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底下这两位李公子的话,凉州和北边的蛮子是长期合伙骗朝廷军饷军资。
李伯祯走后,李衍风安排常剑带着人绕着飞鹰口去搜查彭林和饷银的踪迹。
将人安排好了,李衍风派人去召高副尉。
高副尉面颊棕红,宽额厚嘴唇,个头不高,身形倒是异常壮硕。
“公子召属下何事?”高副尉单膝跪地,恭敬的问道。
“你去安排一下,明晚我要去古阿镇一趟,见见那群马匪。”
高副尉迟疑的问道:“公子要见那些马匪做什么?”
李衍风一笑,“能将蟒山拉下水,将自己完全摘清,你说本公子见他们做什么?”
高副尉忙摇头,“并无不妥。”
他是不想让李衍风知晓他亲爹是马匪出身,在他心里,就连那些马匪都不知道他和大当家的关系,毕竟他从未在山寨露过面,还告诫过他的马匪爹。
然而实际上大当家对于有他这个军官儿子十分得意,为了彰显自己在寨中的威信,马匪上层人中,知道的并不少。
前线战事紧张,他也是因为本就属于清源县的驻军才被调回处理军饷事宜,根本就不知道马匪窝里的主人已经换了。
在高副尉的思想里,凉州这地界,根本就不会有别的势力敢翻出别的花样,毕竟就连马匪,都是为他们敛财才得以存在的。
萧沣听到此处,悄无声息的将房顶的瓦片阖上,如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再回到山寨内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后山又焚烧掩埋了一批尸体,半空飘着清灰色的烟气。
山寨内焚烧艾叶和苍术的味道很浓,萧沣将马拴在马厩里,覆上口鼻往山寨内走,恰巧范菁端着盆出来倒水,看到他,忙说道:“东家,夫人的眼睛都哭肿了。”
萧沣脚步一顿,“怎么回事?她现在在屋里?”
范菁摇头,“刚才去后山了。”
萧沣脚步一转,正欲转身去后山,见于松和安喜两人一前一后掀开帘子从屋里出来,他眉目微拧。
一柱香后,待从于松口中得知京都发生的变故,萧沣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到了后山,见她静静坐在山坡上,萧沣缓缓走近,将身上的大氅褪下来给她披上。
“让于松和安喜护着你回京都,你将火器也带上。”
当初母后薨逝,他至少还见了母后最后一面,将母后送至皇陵。
眼下的情况,他无法脱身,她回去也并不安全,可不回去,心中总会记挂着。
见她容色苍白,萧沣蹲下身子,揽着她的肩,安静的陪伴着她。
万瑾澜下定决心后坐直身子说道:“于松跟我走,安喜留下帮你,我兄长和嫂嫂的情况,你要留意几分。”
她一夜未睡,眼睛干涩肿胀,屋子里烧的很暖和,躺的头昏脑胀,干脆出来吹吹冷风。
萧沣捏了捏她的手:“我等你回来。”
萧沣想说,将公府亲众接来凉州,毕竟未来局势不知会如何发展。
可他也明白此时并不是好时机,他如今在凉州没有根基,将人接来还不如在京都安全。皇帝曾经是忌惮公府,但如今他岳父都死了,公府只剩老小,为了彰显恩德,他也不会对公府如何。
但未来他们若是和朝廷对上,在京都的公府众人就是人质。
后山一些流民没熬过去死了,已经差不多好了的住进了山寨内,看起来空荡了不少。万瑾澜早就想好了等天暖和后要如何改造后山,此地用好了,完全可以变成秘密营地。
二人往回走,就碰上了到了时间来后山训练的大部队,山寨内四处也飘起了饭香。
回到屋内,范菁已经摆好了粥和菜,都热气腾腾的。
二人用过,万瑾澜开始收拾起了行囊,“魏贤找你有话说,你不用在这里跟着我,先去处理正事要紧。”
她走两步,他跟两步,也是怪让人别扭的。
萧沣语气低沉:“怕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也怕你出事。”
万瑾澜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可怜巴巴。
“你放心,我的银子都搭进来了,就算是为了这些银子,我都会回来。有于松一人跟着我足以,我手中还有火器,你不必担忧。”
火器不安全,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动用的。
萧沣紧紧将她搂住,下巴搁在她肩上轻轻摸着她的发。
