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小渔娘—— by风初袅
风初袅  发于: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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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读书,陈鹿行想起了一件事,忙问道:“我记得父王说过,姑姑是去各地建族学了,那些族学都建好了吗?是不是族学越多,识字明理的人就越多,有用且优秀的人才就越多?”
陆飖歌没想到陈鹿行会想到这个,忙点头道:“对,没错,读书能让人明智,不会永远的无知和愚昧下去。”
陈鹿行忙道:“那我回去好好读书,我要做个最好最好的皇上。”
陆飖歌摇头:“只是好可不行,太好的人会被人欺负的。你要做个最厉害最厉害的皇上,让别人怕你,也敬畏你,因为你只有自己更强大更本事,才能去让那些有本事的人听话呀。”
陈鹿行听没听明白不知道,那睡在锦被里的陈媛却暗暗攥紧了拳头。
马车出了棠邑,先上了大船渡到河对岸,才能进京,往宫里去。
好在天寒地冻,长江边上,只有坡岸边有些冰冻,整个江水上雾气腾腾却没有结冰。
大船再大,也只能停两辆马车,并一百多兵士。
陆飖歌的马车先上了船,随后宫女嬷嬷乘的车,在后面上船。
为了上船,车上的人得先下车上船,等他们都上了船了,空着的马车才能在十几人的护送下,平安地推到船上去。
陆飖歌来的时候,因为有八两马车,并一百军士。
过河的时候,整整用了两辆大船,来回两趟,才把他们运送过去。
再加上搬运行礼,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大部分都浪费在了渡河上。
现在她们回去,只需要两辆大船一次将所有人带过去就行。没了六辆马车上的礼物,所有人车上船极快。
没等陆飖歌带着两个孩子在船舱里坐稳,那边一条船的两百多兵士已经上了船。
只有他们这条船,因为要将两辆马车送上来,耽误了一会。
眼看马车上了船,船下只剩下几个兵士,就见岸边疾步跑过来一群人,边跑边喊。
“船家,等一等,我们也要过河。”
陈鹿行退了热,精神好了许多,闻声立刻喊道:“姑姑,是刚刚打架的那群人。”
就刚才在那边打架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他就记住了这个声音。
第402章 兔子
那群流民还是被拦在了码头,几名没上船的兵士很快从跳板上了船,又抽了跳板。
大船离开码头,往对岸驶去。
刚刚喊停船的人站在远处,看着远去的大船一动不动。
跟在他一起追船的几个人忍不住抱抱怨怨,责备他太自以为是,车上人给了几个点心就觉得他们人好心善,会带他们去对面的京城。
现在好了,他们一路跟在车马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不说,那些人明明见他们已经赶到,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更让他们觉得委屈憋屈。
他们将没上船的责任,都怪罪于刚刚喊船的男子。
那男子满脸风霜,不算厚实的衣服下只有一只独臂,被人责骂也不吭声,只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大船发呆。
陈小虎奉命护送着六车的赏赐,在正月初六的中午赶到了蒋家坝。
陆飖歌没回来,陆家全家都有些失望,听说小太子偷偷爬上马车,受了惊吓,陆飖歌才没回来。陆家也没再说什么,和陪他们全家吃饭这样的小事比,太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京城,陈鹿行的风寒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才算好透。
咳嗽是不咳嗽了,只是鼻涕还会时不时地流。
他被父王训斥了一顿,还要罚写他几十页大字,就等着他风寒好了之后再开始。
而祖母和太后不但没责罚他,却因为他得了风寒感到心疼,恨不得晚上睡觉都靠着他。
祖母还好,看他病了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母后,许是因为他这次受了风寒,是因为偷偷追着姑姑出京才感染的,母后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在背后和他的奶嬷嬷嘀咕了几句。
虽然这几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提到姑姑,陈鹿行却知道,母后可能是怪姑姑的。
他不由想起周将军说的话,他是太子不能任性,他的任性很可能给自己最亲的人带来的就是灾难。
风寒过后,小太子好似一下子就长大了,他不再抱怨读书很难,不再抱怨练功夫辛苦。
就连在病重,都惦记着要把年前没学完的书本拿过来看看。
惹得皇后又欢喜,又是心酸。
正月初五陆飖歌没赶回蒋家坝陪陆家人过节,过了初五,陆家人自己上京。
陆全和邱氏想的很简单,长乐公主想回家,他们就在京城的家里等着。
京城里皇宫进,只要公主想家,出了宫门,坐马车只要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他们在蒋家坝,公主还要千里迢迢地往蒋家坝赶,费时又费力,着实是他们没考虑周全。
陆家人进京,陆飖歌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在宫里又陪着太后皇上十来日。
一直到正月十五,她定下的出宫日子,才收拾了行礼,借着出门看花灯的便利,顺便去陆家待几日。
正月十五,陆飖歌出门去看花灯,这一次陈鹿行没敢闹着要去。
等到晚上,陈鹿行一直到睡觉,也没见姑姑从宫外回来。
他听说,陆家人进京了,姑姑说要去陆家吃饭,吃完饭还要去逛花灯。姑姑出宫,连晚照和晴空两个人都没带。说是要在陆家住上几日。
不知道这几日,到底是几日呢?
