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怀—— by南陆星离
南陆星离  发于:2023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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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他系好腰带,面容冷淡:“皇后现在在哪里?”
进来伺候的人一听,当场吓破了胆。
东宫院门前。
嬴风负手而立对着满院子战战兢兢跪下的人,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周身骇沉之气却让人胆寒惊颤。
从他醒来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翻遍整个东宫都没有看见顾今月人影,现在继续加大搜查力度,整个皇宫都笼在这一片阴云中。
哪里都没有她,连同她的婢女双儿也消失了。
赵统领脚步匆匆走过来,路过跪在下面垂头丧脑的徒弟德四脚步一顿,又很快路过。
“回皇上,微臣刚刚查到昨夜共有五名宫人离宫,其中有一名身材臃肿……”赵统领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抬眸往上看,发现嬴风脸色阴鸷得可怕。
他继续道:“大概是子时三刻出去的,有人看见他们往城东方向走,微臣已经派人去追查,他们想必跑不远。”
嬴风冰冷重复:“子时三刻。”
德四硬着头皮开口:“昨夜子时,宫内西南方出现刺客,看样子是冲着登天阁去的,微臣得知消息后立即带人前去捉拿。东宫的守卫离登天阁最近,因此……因此前往支援。”
说道最后,德四的声音颤抖起来。谁能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皇后娘娘就不见了。
“登天阁?”嬴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是,微臣无能,未能擒住刺客,请皇上降罪!”德四伏跪在地,忽而弯曲的背脊一挺,惊呼道:“这一定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当日在皇觉寺为了把皇后身边的人支走,也有一群人在殿外闹事。”
嬴风垂眸不语,左手虎口死死箍住右手护腕。
周围的空气好似凝成寒冰,冻得所有人在一瞬间成了不会呼吸的冰雕。
赵统领离得最近,他后背的汗已然打湿衣衫,不过不是被这明晃晃的太阳晒的,而是吓得。
他不忍自己的爱徒因此获罪,动了动喉咙,艰涩开口:“或许那个人并不是皇后娘娘,说不准娘娘自己去哪里散步了,一会儿就回来。之前在别院时不也闹过这样一场大乌龙……”
这话一出,不少人经过那场事的人眼睛一亮,心中抱着侥幸。
对啊,当年在别院也发生过皇后娘娘独自一人去赏荷,结果被皇上误以为逃跑的乌龙事。
嬴风听后冷笑出声,满脸阴鸷寒声问:“为了散步,给朕下迷药?”
在场无一人敢应声,赵统领红着脖子,头几乎垂到了肚子上。
早在他发现不对劲时就立即想到了昨夜顾今月的异常举动,马上判断出那碟点心一定有问题。
他哪怕平日里再累也不可能对身边人的动静一无所知,何况顾今月身子重,起居动静皆不小,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看护之下。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着了道。
嬴风眯着眼抬头望去,好一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这时,太医从外面小跑了进来,一手端着碟白色点心,一手捂住头上快要被风吹跑的帽子,他跪在嬴风面前:“皇上,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糯米,并没有迷药或者其他嗜睡的成分。”
空气陡然陷入沉冷死寂。
嬴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切齿道:“没有?”
