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尚书,那是有事相求,自然得许些好处。
银子太俗气了。
英国公府其实不缺银子,世家有铺子,全能把银子洗干净。
等到皇城司的人找到这间宅院的时候,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医馆,只是挂了个牌匾而已,连药箱都没有。
在这里面的赵禄,就显得分外可疑。
赵禄想走,顾言道:“我未婚妻那边有个形迹可疑的丫鬟,从她口中,应该能问出些什么来。”
赵禄闻言挣扎得更厉害了,但人很快被皇城司的人给带走了。
顾言把事情处理好后遇见了碰巧赶过来的林香,打听了燕明荞,得知人好好的,慢慢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我这就过去。”
皇宫内,皇上急诏顾太傅、御史大夫、工部尚书、工部侍郎入宫觐见。
天黑,还下着雨,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尧桢皇帝看着这些肱骨之臣,御史大夫主管官吏监查,太傅位列三公,虽不在六部,但管军国大事,六部的事也会过问。
工部为六部之一,主管工程建设,负责国家水利、道路的修建,甚至于宫中殿宇的修葺。
兆州数个县城堤坝坍塌,百姓田地、房屋被淹,有工部失职之责,顾太傅、御史大夫失察之责。
甚至和户部也有关,不过户部尚书最近身子不适,告了假,皇上就没叫他过来。
顾太傅和赵大人以及一个林之远并两个侍郎五个人跪了一地。
无人说话,顾太傅开口道:“臣有罪,只不过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抗洪赈灾。”
尧桢皇帝一向敬重顾太傅,但此刻把奏折往地上一摔,“赈灾赈灾,朕用你说,现在什么时辰了,有办法赈灾吗。朕倒想问问你们,两年前修的河堤,朝廷拨了二百万两白银,为什么才一年多,连个汛期都挡不住。为何别的地方都好好的,单就兆州一个州出事。”
“林之远,你是做什么吃的。”
林之远嘴唇连着胡子都一起动了动,七月份,下着雨也闷热,他汗顺着脖子往下流,可是不敢擦,两个工部侍郎俱低着头。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林之远道:“皇上,堤坝是两年前修建的,去年汛期安然无事。臣也不知,为何……今年汛期连着数个县都被淹了。”
他还不知究竟是几个县,可能是十几个,也可能是几个。
赵康没说话,他犹豫该怎么说,才能把林之远保下来,却听顾太傅道:“皇上,今年五月份,兆州青华县的县令写奏折上报,说兆江支流青华江的堤坝有几处裂缝,看里面,有些已经被虫蚁蛀了。”
“青华县的县令,往盛京上一道折子,也是难得很。”顾太傅跪着道,“臣当时去问林尚书,林尚书斥责臣不懂工部的事。”
顾太傅:“臣失职,当时以为只有青华县一处出了这样的事,所以觉得把堤坝提前修缮就无事了,没想到汛期一到,兆州的几个县都被淹了。”
若是一个县城出事,可能是工部修堤坝的时候稍有疏忽,但是兆州几个县城都出事了。
而两年前,只有兆州一州需要修缮堤坝,兆江及支流也并非经过这个省的所有府城县成,主要有青华县、青宜县……数十个县城。
如今尽数出事,绝非工部疏忽所致。
尧桢皇帝说道:“朕看奏书上,出事的并没有青华县。”
顾太傅垂着头道:“想来是青华县的县令已经把堤坝修缮了,从五月到七月,时间是足够的。”
尧桢皇帝说道:“可他一个县令,没有上头拨银子,怎么修的堤坝。”
顾太傅并非有意为燕明轩说好话,但他的确是青华县的县令,这些事儿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回皇上,清华县的县令乃是三年前殿试三甲同进士出身,后来外放去了青华县做县令。他是燕国公的长子,世家子弟,估计是家中给了不少银子。”
世家子弟自然和贪污受贿扯不上什么关系,况且燕国公早已经丁忧辞官,马上就三年了,只能说家中经营得好。
不过拿自己的银子给百姓修堤坝的,估计也就这一个。
这是尧桢皇帝看见兆州知州送来的奏折以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他脸色好了点,但是,该算的账还是要算。
“赵康,你身为御史大夫,这些事朕不信你没有觉察,下面的人你们管着,出事了也该你们担着。”尧桢皇帝道,“朕先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别让朕再失望。”
“林之远,兆州有多少百姓因为你丧失性命,流离失所,你不会不知道。也别说那些银子全拿来修堤坝了,还是你想说一个燕国公府就富可敌国,能一下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
尧桢皇帝的声音一直是淡淡的,就连动怒的时候都波澜不惊。
林之远冷汗涔涔,“臣有失职之罪,但臣的确不知……”
“够了,兆州如今还用得着你,但你也好好想想,你有几个脑袋。”
从御书房出来,雨下得大了点,林之远好像忘了一件事,他看了赵康一眼,赵康也回过神来了。
顾太傅没看两人,撑着伞走了。
林之远打了一个哆嗦,“赵大人……赵大人!”