也不知道姑姑会不会给他带花灯,更不知道姑姑看了花灯会不会想他这个乖巧的大侄子。
陈鹿行睡着的时候,还惦记着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日,姑姑没回来,回家陪家人过年的平顺挎着一个小包袱进了宫。
“太子,这是奴才给您带的糖。”
平顺打开包裹,里面除了一身换洗的单衣,其余的都是他在宫外带给陈鹿行的东西。
贴心的平顺还给陈鹿行带了一盏花灯。
“这花灯是奴才猜灯谜得的,太子你看,这里面的小兔子是不是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陈鹿行拿着平顺送的花灯,心里多少有些高兴的,如果这个花灯是姑姑带回来的就更好了。
可惜,姑姑出宫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姑姑这次出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见陈鹿行垂头丧气,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平顺又掏出一个玉雕的小兔子送到陈鹿行的面前。
“太子,你看,这小兔子是不是和花灯里的小兔子很像?”
玉是好玉,玲珑剔透,握在手里很是温润。
陈鹿行不懂,他要是再大些就会知道,就凭平顺的身份,是买不起这么好的玉的。
可他到底还是小,不懂玉和玉之间的区别。见平顺送的小兔活灵活现,不由高兴起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陈鹿行看看手中的玉兔,又看看花灯上面的兔子,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点像。”
“像吧。”
平顺一脸的得意,“这花灯和这玉兔,可都是奴才在京城特意淘来送给太子殿下的。奴才记得太子殿下属兔,刚好送给陛下。”
说着,平顺将小玉兔放进陈鹿行的手里,抬指点了点小玉兔的头,说道:“这眼睛简直和真兔子是一模一样。”
陈鹿行一手拿着兔子灯笼,一手捧着小玉兔。他低头看了看玉兔,又抬头看了看手里的花灯。
最后才轻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我都没见过真正的兔子是什么样子,你叫我怎么比?”
