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怀—— by南陆星离
南陆星离  发于:2023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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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月皱眉斜睨他一眼,继而心平气和道:“你大可不必拿她来测试我,且不说我目前的身份决计不可能与嬴岚有牵扯,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
在她说出“不可能与嬴岚有牵扯”时她明显看见嬴风笑了一下,旋即低头掩饰过去。
“更何况,”顾今月凝神看着嬴风,语气轻柔却坚定:“祖父让我看清自己的心。”
嬴风闻言瞳孔微缩,一时间怔在原地,回过神想说些什么,她已然偏过头去。
细白的五指虚掩住红唇打了个哈欠,她闷闷道:“有些累了。”
“啊?”嬴风有些纠结,看了眼漏刻发现才刚过申时,今天还有政事没处理完,但是他又不想放过跟顾今月相处的机会。尤其是她今天难得说了这样一番话,此时正应该将人搂在怀里细细说点什么体己话才是。
在朝政和美人两边的天平上,嬴风非常聪明地选择了雨露均沾。
叫人在床前支了桌子,一边看顾着她一边处理政务。
顾今月原本以为她在嬴风的注视下会紧张得睡不着,谁料当他独有的香气传至鼻尖时心里居然莫名安心,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我的心就是要跑。
嬴风:优秀的男人必须要家庭工作两手抓,能赚钱也要能奶娃。
没想到吧,在第一章中真正要杀女鹅的一直是女配,至于为什么,后面揭晓。

千万不要被皇上发现,这是您唯一的机会。
随着登基大典和大婚封后越来越近, 两人都被繁琐事务缠上了身。
身为新帝的嬴风自是不必说,为了安心给顾今月养胎,他上到朝政下到后宫的事务都一手包揽。
顾今月作为大婚另一个主角, 有些事情嬴风实在无法代劳,比如量身制作婚服。
也不知道她的肚子怎么涨的,一天一个样,许多衣服没过两天就要重做,凤袍更是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还有大婚的各种事宜须得叫顾今月拿主意, 弄得她苦不堪言。
冯若宁听闻后毛遂自荐, 在得到嬴风首肯后入了东宫。
顾今月再次见到冯若宁时发现她的打扮有很大变化, 头上眼花缭乱的珠钗步摇统统不见踪影, 只简单用一只木簪挽了头发, 妆容也变得淡了许多。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 冯若宁用手碰上木簪, 笑道:“皇上说入东宫不得佩戴尖锐之物, 想必是害怕皇后娘娘伤着, 这份贴心实在难得。”
她眼神在自己脖子上逡巡, 右侧那道伤口早已愈合, 用了宫廷秘药后只还剩下一层浅浅的粉红,用粉稍微遮一遮便很难看出来。
可顾今月就是觉得她在看哪里, 审视的目光刺得她那道伤口发麻。
侧了下身躲开她凌厉的目光,淡淡道:“大婚一事要麻烦靖王妃了。”
冯若宁笑着应下。
她到底经历过皇室大婚, 有她在顾今月省了不少事, 也渐渐由着她来指挥,自己落个清闲。
偶尔两人还会坐下闲聊, 当然嬴风的人时刻守在周围, 从不允许两人单独相处。
顾今月能明显感觉到她藏不住的敌意。这也难怪, 一个女子面对自己夫君曾经的未婚妻心里难免会有些在意,人之常情,她不想与冯若宁接触也有这个原因。
起初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忍着难受接近自己,还为封后大典殚精竭力。直到有一天她递眼色给自己,叫她想办法引开守在两人身边的宫婢。
顾今月不明所以,冯若宁偷偷比划了个“三”的手势,她让双儿找了个借口支开内殿诸人。
冯若宁赶紧偷偷塞给她一包药粉,言明这是嬴岚准备的迷药。
帝后大婚那日让顾今月找机会下到合卺酒里,迷晕嬴风后他已经安排好人送顾今月离宫。
“我走了,那我祖父,还有双儿怎么办?”嬴风必定会迁怒他人,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更何况这两人还是她最亲密的人。
顾今月明白她是嬴岚派来的后对她升起一点同情,言明自己绝不会破坏二人的感情,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顾老首辅桃李满天下,德行高尚,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会轻易动他。至于您的婢女,我建议您先将她送出宫去,可以回老首辅身边,走的时候可以带上她。”冯若宁自然而然地侍奉她穿上新改的吉服,垂眸敛目轻声道:“您只需要迷倒皇上,太初宫那边靖王已经安排好人接应您了。”
顾今月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进衣袖里。
