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是阴司黑白无常要出面的事,那必然就得往鬼神方向靠。
可这个世上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未查清事实前,就无法定论。
到底是人是鬼,他郝俊还是要亲自弄个明白。
正午时分。
天高云淡,艳阳普照。
漫山的枫叶色彩缤纷绚丽。
依山傍水的小村庄宛如童话世界里的魔幻村庄。
日光太烈,又值阳气极盛之时。
桃夭夭特地从阎王爷那里讹来了一把冥界大黑伞,撑着伞与白明并肩来到了村口。
村口处有一棵粗壮茂盛的老榕树,老榕树下立了两个草扎、戴帽子的稻草人。
两个稻草人之间立了个村牌,上面写着“稻草人村”四个大字。
大字下面还备注着一行小字。
【营业时间:早9:00~晚4:30(4点30分前请务必离村。)】
老榕树下设有几把长椅,旁边就是公交车站。。
车站的站牌上则写着“终点站稻草人村站”几个字。
此时,榕树下的长椅上,零零散散坐着几名游客,像是在等公交车。
而在老榕树下的不远处,一个人突兀地蹲在一旁,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他上身穿着红色运动服,下身穿了一条绿色运动裤,还是带两条白杠的那种。
远远望去,就好像一朵巨型的绿叶红花长在树下,要多土有多土。
走进瞧的话,还会发现他的头发也很滑稽,好像一个西瓜皮倒扣在了脑瓜顶上,傻兮兮的。
等车的游客们都带着异样的目光,坐在一旁瞧着他,觉得他无论是穿着,还是行动,都奇奇怪怪的,看起来很不正常。
可白明看到他,却觉得憨厚呆萌,甚至有些可爱。
“那位是守村人吧?”,白明问。
桃夭夭点头,“恩。”
一般这种村口的大傻子都是守村人。
这些人多数是上辈子作恶太多,在阎王爷审判时,主动请罪,自愿来世少魂少魄,当个痴傻疯癫之人,守一方水土的安宁。
这类人看似好像是少根儿弦,呆呆傻傻不正常,可是往村口一立,那些小来小去的游魂野鬼,秽物邪崇便不敢闯入村子,祸害村民。
出于好奇,桃夭夭打着大黑伞,来到傻子身旁蹲下,想看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的是什么。
阳光温煦的日头下,傻子攸地感到一股寒气逼近。
他歪头看向桃夭夭,不大不小的三角眼,清澈却透着点傻气。
看见桃夭夭打了一把大黑伞蹲在自己身旁,傻子眨巴眨巴眼睛,憋了半晌才开口。
“你也是朵蘑菇吗?”
(桃夭夭: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桃夭夭面色阴冷不悦,妩媚的眉眼却带着慑人的寒气。
“你,觉,得,呢?”
傻子用力点头,神情严肃又认真。
“我觉得你是。”
旁边的旅客都诧异地看向傻子。
这傻子,是在和谁说话呢?
“你见过蘑菇会这么美吗?”,桃夭夭冷声反驳。
傻子又点头,态度很中肯。
“漂亮的蘑菇我见过呀,后山上很多的,但是你这么黑的蘑菇,我还是头次见,真的好黑,跟炭似的,你这种蘑菇肯定有剧毒!”
“......”。
桃夭夭手痒痒,但是忍住了。
她一个几千年的黑无常,跟一个阳间的二傻子较什么劲呢。
在正常人眼里,自言自语的傻子看起来诡异得很。
周围的游客纷纷起身,有多远躲多远。
傻子朝桃夭夭伸出脏兮兮的手,那双三角眼里透着真诚。
大嘴一咧,露出两排峰峦叠嶂的牙齿,对着桃夭夭呵呵傻笑道:“你好,黑蘑菇,我是猴头菇。”
“哦~~~~”,桃夭夭皮笑肉不笑,频频颔首,“猴头菇......,猴头菇熬鸡汤可好喝了。”
傻子表情僵了一刹,反应了半秒,“啊~”地一声尖叫,起身拔腿就跑,张牙舞爪地一路狂吼而去。
“救命呀,救命呀,黑蘑菇要吃我......”。
......