“是……”太医哆嗦着补了一句:“也没有毒。”
嬴风叫了一声德四,示意他吃下其中一块。
德四毫不犹豫地接过吞下,等了半柱香对他摇了摇头。
嬴风的眉毛倏地被强制扯在一起,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着了道。
“报,”一名羽林军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跪在嬴风面前:“属下已抓捕其中三名宫人压在地牢等候审理,还有另外两名坐着马车在寅时出城,方向是……随州。”
嬴风额头突突地跳,怒喝道:“带上人跟朕走。”
骏马疾驰在林间小道上,惊起一阵尘风。
两个时辰后,嬴风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脚下最后两名瑟瑟发抖的宫人,冷笑几声。
德四等人在看到马车时心情有多激动,此刻就有多绝望,脚下发软差点跌倒。
赵统领偷偷瞥见皇上手背青筋暴起,额角突突地跳,显然已是极其愤怒。
嬴风一双黑瞳泛着血光,嘴角带着诡异莫测的弧度,他轻描淡写地教育下属们:“学着点,这才叫声东击西。”
尾音沉冷,带着刺骨的冰寒。
德四等人登时伏跪在地,认错磕头。
嬴风的视线一直盯住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低垂着头默默不语,颇有些抵死不开口的意味。
蹭地一声。
长剑出鞘,剑芒逼得两人头皮发麻,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张嘴就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嬴风阴沉沉地笑着,一剑刺穿两个人的咽喉。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连审也不审,直接下杀手,四周顿时寂静无声,一股骇然之气弥漫在空中,压得人几欲窒息。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染血的剑,电光火石间他已想清楚一切,淡淡道:“顾今月走的是水路。立即飞鸽传书给虞扬从三,让他们沿着下江南的水道逐一排查船只,务必在水上截住她。”
“是。”
“敢走水路,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嬴风冷着脸翻身上马,往京城风府驰骋而去。
船上某房间内。
顾今月捂住嘴趴在床边干呕,脸色惨白。
“小姐,你没事吧?”双儿蹲在地上,拿起一碗清水递到她嘴边,神色紧张。
“还好……呕……”顾今月连忙推开双儿侧过脸。
过了半晌,船身终于不再晃荡,她才有了喘息之机。
顾今月深吸一口气,她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安慰自己的婢女:“放心,只是刚刚的浪太大了,我一下子没个准备。”
双儿听后心里并没有放松,她看着嘴唇发白,眉头紧皱的小姐顿时眼里含泪,心疼地给她顺气。
“小姐,”双儿语气很轻:“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走。”
顾今月闻言,抓住被子的手陡然一紧,身体也微微僵硬,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这样说?”
双儿听出她语气中的薄怒,连忙解释:“双儿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之前在想小姐不惜怀着孩子也要离开皇宫,肯定是因为皇上对您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您心里一定是怨恨他的。”
顾今月垂着的长睫轻轻颤了下,没反驳也没应和。
“可是小姐刚刚睡着时梦魇了,嘴里一直在叫一个名字……”双儿顿了顿,语气慎重说出那三个字:“风轻妄。”
顾今月呼吸一窒,半晌僵硬地抬首。
双儿艰难点了点头。
她当时听见后也吓了一跳。小时候小姐不知为何会经常梦魇,那时候她嘴里叫的都是“爹爹”,“娘亲”,到了后来是“祖父”。
随着与京城这边通信往来愈加频繁,小姐嘴里的人渐渐变成了“三哥哥”。
昨晚上,小姐又做噩梦了,这一次她嘴里的人变成了“风轻妄”。
双儿知道“风轻妄”代表的人是谁,更加知道从梦魇中的小姐嘴里说出来代表着什么意义。
小姐心里已经将这个“风轻妄”当做自己最信赖的人。
那一刻双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姐并不是恨皇上的,或许应该是不只有恨。
顾今月怔了片刻,蓦地自嘲一笑:“原来我也是个水性杨花的。”
双儿见状眼眶晕湿,立即拍了下自己的嘴,“瞧我在说什么胡话,皇上欺瞒于您在前,又强迫您在后,是我失言了。”
顾今月握紧双儿的手久久不言。
风府书房。
嬴风站在书桌前,面色肃穆地拿起已经干涸的药碗放在鼻尖闻了闻。
瞳孔一缩,瞬间全身像是被抽干力气,直直向后倒下,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来人,皇上晕倒了。”
惊慌声一片。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终于反杀一次。
嬴风:你完了,走水路不是撞到我老家。
剧情提示:第16章,第29章都提到过,男主还有一个势力在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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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恩断义绝
太和宫寝殿外, 赵统领等人的表情像天塌一样,一群大老爷们缩着脑袋在殿门口来回踱步,偏偏又要克制表情, 时刻警惕那些藏在暗处的钉子窥探圣体。
戚家盘踞在后宫十余年,他们在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清洗掉这些暗桩,因此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所以人都不免在心里好奇,皇上到底在书房里发现了什么,居然气晕了过去。
要知道即便是皇上当年得知戚贵妃陷害军队进入那耶圈套时也不曾失了分寸, 反倒凭借惊人的毅力和智谋最终大获全胜。
殿内, 内务总管和德四团团围在李太医身后, 巴巴看着昏迷不醒的嬴风。
他仰面躺在床榻上, 两条剑眉挨得很近, 眼睫不规律的颤动着, 看上去很不安稳。
李太医从皇上手腕上移开, 两人站在一旁巴巴看着他。
紧接着他肩膀微微下垂, 长叹一口气。
内务总管见状脸色铁青, 几乎要喘不上气, 德四的心在瞬间坠入谷底。两人僵硬地对视一眼, 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不安与恐惧。
皇上莫不是患上什么不治之症?
