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穿同人)大唐第一太子—— by时槐序
时槐序  发于:2023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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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疑惑纠结犹豫,陷入思索。
李世民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神色动了动,早在之前李泰忽然对习武之事转变态度的时候,他就怀疑这里头有事。如今只觉得果然如此。
他勾唇,温声诱哄:“来,告诉阿耶,为什么不喜欢还要勉强自己?阿耶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难处,有你必须这般的理由。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还小,能力有限,很多事情因为你办不到所以觉得是难处。可你办不到,不代表阿耶办不到。你告诉阿耶,阿耶帮你,如何?”
李泰抬头:“说得容易,也得你确实能办到才行啊。”
“阿耶是皇帝,天下在手,有什么办不到的。”李世民轻笑,完全没把小孩子的这点“难事”放在眼里。
李泰撇嘴:“那你能让大哥事事听你的吗?”
李世民愣住,就这么一瞬间的停顿,李泰已经了然,沮丧叹气:“就知道你不行。”
李世民:……
他嘴角抽了抽:“我是他老子,怎么不行。你只管说。”
李泰脸色犹疑,显然对这种说辞不太信任。
李世民咬牙切齿:“你想想,这些年是不是总归还是你大哥听我的时候多,不听的时候少,那还是我性子好,不跟他一般见识。我要真想教训他,他能躲得过?”
李泰微愣,细细思量。好像,是哦。阿耶虽然没法让大哥事事听他的,但还是能让大哥大多事儿听他的的,更何况……
李泰回忆着以往阿耶揍大哥的场面,他觉得这么看,似乎他能信一信阿耶?
见他神色松动,李世民再此蛊惑:“你不说,怎么知道阿耶帮不了你呢。更何况,你不说便只能自己为难、自己辛苦。你说了,指不定阿耶就帮到解决了。那你是不是就轻松了,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李泰点头,对,是这个理。所以他要试一试。于是将“真相”全盘托出。
李世民震惊无比,怒火中烧,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
好你个李承乾,小兔崽子,我只当你有点小心思,不太愿意做太子,谁知竟还琢磨着离家出走,周游天下,仗剑江湖呢!不但要自己去,还想把弟弟妹妹全带出去。你可真能啊!
李世民气得两根眉毛都快竖起来,他冷笑:“放心,有我在,你大哥出不了京。他要敢私自出京,我打断他的腿!”
李泰:???
诶?他是想让阿耶命令大哥出京游玩必须带上他,不是让阿耶不许大哥出京啊。这这这……不过,如果出不了京的话,是不是代表他不用那么努力习武了?这样的话,他的为难也算解决了?
嗷嗷嗷,李泰想了想,忽然觉得他又可以了。
李承乾敏锐察觉李泰最近对武课的态度又松懈下来,开始想法子偷懒,甚至颇有几分摆烂之态。
与此同时李世民莫名其妙给他的东宫宿卫加了一波人,这几天看他又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李承乾直接抓住李泰,稍微一诈就把原委给诈了出来。
李承乾睁大眼睛:“李青雀,你是不是缺心眼!我琢磨着你排行第四,也没排行第二啊,怎么这么二呢。难道说是因为四是二的双倍,所以你是双倍的二!”
李泰不服:“我哪缺心眼了,我不就是跟阿耶说了下吗。那是阿耶,又不是外人。”
裴行俭无奈扶额。
李丽质翻了个白眼:“你就不想想,阿耶本来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往后还能开溜。你这么一说,让阿耶提前警惕,我们本来有机会也成没机会了。这还不是缺心眼?”