收起适才的高冷,桃夭夭撇嘴委屈道:“谁让他说我是黑蘑菇了!”
傻子住在邻近的村落,他顺着村子间的柏油路,一路往家狂奔,。
被吓得不轻,以至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黑蘑菇要吃我”
“好可怕。”
“漂亮的黑蘑菇要把我熬成汤。”
傻子快如风,与一男一女擦肩而过。
那一男一女两人坐在车里,看着傻子的举动,相视会心一笑,继续朝着稻草人村的方向开去。
男的穿着一身墨绿色户外登山服,女的束着马尾,穿着牛仔裤,外加一款米色的长款风衣。
秋天的山里早晚寒凉,虽然此时热了些,但两人是打算要在山里过夜的。
车开到了村子口,便停在了不远处的公用停车场。
下了车,两人在村口四处转了转。
村子三面被高山环绕,入口有高高的围墙,还有一个铁制的大门。
门口有个售票处,里面坐着一位阿婆卖票。
那两人买了两张票。
老阿婆一边将票递给他们,一边叮嘱着。
“记住,后山不要去,四点半之前就得出来。”。
“阿婆,请问,这村子里平时有人住吗?”,女人开口问。
阿婆抬头瞅了一眼女子,“没有,空村子。”
“那您是……?”。
“我是隔壁上善村的,这里现在归我们村儿管,村长安排我在这里卖票,赚些家用。”
两人接过票,跟阿婆又聊了几句就进村了。
正值赏枫季节,可今日来稻草人村观光的人不多,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几个月前的女孩案,大家都心有忌惮,不敢冒险来这边玩。
遂一路走来,也不见几名游客。
毕竟,除了风景好些,村子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稻草人,也没什么值得看的。
顺着村里的小路往深处走,两人便感到四周的氛围开始有些诡异。
每家门前或者院子里没有人,但是都摆着稻草人。
稻草人神情各异,姿势各异,如同在还原房主之前的生活。
这些稻草人都穿着衣服,而且还能从衣服和形态上,分辨出他们是老人还是小孩,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们有坐在院门口晒太阳的,有在地里干农活的,还有抱孩子哄孩子的,还有喂鸡喂鸭的......
甚至在路边或者幽暗的胡同里,都零零散散地放着稻草人,将它们故意做成行人的样子。
小村的角角落落里,身份各异的稻草人随处可见。
与其说是稻草人,倒不如说是人偶更贴切。
它们都是用芦苇,对照人,以一比一的比例还原扎成的。
稻草人外面穿上了人的衣服,就连扎出的头也都用白色的布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扣上一顶草帽,又或者缝上了假发。
白布做成的脸上,用黑色的笔画的眼鼻,用红色的笔画的嘴巴。
五官歪歪扭扭的,奇丑无比。
尤其是那大小不一的眼睛,发贼瘆人的眼球,对视一眼,便让人不由地感到发毛。
偶有游客从旁经过,也能听到他们小声地吐槽着。
“这些稻草人看着慎得慌。”
“是啊,有点像给死人烧的纸人。”
“这要是大晚上来这里,非得吓个半死。”
“呵呵呵,可不,这哪是观光景点,简直就是恐怖小屋,开发这种景点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穿风衣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旁边的男子。
“小师叔,稻草人没必要化脸画眼睛吧,怎么感觉这些稻草人看起来有些诡异,而且那一双双眼睛好像......”
“好像在看着我们!”,被叫小师叔的男子也深有同感。
“嗯,还透着股阴气。”
男子转圈瞧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便走到略有些隐蔽的角落里。
“小鸢,帮师叔放下风。”
说话间,男子便扒开了套在稻草人身上的衣服。
他用刀在一捆绑得结实的草里割了几下,并用手扒开,瞧了几眼,没有什么发现。
他掀起眼皮,对上了稻草人脸上那双用黑笔粗陋勾画的黑豆眼。
隐隐中,那双眼睛透着浓重的怨气,似乎很生气他在用刀捅它。
男子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他抬刀对着稻草人的眼睛就是用力一划,里面的稻草因为刀子割断,都从布里整齐地支楞出来。
男子用刀子在里面搅动了一番,远远望去就好像在搅人的脑袋一样。
搅了半天,他从里面插出一张符纸。
符纸为了防水,外面套好了密封袋。
男子随手将稻草人扔到了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转身来到女子身旁。
“小鸢,你看.....”
