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难道有了空闲,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已经过了月半,天空中的明月弯成了半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阳春三月,入夜还是略微有些寒凉。
石氏和董氏先陪着三个孩子回去休息,沈二夫人也借口多饮了酒,撑不住了,先回了她的院子。
厅屋里,此刻直留下沈家兄妹和陆飖歌。
沈正河先开了口:“我的任命可能要到清明左右才能下来。我想着是先回南阳一趟,还是等任命下来再去南阳。”
清明,是要给先人上坟烧纸钱的。沈家的祖坟都在南阳,不管沈正河任命下不下来,清明左右他都要回去一趟的。
沈正海:“离清明节还有一个多月,你再等等,好在京城离南阳不算远,坐船也不过大半日。先看看你的任命什么时候下来,要是清明时候还没有下来,你就先回去。等忙完了,再回来。”
“也好,那我就再等等。”
沈正河斜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向浩瀚的星空,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一去,京中只留下大哥和小妹,你们……要多保重。”
沈正卿茫然地看看哥哥,又看看陆飖歌,她不明白,二哥赴外任,为何要和大哥还有小妹说多保重。
难道,京中还能出什么事情吗?
第278章 担忧
沈正海语重心长叮嘱道:“你只管放心做你好的事情,我和小妹这里还有秦王和皇后娘娘,我们会保重好自己,你也要留心,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我省得。”沈正河挑眉,“只是我和娘这一走,卿卿和飖歌的亲事?”
“卿卿如果这个月不能定下来,那就等你到任上再选,南阳也好,扬州也行,总之,离京城都不算远。不过,我这里得了个消息。”
沈正海看向陆飖歌,“宋云飞走的时候,求了陛下,说等他建陵回来,就由陛下给你们赐婚。”
“什么?”沈正河猛地坐直身子,“宋云飞,他也配?”
原本其乐融融的厅屋,因为沈正海的一句话,气氛略微有些压抑起来。
沈正卿担忧地看向陆飖歌,很多事情兄长都不和她说,可她多少是知道些里面的原因。
宋云飞,并非良配。
“这件事我知道,姨母早就派人知会了我。”
陆飖歌摩挲着手里的茶盅,这茶盅只是普通的白瓷,和今日在吉祥楼用的青花灵芝纹金钟杯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别。
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个王朝,只有秦王坐上那个座位,她大概才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沈正海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宋云飞虽然在陆家养了几年,可他到底是宋家人,小姨父和小姨母出事和清风寨必定有关系。”
“就是因为有关系,所以才说宋云飞去大云山挖墓,而不是别人。”陆飖歌淡淡一笑,灯光下的一张脸柔美恬淡,“想娶我,总要拿出点诚意让我看见不是。”
沈正卿闻言,顿时两眼发直。
这,这是她能听的话吗?
沈正海叹了口气:“飖歌,与虎谋皮并非良策。”
陆飖歌反问:“可我们,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他们手里没权没兵还没钱,想要辅佐秦王登基,难于登天。
“陆飖歌,你是不是当我和大哥他们都是死人。”沈正河冷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送我走,把所有人都安排好,留你一个人在京城单枪匹马,承担所有的风险,甚至连你的婚事都可以拿来利用,显得你很伟大?”
沈正海忙呵斥道:“三弟,怎么和小妹说话的”
“大哥,难道我说出了吗?”沈正河面如冷玉,轻轻嗤笑了一声。
“大云山的宝藏,她不和我们商议,就直接给了陈权。她想做什么?利用陈权,让他派人花钱花粮辛辛苦苦凿开那处宝藏,让后举双手给秦王?是陈权傻,还是宋云飞傻?或者,她当天下人都是傻子,能让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件事,单靠宋云飞一个人有什么用,宋云飞就是个莽夫,但是不代表他没脑子。倘若宋云飞那边一旦出现变故,我们该怎么办?我去扬州,你们都在京城,岂不是鞭长莫及?”