他将她搂的很紧。
万瑾澜和于松骑着马出了山寨,萧沣立在最高处眉目紧紧锁着她离去的方向。
回去的路万瑾澜在来时已经走了一遍,越往南去,天气越暖和,不需要过所,她已经能保证路上畅通。又有于松,路上的安全也无需太过担忧。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萧沣才去了魏贤的屋中。
魏贤和魏斯年刚用过饭,屋子里一股浓浓的汤药味。
魏贤见他进来,就要起身拜见。
萧沣伸手止住,“我如今不过一介流民,那些礼就不必了。”
魏贤并不听他的,还是坚持下地跪了下去。
“魏某此举并非拜见齐王,而是感谢王爷当初的恩情,斯年能来到此处,也多亏了王爷。”
萧沣将人扶起,“你身子虚,快起来。日后没有王爷,随他们一样叫我东家便是了。”
喊老大匪气太重,还是东家更合适些。
魏贤坐回石床上,将魏斯年打发出去后说道:“多谢东家看重,还特意谴人去溪柳县寻魏某。”
萧沣说道:“我只说一句,若你记恨流放之苦,待你养好身子,我只管送你和魏斯年离开,你我恩怨两清,我信以你的为人,不会做出卖我的事。”
魏贤苦笑,“东家真是折煞了魏某,当初若非东家替我一家老小周旋,我一家也要被斩首,魏某又怎会记恨东家。”
“魏某知晓东家用得着我,魏某日后愿为东家效力。”
在禁军中蹉跎十余载,被族中打压始终不得升迁,还被牵连全家,到了凉州,妻子白氏因受不得苦日子,嫌弃嫁于他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她另攀了高枝,他不怪她,但夫妻之情已散。
魏贤叹气,“是魏某无用,若孑然一身,便也罢了,日后为了斯年,也定会尽心为东家效力。”
萧沣自是能听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样的人,他用着也更为放心,人都有私心,若说只为报答他的恩情,他倒反而还会觉得虚伪。
“魏某前妻白氏,如今是州牧府二公子的妾室。”
萧沣属实有些震惊。
魏贤提起白氏,相当平静。
“当初她带着斯年离开,我放心不下跟了去,后被州牧府的人发现,被护卫捉了去,扔进了蟒山内,不知东家可知晓,蟒山内是铁矿。”
萧沣点头,“此前我探过其中。”
魏贤点点头,“既如此,魏某该交代的就交代完了。”
山寨内的简陋议事书房内,齐聚萧沣如今的草台班子。
萧沣坐在上首,一脸病气的魏贤坐在右下手,夏风和王术以及余良、李麻子、李大壮几人出分别列座在下方。
如今正在商讨的是州牧府的二公子李衍风要通过高副尉和山寨接头的事宜。
李大壮最近在训练之余在学习认字写字,夏风和白术最近可教了不止一个目不识丁的莽汉,这也是万瑾澜要求的。
当士兵,底层士兵可以不认字,只需要听令行事就好,但要做将官,可不行。她们可用的能保证忠心的人手不多,自然是要培养一二。
一个议事书房内,李大壮和李麻子这样的莽汉大多时间不发言,只认真听,毕竟还怕说出来的话丢人现眼。
夏风每每思考之时,都会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此时他眼睛微眯,手捏着下巴说道:“依我看,高副尉如今不能杀。”
夏风瞥了眼余良,“余叔,你怎么说?”
两人一起去了溪柳县,一个来回,算是对对方都挺了解了,夏风已然知晓余良和高副尉的关系。而余良也大概晓得萧沣的身份不一般,正想一心一意的跟着萧沣干。
余良摇头说道:“他纵容马匪为祸乡里多年,早该付出代价了。”
不是他没有慈父之心,在高家做赘婿时,那两个孩子对他都没有多亲近,这么多年,他自己有了儿女,又知道高副尉是什么样的人,是十里八村的被马匪祸害的人可不少,他很难再对他有慈父心肠了。
王术说道:“若李二公子让高雄来安排东家和李二公子的见面,此次事关重大,高雄指不定会亲自来山寨会面。”
高雄一来,山寨内里变了天的事就捂不住了。
萧沣点头,高雄亲自来山寨中找人的可能性很大。
他心中对此事已有定论和解决之法,也已断定高雄必死无疑。
将众人聚在一起商讨,也是为考量众人。
夏风沉吟片刻说道:“高雄若要来,直接将人迎进来,让山寨内大部分人在屋子里别出来,后山的通道也堵好,这段时间后山不许造饭点火,不能让他摸清山寨内的情况。”
萧沣眉目淡然点头:“然后呢?”