赵康也走了,不过他没打伞,如今不和林之远撇清关系,要等什么时候撇清关系。
他倒庆幸林之远做了件好事。
若是真能和燕国公府,或者是顾家结亲,兴许这事还有转机,只不过等赵康回去,得到的消息是,赵禄因为拐卖人口被抓进了皇城司。
赵康气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赵禄出门根本没带小厮,小厮怎么可能知道。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康发现这关系撇不清了,林之远当初贪了修堤坝的银子,他也分了一杯羹,其中还有账本,林之远这种人,到最后必定会把所有人都攀咬出来。
况且,如今又有林家那丫鬟,若是事成还好,如今事情败露……
他吩咐随从去一趟皇城司,把那个丫鬟尽早处置了,想法子把赵禄接回来,但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哪儿还能接人,随从连赵禄的面都没见到。
顾言见到燕明荞之后,就把她送回国公府了,他还进府跟沈氏说了几句话。
沈氏等了一晚上,这会儿才放下心。
把顾言送走之后,她对着柜子上的菩萨拜了拜,这个月的事真多,明荞这边有事儿,还有燕明轩那头……
沈氏记着许静姝是六月份的产期,这会儿应该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可是燕明轩那边已经有小一个月没来过信了,按理说这会儿信都该到了。
究竟怎么回事。
直到两日后,沈氏才知道,兆州一带大雨,好多地方都淹了。
她捂着心口,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可问丫鬟,丫鬟只知道有这件事,但是具体兆州哪儿下了大雨,哪里被淹了,什么都不知道。
盛京离南方还有两千多里的距离,离得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顾太傅正为了兆州水患一事忙得焦头烂额,更是没有想到要把这事告诉燕国公府,因为朝中的事,他很少和家里人说。
毕竟燕明轩又没事儿,估计还能因此立个功。
所以顾太傅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燕明荞也吓了一跳,于是写信给顾绵,让她跟着顾言打听打听。毕竟如今她二哥也去赴任,燕明荞认识的还在朝中的,也就和顾言比较亲近了。
她还写信给靖安侯府和大嫂娘家安阳侯府,都打听打听,只要一有消息就能知道。
幸好,得到的是好消息。
青华县无事,虽然有兆江支流青华江从县城经过,但是什么事都没有。
沈氏知道青华县没被雨水淹了,一颗心可算落到了实处。
不过她觉得以燕明轩那个性子,只要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祖上保佑了,自然不可能想到燕明轩还能立个功。
沈氏觉着,没来信兴许是因为那边连日大雨,不好送信。
估计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就是不知是男是女,那边情况不好,沈氏得想点儿法子给那边送东西,这也是月月送银子,就是不知道还够不够花。
燕明荞也高兴,她对沈氏道:“朝中赈灾,也不知咱们能做些什么,要是能捐点银子也是好的。”
沈氏道:“这个事儿我找人问问,能不能想点办法。不过正是太平盛世,前几年一直都是丰收年,国库充盈,赈灾肯定是不缺银子的。你呀,也别太操心这事儿,对了,赵禄回去了吗?”