李太医缓缓转过头,表情十分复杂, 掺杂着“他简直是个畜生”的震惊和“他活该,罪有应得”的幸灾乐祸。
德四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皱着眉等李太医下文。
好在内务总管经历过在宫里多年, 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他先一步回过神来小心问:“李太医, 敢问皇上到底怎么了?”
李太医眼神飘忽, 语气也很飘:“皇上是因为肾气不足, 再加上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
在场的另外两人瞬间像被雷劈了一下。
怒火攻心他们想到了,肾虚是真没想过。
李太医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已经怀有身孕五个月了吧。她身子本就虚,哪里经得起折腾?”
他眼神中的嘲讽显而易见,言外之意是说皇帝不知节制,难怪把人吓跑了。
男人,垃圾。
至今连姑娘小手都没牵过的德四站在原地,选择沉默。
内务总管听懂以后立即为皇帝正名:“奴才敢保证,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两位绝无僭越,每晚皇上都要起身洗好几个冷水澡。”
空气忽然凝固,诡异的安静中偶尔响起几声嘶哑的鸟鸣。
李太医和德四同时盯着内务总管,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半晌,李太医轻哼一声:“该,早跟他说要分开睡,就是不听。”
德四假咳一声,试图缓解这种他不擅长处理的尴尬氛围。
“皇上是闻了一碗药后才晕倒的,不知道这药究竟是什么东西,还请您看一看。”说罢,将旁边的空药碗递给李太医。
李太医接过碗放在鼻尖下,只一瞬,他的神情由轻松转为凝重,眼眶微微放大,与嬴风晕过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德四心里那根本就还没完全松下的心弦又在须臾间绷地一声拉到极致。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皇上和李太医均脸色大变。
好在李太医并十分□□地没有昏过去,他皱着眉又仔细闻了闻,还用手指刮下一层药渍放在嘴里,半晌才轻轻放下药碗,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碗里面是堕胎药。”
堕胎药!
这三个字说出来后不啻于在他头顶劈了一道雷。
德四忽然觉得头有点晕,眼前炸开点点白雾,双腿从僵硬到酸软只在须臾间。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在自己要倒下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住雕龙床柱。
难怪皇上会气到晕倒。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李太医,嘴唇张开颤抖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内务总管知道这是从风府带回来的,一下子就联想到与谁有关,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翘起的兰花指哆哆嗦嗦半天几乎溃不成形。
“皇后……”德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难道皇后她喝了堕胎药……”
“她没喝。”冷冽的声音响起,嬴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皇上!”