沈正海担忧地看向一旁的陆飖歌,见她低垂着头,既不辩解也不动,心里越发的酸涩。
飖歌还是个孩子,她能做到今日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三弟虽然说的是事实,可到底是重了些。
“飖歌,你三哥说话直了些,你别介意。”沈正海轻声道,“大哥和秦王都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多顾及你自己,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我们是你的兄长,也是你的亲人,大家本来就该风雨同舟,荣辱共济的。”
陆飖歌抬头,眼眶微红,面带愧色:“对不起,大哥,三哥,不是我瞒着你们,是,是我想让你们大家都好好的,我不想再失去你们。”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那时候她小,可回忆起来的时候,痛苦反而会加倍。
那些爱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留给她的只有蒋家坝的陆家,还有沈家了。
从姨母让二哥顶替三表哥的身份进宫开始,她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大家一起活,要么大家一起死。
可她不想那些爱她的人死,能尽量保下一个就多保下一个,难道她做的不对吗?
“我知道。”沈正海喉头哽咽,“可我们是一家人,你想我们能够好好的,我们也要想着你啊,这才叫一家人。”
飖歌维护他们的一片心,他怎么能不知道,就像三弟一样。
飖歌想着让正河带着全家去外地上任,能避开所有的风险,可她不知道,正河却私下偷偷找人换了任地去了东阳郡。
这事,只有他和秦王知道,连娘和弟妹都瞒着。
只希望这次,他们没有做错,能够尽力为秦王,为飖歌,为姑母做些什么。
“大哥,三哥,对不起。”陆飖歌掩面,心里有些懊悔。
是她做的不够好,才让大哥他们担心。
如果她能再强大一点,再厉害一点,能护着所有的人多好。
沈正河眼眶发涩:“你没有错,我们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陷我们到现在这番境地的人。有些人,必须要为他们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不然,这世间哪还有公道可言。”
“对,三弟说的没错,你没有错。”
沈正海目光落在娇滴滴如花蕊一般的陆飖歌身上,心里涌起一股说不的感觉,他还记得小妹小时候娇滴滴的样子。
原本,她应该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只知道吟诗作画,有爹娘哥嫂护着的闺阁女子。
可现在,她坐在这里和他们商议着如何要帮秦王。
不对,也不是单单帮秦王,而是在帮我们大家。
所有人,宫里的皇后娘娘,秦王府的秦王,此刻怡园的沈家人,包括陆飖歌,大家都在努力自救。
如果不拼一拼,试一试,那大家只能等死。
沈正海偷偷攥紧拳头,只觉得心口发胀疼:“小妹,我希望你记住,秦王很重要,你也一样重要。”
我们不希望你为秦王,为我们大家付出不该有的代价。
“对,小妹。你要记住,不管我们将来大家遇到什么,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你要先护着你自己。”说着沈正河看向一旁眸光发亮的沈正卿,“卿卿,你也一样。”
沈正卿瘪了瘪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很多事情,她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大哥二哥能让她在这里听他们议事已经很难得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不拖累大家。
见沈正卿点头,陆飖歌的面上也若有所思。
第279章 区别
沈正海起身,隔着窗棂看向外面院子里黝黑的地方。
黑暗的地方,隐藏着魑魅魍魉,也藏着守护他们的人。
原本站在门口的折雪往柱子旁挪了挪,目光也落在院落中的黑暗之处。
她能感觉到,这个怡园,有不少她的兄弟。大家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身上的气息是骗不了她的。
难道,秦王将那些留在城外的人,都安置在了怡园?
这样也好,怡园到底是在内城,要是秦王那边有什么事情,赶过去也能来得及。
最起码,不像当初陆家庄出事。等她爹和叔伯们赶到的时候,陆庄主已经身亡,陆家庄也成了火海。
想到她爹和叔伯们回来,红了眼圈的样子,折雪心里就觉得不得劲。
好人为什么没好报呢?
他们这些人,几代都是听令于陆家守护皇陵的。
陆家对他们这些人确实不错,几代人的繁衍陆家一直初心不忘。陆庄主在出事前,还派人送了信,让叔伯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不能暴露自己。
也是因为这封信,叔伯他们才去迟了,等到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折雪其实当时是想不明白,皇陵重要,难道陆家人的性命不重要吗?