燕明荞对沈氏摇了摇头,“没有呢,应该还在皇城司。不过,我让林香去林家和英国公府看过,府上还好好的。这些做官的人,官官相倾,权权相护,真是没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赵家也没有把赵禄给弄出来,不知道最后是什么个结果。
现在燕明荞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只要赵禄没放出去,那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
那个叫彩绘的丫鬟,现在算是无父无母,是个人都想活着,尤其是她想做的事没做成之后。
而且皇城司审查犯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很多事儿她全给交代了。
如今就算牵扯不到英国公府,但林家是没跑了。
沈氏还要找个时间,去林家帮燕明泽把亲事退了。
其余的事,且慢慢看着吧。
但沈氏去的时候林家一直闭门不见人,明明女儿前几日去看,府上还好好的。
燕明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翰林院不管这种朝中大事,他只是听说兆州的几个县城被淹,和工部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林之远好像不在盛京。
林家可能要出事了。
燕国公府这时候过来,林家肯定是不会退亲的,燕明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得退亲。
沈氏是因为答应过燕明泽,所以亲事得退,而且这种时候和林家有牵扯,对燕国公府没有任何好处。
林家总不会关一辈子的门。
沈氏道:“入朝为官,只要稍有不慎,都跌得尸骨无存,你日后也好自为之吧。”
燕明泽点了点头,心中一阵胆寒,还好没成亲,不然他也落不着好。
不过如此一来,他在翰林院的官职也保不住了。
燕明泽心想,难怪林之远想搭上英国公府,御史大夫主管官员监察,只要能把这事压下来,皇上就看不见。
说什么没有好处,只为了林毓婉,还说咽不下这口气,要保他官运亨通……这两个人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燕明泽庆幸自己终于选对了一回,他说道:“母亲教诲的是,不过这样一来,就知道林家和英国公府为何想对五妹妹和顾小娘子下手了。”
沈氏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上,经燕明泽这么一说倒是豁然开朗了。
林之远想求赵康办事,而赵康估计更不干净,所以想把手伸到燕国公府,最好是顾家。
朝堂上的事沈氏也不太明白,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对燕明泽她也说不上感激还是什么,总之这回也多亏了他。
但想回燕国公府,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燕明泽以后的路,只要不妨碍国公府就是。
等到七月底,沈氏终于收到了青华县的来信,信中许静姝说,她六月初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尚未起。
而燕明轩这阵子很忙碌,跟着朝廷的赈灾大臣去临县赈灾修建堤坝。
许静姝在信上写,青华县下的雨也不小,但是青华县的堤坝一个多月前修过一次,花的是家中给的银子,所以没被淹。
燕明轩虽然没干成什么大事,用的也不是特别聪明的法子,但是真真切切为百姓着想。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不在青华县做县令了。
朝中的任职文书还未下来,但是赈灾大臣对燕明轩赞赏有加,而且,这半个多月任免了不少官员,很可能就是燕明轩顶上去。
就算还在青华县做县令,许静姝也挺愿意的,别看这个地方贫苦,但民风淳朴,而且燕明轩得百姓敬重,连着她也是。
沈氏看完信,心中大喜。
等燕国公回来,就立刻向朝中递奏折,让燕明轩承爵。
沈氏这回是真的高兴, 又给菩萨上了三炷香,还换了新的贡品。
她一直觉得燕明轩这个儿子稳重实诚,但是不知变通, 在官场上可能运转不开,更不知道疏通关系,肯定没有燕明泽如鱼得水。
但是现在看,实诚也有实诚的好处,她的长子品行优良, 肯为百姓做事, 又有一个通透些的儿媳劝着, 这不, 就走了官运。