德四和内务总管齐齐露出惊喜之色。
嬴风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环视陌生的太和殿。
自从建成后他从未在这里睡过一夜。
其余人眼神中皆充满疑惑不解,嬴风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蒙上一层褐色药渍的瓷碗上,寒眸泛着阴冷的光,十分冷静地分析:“她若是喝了,哪里还有力气跑。”
说着说着甚至笑了起来,“她真是聪明极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顾今月,好样的。”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慢,尤其是那句“好样的”,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往外抛,听得德四等人心惊肉跳。
嬴风笑意渐渐扩大,双眸底色却愈发沉冷,翻涌着狠厉的暗光。
三人齐齐情不自禁被嬴风的笑激起寒战,不约而同地领悟到这个空碗的真正含义。
你我恩断义绝,孩子与你无关。
一时间,谁也没敢吱声。
“这么久了,为何船停滞不前?”
“是啊,我还急着回家,要是回去晚了那母老虎又要闹腾了。”
顾今月好不容易躺下休息片刻,又被窗外的噪杂声惊醒。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她撑起臃肿的身子靠在床头,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出去看看?”双儿伸着头往窗外张望,她一早就想出去打探,但又不敢放任熟睡的顾今月一人离开。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两人惊惧地对视一眼。
“大小姐,您还好吗?”门外传来一个沉稳坚冷的男声。
顾今月听出是靖王的人,悄悄呼出一口气,定定神镇定道:“无事,敢问贺护卫,外面发生了何事?”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人声音平稳,似乎也松了口气,他语气稍微软和许多:“夫人无需担心,只不过是在排队收过路费?”
顾今月:“过路费?”
那名姓贺的统领解释道:“是碧沙湾的水寨,他们保护这条航运线上的商船不受水匪,同时商船也要缴纳过路费。”
顾今月惊异道:“难道朝廷不管的吗?”
贺统领道:“之前皇上曾经带兵清剿过,可碧沙湾地势险峻,水寨里的人个个又勇猛异常,两边都没讨到好处。最后皇上与水寨寨主签订协议,他们负责保护商船和清剿其余水匪,每年还需缴纳大额钱财上供朝廷,朝廷则给予他们些许便宜行事的权利。”
顾今月担忧道:“那他们不就是皇上的人,我们还能逃得掉吗?”
贺统领笑了一声:“夫人放心,这水寨里的人对皇上敌意颇大,他们每年用命搏来的辛苦钱有七分都进了朝廷手里,甚至他们的大当家还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刺瞎了一只眼睛。”
这倒是嬴风的作风,想要从他手里讨到好处可不容易。
她心下稍安。
贺统领又问了几句,发现无事便退下。
顾今月被靖王安排在一艘下江南的客船上,有四人随行护卫。
他们个个都是练家子,这个姓贺的则是他们当中的首领,一路上对她毕恭毕敬,也不轻易踏入她的房间。
她对三哥哥又多了几分感激。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久到连贺统领都有些着急。
船家陪着笑解释:“近来碧沙寨捣毁了一个水匪窝点,有几个穷凶极恶的人逃了出来,现在正在到处抓漏网之鱼,正逐个排查船只找人呐!”
顾今月一听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这未免太凑巧了。
船家怕贵客不渝,又补了一句:“客人放心,碧沙寨的人并非凶恶之徒,想必不会为难各位的。”
即便船家如此保证,她的眼皮仍然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到最后只能闭上眼睛才能缓解一二。
船在缓慢地行驶。
黄昏时分,逢魔时刻。
“下一个。”窗外有一个声音嘹亮的少年在叫喊着。
顾今月猛一睁开眼,他怎么在这里?