后来,是爹告诉她,陆庄主不是在保护皇陵,而是在保护他们这一群人。
这么多年,当年人都在当地结婚生子,有了家庭。
如果,陆家庄出事,他们奋不顾身去护佑陆家庄,接着而来的,可能是更大的灾难。
折雪冲着夜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不觉得陆庄主做的对,却也不能说他错。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想法,像淮平郡主和秦王这样的就很好,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护得家人安稳,而不是为了家人苟且地活着。
沈家兄妹和陆飖歌在屋里不知道商议着什么,一直坐到月上中天,才各自散开,回了院子。
夜色中的怡园,静谧而幽深。
柔和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抚过姑娘们的裙摆,又吹乱了她们耳边挽起的鬓发。
绿罗红裳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折雪手里甩着鞭子走在最后。
沈正卿和陆飖歌并肩而行,各自出神。
沈正卿心情是跌宕起伏,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她既惶恐又兴奋。
原来,秦王不是大姑姑家的三表哥,而是小姑姑家的小二表哥。
小二表哥这称呼,还是沈正卿小时候教出来的。
之所以小姑姑家的两个表哥都带上个小,是因为大姑姑家的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比小姑姑家的连个表哥大。所以,为了区分他们,大姑姑家的就是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小姑姑家的就是小大表哥,小二表哥。
沈正卿努力回想三表哥和小二表哥的区别,好像都一样好看,眉眼温润,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亲切。
小时候,大伯还开玩笑说,建业和鹤北就像一对双胞胎,不过是托生在了两个人的肚子里。
等到大了些,就很少有人说这样的话。
三表哥身体瘦弱,很少出来,整个人显得苍白而娇弱。小二表哥身强体壮,习文更喜欢舞刀弄枪,比三表哥要略微黑一些,也强壮许多。
两个人认真说起来,眉眼间其实是有六七分像的。
可因为一个强壮一个瘦弱,反而削弱了他们相像之处。
想到秦王就是那个笑起来露出雪白牙齿,最喜欢带着她和飖歌去街上买糖吃的小二表哥,沈正卿的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小二表哥没死,他还活着,这是件多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大姑姑的家三个表哥呢,他们却一个都不剩了。
就算是姑父是皇上,可对大姑姑来说,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想起她曾经有五个表哥,三个亲哥哥,而现在,表哥只剩下一个,二哥也和父亲大伯小姑姑一起出了事,沈正卿又不由悲从中来。
为什么大姑父要做皇上,为什么大姑父做了皇上,沈家陆家却被害得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这一切如果是一场梦多好,大梦醒来,父兄们还在,小姑姑一家还在,大姑姑家的三个表哥还在。
那该多好。
陆飖歌边走边将今日所有的事情复盘,镇国公府的赏花宴,吉祥楼的周飏,还有今日两位表哥说的讯息。
她以为秦王一直安安静静在秦王府装病养身子,却不知道,秦王却会隔三差五等大表哥沈正海去了秦王府,就会换了衣衫,从地下通道离开秦王府,去往别处。
而留在秦王府的大表哥,会换了秦王的衣裳,装扮成养病的秦王。
只是,陆飖歌想不明白,秦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去到底是做什么。
他手中的人,一部分留在了城外,一部分进了怡园。秦王除了这两处,还能去哪里?
还有,这秦王府的地道,秦王是如何知道的?
另一头通向什么地方?
想到秦王府是前朝安阳公主府,陆飖歌心不由猛地一跳。
那秦王府里面有地道,秦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飏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秦王府的地道周飏知道不知道暂先不说,送走陆飖歌的周飏,垂首站在吉祥楼的窗前整整站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夜风吹麻了半边身子,他才如梦初醒。
五湖小心地窥了周飏一样,见他面如寒玉,神情看不出喜怒,只能小心地撞了一下四海。努嘴用口型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四海冷冷地撇了五湖一眼,一言不发上前牵马,等着周飏上马,他才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
骏马奔至城门下,抬眼看去,之间城门紧闭,隐约能看见守城的士兵站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呼呼……”
五湖勒住胯下骏马,喘着粗气问道:“小将军,我们要出城吗?”