沈氏当初给那么多的银子, 就叮嘱过, 这些钱可以花在百姓身上。
不管皇上喜欢的是不是这种人, 反正这次是得上头的青眼了。
而且信中还提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那便是许静姝生下了一个小公子, 虽然沈氏现在已经有孙子了, 熙延乖巧懂事, 可是大房是要承爵的,生下一个小公子自然是好。
就是现在看不到, 马上就满月了,她这个当祖母的还没抱一抱, 满月礼也送不过去。
不过肯定得准备着, 等灾情过去,两边能路走通的时候就把东西送过去, 又或者等他们从兆州回来, 一并给了。
沈氏让燕明荞给安阳侯府的写封信, 把许静姝生孩子还母子平安的消息告诉了去,省得那边担忧。
至于燕明轩立功的事儿,因为上面的任职文书还没有下来,也没个定数,所以不宜多说,省得节外生枝。
燕明荞也高兴极了,这种事怎么能不高兴呢,兄长平安无事,不仅如此,还立了功。
其实哪个小娘子都希望家中父亲兄长上进的。
燕明荞也不太懂朝中的事,但是她觉得,倘若林家和英国公府因此事获罪,那朝中的官员被牵连的肯定不少。如今朝中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虽然有今年的进士们,但是从书院出来的,什么都不懂。
像大哥这种做过官的,肯定比那些人更得用。
在越朝,寻常外放官员都要任职满五年,然后等着上面的调令。任谁都知道盛京官员比地方官好,兄长是尧桢十一年秋做的官,今年是尧桢十三年,任期还不到两年呢。
哪怕再往上走一步,做个知州,都比别人快太多了。
而安阳侯府的人只知道青华县没事,许静姝生了个小公子,但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安阳侯夫人和沈氏的反应一模一样,先是在菩萨那儿拜了拜,然后高高兴兴地跟安阳侯说道:“平平安安就没事儿,侯爷你想,别的县发了那么大水,就算县令官就芝麻大点儿,但是皇上要怪罪下来,也脱不了干系。这明轩还是有点好命在的,燕国公府家世好,静姝还跟我说过,她婆婆小姑子常给银子,就算周围有灾情,他们也肯定没事。”
安阳侯夫人觉得,既然有这样的家世,就不能要求燕明轩官位太高。总之,如今已经考中了进士,慢慢熬个十几年,也能回盛京来。
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燕明荞还去问了顾言,顾言说升官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他父亲还在兆州,不能问顾太傅,顾言也说不准。
“其实回盛京的机会还是小些,但也没准。”顾言还道,“赵禄还没被放出来,估计等灾情过去,一起清算。”
相比于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拐卖人口这个罪名就显得
就不那么重了。不过,几项罪名加在一块,会让赵家和林家更难以脱罪。
赵康想不想把儿子捞出来,那自然是想的,可是他现在自顾不暇,朝中人对他更是避若蛇蝎,所以自然就没那个精力吧去捞赵禄了。
而且,贪污受贿这个罪名一旦钉在头上,那就免不了死罪,毕竟害死了这么多百姓。但是,赵康依旧会想办法减轻罪名,将功折罪,他死了没事,只要家人有命活着就行。
恐怕林之远也是这么想的。
哪怕他们掉脑袋,家人变卖为奴,只要等有朝一日大赦天下,还能有血脉存于世间,有一日也能东山再起。
只不过如今盛京很多官宦之家都人心惶惶,出门的人都少了。
就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不过也是该,谁让贪银子。
燕明荞道:“贪污受贿的罪名本来就大,况且,贪的还是朝廷修建堤坝的钱。”
越朝对贪污受贿的官员处罚很重,燕明荞觉得,兆州一带因为汛期淹了堤坝,百姓怨声载道,百姓怨朝廷怨皇上,那皇上的怒火只能朝着这两人发了。
等八九月份兆州灾情有所缓和,工部和去赈灾的大臣们也该回来了。
那大哥那边应该就有消息了。
顾言冲明荞笑了笑,“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些话还是得小心着说。”
燕明荞使劲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
她现在是真的喜欢顾言了,不单单是对人好,还有别的原因。
只不过南方那边一直等到入秋雨才停。