李泰:……
突然心虚,他好像坏了大事。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口。
李承乾哪有不明白,就是不想习武,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解决自己眼前的难题,完全没考虑其他呗。呵呵。
他冷哼两声,不打不骂,气了一小会儿就罢了,说都是同胞兄弟,不计较了。等李泰心头这块石头落下来,转头就组织了一场蹴鞠赛。不但把宫里庶出的兄弟姐妹叫过来,还邀了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杜如晦的次子杜荷,程咬金的长子程处默等。
一群小子年岁上都相差不了几岁,蹴鞠的水平也就那样,规矩定得十分松散,但这不妨碍他们玩得兴致勃勃,酣畅淋漓。赛事结束,年纪略小的“皇子队”毫无意外地输给了“臣子队”。
但这不重要,李承乾开开心心将所有人都夸了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最后竟还拉着李恪的手说:“我们以往一同蹴鞠的时候少,竟不知道你玩得这样好。你是不是还没开始习武啊,你若是习武了,能更好的掌控身体平衡与力度,肯定玩得更好。要不,你来东宫同我们一块习武吧。”
李恪有点懵:“我……我……”
李承乾摆手:“不用急着做决定,回去想想。我就是问一句,愿不愿意在你。你若是愿意就来,若是不愿意也无妨的。便是不一起习武,我们还能继续一起蹴鞠啊。像今天这样的蹴鞠活动,我们可以隔阵子来一场。”
待众人散去,李泰揪住李承乾:“大哥为什么叫三哥来东宫习武?”
“习武而已,总归我们日日在学的,他若愿意,加进来又有何妨。”李承乾摸了摸他的头,“都是自家兄弟,别这么小气嘛。”
李泰不高兴:“大哥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跟丽质同他们不一样。”
“那当然啊。你、丽质与我是一母同胞。他们又不是阿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何一样。”李承乾顿了下,“你是不是担心我对他比对你好?”
他笑着轻轻敲了敲李泰的额头:“傻不傻呢,怎么可能。我是那种拧不清的人吗?放心,他就算跟我们一起习武一起蹴鞠,也不过是寻常的兄弟情分,绝对越不过你跟丽质去。”
虽是这么说,李泰也相信李承乾不会看重李恪多过他,但试想一下,李恪若与他们一起习武,总能跟上大家的步伐,甚至武艺或许还不俗,越发得李承乾欣赏,唯独他落在后面……
虽然以往他也是最后一个,比不得裴行俭,甚至比不得李丽质。可裴行俭是养在阿耶阿娘身边的,跟他们一块长大,丽质更是他的亲妹妹,如何一样。
他怎么能被别的庶出兄弟比下去。虽然只是一方面,虽然大哥妹妹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单单这一个方面就把他排后头去。但他还是不想。他就是不想!
李泰突然萌生出一股危机感。而另一头的李恪却完全不知道他这么多的心理活动,高高兴兴跑回去与杨妘诉说着今日的蹴鞠赛,眉宇间尽是欢喜之色,随后说道李承乾邀他去东宫习武,神色十分踌躇。
杨妘颇为讶异:“恪儿想去吗?”
李恪犹犹豫豫。杨妘失笑:“太子哥哥不是说了吗,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李恪支支吾吾,只道:“我……我不知道。”
“不急,太子哥哥不是说让你想想?那便好好想。”
李恪应下来,第二日又与他身边新上任的侍读说起。这位侍读名唤宋清,正是已出宫宫女提红的新任夫婿。上任李恪的侍读不过数日,但因其与提红的关系,而提红又是看着李恪长大的。李恪对其颇为亲近。
加之宋清本身学识不错,言语风趣,答疑解惑深入浅出,短短时日便已获得李恪的喜欢,愿意将自己的琐事说与他听。
“宋侍读觉得我该不该答应?”
宋清轻笑:“小郎君,此事没有该不该,端看小郎君自己的意思。小郎君是想随太子一起习武,共用太子的武师傅,还是想要属于自己的武师傅?”
“属于自己的武师傅?”李恪抬头。
“小郎君六岁了,早已到了武学启蒙的年岁。”
“可是阿耶……”
“这是小事,圣人不会不答应。圣人未安排不过是无人提及,他政事繁忙,一时想不到罢了。”
无人提及便想不到吗?可太子的事情,四弟的事情,不必别人主动提及,阿耶也能想到啊。李恪眸光有点点晦暗,神色落寞。
宋清看在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温声道:“小郎君,属下曾听闻太子说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对圣人的崇敬也好濡慕也罢,都要想办法让他知道。有些事情,若圣人太忙一时想不起来,你可以自己提。
“圣人子嗣不少,往后还会更多。圣人掌一国要务,天下民生,自然不能在这些儿女小事上一一顾及。你得学会自己争取。”
“自己争取?”李恪微微握拳,他可以吗?