夏风说道:“让高雄向李二公子传达我们知晓饷银和彭林的下落。”
事关重大,高雄断不敢在此时对他们动手。
“只要和李衍风搭上线,日后高雄就不是威胁。东家最好能趁此时机带着山寨内的部分兄弟们进入军中,为李二公子效力。”
马匪的身份总归是不好用,进入军中,背靠李二公子伺机揽取兵权不失为一条好路。
萧沣深深看夏风一眼,他的想法大部分和他不谋而合。
李大壮挠了挠头,“日后东家若为李二公子效力,那我们日后都是他的人?”
李麻子恨铁不成钢的捶了他一拳,“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记住了,你东家永远是你东家。”
东家虽然面目涂的黑,看起来像三十几岁的人,但他和夫人这一身气度,是李麻子从未见过的,他不信东家筹谋这么多只为给别人当小弟。
魏贤看着李大壮,心里摇头,此人真的不算聪明,不过憨厚也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李大壮知道自己又闹了笑话,脸色骚红的说道:“我当然只认东家和夫人,不过是看不明白以后到底要干啥。”
萧沣失笑,打算日后把憨厚听话的李大壮给万瑾澜留着做帮手。
一通安排后,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山寨上巡逻瞭望的兄弟来禀报,山下来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葛力,他们都认得。
高副尉并不想进山寨内,停在了山寨外的一处隐秘的土坡后,让葛力进去将两位当家叫出来。
萧沣和夏风立在高处向下看,见到葛力独自上来的身影。
夏风轻笑,“看来高雄和他亲爹的感情并不如何好。”
葛力被直接带到了萧沣面前,见到众多陌生的人,他一脸诧异。
为首之人身形高大,面色黝黑,看起来三十有几,锐利的双眸锁定他时让葛力不自觉的战栗。
“你们是谁?”
萧沣负手而立:“去告诉高雄,彭林和饷银的下落我知晓,但我要和他背后的主子面谈。”
葛力握拳给自己鼓劲,面色凶狠,“付当家和宋当家两人去哪了?”
李麻子狞笑一声,“当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葛力见不少魁梧的壮汉向他围拢,气势弱了几分,浑身紧绷,警惕的看着众人。
萧沣微微扬了扬头,众兄弟给葛力让开一条路。
葛力抖着腿下了山寨,到了高副尉跟前。
“老大,山寨里头现在换老大了,付当家和宋当家估计都死了,那人说知晓彭林和饷银的下落,要和您背后的主子面谈。”
高副尉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葛力在说什么,翛然抬头向山寨上方张望。
他爹死了,说实话,高雄还真没有多少伤心,现在就是震惊!震惊他丝毫不知山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震惊有人竟然敢端他高雄的聚宝盆!
高雄手背上青筋鼓起,抬腿欲往山寨内去一探究竟。
葛力忙将人拉住,“老大不可,马匪凶悍,人多势众。”
高雄沉着脸挥开他,“怕什么,他们还指着靠我见二公子。”
嘴上如此说,高雄却没真的进山寨,思索半晌后他说道:“你再上去一趟,告诉山寨内当家的,酉时三刻,在镇上四喜酒楼候着。”
葛力粗声粗气,“老大,就这么算了?”
这古阿镇的马匪本来就是给他们敛财的,就这么让人端了变了天,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高副尉比谁都憋屈,可他现在能怎么办?
清源县是大公子的地盘,他若是闹起来,暴露出自己已经投效二公子的事,他哪还有前程?大公子和二公子都饶不了他。
他一脚踹到葛力的腹部,“你个废物,上次让你来传信,你没长眼?看不出山寨里的变化?”
他就说,以付当家和宋当家两人的脑子,哪能把蟒山拉下水!
