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两人离的距离比来时近。雪竹还是跟在后面,风雪萧萧,这回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燕明荞能听见雪落声、风声、几人的脚步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还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是一会儿短一会儿长的。
偶尔她会小心看一眼顾言,但总能被抓住,不过她也不慌就是,若顾言不看她,怎么知道她在偷看。顾言拿着兔子,小小一只被他手捏着,顾言手好像比她的大。
燕明荞又想,一会儿回去了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在这儿留饭呀。这边是茅草屋,附近有村庄,要和顾家的人一起吃吗。
她倒是和顾绵吃过饭,但是没和顾夫人一起吃过,更没和顾言一起过。
对燕明荞来说,这样的事儿还是头一次。上回和英国公府相看,是没吃饭的。跟顾家吃饭,是不是意味着同意呀。不同意是不吃饭,吃饭大约是满意的意思。
回去的路上了,两人走得不快也不慢,顾言总共说了一句话,是当心,不过两人倒有点默契的心知肚明,因为燕明荞看得见顾言手里紧紧握着的兔子。
大约他手太热,所以兔子就化了一些,然后顾言就会从地上捧一点雪,然后把兔子修修补补,尽量修成原来的样子。
那只是一个她让拿着的兔子,就算扔了,燕明荞也能理解,毕竟那化了,还是雪,多凉呀。
燕明荞也不担心他回来的路上没说话。
毕竟,若是顾言不喜欢,不愿意这门亲事,也不会这么在意地对这只兔子。不喜欢的谁在乎少一块儿,少在哪儿。
茅草屋里炭盆多,暖和得很。
安阳侯夫人估算着时间,这两人出去都快半个多时辰了,就算今日雪大天冷,走得慢一些,那这俩人也能绕过不少地方。
回来得越晚越好,看样子是聊得来,不然早该回来了。如果不满意,谁会陪一个外人,在外面冻这么长时间,那不是闲得慌吗。
家世上早就聊过了,燕国公府富贵,但沈家家教好,谁也不能指望清官有银子,顾言功课好就成,日后仕途还是要自己走的。
安阳侯夫人心里高兴了些,这亲事差不多成了,只要后面八字合得上,两家没不出什么大事,就能顺顺利利地结亲。
这半个多时辰,众人在屋里,也就说说盛京城的闲事,聊聊家常。沈氏说自己的儿媳妇有孕,马上就要生产了,众人贺喜,但也没没眼色地问燕明玉为何不要孩子。
这出门在外,脑子十分重要,想不想要是人家的事,问这作甚。
燕明玉不常出门,这偶尔出来一次,觉得倒也不错。她和顾夫人情形差不多。不能和外人深交,不过真结亲了,这也算亲戚,说说闲话也不算出格。
而陈氏这半个多时辰就是接话,不让沈氏话掉到地上,“冬日坐月子还是比夏月好一些,不过这有孕也是凭缘分,我倒是不太在乎这个。”
陈氏暗戳戳地表了态,日后真能结亲,她绝对不会催明荞要孩子。
沈氏:“我也是。”
众人说着话,宁湘打开门进来,对着沈氏说道:“夫人,五姑娘和顾公子回来了。”
她是看见人影了,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沈氏点了点头,“给这俩孩子准备点儿姜茶。”
顾绵好奇地往外看了眼,这会儿门又关上了,什么都看不见。她这心里面跟有人在挠痒痒似的,好奇得不得了。兄长跟明荞出去会说什么呀?说今日雪真大吗,聊诗书?估计会说兔子,说说平日里喜欢什么,可能还会夸夸她。
但她等了又等,都不见两人进来。
众人也疑惑,为何这么短的路能走这么长时间。
其实燕明荞和顾言早就回来了,就在门口。
燕明荞擦了擦靴子上的雪,又递给顾言一条干净帕子,让他把头上的雪和冰碴理干净,这样进去见长辈总归是不妥。
只不过顾言也没有镜子,擦了几下之后问燕明荞,“这样行了吗?”
燕明荞没看他,“行不行你自己摸摸不就成了,问我做什么呀?”