闻言,扮着平顺的陆飖歌一愣,心中漫漫涌起了愧疚之感。
她想,要不让采买的人留意,宫外要是能买到白色的小兔子,就让人买两只回来。
她听说兔子繁殖起来很厉害,那就买一对回来,等它们生了小兔子,就可以拿来做红烧兔头,干锅兔肉,冷吃兔,烤兔子。
想到兔子有那么多吃法,陆飖歌越发坚定地决定,一定要让采买的人买一对兔子回来。如果是小灰兔和小白兔各买一对,那就更好了。
她还不知道灰兔子和白兔子在口感上有什么区别,自己家养了,到时候一吃就知道。
陆飖歌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最后宫里兔子泛滥成灾。
陈鹿行不允许宫里人杀兔子吃,皇后因为儿子属兔,也不允许宫里的采买去宫外买兔子回来吃。
最后成公公没办法,只能想办法送走了一批兔子,只说着兔子得了病死了,怕传染给埋了。
陈鹿行为了小兔子们的死,还大哭了一场。
不过自此后,也不知道成公公怎么办到的,宫里的灰白两种兔子,再也没超过十只。
第403章 钓鱼
陈鹿行得了小兔子,短暂地将姑姑出宫没回的事情给忘记了。
等到了正月已过,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他才想起,姑姑出宫看花灯,怎么还没回来。
问母后,母后也不知道姑姑去了哪里。
问祖母,祖母说,可能是在陆家乐不思蜀了吧。
陈鹿行觉得姑姑肯定不在陆家了,她又像上次一样,不辞而别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给姑姑三次机会,他就应该一次机会都不给她。
就是因为他给了姑姑三次机会,姑姑才敢名目张大地不辞而别。
反正,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怕他不原谅。
小家伙心里憋着气,上早朝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人小,坐在龙椅上只有小小的一团,就是打瞌睡睡觉,下面的大臣们只要不盯着看,也不会有人发觉。
可他身边坐着皇上,他的父王也是个奇观的人,就是再宠他,也不许他进父王休息的寝室。
父王的身子好像一会儿好,一会儿又不好的样子。
不过,陈鹿行发现了,父王只有上早朝的时候,就会变得不那么病弱。可一到了太极殿,大部分的时候,父王都是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样子。
要是父王天天早朝就好了。
小家伙心想,只是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父王天天上早朝,他也要跟着天天早起,那也太辛苦了。
在自己辛苦还是父王的身体健康上左右摇摆的陈鹿行,终于没憋住,问了平顺。
“平顺,你说我是让父王天天上早朝好,还是让父王多歇一歇好?”
这一日风和日丽,不能带陈鹿行去蒋家坝抓鱼,陆飖歌就以平顺的身份带他到荷花池钓鱼。
皇上的身子越来越衰弱,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内室躺着。
陆飖歌能做平顺的时间也不是很多,这一次还是以皇上累了要休息,她才趁中午时候带着陈鹿行出来玩的。
“你说什么?”陆飖歌在装鱼饵,没听清陈鹿行说的是什么。
“我说。”
陈鹿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和你偷偷说,就是父王……”
/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也不知道说了平顺信不信。
陆飖歌放下正在装的鱼饵,双眼直视陈鹿行,一副侧耳倾听的神态。
见平顺认真在听,陈鹿行终于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就是我发现父王上朝的时候身子很好,可是到了他下朝以后,他好像就……就病得很厉害。”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只能含糊地问道,“平顺,你说父王为什么上朝的时候就身子很好呢?”
陆飖歌心中一沉,却也知道被陈鹿行看出端倪是迟早的事情。
和他们整日在一起的,除了成方圆就是陈鹿行。
就算是陈鹿行再小,也能看出上朝的皇上和在寝室里躺着昏昏沉沉的皇上是不同的。
之前,皇上身子骨还算不错。
陆飖歌上朝回来,皇上在太极殿还能帮着改改奏章,陪着陈鹿行练练字。有时候他还能带着陈鹿行去椒房殿,一家四口一起团聚团聚。
过了新年后,不知道是因为陈鹿行那次出走,吐了口血。还是因为时日不多了,陆鹤北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昏睡。
昨天,陆鹤北还和陆飖歌说,他梦见快回家了。
他说,可能下一次做梦,他就能见到爹娘和大哥了。
陆飖歌有些不敢相信,二哥真的去了她会怎么样。虽然早就知道二哥的时间不多,可真的要到了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今日带着陈鹿行来荷花池钓鱼,说是钓鱼,何尝不是她想找个方式分散一下自己的心情。
“平顺。平顺?”