男子将符纸递给她瞧。
只见,那朱砂黄符上写的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连带着还有姓名。
女子面露诧异,“这里的稻草人,莫非都是......替身?”。
男子点了下头。
在很多地方,无论城镇还是乡村,有些讲究的家庭里,若是家里人诸事不顺,命犯太岁,或是体弱多病,又或者是闹了撞客什么的,都会找懂行的人给做一个替身。
这样的话,疾病妖魔都会跑到替身中去,便可为活人消灾祛病,避祸驱邪。
“再看看别的。”
两人相继又割开了几个稻草人,只见里面都塞了写有生辰八字的符纸。
看着手里那一张张的符纸,两人面面相觑。
这村子所处地势本是灵气汇聚之地,可放了这么多替身稻草人,硬生生地将此处变成了养阴聚阴之地。
到是什么人会将一个小村子,变成了阴森恐怖的替身村。
将这个村子开发成稻草人村的那个人,脑子莫不是进水了?!
那一男一女环顾四周,看着那一个个让人汗毛直立的稻草人,内心迷惑不已。
不知到夜里,这个村子又是何般景象。
桃夭夭与白明站在半山腰,俯瞰着山脚下的村子。
从这个角度看去,稻草人村就像是历史博物馆里,那些复原仿真的沙盘。
将村子里所有生活的场景都定格在了一瞬间。
白明与桃夭夭一样,看着山下的村子,甚是惋惜。
“好好一个钟灵毓琇的村子,竟成了养阴之地……”
“世人做事,大多数的时候,图的都是一个利字。”
在那十八层地狱里,丑陋肮脏的人性和嘴脸,桃夭夭见得太多了,对此,她也没觉得有多费解。
继续往山里走。
他们看到一块磐石,还算平整的石面上摆放着瓜果糕点,还有一鼎香炉。
瓜果已经开始腐烂,糕点也已发霉,而那香炉里,浸了水的香灰已凝成一团,黑乎乎的。
这些显然是附近村民给山鬼的贡品。
山中的野鬼游魂本是无香火供奉的,它们存在于山林之间,四处游荡。
通常它们是以冤气或山中野果为食,但若是碰到形单影只、体质较弱的人来到山里,这些山鬼便会施以魅惑之术,诱人误入异境,然后将其吞食。
而磐石上的这些供品显然是在祈求山鬼莫再伤人。
“夭夭,要不要我把山魈和山鬼都叫出来拷问一番?”
桃夭夭也正有此意。
白明掐指念决,不到片刻,桃夭夭与白明的面前便聚了一堆千奇百怪的山鬼,以及一个山魈。
那山魈有半人高,头很大,浑身是毛,长得很是……潦草!
一张可以和大猩猩媲美的脸,倒是鲜艳有特点。
深蓝色的脸,又红又长的鼻子,可惜是塌的,只有两个朝天的鼻孔告诉你这是一个鼻子。
山魈有一张粉红色的大嘴巴,它咧嘴一乐,便会露出一口发黄的獠牙。
桃夭夭觉得辣眼睛,不忍直视,一脸嫌恶地朝山魈甩了甩手,让它赶紧一边儿站。
白明见状,在一旁不由失笑。
他的夭夭果然是颜值狗。
白明甚至怀疑,若是他长得丑,估计早就被她桃夭夭给哄出草月殿了。
桃夭夭转眼看向那些还算是能入眼的山鬼,一一打量着。
山鬼虽带个鬼字,可也不全是鬼,还包括一些魑魅魍魉和山间小妖。
山鬼们面面相觑,不晓得黑白无常两位大人找他们又能有何事。
桃夭夭开门见山,直接就问,“前几个月的小女孩,是你们当中谁吃的?”。
众山鬼和那山魈皆摇头否认。
“这野山几乎没人来,我们想吃也吃不着啊。”
有的山鬼听到了小女孩三个字,觉得肉质应该很鲜嫩,忍不住地舔了下嘴巴,回味着人肉的味道。
白明手持水月剑,面容冷峻,眸光凌厉,对着一群山鬼严声叱喝。
“若是撒谎,本大人必定让你们立刻从这世间消失。”,说话间,剑身寒光闪过,透着一股肃杀的剑气。
众山鬼和山魈都被吓得频频后退。
桃夭夭也抡起了镇魂鞭,有一个抽一个。
那山魈更是挨了不少鞭子,疼得跳脚直蹦、吱哇乱叫。
你妹的,长得丑就有错吗?