顾言伸手摸了摸,然后把帕子还了过来,“多谢燕姑娘。”
燕明荞瞥了一眼,哎呀,这人怎么……
“你斗篷领子上还全是雪呢,快弄干净。”
顾言低头弄了一会儿,这回总算是弄干净了,他还了帕子,跟着燕明荞一起进屋。
一进屋,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顾言往前走了一步,把视线挡了个大半,然后行礼道:“见过母亲姑姑,沈伯母燕姐姐。”
燕明荞:“见过母亲两位伯母,见过姐姐,刚刚出去赏竹,恰巧遇见了顾公子,这便一道结伴回来。”
顾言差点把这遭忘了,他们两个不是一起出门的,一道回来,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还是明荞思绪周全。
顾绵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两人就是好想说话,她是真的想说话,再不说可能就忍不住了。
只不过,陈氏在一旁盯着,顾绵一张嘴,陈氏就拉拉她袖子。
还是沈氏说话了,“回来就好,外面天冷,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燕明荞乖巧地回到沈氏旁边,跟着燕明玉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顾言站在那儿,沈氏又道:“顾言也喝一碗吧,你这从书院回来,今日又下了雪,要当心身体。”
顾言拱手道:“多谢伯母。”
他看了眼陈氏,陈氏却没看他,顾言又看了眼顾绵,可顾绵眼睛还在燕明荞身上。
屋里人看看燕明荞又看看顾言,一时间都沉默了。
顾言也不知道几人在屋里都说了什么,但这会儿只能先喝姜汤,只不过一屋子人,只有他和燕明荞捧着姜汤。
燕明荞喝姜汤的姿态很文雅,小口小口舀着喝,顾言也不好喝太快,只是偶尔喝上一口。
屋里人不再说话,只听得见火炉里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
还是安阳侯夫人道:“念安,堂嫂,我看这雪越下越大,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快到正午了,不如咱们先去用饭,饭馆离这儿也不远,有十里多路。”
沈氏问燕明荞:“明荞,可想去吃饭?”
这话明着是在问饿不饿,暗里问要不要跟顾家人去吃饭。
燕明荞抬起头,见顾言神色紧张地看着她,碗里姜汤不知喝了多少,她道:“正好饿了,那就去吧。”
燕明荞心想,若是在外面,估计又能看见顾言长呼一口气了。
去吃饭的饭馆儿还是几辆马车,安阳侯夫人在前头带路,沈氏她们的马车走在中间,而顾家人在后头。
这一路上也就她们一行人,外面雪还在下,马车里倒也安静。
燕明荞不知道说什么,就闭着嘴巴。
燕明玉没有促狭妹妹的心思,本来妹妹年纪就小,这会儿心里正是紧张羞涩,越是问,恐怕越适得其反。
沈氏也没问,其实也能看出来,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高不高兴,这和跟英国公府说亲那次根本不一样。
女儿自小也没怎么用她操过心,就像和英国公府议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是受了委屈,也会请她做主,如若喜欢,也没必要非这会儿问。
沈氏就问了女儿冷不冷,燕明荞把手放到母亲手背上,她手心很热乎,一点儿都不冷。而且刚才喝了姜汤,这会儿心口热辣辣的。
坐马车快得很,一刻钟多就到了饭馆。
这儿离盛京城还算近的,一共八个人,陈氏让燕明荞点菜,燕明荞点了两个,最后总共凑了十六个菜两道汤。
两家对坐,安阳侯夫人和女儿坐在了中间。吃饭时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席间说的也都是家常话,并未提及两人的亲事,总之,没让燕明荞不自在。
饭菜很好吃,等吃过饭,沈氏借时辰不早风雪太大告辞,陈氏送沈氏一行人离开,顾言还托妹妹把兔子交到燕明荞手里。
而后又把顾氏母女送走,一家三口人这才有歇口气的时间。
顾绵纯粹是憋的,既不能问,吃饭还要小口小口的,也不能和明荞说话。
顾言则是紧张的,他都不知道结果如何,这只剩顾家人,他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沈伯母究竟满意我吗?”