冯若宁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记得千万不要被皇上发现,这是您唯一的机会。”
顾今月微微颔首。
“妾身明日起就要准备前往江南的行李,恐怕不能再来叨扰皇后娘娘,”冯若宁余光注意到被支走的宮婢陆陆续续回到内殿,笑着开口:“您大婚的贺礼我与靖王一早就备下了,您看惯了奇珍异宝可不要嫌弃我们的东西。”
顾今月挤出一抹笑容,淡淡道:“费心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各自露出一抹深意,又自然地错开。
冯若宁本次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地告辞。
等她走后,顾今月扶着双儿缓缓走出内殿。院子里放着两口大理石鱼缸,原本里面种了睡莲,现在早已枯萎,只剩下几只红色的小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听见动静赶紧钻进石头缝里躲着不出来。
顾今月站在院子里喂了一下午鱼,锦鲤见吃的东西一个个钻出水面,张大嘴巴浮在水面上吨吨吨地往里塞,最后有几个吃的太撑翻了肚皮。
“喂多了,”顾今月表情很淡,“捞出来埋了,看着怪难受的。”
双儿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晚上两人用完膳坐在临床榻子上,嬴风难得露出一点疲态,抱怨最近事情太多,都没能跟顾今月好好说会儿话。
他拉过顾今月的双手放在身前,笑着道歉:“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不过等过了大婚就好。”
顾今月微微低头,垂眸盯着两人相握的双手,红唇嗫嚅半天也没应他的话。
嬴风好脾气地把玩了半天软嫩的柔荑,揉捏够了放开顾今月起身准备沐浴更衣。甫一下榻,他的衣袖被轻轻扯住。
嬴风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回头望着一直沉默的顾今月。
他转身回来站在她跟前轻声问:“怎么了,有事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为你做主。”
顾今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头直视嬴风那双关切的黑眸,神色严肃地一字一句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赫然是早上冯若宁给她的那包药粉。
嬴风没有看桌子上的东西,幽幽黑瞳盯着她的脸,目光十分锐利:“这是什么?”
她不急不缓地将冯若宁和嬴岚的计划悉数告诉嬴风,没有一丝隐瞒。
嬴风听完后笑了,抬手握住顾今月的下颌,指腹亲昵地摩挲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你不想逃吗?”
“不想逃,”她语气坦诚,大大方方直视嬴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里?我虽算不上聪颖,但也不是愚钝之人,”顾今月在顿了顿,“你与嬴岚本就立场相对,冯若宁身为他的正妻自是与他一条心,如今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冯若宁绝不是来帮她逃走的,而是要将她置于死地。先不说婚礼当日众目睽睽,她根本没机会下药迷晕嬴风,就说这药来历不明,她不敢乱用。
别的她不知道,但太和与太初两宫均在嬴风控制下,他们如何能安插得进人手?
如此拙劣的手段,又怎么会是嬴岚想出来的。
冯家将嫡女嫁给嬴岚,绝不是只图一个靖王妃的位置。嬴岚或许没有争权夺利的心,可保不住被别用用心之人利用。
她是很想离开嬴风,可她从未想过置他于险境。
嬴风看着她的脸良久,忽而放声大笑,整个人猛地挤到顾今月身边将人搂在怀中,满足地眯了眯眼:“明是非,识大体,谁敢说你愚钝?朕的皇后真是天底下最聪颖的女人。”
骄傲自得的语气仿佛那日骂顾今月“愚蠢”的人不是他似的。
这句话并没有让她动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柔声呢喃:“况且你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又能走到哪里?”
这句话不知如何触动到了嬴风,他眼神蓦地软了下来,另一只大掌搭在顾今月的手背上,将她牢牢拢在掌心。
“哪里都不要去,就待在我身边。”
嬴风揽住她靠向自己的胸口,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幽幽荷香从发丝间溢出,他深吸一口气喟叹道:“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顾今月听着嬴风有力的心跳声,阖上眼帘藏起所有的情绪,轻微地点点头。
嬴风心情大好,通体舒畅,低头凑到她耳边哑声问她:“顾今月,你现在是不是和我一条心了?”
