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村民还有身边的人相处融洽,见过韩东塬,说过话,程柠好像整个人又踏实了几分。
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冬梅姐,晓娟婷婷,那个连张大队,你们有认识的知青在那吗?”
“有,”
马婷婷道,“我有个高中同学在那边,这个周日休息日去公社那边,我要是碰到她,也帮忙打听打听。”
程柠谢过她。
马婷婷有些不好意思,道:“谢什么,我也挺喜欢晓美这个性子,要是那男人真骗了她,决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几人说说话就到了睡觉时间。
程柠躺在床上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开始仔细想后面洪水的事。
洪水发生在七月底。
这几天她观察过这里的地形地势,上韩村位于山腰凹处,沿着一条小溪而建。
村庄里的屋子多是土坯墙茅草顶,大概是冬天漫长又冷,家家户户烧炕,虽然依山而建,但很少木屋。
这会儿白雪皑皑,整座村庄都跟被大雪覆盖的大山融为一体,美轮美奂,但想想狂风雨作的时候,山洪倾泻,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她问舍友,道:“冬梅姐,晓娟姐,咱们这屋子都是茅草顶,夏天刮风大雨的时候,屋顶会被掀走吗?”
许冬梅笑道:“掀走不至于,但漏雨倒是常有的事,所以这儿的屋子大雨过后都要翻修一下屋顶,隔上几年彻底翻新一下。”
说着大约是想到了夏天狂风大雨之时屋里突然漏雨的狼狈,叹了口气,笑容也隐了去。
这儿的生活真的不只是辛苦两个字可以简单形容的。
“那山洪呢?”
程柠继续问,“咱们在这山坳,雨大了,往年有过山洪倾泻吗?”
许冬梅看了程柠一眼,道:“那倒没有,咱们村庄不是直接在山脚下,这里的大雨也不算多,山洪多是顺着溪涧排走了,影响不是很大。”
顿了顿又道,“尤其是咱们知青宿舍,这块地势高,后面也是平地,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她笑道:“咱们刚来时只觉得条件差,上工辛苦,每天只觉得手疼脚疼全身疼,你还是第一个我见着想这么多的。”
“因为之前是在建筑单位上班,到了一个地方就忍不住想这些。”
程柠解释道。
炕上暖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了睡意,逐渐就没了声音。
唯有程柠,躺在炕上却是越发的清醒。
现在已经快到二月。
时间过得飞快,她必须快点计划。
前世韩东塬失去了一条胳膊,出院之后,还是回了这里。
她瞒着所有人,偷偷来看过他一次。
她还记得山洪退去之后隐约留下的痕迹,她跟一个山民说话,听那个老人家说山洪爆发时的情形,记得他指着山坡上那一块地说:“咱们村子都被冲了,没几户剩下,就那一片,就那一片没有淹着,没被洪水冲走的村民们都在那里守着,可是接连的下大雨,东西都被冲走了,啥也没有,又冷又饿,连个取暖的火都生不起来,就在那里等着,挨了好几天,等解放军来救援,好些人都没挨过去。”
她知道,村民们世代守在这片山林里生活,这里数十年也没有发生过卷走几百人性命的山洪,她一个外来的知青,很难劝说整个大队,延绵几个村的村民提前搬离这里。
而且搬离了之后呢?
所以她在不停回忆前世的细节之后,决定走另一条路。
她记得那位老人家所指的那片山坡,就在木场上方的那一片山坡。
她想,能不能在那一片山坡建一排牢固一些的房子。
七月下旬,大雨磅礴之时,就劝村民们搬过去,这样,肯定比劝村民们集体搬离他们的家园要容易。
不过建房子要钱。
还有很多其他的救生措施,都要钱。
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尽量不留痕迹的做到这些?
原先她也想了许多法子。
想着可以带村民们赚些钱,可她毕竟才刚来,跟村民们都不熟,别说钱的问题,就是彼此的信任都还没有建立起来,想要短时间就说服大队建一排新房子,说笑呢?
不过想到前世韩东塬后来做到的那些,只是一排房子,她要是能劝动他帮她,是不是事情就要容易上许多?