陈氏看了顾言一眼,“读了那么多书,看着聪明,这会儿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门亲事,要的是明荞满意。
顾绵说道:“沈伯母应该挺满意你的吧?不过最终亲事能不能成不得是明荞点头吗,不然母亲为何让我在明荞面前夸你?你这平日读书不挺聪明的吗,怎么到这事儿上这么笨。”
能说兄长,顾绵才不会心软。
陈氏道:“当局者迷,他是担心自己不好。”
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这回有八成把握了,该回去把所有事都打点妥当,先送上重礼,再给两个孩子八字合了。
顾言:“母亲……”
顾绵道:“明荞要是不满意你,那个大冰块就直接丢出来了,怎么会收下。”
想起那只兔子,顾绵还觉得冻手呢,那么凉,还非说是兔子。
没错,雪兔子被顾言握着,再加上修修补补,已经成冰兔子了。
兔子被燕明荞放在马车外面了,沈氏和燕明玉都看见这只兔子了,但谁也没问。
这一路上燕明荞乖巧得很,没发呆,没走神,偶尔会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雪,然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等送燕明玉回府之后,马车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沈氏这才问:“这顾家你可满意?”
嫁人嫁人,但不只是嫁人,今日见到的也不止顾言,不过对燕明荞来说,顾夫人和顾绵以前就常见,今日只是见顾言。
燕明荞点了下头,“满意。”
嫁给顾言, 她是愿意的。
她和顾绵自小就相熟,也是好几年的情分了,顾夫人为人也不错, 她没见过顾太傅几次,但日后嫁人了,和公公相处的指定比婆婆少,所以不了解也没什么。
顾家大嫂她也见过,是个很温柔的人。
至于顾家的亲戚, 按顾家为人处世的方式来说, 总归不会太差, 太差的也不会相交。
只不过嫁到这种高官人家, 肯定需要更加谨言慎行, 做生意也要更加小心。顾家肯定是没燕国公府家境富裕, 真要嫁过去也得慢慢习惯。
但大体上, 燕明荞对顾言和顾家还是满意的。
而且, 又不是及笄之后就出嫁, 在家中留着的日子还有两年多呢, 嫁人其实也不急。
再者燕明荞觉得, 跟顾言待在一块儿她挺开心的,所以她才愿意。
若是嫁人之后, 日日对着不喜欢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就算有银子, 估计也开心不起来,那还不如不嫁人, 自己一个人过呢。
愿意就是愿意。
燕明荞道:“家世上, 顾家还算不错, 虽然没什么银子,但是能扶得起来,他们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嫁过去有个一年半载也就分家了,至于为官上,女儿肯定会好好做人,也不给燕国公府惹祸。”
家中兄长,能帮的帮,有铺子的分成,两位兄长日子也会好过些。不过管家这事也不能总靠她,得两个嫂子自己能干才行,这样才能长盛不衰。
沈氏在心里不由感叹了一句,女儿真是长大了。看事情清楚,也不是单凭自己心意,长大了。
这回婚事算是顺顺利利的,只要安阳侯夫人那边传个话,她们点头了,就能先合八字。
沈氏觉得八字肯定没问题,因为两个孩子当初给明轩压床,也对过八字。喜童除了聪慧,八字得跟新人对得上,这样才能旺新人。如今燕明轩考中了,许静姝又有孕了,日子还算红火,明荞和顾言的八字能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一想到女儿要嫁人了,哪怕不是现在立马就出嫁,沈氏这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女儿真是长大了呀,一晃眼,就要给别人当媳妇去了。
明玉当初出嫁,沈氏还盼着早点,毕竟亲事一直都有波折,明荞这边才是第二个,就要成了,她又不好受了。
果然太容易的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如果是真等着相看几个都不成,那沈氏绝对二话不说,点头就答应,自然是盼着婚事顺利,哪里会舍不得。
沈氏偏过头,眨了眨眼,然后又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行,等着安阳侯夫人那边传信儿,我就告诉她咱们这边的意思。估计先把你和顾言的八字送去寺庙请僧人合一合,然后等到明年正月份就先把亲事定下来,定亲之后还有两年多才出嫁。
但平日里可以多去太傅府走动走动,反正你和绵绵也是手帕交。这感情得好好经营,时间越久越是亲近,但是你是姑娘家,母亲还是得嘱咐你,哪怕是定亲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心里都得有数。”
世家公子有赵禄之流,顾言看着是待人有礼,本本分分,可真到了情难自禁的时候,有哪个男子能控制得住。
沈氏觉得天底下男子也没什么差,可姑娘家名声重要,哪怕定亲了,也得注意着。
燕明荞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绝对不能被占了便宜去。