她别扭地往他怀里钻,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膛里。
闷笑声从胸腔里传来,震得她头皮微微发麻。
“顾今月这个贱人!”冯若宁气急败坏地将案几上酒壶摔了出去,瓷碎声登时响彻整个屋内,酒水洒落一地,晕开一大块深色。
她气得五官都扭曲了几分,指节死死扣住案几边缘,发出刺耳的划痕声。
刚刚内务总管皮笑肉不笑地端着一壶酒,当着冯若宁的面将一包白色粉末倒了进去,什么也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冯诺宁破口大骂:“贪图享乐的玩意儿,她跟靖王殿下算哪门子青梅竹马,还不是为了泼天富贵说翻脸就翻脸,我真是高看了她。”
“小姐息怒,别为那虚荣小人气坏了身子。”陪嫁婢女连忙赔笑:“这不正说明她对三殿下没有多深的感情,对您构不成威胁。”
冯若宁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她脸色,婢女脸色瞬间浮现出五道深深的红痕,她语气森冷:“我说了多少次,要叫我靖王妃。”
“是,是,靖王妃。”婢女不敢捂住痛处,咬着牙认错。
冯若宁握紧拳头重重砸了一下木制案几,发出沉重的闷响,仔细看她眼里闪一丝惊慌。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发愣间,听见外面人通传靖王回来了。
“不必多礼,”嬴岚挂着浅笑,声音温和,“你们都出去,我与王妃有要事商量。”
待众人退下去后,嬴岚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抬脚踱步到冯若宁面前。
她看见嬴岚仿佛看见了主心骨,勉力维持的冷静在这一刻崩裂开,露出脆弱与害怕:“夫君,我……”
话还没说完,嬴岚重重打了她一巴掌。
“蠢货,谁让你擅作主张。”
冯若宁被打得偏了半边身子,脸颊倏地肿了起来,她捂着脸默默流泪。
此刻嬴岚脸上早已没有半点笑意,一双黑眸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意,看得她心惊胆战。
冯若宁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双重压力下她慌张扯住嬴岚手臂崩溃大哭:“表哥,救我!”
作者有话说:
嬴风:感动,老婆终于跟我一条心了。
顾今月:猎杀时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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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贵妃殁了。
她得的是急病, 死的那天晚上靖王殿下正好在渡口接收太子殿下赐予的船只,听到消息立即往回赶,差点摔下马。
靖王殿下在几天之内瘦脱了形。
戚贵妃的灵堂设在她生前所居的太霭宫, 嬴岚和冯若宁两人身披素搞跪在棺椁前,低头躬身,看上去十分颓然。
“皇上驾到。”内务
总管的尖嗓响起,两人纷纷打起精神恭迎。
嬴风走进来时面无表情,令人为戚贵妃点燃一炷香, 夫妇两人叩谢圣恩。
冯若宁僵着身子低头盯视眼下的金色草龙纹黑缎朝靴, 头顶犀利的目光让她头皮发麻, 像被一把寒刃抵住脑袋。
“靖王妃, 靖王妃……皇上叫你呢!”内务总管捏着嗓子。
冯若宁惊得打了个寒颤, 动了动喉咙缓缓抬头, 正对上一双黝黑的瞳仁, 吓得她脸色煞白, 腿脚发软差点跌倒。
幸好一旁的靖王扶了她一把才避免她在御前失仪之过。
“王妃近日为母妃的事和下江南的事操劳甚多, 想必是累了, ”靖王脸色浮现心疼之色, 对着嬴风恭敬道:“还望皇上宽恕。”
嬴风面无表情:“无妨,三弟你可不要什么事情都让王妃做。”
嬴岚面上悦诚服道:“皇上教训的是。”
嬴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慰他:“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三弟往后不要辜负了贵妃的一番养育之恩。”
嬴岚恭敬地点头称是。