不等她有所动作,船身开始震动,没过一会儿就上来很多人。
“把门打开,我们奉命搜查。”
隔壁贺统领的房间门被敲响,听声音似乎打开了门。
“双儿,快。”顾今月急急忙忙叫她扶自己起来,四处环顾这间屋子里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忽然看见房间角落堆着落地的墨绿色绸帘。
“小姐,怎么了?”双儿不明所以,小姐看样子似乎十分惊恐。
“是他!”顾今月费力下床,叮嘱双儿:“从三不认得你,一会儿他带人进来你别慌,他性子单纯,不会为难你你的。”
说罢急急躲在厚重的绸帘后,幸好这间房子不够简洁,四周堆了不少杂乱之物,这绸帘稍微凸出来一些也不会很突兀。
“开门,搜查。”
顾今月刚躲好外面的人就闯了进来,听见声音胸口憋着气,来人不是从三。
双儿记住自家小姐的话强制压下慌乱,解释道:“这里就我一个人。”
那人没说话,在房里四处走动。
他的脚步像经过丈量似地,落地间隔声极为精准一致,慢慢向她的方向靠近……
她捂住自己的几欲尖叫的嘴,眼光直直看向前面的墨绿色。
忽然,一道探究的视线似乎透过厚重的绸帘直直穿过,落在她的脸上。
紧接着一只略有些薄茧的手指抓上绸帘的边缘。
顾今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这样快,全身的血液涌向天灵盖,舌尖已经品尝到手心的细汗。
两只眼珠子鼓出来,死死盯着近在眼前的三根手指。
“这位壮士,”双儿开口,语气微微发颤:“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手指顿了一下,而后收回去,隐没在绸布之后。
顾今月另一只手压制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他虽没有继续动作,但人还没有离开。
现在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如此漫长又难以煎熬。
下一刻,绸布被掀开,顾今月就这样无遮无掩地暴露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视线中。
“小姐!”双儿倒吸凉气的声音刺入顾今月耳膜,她机械地眨了眨眼。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窒息感让她有些晕眩,眼看着就要往后倒下。
“夫人小心。”
面前的男人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她,双儿这才如梦初醒小跑过来从男人手里抢走顾今月。
“是你,”顾今月站稳后悲哀地看向他,露出一个认命笑容:“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吧,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的婢女。”
她在看清面前的人后就放弃了抵抗,过目不忘的她一下就认出他是京郊别院外那个看守院子的护卫,他右边眉处原本该是一颗黑痣的地方如今变成一块空白。
换言之,他是嬴风的人。
“虞扬,你搜完了没?”从三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听声音正往这间房走。
顾今月咬住下唇,双眼含泪满是乞求:“放她走,我跟你回去。”
“小姐。”双儿也哭了出来:“我不走,别赶我。”
虞扬上下打量顾今月全身,最后目光深深落在她的肚子上,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临走前还把门带上了。
主仆二人被他奇怪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紧接着外面传来他的声音。
“搜完了,什么也没有。”
顾今月方才放开折磨半天的红唇,喉间尝到一丝腥意,难受得让她差点又干呕起来。
虞扬和从三带着人离开这只船,不到一会儿船开始缓缓移动。
他竟然放过她了?
顾今月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双儿同样不解。
“小姐,他……”
顾今月半眯着眼,虚弱地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为何他会放她走,不过眼下顾不了这么多,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快看,碧沙寨大当家来了。”
船又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嬴风:我真的被气到了。
顾今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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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沙寨大当家也算得上一个传奇的人物。
相传他原本是个没落水寨的少主, 忽然有一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神勇异常,将周围水寨统统收编。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不过短短两年便形成了一股极大的势力,朝廷此时也注意到水寨,派遣刚刚打完胜仗的太子前来剿匪。