就算定亲了,若以后有什么变故,亲事还是得退,难道她以后就不说亲了吗,总得留个心眼,为以后考虑。
沈氏笑了笑,“行了,你们这几个同岁的,还是你定亲最早。”
沈氏指的是嘉元郡主赵芸安几人,还有楚铮,亲事定下来,都安心。
今儿见燕明玉,她也问了问楚铮最近如何,楚铮比燕明荞大两岁,今年已经十五了,但是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
燕明玉也和楚堪疑商量过,但是楚堪疑说楚铮的意思是现在不着急成亲,是真的不着急。
经过这几年,楚堪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成亲,并不是娶个媳妇生下个孩子就够了,那不是成亲,只能叫传宗接代。真正的成亲是夫妻间相互关心,心心相系,哪怕见得少也要惦念着。
楚铮年纪还小,就算成亲了也要待在军营,那新婚妻子只能留在家中跟燕明玉面面相觑,那是做什么。
等他心性定下来,知道自己该要做什么之后再议亲也不迟。
楚铮现在在西南军营,每日练功演武,偶尔出去剿匪,对女儿家的心思,还没有对大越的心思朝重。
一腔热血报国,有他父亲的风采。
楚铮自己不急,燕明玉也不好催,她是做继母的,随着楚铮年岁渐长,两人之间越来越少,她总不好逼着他成亲。不成亲也好,府上就燕明玉一个,日后要说亲,她再给操持。
不过,盛京城这群小娘子,有不少在观望着呢,亲事也好说。
当初燕明玉嫁给楚堪疑,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如今她日子过得不错,府上就她一个主子,每日绫罗绸缎地穿着,养尊处优的,不少人就把心思放在了楚铮头上。
沈氏对楚铮这个外孙还真有几分疼惜之情,而且燕明玉这边迟迟没有孩子,还说以后都不会有了。就这么一个外孙,自然得好好关心,毕竟日后燕明玉养老还指着他呢。
不过,燕明玉觉得这话多少有点好笑了,她比楚铮总共也大不了几岁,等她老了,楚铮也老了。况且她什么都不干,身子好得不得了。而楚铮习武练功,身上估计也受过伤,哪儿比得过她呀。
每每说到这些,沈氏就不自觉叹气,长女还是没小女儿让她省心,这往后想想,不还有孙子孙女,也能照顾的。
燕明荞不知沈氏都想了什么,她道:“嘉元郡主和芸安如今也在议亲,我跟她们说了英国公府的事,但只说听说赵公子通房丫鬟多,别的没说。”
她自己不想嫁给那样的人,自然不希望别的姑娘嫁过去,尤其是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小娘子,赵禄举止轻浮,虽然家世才学不错,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别的小娘子她又不熟悉,自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真要把赵禄的亲事全给搅黄了,那也把英国公府彻底给得罪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没那么大的仇怨,自然不至于做那样的事。
沈氏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赵家人还是得留个心眼,你出门还是得多带侍卫。”
没把跟赵家议亲的事儿说出去,还提点了人。
这亲事差不多是定下来了,也得给萧阳去封信,靖安侯府那边,沈氏想到大嫂杨氏的心思,想等定亲后再说。
沈棹桉她是实在不满意,哪怕是亲戚,就在眼皮子底下,那也不行。
沈氏让燕明荞回院子,这大冷天在外面走了一大圈,回去好好暖和暖和,女儿家身子娇贵,“回去之后再喝碗姜汤,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晚上就别出来了。”
燕明荞应了声好。
她今日就带着雪竹出去,屋里的丫鬟也没出门,扫了荞安轩院子的雪,给堆了两个漂亮的雪人,屋子也干干净净的。
燕明荞回来一看,炉子是暖烘烘的,热茶已经沏好了,姜汤也准备上,连那吃的和小点心都有。
她心里高兴,一人赏了一两银子的月钱。
“雪竹,你把兔子给放雪人旁边,就不用管了。栗子给我热一热,我尝尝味道。”
回来的路上,兔子一直是雪竹拿着。
燕明荞是挺喜欢这只小兔子的,只不过太阳总会出来,冬天总会过去,这个兔子肯定会化掉。但她不急,反正她认识会捏兔子的人。兴许还有小狗、小猫、小猪,也不知道顾言怎么捏的,这个拿了一路,手都冻红了吧。
顾言的手的确有点红,不过倒也没什么大碍。能动能读书写字,况且,他今日是真的不冷。
回府之后,陈氏就让他回院子读书了,“这亲事估计没什么事儿,赶明儿我让你姑母去燕国公府问个话,知道消息了给你送去,你回书院了好好读书,别耽误正事。”
陈氏其实也不太在意顾言会试能不能中,毕竟他是真的年纪小,明年不过十四岁,但是考中总归是好看点,燕国公府也看中这个。
顾言点了点头,“母亲教诲得是。”
陈氏又看了眼顾绵,顾绵眼睛闪着亮光,一脸好奇之色,“绵绵不许打扰你兄长读书。”
顾绵可想问了,想问问他们出去做了什么,可母亲这么说,一方面命母命不可违,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样不公平。
她道:“兄长出门几个时辰都没事儿,都不耽误读书,跟我说一刻钟的话都不行!”