葛力抱着肚子疼的一脸狰狞,看着高副尉上了马扬鞭走人。
葛力再次上山将话传到,也不敢向以前一样又吃又喝又拿,直接出了山寨。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萧沣的心没有任何波澜。
“李麻子,此次你带着兄弟随我去。”
李麻子精神一震,“是!”
“夏风,此次你也去,我会暴露你青州夏家子的身份,日后你尽管在李衍风面前展现你的睿智。”
夏风略微一思索,笑了。
齐王是要将他送到李衍风身边做幕僚,充当内应,此举甚秒!
诸事都已商议妥当,萧沣带着夏风和李麻子一行人在酉时前到了镇上。
高雄通知的是酉时三刻,萧沣和夏风却在戌时三刻还没等到这位二公子来。
李麻子带着几个兄弟在四喜酒楼所在的街上望风,外头并无异动。
高雄沉着脸坐在对面看着二人,一脸凶煞之气,似恨不得将二人吞吃了。
萧沣干脆闭目养神,完全将这人当成了空气。
夏风悠然品茗,还特意招呼高雄,虽然只得到了含着煞气的白眼,夏风依然悠然自得。
高雄被这二人目中无他的样子气了个够呛,却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戌时末,李衍风才带着小厮进了客栈内。
李衍风本就生的气宇轩昂,剑眉星目,如京都的世家公子般穿着富贵华美,头戴一顶青白玉冠,腰间还挂着玉佩,一眼看去,这皮囊还是顶顶不错的。
夏风在和萧沣撩袍单膝跪地行礼前瞟那一眼将人粗略扫了一遍。
“夏风、宋毅见过二公子。”
李衍风没想到这二人如此识趣,心中满意至极。
一旁只是抱拳低头行礼的高雄暗恨,此二人真是不要脸,不过初次见二公子,就敢行此礼强行认主。
李衍风哈哈一笑,亲自扶起二人,“都坐,不必拘束。”
李衍风坐下后打量此二人,见一个文弱书生样,一个黑脸马匪装扮,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物。
高雄此时抱拳出声道:“公子,此二人身份不明,从前山寨里的大当家二当家都被他们杀了。”
高雄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想借着他攀上二公子,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李衍风挑挑眉,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高雄莫不是还想让他断官司?
心中虽如此想,面上却严肃起来,看向二人,“可有此事?”
夏风道:“却有此事。在下夏风,出自青州夏氏…”
夏风将自己的来历交代后,李衍风确实对他生了几分兴趣。
夏氏在青州却为大族,就像他们李氏在凉州,也是一等一的姓氏。
“你既为夏氏之人,又为何会流落凉州?”
夏风叹气,将自己的凄惨过往又润色了几分娓娓道来。
“我和宋兄随着流民一道来了凉州,本想去边城充军混一口饭吃,途经下平村被乡民收留期间,夜里有马匪来劫掠,杀了不少乡民,宋兄勇猛,又颇有谋略,带着流民之中的青壮在村口设伏将马匪杀了个屁滚尿流。”
听到此处,李衍风特意看了一眼萧沣这个沉默的黑脸汉子。
“那尔等又是如何拿下山寨的?”
夏风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乡民们怕马匪前去报复,我和宋兄及余良等人商议后决定攻马匪一个措手不及,宋兄连夜上了山寨,给马匪的水井里下了蒙汗药,第二日,我等不费吹灰之力将山寨拿下了。”
李衍风听的啧啧称奇。
高雄脸都黑了,觉得那群马匪简直就是废物,一个个白长的那么高壮。
“本公子还想知道,你们又是如何将蟒山的马匪拉下水的。”
李衍风对眼前的二人很有些兴趣。
夏风笑道:“高副尉的人来传让山寨马匪劫掠军饷,我本为世家子,知晓军饷事关重大,我等流民只想求一安稳之地,不想干可抄家灭族的大事,可又不想让高副尉知晓山寨内变了天,这事总得有人做,于是,在下便想起了清源县内另一大马匪势力。”
高副尉在一旁听的黑了脸,见李衍风一副对二人极其欣赏的模样,他的拳头都握紧了。
萧沣瞥见高雄的模样,垂下眼睫。
“匪寨中的马匪有经常去赌坊的兄弟,知道彭林和蟒山马匪的关系,彭林欠了不少债,在下便以此为切入点,装作赌坊的老板将其揍了一顿,再唆使他去抢饷银。”
“宋兄弟带着山寨内的兄弟探查过朝廷车队的必经之路,在背后给彭林出了完美的劫掠主意…”
除却改变少许细节,夏风将大致过程讲的八九不离十。
他们不知道李衍风会不会进行私下调查,只能做好万全之策。
话毕,李衍风鼓掌叫好。
“宋毅是吧,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萧沣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此时恭敬回道:“在下从前经营着一家镖局,会不少拳脚功夫。”
李衍风点点头,“你二人想跟着本公子做事?”