且说回在堂屋里的孙健和廖盛。
两人正在堂屋里跺着脚。
不一会儿另两个舍友朱先开和杨红兵回来,路过堂屋时也被廖盛拽了进去。
朱先开嚷嚷:“干吗?”
“歇着吧,你管干嘛?”
廖盛道。
等一会儿程柠从门口过去,廖盛才道:“成了,走吧,回去。”
朱先开和杨红兵狐疑地看看走廊里程柠的背影,再看廖盛和孙健,不过两人却不给他们解惑,早已经径自往前走了。
回了宿舍孙健瞅了瞅韩东塬炕桌上的东西,走过去伸手拈了一块肉干放嘴里,问了一句女知青宿舍王晓娟问程柠的话,道:“塬哥,程知青真是为了你下乡的吧?”
韩东塬躺在炕上,翘着大长腿看着手上的信,懒得搭理他。
这回朱先开和杨红兵看着韩东塬炕桌上满满的东西,再听孙健的话,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刚程柠过来找韩东塬,廖盛和孙健才被他赶了出去。
杨红兵是新人还不太好意思,朱先开却是已经蹭了过去,也抓了一块酱牛肉塞嘴里,“哎哟”一声,道:“这也太好吃了吧!”
简直香得让人想掉眼泪!
“塬哥,程知青原来是你对象啊?”
他感叹,“天,这人比人也太气人了吧,我本来长得就没你好,为啥连对象也长得没你对象好看!”
众人:“……”
孙健嘴角抽抽:“你哪来的对象?!”
“难道你觉得我能找着比程知青更漂亮的对象?”
朱先开顿时兴奋,“真的?孙健,你真这么觉得?”
孙健:“……”
杨红兵先是一脸呆滞,听到这里差点笑喷。
“这啥玩意儿?”
朱先开嘴上一边说着,手也没听,扒拉完酱肉就看到了那袋大白兔奶糖,呆了一下,伸手就拈了一颗,道,“塬哥,我记得你不吃甜食的啊,唉,你对象可真甜啊……唉,老天可也太不公平了吧?就你这种人,竟然能有这样又美又体贴又善良又痴情的对象,还为了你千里迢迢的下乡,你何德何能啊……”
“啪”得一声,他话音还没落,手上就挨了一巴掌。
韩东塬恼怒地把奶糖往框子里一塞,骂道:“吃就吃你的,牛肉也塞不住你的嘴。”
说完就一把起身,手抓着信,捞了一件外套就出门去了。
朱先开:“……”
他“怯生生”地看向廖盛。
韩东塬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却不是不能开玩笑的人啊,他一向没什么所谓,平日里他们说笑,即使说得过了,他最多也就是给他们一脑门,可没见他真生气过。
廖盛早已经笑得差点岔气。
“咋了?”
朱先开不满,道,“我说的哪句不对了吗?有这么好笑吗?”
廖盛手撑着炕桌好不容易缓住笑,喝了口水,也伸手拿了块酱牛肉,嗐,韩奶奶酱的牛肉竟然比他妈酱的好吃不少,嚼了嚼,这才摆了摆手,道:“你说的都对,塬哥他何德何能,噗,哈哈哈……以后别胡几把乱说,程知青不是东塬对象,他对她,哈哈哈哈,反正以后话别乱说,但我警告你们,也别惹程知青,更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早上你们看到了,周熊就是你们的下场,反正但凡谁沾惹了她,他什么情面也不会给,就是一通乱揍。”
众人:“……???”
这是个什么恩怨情仇?
朱先开好奇死了。
他问:“盛哥,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塬哥和程知青两人以前处过对象,然后程知青始乱终弃,甩了我们塬哥,跟别人好上了,后来又发现我们塬哥才是真爱,就追到这里了?可是即使我们塬哥心里还有她,放不下她,但也不能原谅她?天,这是什么样的虐恋情深?!”
廖盛吃着酱牛肉好险没把自己给噎死。
他梗了几下,抓住一杯水灌了好几口,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串咳嗽声,朱先开给他拍拍,他一把拍开他,骂道:“祖宗,你想死是不是?!!”