“德四会护送你们一路到江南, ”他扬了扬下巴,站在身后的德四冲嬴岚行了个礼, 嬴风像个好哥哥一样替嬴岚理了理微乱的衣襟, 放软了声音:“一路平安, 下次你我二人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
嬴岚扯出一个笑,再次躬身叩谢。
嬴风与他无甚可说的,没待多久便以国事为由离开了。
冯若宁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直到嬴风离开才敢抬头。
“王爷……”她想要寻求自己夫君的安慰,却见他眼眸微眯,冷意十足,哪还有刚才那副顺从模样。
嬴岚冷冷斜睨了冯若宁一眼,侧身避开她想要触碰自己的手。
冯若宁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又酸又疼,泪意涌入眼眶,眼尾微红。
嬴风往东宫方向走,路过御花园时停了下来,他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了德四。
“你一路看好他们,朕会赐你尚方宝剑,一旦发现靖王及靖王妃有任何异常就地格杀勿论。”嬴风转头看向德四:“到了那边,与碧柔取得联系,想办法把她送到冯若宁跟前。”
德四单膝下跪,郑重点头:“微臣定当竭力完成皇上所托之事,万死不辞。”
嬴风让他起来,抬头仰望高处的登天阁,嗤笑一声:“嬴岚这招弃车保帅真够狠的,为了稳住冯若宁牺牲戚氏来顶罪。”
德四想了想,回道:“靖王早已暗中将戚家牢牢控制在掌心,戚贵妃也没了用处。不如卖您一个好,她死在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手中,也算是报应不爽。”
嬴风点点头:“确实,戚氏一死,她在宫里多年的经营势必会溃散,倒真是帮了朕一个大忙。”
德四立即答:“皇上最要感谢的还是皇后娘娘,若不是她咱们扳倒戚贵妃,拔出她在宫内的势力还要破费一番功夫。”
戚贵妃在嬴风登基后急流勇退,偏安一隅。除了嬴岚与冯若宁,谁也不见,极大避免了嬴风的清扫。
“你最近变得圆滑不少。”嬴风笑着瞥了德四一眼,他赶紧低下头认错。
“少在朕面前装,”嬴风笑容渐渐扩大:“你说的也是,那我要怎么赏赐朕的皇后,她可是立下大功一件。”
德四闻弦歌而知雅意,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微臣记得下属国进贡了一套夜光杯,倒上美酒对饮想必是一件极美的乐事。”
嬴风握拳轻锤他右肩,笑骂道:“她现在怀着孩子,哪里能喝酒,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德四眨了眨眼:“您可以让皇后娘娘为您红袖添酒,美人与美酒总是最相配的。”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嬴风脚步一转往库房走去,顺带让人送上一坛二十年份的秋露白,一同带去东宫。
当晚,顾今月确实为嬴风斟酒助兴,只不过让他带着微醺的酒气想要一亲芳泽时被吐了一身。
她再一次将嬴风赶出去关在门外。
嬴风被十月的凉风一吹,顿时清醒不少,恨恨跺了跺脚,往太和宫去处理剩余的政事。
翌日早朝的时候,众臣都敏锐地察觉到皇上情绪不佳,一脸沉郁的模样让他们整场朝会胆战心惊的,生怕触了眉头。
瞧瞧连皇上的心腹,兵部尚书德四大人都一副缩着脑袋如鹌鹑的模样,其他人更是乖觉异常。
好不容易熬到平安下朝,众人心有戚戚。有跟德四交好的大臣凑到他跟前,小声打听皇上为何不高兴。
德四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摇摇头夹着尾巴找了个理由就溜出宫了,一天都未在太昭帝跟前出现。
东宫书房,顾今月闲来无事便在练字。
双儿在一旁磨墨,有件事她憋在心里好几天,一直想问小姐为何要出卖靖王妃,她明明是来帮她们的。
顾今月见她满脸欲言又止,淡淡道:“你最近有些心浮气躁,我让膳房给你送点安神汤来。”
“小姐……”双儿急了,拧着眉头凑到顾今月耳边:“还有三日就要大婚,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放下笔,脸色十分平静,轻飘飘说了句:“那就嫁。”
双儿愣住了,张开口还想说什么,顾今月脸色一变,漠然道:“谁在外面?”