萧沣和夏风眸中同时露出激动与期待之色,再次抱拳单膝跪地,“若公子不弃,我等愿追随公子左右,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李衍风再次将二人扶起,“你二人一文一武,皆是聪慧之人,本公子有你二人,当如虎添翼。”
“本公子最后一个问题,你二人怎么知晓高副尉背后有人?”
夏风一笑,尽显自信从容,“高副尉在古阿镇呼风唤雨豢养马匪敛财,看似嚣张,可朝廷军饷非同一般,他一个掌几百兵马的副尉哪有此等气魄?”
“再者,葛力传信时言明劫掠事成后躲起来,等风声过去后再将饷银给他送去一大半,可见他是个蠢的,根本没把劫掠朝廷饷银当一回事。”
高副尉被人公然骂蠢,气喘如牛,眼睛瞪的比牛还大,拳头捏的咔咔响。
夏风还是在萧沣的点拨下想明白的这一遭。
若他们听从葛力的传信亲自去劫了军饷,那事后,山寨里的马匪和高雄都逃不过一死。
根据萧沣所说,李衍风是背着李伯祯拉拢的高雄,李衍风为防事情暴露,事后一定会杀高雄灭口。
可本该古阿镇的马匪去劫掠饷银变成了彭林带着蟒山马匪去劫掠,事情一下子和高雄和古阿镇马匪突然没了关系。
这才是高雄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夏风以为自己很聪明,可在萧沣说高雄不足为惧后,又听他三言两语的分析,他才恍然大悟,将所有事情都看了个清楚透彻。
萧沣抱拳道:“不知公子可知,高副尉的亲生父亲就是曾经山寨里的大当家,他死在我手里。日后难免要和高副尉共事,在下怕因关系不合惹出什么祸端,故特此告知公子。”
此时高雄脸都涨红了。
第124章 马屁
高副尉单膝下跪抱拳表态,“公子,在下是公子的人,自然唯公子马首是瞻,不会因为莫须有的恩怨而和自己人闹事而误公子大事。”
李衍风神色自然的点点头,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在夏风和萧沣的目光中,他站起身,在高副尉诧异不知他要做何的目光中迅速拔刀,刺入了高副尉的心口。
“公子,为,为什么?”
高雄口中冒血,瞪着双眸倒在了地上。
李衍风蹲下身子拿起高副尉的衣摆擦拭匕首,拍了拍他的脸,“你本来是我大哥的人,最后却转投我,本公子最不喜欢背主之人,忠仆不事二主,焉知你日后不会因利益而背叛本公子。”
李衍风手捂着高副尉的口鼻,直到高副尉的身体再也不颤动,没有声息。
夏风和萧沣无声对视一眼,觉得李衍风在杀鸡儆猴敲打他们两个新加入之人。
此人心肠也是很辣,自己的人,说杀就杀了。
李衍风起身,扬声喊了句“葛力”,大块头葛力从外头进来,看到高副尉的尸体,没有多言的将尸体抗了下去。
“夏风,你既然孑然一身,日后便随我回桦县,做我幕僚。”
夏风做出郑重又欣喜的神色,“属下定竭尽全力为公子谋算。”
李衍风的眸光落在萧沣身上,问:“山寨内有多少可用之人?”
萧沣垂头恭敬答道:“七十余人青壮,有些还患有风寒未愈,不然可翻倍。”
这七十几人是他挑选出来的上有老下有小可控的青壮,保证日后也会忠心于他。
听到风寒,李衍风下意识皱眉,此等疾病,传染性极强,连前线的士兵都有感染的,也影响了战事。
萧沣趁机将治疗风寒的方子献上,“公子,山寨内的刘郎中可治风寒,并颇有成效,公子若信,可派人前去查验一番,若方子对公子有用,对凉州境内的百姓也是好事一桩。”
李衍风还真没想到风寒这种病都有法可治了,他心中不信居多,但见萧沣说的信誓旦旦,又想,若是风寒可治,那前线的兵士便可治愈,对也能影响战局,有这一桩大功劳,父亲肯定能看到他!