陈鹿行见平顺低头没说话,又提高了声音叫了他两声。
陆飖歌从沉思中醒来,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哑声道:“行儿,你知道吗?你有一个伟大的父亲。他为了做好皇帝,真的是鞠躬尽瘁了。为什么你父王在上朝的时候身体好,那是因为他在强撑。”
说着说着,陆飖歌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怕陈鹿行看见,忙假装装鱼饵,继续说道,“不过没事,可能等天气暖和了,你父王的身体就会慢慢好了。”
陈鹿行没在意平顺叫他行儿,他有些难过地问道:“我听宫女们说,就是因为我偷偷上了姑姑的马车,父王才急得吐血的,是不是因为父王吐血了,他的身子才不好的。”
小小的孩童一直知道父王身子不大好,可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跟着姑姑出去跑了半日,回来的时候父王就躺在了床上。
虽然父王还能严厉地训斥他,可他能从父王时断时续的喘息中听出,他的父王病得的很厉害。
原本,他不懂。
直到他听到两个小宫女说悄悄话,她们肯定没想到有人会听见。
可偏偏,他听见了。
“胡说八道。”
陆飖歌心中好像被塞了一团火,怒声道,“你听见谁说的?告诉姑……告诉平顺,我去找她们。”
陈鹿行双眼蒙着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陆飖歌问:“平顺,她们是胡说吗?”
陆飖歌安慰道:“是,她们就是胡说,你父王他是太累了,又受了风寒。你想啊,你受了风寒多难受,还要躺好几天,何况你父王打小身子骨就不好。他受了风寒,不要比别人多躺几日。”
“那为什么父王上朝……”
“那是在强撑。”
陆飖歌忙打断陈鹿行的话,“我都说了,你父王是一个伟大的君王,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他在用自己最大的毅力,想给你撑起最安全的一片天空。”
见陈鹿行双眼懵懂地看着自己,陆飖歌苦笑一声。
“现在你不懂,因为你还小,但是你长大了,等你成为皇上,成为父亲,你就会明白你父王今日对你所做的努力。”
“可是,我不想懂,我只希望父王好好的,哪怕他很严厉,我也希望父王好好的。”
说着,陈鹿行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头扑进陆飖歌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第404章 做梦
陆飖歌抱着陈鹿行,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脊背。
“会好的,你父王一定会好的。”
明知道是假话,可是说出来的时候,陆飖歌就觉得,她好像说的是真的。
也许会出现奇迹,二哥突然就好了。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小声地安慰着怀里的孩童,也同时安慰着自己。
放了饵料的掉线被陆飖歌无意识地抛进水里,涟漪阵阵,水面上鹅毛做的浮子好像在动,又好像没动。
陈鹿行已经停止了哭泣,揉着眼看向水面的浮子,小声问:“平顺,是不是上鱼了?”
陆飖歌抬手准备去提鱼竿,忽然心口一阵绞痛,让她眼前一黑。
鱼竿落地,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飖歌苍白着脸猛地回头,就看见小桌子从月亮门狂奔进来。
小桌子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么跑过了,胸腔好似要炸开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呼呼的风,呼呼的喘息声,还有那顺着眼眶往下流的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陆飖歌顾不上身旁的陈鹿行,张嘴要问,却一时嗓子干涩竟然发不出来声音。
不会的,不会的,她带着期许看着小桌子,想他开口的时候,带来的不是噩耗,而是好消息。
看着迎着他站起来,穿着小太监服的长乐公主,小桌子再也撑不住,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顾不上尊卑,陆飖歌上前一把攥住小桌子的胳膊,声音嘶哑道:“你……”
在她的注视中,小桌子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嘴巴微张。
皇上,皇上不好了!
陆飖歌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是跑过来的陈鹿行拽住了她的衣角,好奇地问道:“小桌子,你哭什么?”
陆飖歌咬牙闭眼,等着眩晕过去,低声道:“你是来接小太子去仁寿宫的吗?”
小桌子点头:“是。”
陆飖歌转身避开陈鹿行的目光,道:“那你带太子去吧,我收拾一下鱼竿。”
陈鹿行听说是祖母找他,好奇地问道:“祖母找我做什么?”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小桌子起身,弯腰抱起陈鹿行,哽咽道,“太子殿下,奴才抱你去仁寿宫。”
“小桌子,你别哭,是不是祖母训你了?”陈鹿行不忍地抬手给小桌子拭泪,却没料,小桌子的泪越擦越多。
陈鹿行心里有些奇怪,拍着小桌子的肩让他放他下来。
“放我下来,我要平顺带我去。”
小桌子强忍悲痛,忍了泪轻声哄道:“平顺没空,他要去给陛下读奏折呢。”
真的吗?