一个山鬼长得丑,那应该是相当敬业的事才对,怎么还要莫名地多挨几鞭子。
山魈被激怒了,对着桃夭夭紧鼻子呲牙,可也仅仅局限于此。
它怕再挨几鞭子,就要魂儿散了。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到底谁吃了那小女孩?”
桃夭夭一声冷喝,响彻在山林上空,震得四周的鸟雀扑腾四散飞去。
众山鬼哀声连连。
“无常大人们,我们可不敢说慌,我们真的好久没吃过人肉了。”
“是啊,这山里多久都不来个人,要来都是好几个人一起来,我们现在都轮到吃野果子的地步了,想吃人肉也吃不着啊。”
“无常大人,我对天发誓,要是我吃了那小女孩,就天打五雷轰,魂飞魄散……”
“我也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我吃的。”
桃夭夭朝前逼近了一步,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不是你们吃的,那是谁吃的?这山里可还有狼和野猪?”
山鬼们纷纷摇头,“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近代还真没看到有狼和野猪。”
这时,有一个一直躲在后面的树妖主动上前。
他恭顺地朝着桃夭夭和白明行礼作揖。
“二位无常大人,几个月前的那个小女孩,的确不是我们这些山鬼吃的,而是那村子里的人吃的。”
白明与桃夭夭四目相对,眉间紧皱,皆是错愕不已。
不是怪物啃人头,而是大活人啃人头?
“你们可知道是什么人?”,白明转而问道。
那树妖摇头。
“不认识,也不知道,那夜,那小女孩和那人离我不是很近,我感受到的只有浓重的人气,没有妖气和其它邪气阴气,很肯定那是个人。”
稻草人的村子里。
那一男一女仍在村子里四处徘徊,寻找更多诡异之处。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公共厕所的附近。
“这应该就是那小女孩失踪的地点。”,风衣女子捂住了鼻子,环望着周围的环境。
这厕所真的很臭,还是那种老式的公共厕所。
难怪那小女孩不愿意进去,光是站在外面就能想象到里面有多脏多难闻了。
公厕是盖在桥边的,桥下有溪水通过,连着村外的一条小河。
周围还都是田地,没有房子,田地里毫无悬念地也放了很多的稻草人,将他们弄成做农活的样子。
若是有人扮成稻草人的样子,隐匿在其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鸢,我们往前再走走看看。”,男子提议。
“嗯。”
两人大约又走了三百多米,便来到了村子的尽头。
一排的砖瓦房也到了尽头。
只是最后一间看起来与村子里其它的房子都有些不同。
这家院墙高磊,一扇黑色大铁门紧锁着。
周围也不见有稻草人做装饰,墙上还立了一块木板。
上面写着,“内有恶犬,请勿靠近。”
不是没有人居住吗,为何会在这院子里养狗?
男子与女子走到门前。
黑色大铁门上着锁,不是一把,而是三把。
三把锁没有锈迹,看起来都还很新,显然是刚换过不久。
但,若院子里面有狗,他们二人靠近时,至少要吠叫几声的才对,可此时,院子里却静得出奇。
男子与女子交换眼神,想要翻墙进去探个究竟。
“呲啦”一声……
村子里挂在四处的大喇叭响了。
“各位游客,游览时间已到,请尽快离村。”
女子看了看时间,果然,还差几分就要到四点半了。
“怎么办,小师叔,还进去吗?”
男子毫不犹豫,“我跳进去看一眼就出来,用不了几分钟……你在……”。
男子正准备翻墙,身后便传来喝止声。
“你们要干嘛?”