陈氏说道:“就是因为出门了回来才要用功,你乖些,别打扰你兄长。你这也出去一天了,赶紧回院子里,喝碗姜汤好好休息,要过几日去见明荞,也不许问这问那的。”
姑娘家脸皮薄,可别瞎问,不然坏事了。
顾绵长长地哦了一声,“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那明荞问我兄长的事怎么办呀?我也不说吗?”
顾言又掏出了银子,“好妹妹。”
这还差不多,她要跟明荞吃好吃的去!顾绵把银子塞了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不问就不问呗,喝姜汤去了。
等顾绵回了院子,顾言对陈氏道:“今日辛苦母亲操劳,母亲也要记得喝碗姜汤。”
为人父母者,为子女操劳也愿意,事情顺利就好,陈氏笑着点了点头,“快回去吧。”
晚上,自然要把这事和顾太傅说一说,顾太傅还有些诧异,毕竟前阵子陈氏只说要给顾言说亲,这马上就要成了。
才多久。
“燕家这小娘子是不错,也算知根知底,只不过家世上是比老大媳妇要贵重些,聘礼什么的你也跟老大媳妇商量着来,别心里有疙瘩。”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和睦,别还没嫁进来,就把家里弄得不安宁。顾太傅也知道自家夫人偏心幼子,不过顾言的确是聪慧懂事。
顾家自然不好要求燕国公少出多少嫁妆或是低调行事,所以聘礼这方面只能依着燕国功夫来,最好要重一些,不然嫁妆多聘礼少,传出去也不好听。
顾家是没什么家底,但是,诚意得拿出来,别让人看清了。
夫妻俩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灯下看书,陈氏翻了个身,“是这个理儿,不过雯娘不是那种性子,应该也不会计较。”
顾太傅点了点头,然后把书放下,上床歇息,“还是周全些的好。”
这些是顾家该处理妥当的事,不用燕明荞操心,第二天还有点细小飞雪,经过一夜,地上雪已经很厚实了,丫鬟们扫过的地方雪要浅一点,其他地方雪要厚上一寸多。
一大早,几个丫鬟又出来扫雪了,燕明荞去看兔子,经过一夜,竟然还长胖了不少,就是胖得有点不像兔子了,长得挺高,兔耳朵都没了。
她觉得,这个冰兔子至少能挺过今年冬月。
今日一早,安阳侯夫人顾氏就来燕国公府了,跟沈氏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中午留了饭,然后高高兴兴地拿着燕明荞的八字和几匣子点心回去,有个两三日就能有答复。
而沈氏去了燕明烨的院子,把亲事和章辛媛说了说,毕竟是儿媳,家里的大事她总要知道。
只不过章辛媛太高兴,一个激动羊水破了,好在稳婆和产房都是早就准备好的,这从下午生到晚上,直到第二日傍晚,终于生下了一个小公子。
燕明烨昨儿就回来,都在盛京,又不是什么偏远地方回不来,他是当父亲的,自然得喊回来。
明明是冬月,大冷的天,但是燕明烨急得额头冒汗。
燕明荞和沈氏就坐在旁边的屋子守着。
一开始两人还守得住,但到了晚上沈氏就有些打盹,毕竟年纪大了。过了戌时燕明荞就让母亲回去了,她自己在这儿守了一夜。
看着人生孩子还是胆战心惊,自己都跟着揪心,府医也一直候着,燕明荞觉得二嫂生孩子的时间太长,当初大嫂生熙宜,还不到一天,可这回都过了一天了。
不过当初大嫂生熙宜,她还小,如今这么在旁边屋子听着,总觉得时间太慢。
好在母子平安,稳婆说这还算快的,小公子生下来给沈氏看了看,就立马抱到了奶嬷嬷那儿,燕明烨守着章辛媛去了,而燕明荞则去打点稳婆和府医。
做稳婆的差事也辛苦,燕明荞守了一晚,两个稳婆也守了一晚,她晨起还去睡了会儿,但是稳婆可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一天一宿没敢合眼。