陈鹿行疑惑地看向背对着他的平顺,怎么平顺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难道他也在哭吗?
小桌子不敢多耽搁,抱着陈鹿行就急匆匆地往仁寿宫跑。
皇上晕倒前吩咐的,把公主找来,将太子送去仁寿宫。
说完话,皇上就昏迷过去。
成公公不放心让别人给公主传消息,就派了他来,还特意叮嘱他,务必要把小太子送去仁寿宫。不管路上碰见谁,只说是太后娘娘要见小太子,哪怕是皇后也不能让她拦住。
等到耳边的脚步声消失,陆飖歌才转身往太极殿跑。
二哥还在等她,她不能让二哥等的太久。
太极殿里,陆鹤北陷入了昏睡当中。
他又一次做梦了,这一次,他踏进了陆家庄的大门。
门里,爹娘和大哥还在等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迫切想见到爹娘大哥的他,一脚踏进大门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回头看向门口的道路,妹妹小小的声音还在追赶他,嘴里好似还在喊,等等我,二哥。
他要不要等一等妹妹,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妹妹会不会恨他怪他?
陆鹤北又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行儿还小,这江山社稷还要妹妹帮着他撑几年。
就是不知道,等行儿长大,会不会感念姑姑的功劳?
还要鸣儿,她还那么小,还没有享受过父爱,不知道妹妹能不能代替他,将最好的父爱给他两个幼小的孩子。
想到这里,陆鹤北无声地笑了。
他还是自私的,既要妹妹耗费最好的青春,替他守住这江山,又要妹妹能像他一样,对两个孩子付出全心全意的爱。
明明,他一直觉得妹妹才是自己最亲的亲人。
陆鹤北又想起皇后公孙婉莹,这一年来,他很少和婉莹说话,可能在婉莹的心里,他这个夫君是不合格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君王,婉莹会这么忍气吞声地容忍吗?
陆飖歌踏进寝殿,还没走到床榻边,就听陆鹤北低声呼唤着婉莹。
原来二哥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嫂子,陆飖歌抬手捂住嘴,止住溢出来的哭声,转头吩咐成公公:“派人去请皇后。”
成公公为难道:“可是……”
可是不是说好了,不让皇后知道,要瞒着皇后这件事的吗?
“去啊!”
陆飖歌瞪着成公公怒道,“还不快去。”
“是,奴才这就派小凳子去请娘娘。”成公公转身准备出去,又好似想到什么问道,“那太后娘娘那边?”
陆飖歌乏力地挥挥手:“太后娘娘不用告诉。”
见成公公要走,陆飖歌好似想到什么,又叮嘱道:“顺便让小凳子将小公主也送去仁寿宫。”
这个时候,她谁也不相信,只相信姨母。
想必,两个孩子都送到姨母处,姨母也该明白皇上这边是不大好了。
和失去三个亲生儿子比,陆飖歌违心地想,姨母的这一次伤痛应该是最小的吧!
她希望是。
她也宁愿姨母冷血一些,不要对二哥这个外甥有太多的牵绊。
等到成公公出去,寝殿的门被关上。
陆飖歌知道,这个时候的成公公必定是安排好了人,守住了这太极殿的前后左右。
不得她的命令,任何人都别想进来,包括太后和皇后。
陆飖歌走到床榻前,慢慢地蹲下,看着陆鹤北苍白而消瘦的脸庞,默默流泪。
她的二哥,是不是很快就不要她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护着她!
而她是否能成为侄子侄女的大树,替他们撑起一片天空?
第405章 召唤
皇后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她穿着华丽衣装,涂脂抹粉,明显是装扮过的样子。
陆飖歌跪坐在床榻前,抬头看过去的那一刻,心中一痛。
这个女人,还因为夫君的召唤而心生欢喜,高高兴兴地打扮的漂漂亮亮地来见夫君。
如果她知道……
陆飖歌不敢往下想,她做不到感同身受,却也能猜到皇后知道真相后的无力和绝望。
她们都是可怜的人,如果能一起扶持,走过以后的风风雨雨还好。
如果不能……
想起成公公的话,陆飖歌不寒而栗。
她只想护着侄子侄女长大,却不想成为他们的杀母仇人,她自问自己做不到这么心狠手辣。
“平顺?”