如果主子要出城,那就要上前去找人把城门打开。
这个时候,想开城门有些难,不过,只要主子想出去,就不能被这城门拦着。
周飏端坐在骏马之上,看着黑压压的城墙静默良久,才调转马头奔着武安侯府而去。
第280章 伯父
武安侯周宗仁正在书房挑灯练字,自从新帝登基,武安侯府能安稳地没有被波及,武安侯就辞去了原本的职务,在家里做了个富贵闲人。
每日除了白天教几个孙子孙女读书习字,就是晚上在书房先练上几张大字。
当初,新帝兵临城下,周飏请求武安侯亥时打开通济门,迎接新帝进京。
武安侯是拒绝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周飏为了报复安阳公主和先帝的不公,竟然和敢背板当朝。
这是他不能忍的。
就算朝廷腐败,安阳公主仗势欺人,先皇也昏庸无能。
可武安侯从来没想过要掀翻当朝,扶持别人做皇上。
可周飏怎么说?
他将他之前所做的事情一切和盘托出,逼得他不得不违心地帮着周飏打开通济门的大门。
周家已经上了红缨军的贼船,就万没有还想中途跳船自保的可能。
通济门是整个金陵13座内城门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城门。坐北朝南,内里有3重内瓮城。向东北就是森严的皇宫。
等到武安侯亲手打开通济门的大门,看着黑压压的红缨军进城,直奔皇宫。
那一刻,武安侯知道,周飏赌赢了,他也第一次真正了解自己侄子不为人知的一面。
周飏,够狠。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侯爷,四少回来了。”
周飏带着更深露重的寒气,几步踏进武安侯府的书房,烛光跳跃,灯光下的年轻人温润如玉,看上去风度翩翩,是一个难得的好儿郎。
周宗仁嫌弃地看着面前的侄儿,啧了一声:“你大晚上不回你自己的院子,来我这里作甚?”
周飏上前行礼,语气毫无波澜:“大伯,我想进羽林卫。”
自从新帝登基,周飏如当初和周宗仁约定的,跟着林大将军去了边关,一去五年。
周宗仁不敢留周飏在京城,他这个侄儿胆子太大,他怕有一天自己一个不慎,看不住这小子,就又要被这小子坑一回。
年前,秦王回京,紧跟在周飏回京,周宗仁就觉得不好。
这小子回来必定没有好事,他还是和秦王前后脚回京,这里如果没有点什么事情,他就不叫这小子爹。
果然,现在这小子真的来找事了。
武安侯手握书卷,淡淡地看向对面的侄子,语气平淡无波地问道:“周飏,你又想做什么?”
周飏低头:“侄儿只是想为朝廷效力。”
“你是不是当我傻?”武安侯地将桌子上的冷茶推给周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晚饭没吃,连水也不知道喝一口,你今日不是去镇国公府参加什么赏花宴了吗?怎么样,可有看中的小姑娘,我让你伯母去给你提亲。”
周飏恭敬地接过冷茶,一饮而尽:“伯父,我现在只想保家卫国,替周家挣得满门荣耀,不想儿女私情。”
“我替周家的祖宗八代谢谢你啊。”
周宗仁没好气地瞪了周飏一样,“你只要安安分分,我们老周家就算烧了八辈子高香了。还挣满门荣耀,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秦王和当今圣上是亲父子,人家爷俩打架你掺和什么?小心到时候转头咬你一口。”
周飏揉了揉鼻头,翁声道:“秦王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我看秦王这小子别看闷不出声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不然,为何他一回京就出事。就这么巧,周贵妃的人早不刺杀晚不刺杀,等他进京了才搞个刺杀?”
周宗仁摸着自己珍爱的胡须,恨不得薅下来几根,以泄心头之怒气,“你要记住,你姓周,他姓陈,当初你助陈权夺得这天下,他给你什么了?你被发配边疆,几年不能回京,武安侯府在京城就是个笑话。”
周飏小声嘀咕道:“不是你让我去边关的吗?你还拿这个威胁我,说我不答应你去,你就不去开城门。”
“你……”周宗仁捂住胸口,直喘粗气,“我为什么让你去,你要是在京中,我怕你被陈权给捧杀了,我让你去边关避避风头再回来难道错了?”