“怎么样?”
徐建国看他歇下,道,“别着急,先适应一下,等身体适应了,就好了,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顾竞文还有些震颤的痉挛了一下,他咬了咬牙,再看一眼那空位,问道:“队长,韩东塬平日里不跟我们一起上工吗?”
来了这些天,他就在那个位置上见过他几次。
徐建国手上的活不停,也往那边位置上瞅一眼,像是随口道:“上,不过他有别的事要做,偶尔会过来。”
“别的事?什么事?他帮大队里做着别的事?”
顾竞文问。
徐建国总算抬头,看了一眼顾竞文,笑道:“对。以前冬天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砍木头锯木头,都是去外面捡柴火,打猎,就算是冻死累活,还有出事的风险,做一天也拿不满工分,都不够吃饱饭的。这个,做这些简单的木工活,是韩东塬跟大队里商量了,画了图纸教大家做的,他联系了厂家,直接帮大队卖出去,这样,我们这个冬天才能拿满工分。”
“但这些简单的小凳子长凳,是卖不了几个钱的,他最近在帮忙联系木工师傅,筹备着在这边办个小竹木制品厂,现在应该筹备的差不多了,你等着吧,过两天应该就会跟大家宣布的。”
“办厂子,这不容易吧?”
顾竞文听得发怔。
他道,“咱们这里的村民,我看了,做些基本木工活都勉强,哪怕是做些简单东西,也是做得又慢又粗糙,就像你说的,根本卖不了几个钱,这办厂子,能养活大家吗?”
“万事开头难,”
徐建国笑道,“但这大冬天的,总好过就砍树当柴火烧不是?”
“那前期资金呢,是大队还是公社支持的?”
“没,”
徐建国一脚踩回木头上,正了正锯子,道,“大队和公社都穷得叮当响,有啥去支持?”
说完就继续锯木头去了。
这两天韩东塬其实很忙。
两天后他去找了大队长韩有福。
韩有福叫了书记周朴槐和会计李远强,几人一起开了一个会。
桌上放了好些个东西,都是木头做的玩意儿。
三个笔筒,两个长方筒形状,一个刻了简单图案,一个画了简单的山水画,还有一个是原木色的圆筒,另外还有一些简单的木制品,木勺木筷木铲木碗之类的。
韩有福周朴槐李远强拿着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看。
“现在简单做这些东西不难,”
韩有福手摸着笔筒道,“但做得这么滑这么好看就难,还有这刻的花画的这些,我们可没办法做。”
可不是谁都能做木匠活。
他们守着这山林,可是一直以来想要打点家具都还得寻隔壁村的木匠。
平时那木头也不过是劈来当材烧罢了。
现在木场大家伙干得那些活,都是韩东塬教的粗浅活。
韩东塬道:“前两天我去县里时已经打了电话让人帮忙联系了我以前单位退休的木工师傅,请他过来帮忙教大家,等过些日子山上的雪化了他就能过来。这些天我已经看了大家手上的活,初步列了一个名单,选了五个村民先跟木工师傅学精细活,其他的人就还继续做前期的锯木削板的工作。”
只要认识,师傅并不难请。
这会儿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退休了能做点活给家里补贴点都会愿意。
韩东塬跟那木工师傅熟,信得过,虽然要走这远路,他也愿意。
韩有福周朴槐等人听了大喜。
要知道一直以来这手艺可不是好学的。
像邻村的老木匠师傅,那手艺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女婿那都是不肯教精细活的。
外面的人想拜门学艺,那是不可能的,就他亲侄儿,跟着他学了三年,还是只能做些粗浅活。
要是韩东塬真请了木工师傅来教,不说他说的这竹木制品厂成立了到底能不能给大队赚多少钱,就是大家伙学会了这技术,已经是恵及子孙后代的大好事了。
“只是,东塬……这请人来,要花钱不?你也知道,咱们大队的情况……”
韩有福面有赧色。
他们没问,但退休的木工师傅,级别稍微高一点,那一个月工资至少也五六十块。