突然出现两人身后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
大爷头发花白,爬满皱纹的脸因风吹日晒而黝黑粗糙。
在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沧桑。
虽然大爷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可眼神却凌厉得很。
“你们要干嘛,没看到墙上插的板子吗?”
大爷态度很强烈,对两人的无礼行为很是气愤。
“我们就是好奇想看看……”,男子放下抬到半空的脚,转身跟大爷陪着笑脸。
“有什么好看的,到时间了,快点离村。”
大爷用力地朝村口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催促男女二人快点离开。
风衣女子还不放弃,朝大爷微笑,并试探地问着:“大爷,这村子里真的没人住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名女子。
大爷虽然看起来仍然很生气,可态度却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嗯,没人住。”
“可没人住,为何还养着狗呢?”
“夜里留在这里守村子的。”
“哦……”,风衣女子干巴巴地笑了笑,“这狗……可够安静的啊。”
“那您是……?”,女子继续问道。
“我是上善村的村长,这里归我管。”,大爷不耐烦了起来,皱起的眉头加深了额头的皱纹。
“行了,少废话,快走!都过四点半了,再不走要关村门了。”,大爷一边说,一边摆手跟哄猪似地赶两人走。
大爷身后盯着,无奈下那男女二人只好放弃,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两人在前面走,那大爷就在后面不远处跟着,默默地一直跟到村口。
村门口那位售票的阿婆已不在。
老榕树下的长椅和公交车站也空无一人。
大爷锁上了村门,看向慢慢腾腾,还不肯离去的男女二人,黑着脸质问着:“那停车场的车是不是你们的?”。
“嗯,是啊!”,男子礼貌回应。
“快开车走吧,停车场就剩你们一台车了。”
得,想要把大爷靠走是不可能了。
男女两人合计着,待夜深人静时,再偷偷进到那村子里瞧一瞧,看看夜里的村子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大爷紧盯着男女二人,直到他们开车走远,这才算松了口气。
他转身又打开村门,然后反锁上后,又进了村子。
大爷在村子里,四处又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它游客滞留在此,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回到了那有狗的宅院门前。
他小心翼翼地又朝左右看了看。
四周鸦雀无声,除了瘆人诡异的稻草人外,无人。
伴随着钥匙和门锁的碰撞声,三把锁都被打开了。
吱呀一声,大爷推开了铁门,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院子,然后在里面将门反锁。
天边红日渐渐西沉。
高耸的群山挡住落日余晖,将稻草人村笼罩在昏暗的山影之中。
就在大爷抬腿迈进那家大门后,不远处的一个稻草人黑豆般的眼珠子左右动了几下,一张血红的唇也勾起了鬼魅般的弧度。
他们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只等日头彻底坠入西山,阳气散尽,深夜到来。
后山上。
桃夭夭与白明坐在一棵古银杏树的树丫上。
这棵银杏树有几百年了。
此时正值枫季,茂盛庞大的树冠是浅黄一片,甚是绚烂耀眼。
坐在浅黄色的银杏树叶中,桃夭夭与白明都觉得自己像是嵌在了月亮里。
只是……
“白明,这树好臭,我们一定要坐在这里吗?”,桃夭夭超级嫌弃地看着树上结的银杏果。
不小心碰一下,那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就粘在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几百年的银杏树向上斜瞟了一眼桃夭夭,心中腹诽:你个仙人板板~~,老子都没抱怨你坐我头上~~,你还挑起我毛病来咯,爱坐坐,不爱坐滚,嫌你个锤子哦!老子就是臭,怎么着?】
白明浅笑,反手一翻,安心神的狐媚香便从他掌心四散开来,掩盖了银杏的臭气。
【几百年的银杏树笑呵呵:欧呦欧呦,这个香味要得~巴适得很!】
“夭夭,现在怎么样?”