“没错,还是大伯英明神武。”周飏也不傻,他承认当初大伯让他去边关是为他好。
武安侯难得缓了神情:“你就安安生生娶个媳妇过日子,别在掺和帝王家中的事情不行吗?你为他们抢皇位,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我看你找谁哭去。”
周飏脸皮奇厚:“找大伯呗。”
“滚,我不是你大伯,你是我祖宗。”周宗仁起身,招了侍卫来,轻声叮嘱了几句。
等侍卫领命而去,他才转身斜眼看着周飏:“还不滚去你院子梳洗,我让你大伯母派人给你送点吃的,吃饱了给我睡觉去。天天替人费劲巴拉的,怎么就不替自己想想?”
周飏大惊:“伯父,你不会想让我把那皇位抢来给您坐吧?”
那可就太难了!
“放屁。我是让你早点娶媳妇成个家。”周宗仁一巴掌拍在周飏的脑袋上,“你以为那皇位好坐的?有那心也得有那命。”
周飏觉得自己大伯可能是闲得,不然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还操心起他的亲事。
他这个人,薄情寡义,就不配娶妻生子。
“我已经找人把你弄进兵马司,羽林卫你就不要去了,不适合你。宋家有从龙之功,宁远侯和勇毅候当年又是和陛下有八拜之交,这些地方现在被他们守得牢如铁桶,你就算进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别看武安侯这几年在家含饴弄孙玩鸟钓鱼,京中人脉还是有的。
周飏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进羽林卫,他只是找个借口,想看看大伯有没有替他安排。
从边关回来到现在快有两个月了,上面到现在一直都没给他安排差事。其实他早猜到大伯让他回来,必定对他有安排。
果然,兵马司的位置大伯已经帮他留下来了。
武安侯见周飏点头应了,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他斟酌道:“如果你爹找你……”
周飏断然道:“我没爹。”
“你这小子。”武安侯语重心长道,“他到底是你爹,你也不能做的太过,让人诟病。”
“知道了大伯。”
周飏也知道大伯是为他好,只能闷闷不乐地先应下,省得大伯为他操心。
“行了,去吃饭吧。”
武安侯看着周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宗义父子三人是万万不能留在京城了,要是让他继续在周飏面前出现,他也不敢保证,周飏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281章 进宫
二月二十六,一早上沈二夫人就带着全家回了沈府。
原本,沈家人也没打算这么早回去,沈正卿还和陆飖歌商议,干脆直接住到清明节前,等二哥的任期下来再回去。
谁知道,就在昨天,镇国公府那边派人递了消息来。
今个,也就是二月二十六日,镇国公请了庆王妃上门来提亲,镇国公府想求娶沈家之女沈正卿为镇国公府世子夫人。
沈二夫人原本以为这事是不大会成的,没想到喜从天降。
这唐锦明,可是京中丈母娘心目中的佳婿,沈二夫人也不能例外。
陆飖歌和沈家兄弟想到的却更多,镇国公夫人能答应和沈家结亲,其中应该有皇后娘娘的手笔在里面。
可镇国公和唐锦明为什么会答应这门亲事呢?