宋清上前,目光鼓励:“为什么不可以?去试试吧,就从这次武师傅的事开始。”
李恪深吸一口气,他……他要试试。他也想有自己的武师傅。完全的,属于自己的。太子哥哥人很好,武师傅也很强,甚至还有程将军时时指点。可他还是想要个专属于他的武师傅,哪怕差一些。
下定决心,李恪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杨妘。杨妘也不阻止,任由他自己去跟李世民说。果如宋清所言,这种小事,还是儿子想学习的事,李世民完全没有反对的必要,几乎没做考虑,顺口答应下来。
这次的成功让李恪十分高兴,不只高兴有了专属于自己的武师傅,更高兴于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阿耶就答应了,还答应得非常爽快,甚至夸他长大了,知道懂事上进了。
这份喜悦萦绕在李恪心间持续了许久,让他好几天都美滋滋的。
他高兴,杨妘更高兴,忍不住开库房亲自选了两样东西让拾翠赏给宋清,感叹说:“是个会说话,会劝导人的。”
宋清说得没错,帝王的儿女那么多,怎能顾得过来,若自己不争取,那就只能沉寂下去,被别人赶上。
杨妘此前费心费力给李世民敲耳边风,替李恪寻先生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李恪好吗?她没想过那些不该想的,却也盼李恪与李世民父子亲近,感情和睦。不与嫡出相比,只需在庶皇子中,李恪能做到排前的那个,往后长大分封就藩,封地总不会差。
另一边。
听闻李恪有了自己的武师傅,不来东宫与他们一起习武,李泰稍稍松了口气。为什么说是稍稍?因为转眼李承乾就说:“这样也挺好。大家各学各的,每年来两场切磋,看谁学得更好。或是一块骑马狩猎,看谁的猎物更多,也挺有意思。”
李泰:!!!
好家伙,意思是李恪跟阿兄丽质切磋,他在旁边干看着;李恪跟阿兄丽质狩猎,他在旁边慢悠悠骑马晃荡?
不,不只如此。现在还只有李恪,但以后呢?文武皆是大事,同等重要,阿耶都很看重。虽说阿耶从没强迫他习武,却也没不许别的兄弟们学啊。有阿耶这么个武艺高的榜样在,谁不想讨阿耶欢心?到时候必然多数是要学的。
那……那岂不是人人都能跟阿兄丽质切磋狩猎,就他不行?
凭什么!
李泰内心的危机感再度燃起,并且比之前更加高涨。不行,他必须跟阿兄丽质站在一起,绝对不能被别人夺了他的位子。哪怕只是这一个方面,哪怕仅仅只在切磋狩猎之时,也不行!
于是在懈怠了数日后,李泰又把落下的武课给捡了起来。
对此,裴行俭瞥了眼李承乾:“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我这不都是为了青雀吗?虽说他现在是瘦下来了,但就他那管不住嘴还迈不开腿的性子,胖回来也是早晚的事。凡事贵在坚持,怎能半途而废。”
裴行俭呵呵:“就这么简单?”
“当然。”李承乾郑重点头。
当然啊,当然……更多的不能说。
他可是盼着青雀做候补的,虽说没人规定当太子当皇帝一定要文武双全,但他又不是要青雀一定学得多好,可总得会点,至少强身健体需要吧。
太子是储君,以后是皇帝。看他阿耶就知道,这是个累人的活。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个好身体,上位后怎么办?他是想让青雀顶替上他的位子,不是想把青雀累死在这个位子上。
所以预备工作从“本钱”开始。
哦,还有一项至关重要。那就是必须给青雀多扎十七八个心眼子,七八十个更好。免得再被阿耶一忽悠,就又缺心眼了。
想到此,李承乾就很生气,心中暗骂李世民奸诈。转头就去李世民面前晃悠,不断诉说李泰最近习武多努力,多刻苦,多厉害,多棒棒哒。
言外之音非常分明:你有本事让青雀不学,我就有本事让青雀再学。来啊,咱俩比比,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谁怕谁。
李世民:……

第92章 老奸巨猾的李世民。
成功扳回一局, 李承乾心情倍好,转头继续学文习武,闲暇顺便在大臣圈子里瞄几眼, 看能不能再拉几个好苗子进蹴鞠队。生活过得无比欢快。
欢快着欢快着,姜照前来辞行。长安城以及附近周边的高转筒车与水转翻车事宜已基本安装完毕,他要出京去往外地继续督办了。
此次辞行, 一来是感谢李承乾的提携之恩, 一来是将他屋中那些已经不太用得上的模型送给李承乾。本还有点离别愁绪的李承乾看着面前的模型, 眼睛瞬间就亮了。
姜照果然是好人咧!