这会儿已经进了八月中旬,很快就是中秋节,在盛京百姓的眼中,兆州的洪涝已经过去了许久,百姓们都欢欢喜喜地准备过中秋,一家团圆阖家欢乐。
燕明荞这边又收到了大嫂的来信,说大哥跟着朝廷赈灾,如今朝中派来的大部分官员都已离去,只留下几个主持大局的官员。
很多地方的知县都换了人,连知州也换了。
留下主持大局的官员也不是别人,赈灾大臣户部尚书和管督察的安王世子。
安王世子是皇上的人,此举显然是不信任御史大夫和户部尚书。
这回牵扯出的官员不少,吏部也有贪赃受贿之人,不过户部倒是干净,但尧桢皇帝并不放心。
许静姝人还在青华县,青华现一切安好,等田里稻子晒晒,就能收了。但是别的地方哀鸿遍野,而且庄稼粮食都淹了,不然这会儿正是秋收的时候。
估计还得好几个月才能慢慢恢复过来,重建家园。等各地新任的知县到了,再慢慢来,这事急也急不得。
信中写小公子已经满月了,平日里爱笑,许静姝信中还说,想把儿子给婆婆看看,还说熙宜想家里想得紧,就盼着回去呢。
所以不管燕明轩的任职文书什么时候下来,来不来,许静姝都打算八月中旬,中秋节过后,启程回盛京。
儿子太小,怎么说都是盛京好一点。
而且许静姝想着,等明年后年燕明荞成亲,熙宜还能去给压床呢。
燕明荞看着信慢慢笑了出来,她很快就能看见熙宜了,还有小侄子,也不知道熙宜长高了没有,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姑姑。
小侄子是像嫂嫂多一点还是像大哥多一点呢,像嫂嫂多一点好,好看。
不过赶巧的是,中秋过后,燕明轩的任职文书就下来了。
去盛京城邻省曹阳的一个散州做知州,正五品官职。至于青华县,则会有新的县令上任。
燕明轩得回京述职,然后即日上任。
不过也能回来两天。
沈氏大喜过望,虽然她也想过燕明轩会不会因此进六部,但是依照燕明轩的性子来说,在外面做老百姓的父母官,和进官场和官员周旋,还是前者更好些。
况且而且燕明轩今年不过才二十三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就算做五年知州,那也不过二十八岁,到那个时候肯定能进六部。
而且等到那会儿,已经为官多年,性子也沉稳了,官场上的事不能摸清,但也不用像现在这么二愣子似的,沈氏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沈氏更满意的是,邻省离盛京不过五六百里,常州离得也近,那许静姝就算去陪着也能常回来,燕明轩也是。
不必跟现在似的,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次。
沈氏难免想的多一些,这明荞赚钱厉害,所以才能给燕明轩那么多银子,燕明轩才能无所顾忌地拿着修堤坝去,这份官职也有明荞的一份功劳,还是大功劳呢。
抛去平日里那些喜欢,沈氏更加深信不疑,能有明荞当她的女儿,是她的福气,更是燕国公府的福气。
几个孩子亲事都不错,曾经日薄西山,如今正在慢慢起来,兴许十几年后,能再次回到老国公未辞官的那个时候。
这些是自然要给萧阳和安阳侯府去个信,还得和宫里说一声,皇上能重用燕明轩,也是看在太妃的面子上。
给萧阳的这封信是沈氏亲自写的,信中隐晦地提了提让燕明轩承爵的事。燕国公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官位上,况且原来的官位也没有什么实权,很可能就在家待着。
既然如此,那还占着爵位不放做什么?
不是沈氏说话难听,她觉得燕国公这样做父亲,在当初燕明轩落榜的时候,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还把家中几个兄弟比较来比较去,让兄弟阋墙。
燕明泽养成那个样子,跟燕国公可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沈氏觉得,燕明轩日后能好好孝顺他,燕国公就该偷着乐了。
别的沈氏没写,其实她也说不好宁氏会不会同意,毕竟两人是亲生母子,不过,若是为燕国公府好,早点承爵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氏写好了信,就立刻让人把信送了出去。
八月底,朝中对林之远和英国公赵康的处置也下来了。
林之远贪赃枉法,牵扯官员数十人,处死,林家九族之内,男子流放,女子充入教坊。
英国公赵康徇私枉法,牵扯官员二十余人,处死,赵家九族之内,男子流放,女子充入教坊。
其余官员因获罪情节轻重不同处罚不一。