据闻太子殿下与水寨大当家大战一天一夜,最后太子险胜但却欣赏大当家的作风,与他签订协议。
众人得知后内心是欢喜的, 这条水道贯通南北, 是商船的必经之路。之前苦于水匪之患, 不少商人走一趟下来运气好些能获得些车马费, 运气不好恐怕连命都要丢了。
碧沙寨的出现让他们不必担忧其他水匪的侵扰, 只需提供一定的过路费便能畅通无忧, 甚至在江上遇险还能向水寨求助。
总而言之, 碧沙寨的存在更有利于民生。
太子殿下想必也是看到碧沙寨于国于民都有利, 所以才放弃绞杀, 转而收编。
或许叫碧沙寨不得已的妥协更为贴切。
顾今月听见“大当家”时眼皮又开始跳, 走到临窗前悄悄打开一条缝往外看。
落日余晖给江面上染上一层金黄, 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耀眼的金光,水天相接处一艘狭长的快船顺着风急速前进, 没过多久就从一个点变成了一条线。
“快看,那就是太子殿下赐予碧沙寨的快艇, 船头上站着的是不是就是大当家。”
“没错, 这艘快艇只有大当家能调动,而且你看那人脸上带着面具, 一定就是他。”
顾今月顺着船身往前看,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迎着风站在最前方, 江风吹拂他的发丝肆意飞舞在空中,白衣猎猎作响。
他脸上戴了半块银质面具,刚好遮住上半张脸,而面具的诡异之处在于左眼处是完全封死的。
顾今月在看清他瞬间冷不零丁打了几个寒颤,撑起窗的手像碰到尖刺一般迅速收回,窗框哐当一声砸向窗沿,发出一声重响。
排山倒海般的窒息感迎面而来,耳朵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灵敏,浪花击打快艇的声音一波一波敲在她脑门上,嗡嗡作响。
她呆愣在原地,如同木雕一样。
“小姐?”双儿站在她背后,没看见那个所谓的“大当家”,她用帕子为顾今月拭去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细汗,担忧问:“不是没事了么,小姐怎么抖成这样?”
顾今月十指猛地抓住双儿手腕,眼球止不住地往外蹦,似哭似笑道:“他来了……”
“谁?”双儿费力地扶住浑身酸软的人,将她半拖靠在床榻上。
“嬴风。”她声音极其轻,似乎稍微大声一点就能被名字的主人听见。
“什么!”双儿不可置信,她的手比顾今月更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今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攥紧双儿的手。
心下涌出一股绝望,她到底还是小看了嬴风,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还有一重碧沙寨大当家的身份,这下正好撞到他手里了。
那个叫虞扬的男人恐怕不会在遮掩,她们马上就要暴露在嬴风的视线中。
事到如今她万念俱灰,所有的谋划终成泡影。
顾今月认命般地闭上眼,颓然等待命运降临。
“找到了么?”
熟悉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他就在与她一窗之隔的快艇上。
顾今月愈合的唇角又一次撕裂,这次的腥味更重更浓,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从三很快回答。
“虞扬?”嬴风不怒自威地看向迟迟不回话的另一个人。
顾今月的心提到嗓子眼,腹部剧烈抽痛,翻滚着恶心又被她强行压制,眼睛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耳朵轰鸣声更烈,刺得她额角突突突地跳。
脚底瞬间升起寒意,顷刻间蔓延至全身。
他要发现了……
而她,和帮助她的人,完了。
“没发现。”虞扬沉稳道。
“继续搜,我不信她能逃到哪里去。”嬴风声音森冷,宛如暗夜中的阴风,无孔不入刺进她的骨头缝里。
船又开了。
直到驶出去很远顾今月才畅通无阻地呼出第一口气。
刚经历过一场凶险,背后的冷汗浸湿衣衫,江风透过窗牖缝隙一吹,愈加冰冷。
她连推开窗往后看的勇气也没有,僵着身子在坐在床榻上良久,直到贺统领送来晚膳才回过神。
“我们算是逃过了么?”双儿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应该吧。”顾今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虞扬的护卫会放过她。
“我们要不要告诉靖王殿下碧沙寨大当家就是皇上?”双儿心有戚戚,眼神总是往窗外瞄,生怕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
“不,”顾今月立刻阻止她:“别说,反正我们已经逃过一劫,不要多生事端。”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还是偏向嬴风。
以他的谋算,设计碧沙寨与朝廷处于微妙的敌对状态必有深意。
“大小姐,您还好吗?”贺统领在门外低声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两位?”
“没有,”顾今月细声细气:“我们一切安好,劳贺统领费心了。”
两人又客套寒暄了几句。
“虞扬,你怎么一直往那处看,”从三阴阳怪气道:“不会是看上次船上哪家姑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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