这样的模型让人格外眼馋,不搞一个简直心痒难耐夜不能寐。他早想要了,就是不太好意思开口索取。没想到姜照这么上道!
嗷嗷,试问后世哪个男孩看到惟妙惟肖的军工模型不想要一个。这个虽然不是军功, 却也差不多了。精致程度简直一绝。
李承乾整颗心瞬间被模型占据,直接将模型摆在殿内, 天天下课就往屋里跑,爱不释手。见谁都要显摆显摆,还拉着蹴鞠队的所有成员去参观,甚至特意端到李世民面前炫耀,那个嘚瑟劲,看得李世民直皱眉。
这些都罢了,李世民忍。但他竟无意间听到李承乾拉着李泰李丽质裴行俭悄咪咪计划:“等姜照往后做得模型多了, 我都买过来,日后定居洛阳,在那开个农具博物馆。我做馆长, 你们做副馆长和干事。”
李泰李丽质裴行俭不解:“为什么是洛阳?”
“因为长安在阿耶眼皮子底下啊,离得太近了,他那么烦人, 我们怎么逍遥?而除长安外,便只有东都洛阳最是繁华。我肯定得选个繁华的地。而且我听说洛阳花卉一绝,每年春日还有各种赏花宴呢。”
李世民:……
这能忍?就问,这能忍!
小兔崽子,琢磨离家出走仗剑江湖还不够,又琢磨着去东都自立门户过逍遥日子了!
李世民咬牙切齿,差点没当场把李承乾抓过来教训一顿,顾虑着李承乾的性子,怕越是手段强硬,越是让其叛逆反弹;更何况李世民总觉得,若当面开口拆穿李承乾的小心思,李承乾恐会直接摊牌,连装都不装了。
犹豫再三,他最终忍住了。但回头看到李承乾一屋子的模型,越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丫丫的,暂且没法完全扼杀你的小心思,还不能给你找点不自在了。呵呵。
于是,这天下学后,正手脚麻利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玩模型的李承乾被于志宁等人叫住。
于志宁率先开口:“听闻殿下得了几个水利灌溉农具模型,不知可否让臣等瞧瞧?”
李承乾一顿,诶?要瞧他的模型?这是羡慕了?嗷嗷嗷,瞧瞧瞧,给你们瞧。让你们羡慕死。于是兴致勃勃带着几人来到寝殿。
模型就摆在殿中,十分精巧,还是水循环模式,水车一边将水流输送上来,水流经洞口流下,又入水源。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而水车转动之时,旁边的迷你石磨也跟着缓缓旋转。
于志宁陆德明孔颖达瞬间被镇住,现今出来的水车,他们是见过实地实物的,但他们没有想到这等东西还能做成模型,而模型几乎等同于还原了实物,简直匪夷所思。
“三位先生觉得这模型如何?是不是特别棒,每天都想多瞧几眼?要不是太大太重还有水不方便,我都想天天抱着睡呢。”
三位先生齐皱眉。
于志宁叹道:“制作精细,巧夺天工。这位姜典事果然大才,不怪殿下如此看重他。只是听闻殿下最近十分喜爱此物,吃饭睡觉都得看着。这怕是不太好。殿下需知,玩物丧志。”
李承乾微顿。
诶?这群人不是来参观他的“新宠”吗,怎么忽然又扯到说教上来了。一句话把李承乾高高兴兴炫耀“新宠”的心情扫了个干净。
他蹙着眉:“我没有玩物丧志。我每日都有认真听讲,认真习武,先生们布置的功课也都完成了的,未有错漏。我只是在闲暇时瞧一瞧,玩一玩。
“玩物丧志虽然不好,但那是指在极度‘玩物’而堕落‘志向’的前提下,我心志不堕,只在闲暇时玩玩有何不可,怎能相提并论呢?”
于志宁愣住,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他其实很疑惑,他一心想教导好太子,掰正太子一些不好的作风,将恶习扼杀在摇篮里。可为何每每都事与愿违,太子总能找到论点来反驳他,偏偏反驳的话竟还让他无法反驳。是他错了吗?