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一名宫婢端着东西站在门外,她低眉浅声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送来今日的安胎药。”
双儿松了一口气,顾今月脸上看不出表情。
喝过药,顾今月严肃叮嘱双儿:“以后有些话不要提了,如今我只想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她真是这样说的?”嬴风坐在上首,底下跪着的正是今日给顾今月送药的宫婢。
自从碧柔走后,她便一直跟在顾今月身边伺候,从风府到东宫,寸步不离。
“回禀皇上,不仅如此,皇后娘娘还呵斥身边的双儿姑,想必是真的绝了离开的心思。”她从小发现自己耳力过人,皇上知道后还找人教她如何读唇语,当日在成衣铺顾今月以为内室只她们二人,实则她就在门外偷听。
两人的计划在当日就完全暴露。
“你做的很好,”嬴风勾起嘴角:“朕有重赏。”
宫婢退下后书房内之余嬴风一人,他在奏折上写下今日最后一个“准”字,随意扔下狼毫靠在九龙戏珠的御座上。
他仰头望着屋檐上雕梁画柱,陷入沉思。
顾今月,真的不会再逃了吗?
俄顷,他虚捂住双眼扬起一抹庸人自扰的笑。
自己会给她机会逃吗?
思来想去,若是顾今月想逃出皇宫,最好的时机便是在大婚那日。
过了那日,嬴岚便会启程下江南前往封地,她在宫中再无人可依。
况且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拖下去更加难以支撑长途跋涉,所以那天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顾今月,你这段时间的笑意逢迎,乖巧顺从会是麻痹我的手段吗?
嬴风双眸微微一沉,独座高处。
三日后,普天同庆。
早在前一天,顾今月便由嬴风亲自送进京城顾府,并留下了三千麾下羽林军将顾府团团围住,名义上是保护皇后。
顾今月环视熟悉的房间,红了眼眶。
“小姐,”双儿同样含泪:“老爷说他不方便过来,让你好好休息准备明日大婚,他会送您出门的。”
顾今月通过窗户望着闺房外一层又一层的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别说人,连一只苍蝇想飞进来都得先把那双翅膀拔了。
多日示好,加上与嬴岚冯若宁划清界限也没能让嬴风对她放下戒心,由此可见嬴风到底谨慎到什么地步。
顾今月暗中叹了一口,幸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第二日天不亮,就有经验老到的嬷嬷来给顾今月上妆。戴上象征着皇后的凤冠,她对镜中的人有些陌生。
一屋子的人笑意盈盈的,各个张口都是吉祥话。
“皇后娘娘,时辰到了,奴婢替您盖上盖头。”
双亲俱在,子女两全的全福人给她落下大红色绣金凤的盖头,顾今月眼前全是红色。
按照大夏的习俗,新娘应该由娘家兄弟背上花轿。但顾家唯一的嫡子早已亡故,他们仅留下一个嫡女。顾老首辅原本是叫了旁支一个年岁相仿的表兄弟来做这件事,但遭到了嬴风的拒绝。
婚礼当天,他亲自来顾府将顾今月抱上凤驾。
在离开前甚至不顾规矩地掀开盖头确认是她本人后才挂起笑容。
在门口遇上了一直等在原地顾老首辅,他眼中似有水光,对着盖头下的顾今月哽咽道:“阿月,祖父永远站在你这边。”
红色的盖头微微往下沉了沉,透明的水珠子突兀地滴溅在地上,瘫成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渍。
没一会儿又被烈阳蒸干,了无痕迹。
嬴风今日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他对顾老首辅微微颔首便消失在眼前。
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进皇宫。
十里红妆,三千强将,成为了后世津津乐道的太昭帝轶闻之一。
毕竟古往今来唯有太昭帝一人如同寻常人迎亲一般亲自将昭德皇后迎回宫中。
还有就是三千强将,有人大胆猜测说这不是迎亲,是抢亲。昭德皇后心中其实另有他人,太昭帝怕她成亲前与情郎私奔,三千羽林军名为保护,实则为监视。
无论真相如何,世人皆叹太昭帝对昭德皇后的宠爱有加,一生唯有她一人。
太初殿内满屋红烛,大红囍字贴满了每一个角落。
顾今月端坐在床前,垂眸凝视自己眼下那一方天地,一整天的仪式下来饶是赢风已经极力从简依旧让她累得身心俱疲。
吱呀——
大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屋内宫婢们齐齐向来人恭敬行礼。
顾今月打起精神,垂眸紧张地捏住衣角,忽然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
“我瞧瞧,下面是不是换了个人。”嬴风弯着眼睛,调笑道:“今日一整天我都在担心,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的皇后被人掉包了可怎么办?”