林毓婉九月份及笄,自然不可能靠嫁给燕明泽来躲罪,虽然林家之前执意不肯退婚,但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到如今,婚事自然是不作数了。
况且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燕明泽就算娶了林毓婉,也不在九族之内。
更何况两人只是定了亲。
若是燕明泽真的对林毓婉情根深种,或许还能一力保下她,可是燕明泽的为人,林家早就知道了。
不过,燕明泽入翰林院的缘由也被牵扯出来了,翰林院自然是不可能待了,不仅如此,他从乡试到殿试以及保和殿二试的考卷全都被找出来重新审阅,好在他的学问是真的,所以被调到某个贫苦县做县令去了。
即日赴任。
燕明泽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去赴任了,走得极快,有些时候,不到最后这一步,谁都不知道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他从没见过林家贪的银子,林之远也从未透露过,至于亲事,日后再说吧,性命要紧。
这回燕明泽是真的怕了,官场没他想得这么简单。
至于赵禄,身上还多了条罪名,直接被处死了。
燕明荞还听说从林家搜出来不少东西,黄金、白银、珠宝,英国公府也是,一箱一箱地往外抬。
都是在远处围着的百姓看见的。
估计得有十几万两银子,这还是少说的。
想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才赚了十几万两,但是林家光贪污的就不止这个数。而且看林夫人和林毓婉的衣着打扮,根本不像家中有这么多银子的。
燕明荞喜欢首饰,可林毓婉打扮得跟朵小白花似的。
燕明荞想,还是自己赚的钱花着舒心,而贪污的银子,就算到手里了,可是不敢花,那有什么用?在外还是要衣着朴素,可能一文钱都不敢多花。
这些银子正好补了国库的亏空,燕明荞以后也不用担心以后林家赵家再使坏了,还有燕明泽,去了两千多里外的小县城,没几年是不会回来的。
也希望经此一事,燕明泽能把脑子里那些坏主意给弄干净点,别老想着往上爬了。前车之鉴,爬得越高,摔得就越狠。
大哥拿自己的银子帮百姓,可有些人却拿百姓的银子,当真是不一样。
一切尘埃落定,燕明荞终于松了口气,就感觉浑身都舒服,而且心中的浊气尽散,轻快得很。
也能跟着顾绵出来转转,喝茶吃点心。
燕明荞今早去了太傅府,顺便看了看银絮,但是没想到,银絮竟然秃了!
脑门和后背秃了一小块,看着就是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兔子。
这它自己的衣裳,还缺一块,不仅如此,更补不得。
顾绵觉得有点丑,但是明荞可不能不喜欢银絮了,说道:“我兄长说了,这可不是生病,就是这个季节换毛而已,春天也掉毛,秋天也掉毛,脑门上好像还不太明显,你看后背这儿也还行吧,把衣服穿上就好了。”
燕明荞:“……那我再多给它做几件衣裳吧,穿着衣裳也挺好看的。”
有道是主人不嫌兔子秃,不过是掉几撮毛而已。
顾绵哈哈哈大笑,“我哥还怕你嫌弃这兔子呢!”
燕明荞:“怎么会呀,不过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好看,但等毛长出来就好了。”
这只兔子是她和顾言一起抓的嘛,自然就和别的不一样了。
别的是麻辣兔头麻辣兔丁,这只是银絮。
两人跟着兔子玩了一会儿就出府了,顾绵前阵子不喜欢出门,这个月还好些。
陈氏在给她议亲,顾绵见了一个,但是结果不太如意,她觉得她可能嫁不出去了。
少女心事多,燕明荞以前也这样,想着不嫁人算了,最好拖久一点,但是亲事也定下来了。
但是顾绵的亲事她还真帮不上忙。
且不说她还没有嫁过来,而且她是顾绵的朋友,也不可能给她介绍。再者,她也不认识盛京城的公子。
这事儿是轮不到她插手的。
嘉元郡主和赵芸安都已经定亲了,估计等明年后年就要成亲,她们这些幼时相识的人,日后估计也不怎么出来,就很少有机会一块儿说话吃饭了,想想心里就一阵怅然。
但顾绵不一样,两人还多一层关系,就算全都嫁人了,也能常见面的。
两人出来在红泥小火炉吃的,入秋之后,这儿的生意又好了起来,里面客人还挺多,燕明荞觉得光烤肉不够吃,又让丫鬟去玉芳斋买点心了。
今日跟着燕明荞出来的丫鬟正是晴雨,燕明荞觉得她力气大,那日那个叫彩绘的想跑,晴雨一把就把人给按住了,彩绘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