“殿下说的也对,但所谓“玩物丧志”何人不是从偶尔玩玩开始?若不在萌芽之时制止,往后越演越烈又要如何矫正?”
对此李承乾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说思想维度不一样,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感叹:“于先生,你注重的是学习,可是在学习之外,还有生活呀。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我是人,不是神,所以我也需要。更何况这是模型,不是玩物。”
于志宁摇头:“虽是模型,但与玩物也无甚差别。”
“差别可大了。玩物只是玩物,但模型不同。你看看它,这个水车是立轮式。立轮式是我提出来的设想。每每看到它,我就会想到这段时间与姜照一起搞出来的高转筒车与水转翻车,会想到一者对百姓之功,对大唐之功。
“想到如今臣民的日子越来越好,我瞧着心里就欢喜。我心情好了,学习也更有动力。这也能督促我往后更用心弄出更多对百姓有利的东西来啊。所以,先生,这等惠利天下之举,你们不应该说教我,而应该夸夸我才对。”
李承乾觉得高转筒车与水转翻车的功劳无人可以反驳,提到这点,于志宁总没话说了吧。哪知于志宁担忧更甚。
太子殿下素来喜夸不喜贬,好听奉承恭维之言。闻得夸赞便洋洋得意,闻得批判便怒气冲冲。这点最是让他们担心。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作为帝王,更该如此。李承乾虽非帝王,却是储君,日后是要承继大统,登顶皇位的。如此做派,他日岂非容易被谄媚之人左右,变成宠信奸佞小人的昏君?
想到此,于志宁又忍不住了:“筒车水车之事,殿下做的确实不错。但万不可自觉做出了一点成绩,有利于民便骄傲自满。殿下为储君,当时时自省,谦虚谨慎,见社稷百姓放在第一位。今日做好了,该想是否能做得更好。”
李承乾:???
于先生啊,我不就说了个让你夸夸我?你夸我两句会死吗!你是怎么又拐到说教上的!
李承乾已经服气了,他居然产生了“于志宁,不愧是你”的感觉,大约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对此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陆德明孔颖达就更不意外了,他们甚至暗自点头,十分赞同于志宁所言,似李承乾这一有点功绩便大肆夸耀,趾高气扬的性子,他们也是看不惯的。这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也便罢,可这是储君啊。这怎么行!
一人张了张嘴,正打算接上于志宁的话语,李承乾已然抢了先。他嘴角一勾望向于志宁,行吧,本来还打算看在你是我先生,每次功课教导也算用心的份上好好跟你说话。但你既然不想好好说,那就别说了。
“于先生,请问何为一点成绩,何为很多成绩?若我为百姓所做只是一点成绩,那何人是很多成绩?古往今来,哪个太子做到了?于先生从前与我说的那些贤能者有吗?”
于志宁张着嘴,突然哑声。
因为他发现,不论是高转筒车还是水转翻车,都可说一句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更别提土豆更是千万年难遇,能活万万人,说句是天下百姓的活菩萨也不为过,若再加上此前推广于民,成为百姓一计谋生的西红柿与腐竹豆皮等物……
更别提,殿下前阵子才智斗突厥人,一举戳穿突厥人的阴谋,安抚百姓,使全程民心所向。
试问这等政绩,别说古往今来的太子,还是只有六岁的太子,便是将天下众多帝王全部算上,又有几人能有?贤能者?谁比得上他贤能?
对于这些,于志宁是钦佩的、欢喜的,更是欣慰的、自得的。这样的太子是他的学生啊。是他于某人的学生啊。往后史书传笔,太子是千古一帝,他就是千古一帝的帝师。
也正是因此,正是因为李承乾不一般。他们做老师的更应该严格教导,务必不能让其变成“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是大唐未来的日月之光啊,怎么能出一丁点差错呢?
