼泪。
“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女孩问道。
女孩名叫邓燕君,看着面相和善。
三小姐抽抽巴巴的道了一声谢:“我没事儿。”
邓燕君也不追问,“出来玩,怎么开心怎么来,不要难过了。”
她说着,对两人挥挥手。
唐姒蜜问:“你要去干吗?祈福的香殿不在那边。”
邓燕君一愣,她确实是来祈福的,为她男朋友。
但她莫名有种感觉,唐姒蜜开口之前,就知道,她是要去祈福的。
“那请问,祈福殿在哪个方向?”邓燕君问。
“就在刚才做罗天大醮的地方,我约摸着,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进去。”唐姒蜜说着,拍了拍她和三小姐坐着的木凳,让她坐下。
“不如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邓燕君有些犹豫。
“你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找你,你要是在香云山上乱走,你找他他找你,反而容易错过。”
邓燕君确实是跟男友一起来的,男友最近事业不顺,生活不顺……
“前段时间,我听同事说,在香云山买的符咒,很灵验,就像来这里祈福破灾。”
邓燕君顺着唐姒蜜的指引,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唐姒蜜身上的衣服,是S家专柜的,她见她同事穿过。
唐姒蜜说,“祈福烧香就行了,但破灾,就要找这里道长破一破了,刚巧,我在这里挂单,我可以帮你破一破。”
邓燕君看着唐姒蜜的穿着,不由得忍笑,觉得唐姒蜜是在逗她玩儿。
但总归没事儿,邓燕君说:“我男友马上就要升职了,但是他最近总是不顺。”
她神秘兮兮的,“说不出的怕你不信,其实我感觉,他可能……撞鬼了。”
“我都不知道不怎么办了。”
唐姒蜜说:“这个简单,你换个男朋友,男朋友就不会撞鬼了。”
邓燕君是个性格绵软。
她笑了笑:“换不了了,我和他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就打算今年五一结婚呢。”
邓燕君笑的一脸幸福。
唐姒蜜叹口气:“你姻缘宫晦暗,最快也要二十九岁,也就是明年才能结婚。”
邓燕君不解:“你是说,我跟我男朋友,可能会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今年结不成婚吗?”
唐姒蜜摇摇头。
邓燕君心里七上八下,不明白唐姒蜜要说什么。
时机未到,唐姒蜜也不过多言语。
唐姒蜜手心一翻,手里出现一道符咒,她指尖一抹,符咒上的朱砂就消失了。
紧接着,唐姒蜜手掌又是一动,手里就多了一支毛笔。
唐姒蜜在黄纸上重新画了一道符纸。
“这道符纸,你贴身带着,保管你遇难成祥,你若不信我,可以去道观里问问,我大名唐姒蜜。”
唐姒蜜只当是报答她哄好三小姐的恩情。
三小姐哭起来,唐姒蜜真的束手无策,打不得骂不得。
邓燕君看着手心里的符咒,刚才唐姒蜜翻手变出这些东西,就算是变魔术,这也要练很久了。
不过一会儿确实可以找道观里的道长问问,唐姒蜜,这名字听着就甜,总归大家会记得吧。
要是真的就像是唐姒蜜说的那样,她这符咒还可以给男朋友带着,唐姒蜜不是说遇难成祥吗?这不正是她男朋友的所需要的吗。
这么想着,邓燕君就看到人群里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男人满脸的不耐烦。
“邓燕君!”
邓燕君回头,是唐姒蜜在叫她。
不对,她有跟唐姒蜜说过她的名字吗?
邓燕君正疑惑,就听唐姒蜜说:“我给你的东西,只有在你身上有用,你要是赠人,送给谁害死谁。”
唐姒蜜说道。
邓燕君连忙攥紧手里的符咒,她本来还说送给男朋友的,唐姒蜜没有提醒这一句,那岂不是害死了男朋友。
“好……”邓燕君说着。
男友纳闷的问:“什么东西?”
邓燕君坦诚的将手里的符咒展示给他看。
“你是不是被人骗钱了?你不知道我们现在装修,手头吃紧吗?”
邓燕君点点头:“我知道,我没花钱,那个女孩送我。”
“别是什么新型骗局,总之你小心点儿,别被骗钱。”男人说着,可是着重的字眼却在钱上。
邓燕君眯眼笑起来:“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发工资前,我身上哪儿还有钱被别人骗啊。”
男人嘴角不自认的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罗天大醮结束了,出云笑眯眯的拿出POS机,请大老板结尾款。
大老板痛快的刷钱。
出云收到钱,笑得就像是个江湖老骗子。
等大老板走了,出云对着唐姒蜜显摆道:“今年开张了吗?”
唐姒蜜:……
有被嘲讽到。
唐姒蜜皱眉,想想今年确实还没挣到钱。
而且,估计下一单,也不会有什么钱挣到手。
唐姒蜜皱眉。
出云看她小脸皱巴巴的模样,取笑道:“怪不得都沦落到找我要零花钱了。”
唐姒蜜很生气的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