顾今月心一紧,换了片刻才抬起头淡淡道:“皇上说笑了。”
嬴风大手一挥,有人端上今日的合卺酒,他亲自拿起酒杯送到她眼前,意有所指低声道:“二十年份的秋露白,我说到做到。”
眼前恍然间浮现那日在别院中他惆怅的脸,当时他帮自己回忆两人大婚时怎么说的。
十里红妆,红烛满堂,还有二十年的秋露白。
“顾今月,”嬴风坐在她身侧,眼神掠过一丝悔意,他姿态放得很低:“以前我骗了你,是我不对。”
顾今月眼睫轻颤,眼底闪着痛苦的光。
“但我之前对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做到,”嬴风将酒杯又往她眼前送了送,语气郑重:“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我以嬴风的身份。”
“我现在怀孕,不能喝酒。”顾今月避而不答,婉言拒绝。
她清晰地看见七分满的酒杯颤抖着溢出几滴,身侧人的气息渐渐不稳。
“大婚的日子,我没有洞房花烛,连喝一杯合卺酒的资格都没有吗?”嬴风气急败坏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落寞,很快又被他的强硬压下去:“喝酒还是洞房,你今天总要给我一样。”
他凑近她的脸,微热的呼吸一寸寸掠过她的额头,脸颊,最后停在耳后。
“你不能对我这样吝啬,什么都不给我。”
嬴风声音渐渐喑哑,双唇贴上耳垂细细摩挲。
顾今月呼吸一窒,她连忙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她弯腰捂住自己胸口轻轻捶打顺气,喝太快呛到了喉咙,难受得眉头微皱。
咽了咽喉咙,疑惑这酒怎么没有酒味,反倒是一股甜腻的花香?
一只大掌顺着脊柱往下滑,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的是花蜜,我的才是秋露白。”
说完示意旁边人又倒了一杯递给顾今月,嬴风扯过她的手强行穿过自己臂弯。
“喝吧,不会伤到你和孩子的。”他黑眸幽深,眼底是不容反抗和拒绝,顾今月却看出一丝乞求。
喝了合卺酒,两人安静地躺在大红被褥上,嬴风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他的心跳得很快,很有规律。
顾今月强自打起精神然提防嬴风,生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事来,然而没到一会儿她的眼前渐渐模糊,很快陷入深眠。
嬴风睁着眼感受身旁人香甜平稳的呼吸,扯出一抹笑容。
顾今月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他的妻子。
“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开始新的一天。”
他侧身小心地避开她的肚子,将人轻柔地搂在怀里。
“你今天没有趁机逃走,以后是不是也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了,”嬴风黑瞳贪婪地描摹着顾今月毫无防备的睡眼,自问自答道:“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这么乖,这么听后。”
回答他的是顾今月习惯性地往自己怀里钻。
这个动作明显取悦了他。
嬴风闷笑出声,心满意足将人又往怀里拢了拢:“我以前说的一些事情确实是假的。”他低头轻轻在顾今月眉心落下一吻,眼神溢满温柔。
“但是假的,我会变成真的。”
作者有话说:
嬴风:安心了,是合法老婆了。
顾今月冷冷一笑:你等着。

封后大典后, 顾今月又搬回了东宫,理由是住惯了,在新地方有些不适应。
嬴风知道她对陌生的环境会心里不安, 在这种小事上自然随她。
只不过上朝的地方和御书房离东宫都隔着一整个御花园,来回需要费些时间。
封后大典过后不到三日,靖王启程前往江南。同父异母的太昭帝为表对靖王的兄弟之情,特地派遣自己心腹带领一队精兵护送夫妇二人下江南。
天下间关于太昭帝凶残暴戾的一面渐渐被他宽厚仁德的一面取代。
只有几位当事人心知肚明,德四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尤其是观察靖王是否还与宫里那位贵人有牵扯。
临行当天, 嬴风假惺惺地问她要不要去送一送嬴岚, 毕竟有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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