所以凡是会让太子懈怠,会使得太子走上歧途的东西他们都需要制止,将一切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绝对不能让太子沉迷玩物,更不能让太子沉浸在自己的功绩里,自命不凡,只愿意听奉承谄媚夸赞之言,而听不得劝导规训与批评。
若太子稍有闪失,若太子养成恶习,毁了大唐这么一个万丈紫微星,便是他们这些做老师的失职,他们万死难赎其罪。
李承乾却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心理,眯眼道:“看,先生也数不出来是不是?所以若我都只能算一点成绩,那这天下可还有许多成绩?先生,明明自己的成绩只有五分,却觉得有十分才叫骄傲自满。而我,成绩十分,我自觉十分,这种不算自满,而算自我认知清晰。
“适当的谦虚叫做谦虚,过分的谦虚不叫谦虚,叫做虚伪!就好比你刚刚当众举起一块五百斤的石头,旁观者人人夸赞,你却说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就跟大家每日拿桶提水一样,人人都能做到。所以没什么了不起。
“你猜旁观者听到你这么说是什么心情?他们会觉得你在谦虚吗?不,他们只会觉得你在阴阳怪气,在言语反讽嘲笑他们。
“举起五百斤石头怎么可能跟提桶水相提并论?还什么人人都能做到,若是如此,那他们这些做不到的人算什么?连人都算不上了吗?这不是骂他们不是人吗!
“所以我也一样。我若只做了十分,谦虚一下说九分还行。但我现在做了十分的十倍,也就是一百分那么多,却要表现出我只做了五分?”
李承乾一连震惊看着于志宁,很想给他回一个黑人问号脸,这种谦虚谨慎?这叫谦虚谨慎!你是在耍我吗?
他撇撇嘴:“当然我是太子,旁人肯定不会觉得我在嘲笑他们,因为我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嘲笑。但这样问题更大了。因为他们也不会觉得我是谦虚谨慎啊。不是谦虚,不是嘲笑,那是什么?自然会私底下怀疑我是不是脑子有疾!毕竟这跟事实差距太大了不是吗?
“而且我才六岁啊,我已经这么厉害了,你让那些跟我同龄,哦不,不只同龄,那些比我大的孩子怎么办?他们已经这么难了,我若是再谦虚一下,表现的这很平常,没什么了不起,他们会不会疯?于先生,你行行好,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这不但是为别人家的孩子考虑,也是为我们老李家的子孙后代考虑啊。不然像我这样的老祖宗,功绩巨大都谦虚为怀,他们呢?他们往后是不是不管干出什么政绩,只要比不过我,就连自我肯定的资本都没有了?毕竟我都没这么自我肯定呢,对不对?
“那他们岂不是一辈子要活在我的阴影之下?多惨啊。于先生,那都是我们老李家的艳阳,我们老李家的花朵啊。你是想我们老李家的艳阳都下山,花朵都焉掉吗?”
于志宁:!!!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哎,所以啊。于先生,我如今自满一点是应该的。其一我有这个自满的资本。其一我这是在告诉往后老李家的子孙后代。我这个老祖宗所做的一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人难及。他们不用跟我比,做好他们自己就可以了。”
于志宁;amp;陆德明;amp;孔颖达:……你可真是为老李家的后代着想。
李承乾笑眯眯昂首扬眉:就是就是,我就是。为了老李家的子孙,我可真是操碎了心。
他咳嗽两声,重新将话题拉回来:“于先生常教我要自省吾身,对此我有点不能理解,敢问于先生如何才能做到自省吾身?
“都说言传身教。先生,有些道理你不能只是说,你得做给我看,我才能体会到其中真意。若先生都办不到,让学生如何相信你说的道理当真有理呢?”
于志宁:啥?啥玩意?他什么东西做不到了?
李承乾转身,在殿中巡视一圈,从架子上取出一只黄牛造型摆件放置在水车边,知道让他们自己醒悟是不可能的,唯有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从前,龙骨翻车需要人力或牛力,推磨研磨需要人力牛力或驴力,现在呢?”
他再将牛拿掉,捻在手中摆弄:“没有牛,它们照样可以运转。那么多出来的牛是不是就可以用作别的途径?譬如运输,譬如耕地。如此是不是也能挪出来一部分牛,适当的在一定范围内缓解牛力不足的问题呢?”
陆德明;amp;孔颖达;amp;于志宁:!!!
他们若是这会儿还没明白李承乾究竟想说什么,那这几十年人生算是白活了。
好家伙,绕这么大一个弯居然就是为了当初由耕牛短缺而引发的劝谏之事。都过去多久了呢,太子殿下,你怎么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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