不过,沈正卿能嫁进镇国公府,不管以后沈家如何,以唐家人的品性,也会护得沈正卿的安全。
这门亲事,确实是好事一桩。
镇国公府和沈家的亲事定下来很快,二月二十六媒人上门,和沈二夫人一番攀谈,沈二夫人爽快地应下了这门亲事。
镇国公府送来三个由司天监算好的吉日给沈家挑选,十月十八,腊月十六,来年的二月初十
最后,沈家这边商议了一番,定下了腊月十六的日子。
二房董氏的预产期在六月,等到了腊月,孩子也有五六个月,又接近新年。到时候,沈正河这位兄长,也能赶回来送妹妹出门,顺便全家团聚过个新年。
沈正卿待嫁,家里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虽然说这些年沈二夫人一直都在准备沈正卿的嫁妆,可没到时候,总归有很多东西不便早早备下。现在,沈正卿是嫁进镇国公府做世子夫人,这嫁妆自然也要比原本打算的得再厚上些。
宫里,皇后娘娘得了消息,先派人送了些奇珍异宝,名人书画过来,说这是单独给沈正卿放在嫁妆里的。等到了沈正卿出嫁的时候,她那边另外备了些添妆的东西。
陆飖歌更是让人送了三马车的东西进沈府,前一辆马车里装的是整套的头面,别致的金银首饰,珍贵的绫罗绸缎等物。后两辆马车驮来的却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十几根,说是给表姐打拔步床用,不够她那边还有。
这黄梨木确实是好东西,一般都是家中有女儿后,慢慢收集的。可沈家到家中没几年,底蕴不深,钱财也不算富余,别说沈家一时没有这么多黄花梨木,就算钱财够也同样很难买到这么齐齐整整的十几根油梨。
就连秦王得了消息,也派成公公送来了京城外的一处田庄,约有二百多亩良田,加上一个不算小的庄子。
这些都是亲人们送来放进沈正卿的嫁妆中的,不算添妆。
等到沈正卿出嫁前夕,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秦王或者陆飖歌都会过来给沈正卿添妆。
那时候的添妆可能就没有现在出手这么大方,不过是放在面子的东西,多少只是个意思,真正得到的才是实惠。不管是沈家人还是宫里的娘娘,秦王府的秦王包括陆飖歌,他们大多不会在意面子上的东西。
因为沈正卿的婚约,宫里的娘娘想起送去陆宅教陆飖歌规矩的嬷嬷。
“让飖歌进宫给我瞧瞧,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风高云淡,宫里的人先到了陆宅,听说陆飖歌住在怡园,根本没回来,又匆匆赶到怡园。
等到了怡园,已经是日上三竿,而陆飖歌还在寝室抱着被子埋头睡觉。
“你是说,郡主到现在还没起床?”迟嬷嬷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听见的。
“是,郡主昨晚,昨晚看书看的有些晚,所以今个就起迟了。”说话的是沈二夫人给陆飖歌送来的丫鬟,晚照。
“哦,是吗?”迟嬷嬷扳着脸,表情似笑非笑,“郡主是常这样日夜颠倒,还是偶尔这样。”
“奴……奴婢不知。”晚照结巴了一下,硬着头皮回道,“奴婢是从沈府过来的,也是刚伺候郡主殿下。”
其实,她和其它几个丫鬟已经来了有几日了。不过她不能说郡主身上的坏习惯,喜欢赖床。
迟嬷嬷:“行了,既然郡主还在睡,那就等等吧。”
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郡主做什么,那该是她的教养嬷嬷管的,她不过是奉了皇后之命来请郡主进宫的,犯不着去得罪人。
嬷嬷是这么说,可晚照哪里敢真让人等。
宫里的娘娘可等着召见郡主呢,让嬷嬷等,不就是让娘娘等。
晚照吩咐人奉茶,又对一旁伺立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等到小丫鬟机灵地退了下去,她才勉强放下心来。
“你说皇后娘娘派人来接我进宫?”陆飖歌被晴空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是,郡主您快起来吧,宫里的嬷嬷还在等着呢。”晴空心里捉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是在她叫醒郡主前,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帕子。
陆飖歌迷迷糊糊被叫醒,又梳头换衣,等她忙完再进宫已经到了午膳时分。
“怎么才来?”沈皇后一脸的慈爱,冲陆飖歌招了招手,“飖歌,过来,姨母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姨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不长个了。”陆飖歌依言走过去,早有宫女端了锦凳放在皇后娘娘下首。
“瞎说。”
沈皇后笑着握住陆飖歌的手,“起码还要长几年,不过你现在的个子也够了,就是还有些瘦,得多吃点。”
陆飖歌抬手扯了扯自己两颊的嫩肉,含糊地问道:“姨母,您看,这叫婴儿肥,我不瘦,还有些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