公孙婉莹迟疑地在远处站定,探头往这边望,“陛下睡了吗?”
是不是她打扮的太久了,所以陛下等得不耐了。
这时候,公孙婉莹有些后悔。
难道陛下召唤,她竟然因为要上什么妆,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发簪磨蹭到现在。
“陛下睡了有一会了。”
陆飖歌缓缓起身,久跪的双腿一阵酥麻,让她一时僵立在当下。
皇后见平顺起身,却半天没过来,不由微微蹙眉。
难道,真的如谣传的那般,皇上和平顺……
陆飖歌一时不能动弹,只能冲着皇后招手:“娘娘,你过来吧,估计一会陛下就要醒了。”
以一个小太监的身份,她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
皇后狐疑地走近,低头看向床榻上面色惨白的皇上,所有的念头都抛到九霄云外。
上次见皇上还是新年,怎么皇上现在比前些日子还要消瘦苍白?
此刻的皇上,在她眼里,就好似气若游丝,一不小心就……就……
公孙婉莹不敢往下想,她凑近轻声唤了声:“陛下。”
见皇上一动不动,公孙婉莹心中惊诧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皇上,“陛下,您醒醒,我是婉莹。”
陆鹤北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是他的皇后啊!
看着妆容精致的公孙婉莹,皇上好似看见了新婚时,揭开盖头的那一刻。
他的新娘子,竟然那么美丽,让他一时移不开眼。
“陛下。”
公孙婉莹蹲下身子,凑近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个点睡了?”
陆鹤北抬手落在公孙婉莹的鬓发旁,拨开发丝轻声道:“婉莹,你怎么有白发了?”
一句话,惹得公孙婉莹泪水涟涟。
怎么会有白发,这一年,她怀孕生女,还要接送各种的诛心煎熬,怎么能不生白发?
陆鹤北轻轻擦去公孙婉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别哭,哭就不好看了。”
陆飖歌慢慢退后,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夫妻。
里面传来两人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陆飖歌走到窗前站定。
外面的天色略微有些发暗,不知道是心境原因,还是真的变了天。
陆飖歌感觉到了寒意!
已经二月,天气也会越来越暖和了,眼看就要是百花齐放万物复苏的日子,二哥的身子却越开越差了。
想到二哥刚才昏睡不醒的样子,陆飖歌就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如果可以替代,她宁愿替二哥去陪爹娘大哥,好让二哥多陪陪自己的妻子还有儿女。
“公主。”
成公公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谢老大夫来了。”
陆飖歌目光落在窗外头也不回道:“让谢老大夫再等等。”
成公公的目光在龙塌处轻轻一扫,随即收回视线,慢慢退了出去。
里面,还能隐约听见帝后两人说话的声音。
陆飖歌有心想离开,却又怕皇上有事找她,只能依靠在窗边,静静等着。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没一会就呼呼地起风。
陆飖歌准备关窗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小太监惊呼了一声:“又下雪了。”
声音很小,传到这边也只是影影绰绰。
陆飖歌停下关窗的手,探头出来看。
果然,天空中飘落着大朵大朵的雪花,风一吹,飘飘荡荡。
又下雪了,这一场雪不知道下的大不大,下到什么时候。
那些刚刚从雪灾中死里逃生的百姓,不知道面对又一场大雪,会不会心生绝望?
这段时间,朝廷议论最多的就是去年冬雪灾造成的影响。
各州府年初六就开始开仓放粮,各地的驻军也在年前帮着受灾的民众搭建临时的窝棚,大部分人都顺利渡过了这个寒冬。
原本一切都慢慢好起来,谁知道现在又下雪了。
陆飖歌望着窗外的落雪,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该做的她都做了,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放过那些穷苦的百姓,让他们能平安地等到春暖花开,有时间在地里种下一年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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