桃夭夭深深地吸了一鼻子,冷松的清香,静心怡神。
得白明一狐,桃夭夭觉得鬼生足矣。
夜幕一点点拉下。
赶在彻底天黑前,那位大爷便出了村,朝着上善村的方向疾步赶去。
可是到了夜里八九点钟,那大爷又打着一个大灯笼回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重新钻进了那个神秘的院落。
这一切都被后山上的桃夭夭和白明看了个清清楚楚。
桃夭夭:“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猫腻。”
这次进去,那大爷就再未离开过稻草人村。
到了凌晨时分。
封印村子的魔咒像是被瞬间解除了一般。
村子活了。
一切都动了起来。
院子里的、房门口的、田地里的、小巷子里的所有稻草人们,就像是从漫长的睡梦中苏醒过来一般。
它们伸了个懒腰,360度地转了一圈头,然后才迈开步子,动了起来。
干农活的回家了,门口坐着的老爷爷老奶奶起身溜街去了,院子里喂鸡喂鸭的也都回屋做饭去了。
小孩子们也开始四处追逐嬉戏。
漆黑的夜,昏暗的视线对他们丝毫没有半点影响,仿若这才是他们的“白日”。
随之,挨家挨户也都亮起了灯,村里的小卖店和小餐馆也开了门。
几声鸡鸣犬吠彻底打破了稻草人村的寂静,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里,有了人间的喧嚣。
一缕黑烟,一道白光。
桃夭夭与白明来到了稻草人的村子里。
与此同时,村口处,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闪过,纵身一跃,两人也翻门跳进了村子里。
村口的大门就仿佛是一道结界,隔着两个世界。
在门外和进到门内,看到的景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外面看,里面漆黑一片,只闻山林间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到里面,却发现这里万家灯火,炊烟四起,鸡鸣犬吠,孩童嬉闹,好一派热闹非凡的人间景象。
男子与女子并肩而行,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往村子深处走。
他们的脚步很轻,但还是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引得路旁的稻草人们都纷纷看向他二人,投来充满敌意的目光。
很显然,稻草人们很不喜欢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第106章 啃人头的怪物(6)
那男女二人并未因此畏缩,他们时刻警惕着周围,坦坦荡荡地朝那神秘的宅子走去。
村子里,挨家挨户的稻草人像受到了召唤一样,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
它们走出院门,站在路边,阴鸷而恐怖地盯着那两人瞧。
稻草人瞧他们,那男子和女子也仔细地观察着稻草人。
与日间不同,他们已不再是稻草人的模样,而是有了人的样貌,有了血肉之身。
可,和真正的活人,又大不一样。
只有几岁大的孩童皆是两眼发情,唇色苍白,俨然一副病怏怏的药罐子。
而更不堪入目的,还有脑袋少了一半,露出半个脑髓的男子。
还有头顶插着一把斧头,满面是血的老奶奶,还有缺胳膊断腿的年轻人,浑身被压扁的女人……
形形色色,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是正常人的模样。
替身果然是替身。
所有的病痛和横祸都移驾在了这些稻草人身上。
风衣女子纵然是见过世面的,可这样阴森诡异的稻草人替身,还是头次遇见。
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让她握着法器的手心都被冷汗濡湿,额角上也有汗珠滑落。
若是十几个稻草人,于这对男女来说,对付它们简直是小菜一碟。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村子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白日里粗略算过的稻草人,少说也有几百来个。
而这些稻草人本就是替人挡灾的替身,怨念极大,阴气又极盛。
以二敌众,纵使历史上有过以少胜多的战役,也不及此时这个阵仗。
村子里的稻草人相继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个个面目幽冷阴森,发直发贼的目光,犀利如刀。
稻草人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两人缓缓靠拢逼近,如同对抗外敌一般,将他们包围在村子里的主干路上。
“师叔,怎么办?”
包围圈越来越小,聚集的稻草人也越来越多。
那一双双凶狠恶毒的目光,看起来仿佛要将两人吞噬一般。
“护身盾。”
男人一声令下后,两人以指为笔,以气为墨,在半空中画下了两道的符咒。
男子画出的符咒发着幽幽的绿光,女子画出的符咒则发着幽幽的红光。
两道符咒无限放大膨胀,变成了一红一绿的两道法盾,阻挡着不断从四周涌上来的稻草人。
可那些稻草人就像无痛无感的丧尸一般,任凭护身法盾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他们始终毫无表情地朝两人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