一人给包了十两银子的红封,另外给了一篮子染了色的红鸡蛋、一匹绸缎,和两匣子玉芳斋的点心。玉芳斋如今生意好,在盛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这点心很是拿得出手。
这份礼算得上极其贵重了,两个稳婆喜笑颜开,说了不少吉祥话,又说府上再有娘子生产,她们再过来。
燕明荞这边可能还真有事,大嫂产期在明年六月份,肯定也得要稳婆,她觉得盛京的稳婆好一些,到时候还得请两人过去兆州一趟。
天色已晚,燕明荞亲自送两人出去,顺便把这事儿说了,“只是辛苦要跑一趟,不过我也知这一路辛苦,还会耽误你们去照顾别家的产妇,这都是要过日子的,只要你们愿意跑,其他的不必担心。”
两位稳婆连连应下,以后肯定把明年五六月份安排开,到了门口,两人就让燕明荞快回去,“小娘子不必送了,夜黑天冷,快回去吧。”
燕国公府准备了马车,自有车夫给送回去,燕明荞点了点头,这才回正院。
这是祖父过世后,燕国公府降生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要看重些。
府上下人也有赏钱,每人拿两个红鸡蛋,可以沾沾喜气。二嫂他们院子的丫鬟得多给一份,燕明荞还得敲打敲打两个奶嬷嬷,再让小厮给二嫂娘家报喜去。
但这样一来一回,本就是傍晚生产的,一忙活又到深夜了。
终于忙完,燕明荞回院子歇息去了,燕明烨一直守着,等章辛媛醒来后,又是喂饭喂水,又是嘘寒问暖,殷勤的不得了。
章辛媛道:“五妹妹亲事刚定下,我就生了孩子,母亲准定高兴。”
燕国公府的长孙,自然要好一些的。
章辛媛虽然不想和大房争什么,却希望儿子能得到婆婆和小姑子的疼爱,这是她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希望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以后孩子有丫鬟和嬷嬷带,她可以跟明荞学学管家,日后分家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章辛媛把花胶鸡汤喝完就不喝了,“明荞亲事定下了,你当兄长的,在母亲那也问问,我听丫鬟说,明荞可是守了一夜,你也该表示表示,别当做理所当然。”
谁家妹妹会守一夜的。
燕明烨道:“今天晚了,我明儿就去,顾家是不错。”
当然章辛媛还有自己的心思,明玉二姐嫁给了镇北侯,尽管是一家人,镇北侯官位高,但文臣武将,差得远着呢,帮也帮不上什么。
明荞的不一样,就算不用明着帮,那顾言为官,燕明烨遇到难处了也可以问问该怎么做。
一家人,哪里会真的什么都不管,而且,嫁过来快一年了,她也了解小姑子。
章辛媛以前还以为这些事自己永远都不会想,但慢慢地就懂了。
“儿子的名字该母亲起,你去问问。要等着萧阳祖母起,咱们也就等等。”章辛媛笑了笑,这一代孩子从熙字,寓意好,名字该长辈起的。
燕明烨:“大名让母亲起,乳名你来起。”
章辛媛道:“乳名我要让明荞起。”
燕明烨也觉得让妹妹起也挺好,但是怎么就不让他这个当爹的起?但细想之下,他没明荞聪明,也没明荞能干,自己儿子还是找一个聪明能干的长辈,日后也能像几分。
次日一早,燕明烨就去了正院,沈氏已经把给萧阳去的信写好了。至于孙子的名字,倒是可以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她把信取出来,对照着又写一封,重新封上。
燕明烨也问了问妹妹的亲事,问过之后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错。顾家清贵,人品贵重,家中人口简单,是难得的良缘。
燕明烨在家中留了两日就回书院了,而安阳侯府那边,也来信说八字相合。亲事总不能燕明荞自己操心,所以二十二这日,陈氏登门跟沈氏商议纳彩的日子,她选了几个,让沈氏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