萧沣又道:“我等日日与风寒病人在一处,并未被传染,以面巾覆口鼻是其一,山寨内烧苍术和艾叶是其二,刘郎中说苍术比艾叶的效果会更好,能够减少传染,其三则得意于刘郎中的可预防风寒的汤药。”
沉思半晌后李衍风说道:“我派人前去山寨内查探情况,若真如你所说,我必上秉父亲。”
“待将饷银事宜处理完毕,你便带着寨中兄弟去前线,从剃头兵做起。”
“你放心,本公子手下人的军功,没人敢冒领,只要你真有本事,命又大。”
李衍风在军中的势力比不得他大哥,如今将萧沣等人送进军中,既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也觉得萧沣有勇有谋,也想看看此人日后能不能带给他惊喜。
萧沣适时露出激动的神色,郑重又激动的说道:“愿为公子效力。”
末了他又露出些许欲言又止,做足了姿态,他才道:“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衍风挑挑眉,“说来听听。”
“属下有一个侄儿,日后属下去了前线,恐无人照料。”
夏风插话道:“凉州境内不少流民都无处可去,公子不若想办法安置他们积攒贤名。”
李衍风更觉得夏风是个聪明的了,“你说说本公子要这贤名有何用?”
夏风胸膛自然挺直,头微微扬着,面上带着自信的笑,即使一身厚布衣太过寒酸,也很有几分名士的风姿。
“若是从前,可能无用,可日后,不一定。属下见公子天仓开阔、耳白过面、颧骨向上拔起,一副贵不可言之相。”
萧沣都不知道夏风会看相,还说的还头头是道。
李衍风被这马屁拍的身心舒畅,一方面觉得夏风肚子里真有些东西,一方面又觉得他的面相就是那么好。
“日后就让你侄儿跟着夏风去我府上,流民之事,我会禀了父亲后再行安置。”
手下人主动把弱点交给他,这样的人用起来、提拔起来也更加放心。
按照萧沣与夏风所商议的,如今先取得李衍风的信任,他二人,一个要去军中,一个给李衍风做谋臣。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顺利,李衍风亲自处决了高副尉,虽是杀鸡儆猴,但终究对他们还是有利的。
接下来,夏风要图谋将余良这个在清源县做过文书的人送进县衙中做属官。
前清源县县令必定会被斩首,县令一职会由朝廷派遣,一个外来的人哪有自己人用着顺手?
蟒山的铁矿他们暂时不能沾手,但既然要在古阿镇的匪寨后山练出一支奇兵,清源县就得在他们的掌控内。
夏风心盘着要做的事,随即和李衍风派来查看山寨内情况的人一道回了山寨。
今日之所以那么顺利,也有李衍风身为州牧府的嫡出二公子天生富贵的原因。
在凉州这地界,李衍风怎么会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的敢拿他当跳板?底下人碍于身份对他效忠谋取前程,对他来说才是正常的。
萧沣带着李衍风和其手下去找彭林和饷银的踪迹,李衍风又另派几人随着夏风去了山寨。
山寨内早就做好了准备,后山的通道处被堵了山石,保准不会让人察觉丝毫异样。
刘郎中最近跟着李富贵学了不少治疗风寒的经验,说起来头头是道。
这老头是被马匪掳上山的,连带着他的小孙子。小孙子给他做药童,因为是郎中,在山寨内还颇有些地位,没受多少罪。
万瑾澜和萧沣占领了山寨后,对他也很礼遇,刘郎中压根就没想离开山寨,反正也没有别的亲故了。
李衍风派来的人都覆着口鼻,见这些流民不少虽还有风寒的症状,但大多已经不严重了。而那些症状严重,大老远都能听到屋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人怕传染,也没进去查看。
山寨内燃烧苍术和艾叶的味道很浓,熏的人头昏脑胀的。
一通查验过后,李衍风的手下确实觉得刘郎中治疗风寒有一套,回去就禀明了李衍风。
这边萧沣带着李衍风很快找到了彭林和饷银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