他们整个大队搜集了一个秋天的山货,托韩东塬卖到北城去,也就卖了两百块钱,几百斤的粮票。
那些钱可是村民们这个冬天的救命钱。
韩东塬淡淡,道:“没事,还是跟先前说的一样,前期的这些花费投入,我先垫着。”
事实上,这些天村民们在木场干活的工分,有一半都是他先垫上的。
他跟队里签了协议,他先垫上成立竹木制品厂前期需要的花费,但竹木制品厂所有的事,包括筹备,人员安排,账务,这些都要跟大队独立开,大队不能插手,全部由他安排。
他去年秋冬暗中用组装的收音机和粮票收购了一批山货,跟大队里的山货一起运了出去,赚了一笔钱。
但要垫上成立竹木制品厂前期所有的花费,还是得精打细算,好在程柠突然送来了一大笔钱票,倒是一下子解决了资金投入的问题。
“也不能全由你垫着。”
韩有福和周朴槐对视一眼,咬了咬牙,道,“大队里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
“资金上不用,”
韩东塬摆手,道,“大队里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你们能信任我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不过,说好了,以后厂子的事,我说了算。”
他说着目光就看向了大队书记。
“当然,”
大队书记周朴槐搓了搓手,笑着一口应下。
他刚刚已经看了名单,里面有他小儿子周良山的名字,这小儿子下地干活不行,愁死他了,能学木匠手艺,简直能让他心花怒放。
他努力收了收笑,道,“这厂子什么都是你搞起来的,卖去哪里也只有你有门道,我们铁定不会插手。”
韩东塬点了点头,道:“题画和题字方面不用担心,我会在知青里面挑选。还有,说好了,将来厂子赚的钱,扣掉工人的工资材料等花费,剩下的,我有权力用来发展厂子,购买设备,给员工发奖金,再剩下的,一半我会用来发展别的项目,例如给村子里办个小学,再办别的厂子这些,最后那一半,才会交给队里。”
这大队长大队书记当然也没意见。
大队里常年都缺钱缺量,能有收入就不错了,更何况韩东塬说的都是为了村子着想?
为了村里的娃娃能上学,他们想办个小学这事也不是想了一天两天了。
事情定下之后韩东塬并没有跟大队长大队书记他们再说具体的事务。
他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参与太多。
回去木场他就叫了廖盛徐建国一起开了个小会,具体商议了竹木制品厂的各项安排,中午就在木场外面挂了个巨大显眼的木制标牌“上韩竹木制品厂”,跟现场的村民还有知青们一起宣布了成立厂子的事,以及跟师傅学木工活的安排。
“这只是先挂着,等后面咱们会选个好日子,正式办个剪彩仪式。先挂着,方便我们后续的工作安排。”
他慢慢道,“我们这个竹木制品厂要生产各种竹木制品,会有许多道工序,这五个人选出来,只是因为这些天我观察了,他们比较适合将要学的这些工序,另外还有锯木,打磨,安装很多的活,都需要人,大家只要肯干,愿意干,我们竹木制品厂就欢迎。另外大家干的活也不是一层不变的,大家想要申请转做其他的工序,只要技术过关了,做得好做得快,态度端正,就可以转。”
这标牌一挂再加上下午的宣布,犹如一颗石子砸进了一锅沸水里。
村民们兴奋。
知青们则是激动还有更多的思量。
他们都知道,一个厂子不仅需要具体干活的人,还有其他岗位呢。
例如管理,例如质量检查,例如会计,还有宣传,销售等等岗位呢。
所以心里都痒痒着。
跟韩东塬稍微熟悉的问韩东塬,不敢直接问他的就跑去问廖盛和徐建国。
整个下午木场上的人都没什么心思干活。
整个木场都热闹着。
就是王晓娟许冬梅马婷婷闵然她们都围了程柠,时不时问上一两句。
问她知不知道这竹木制品厂对知青是个怎么安排法。
程柠当然不知道。
她连这个“上韩竹木制品厂”都是第一次听说。
前世除了韩奶奶偶尔的絮叨,并没有人跟她说过韩东塬的事。
很多关于他在下乡时候的事,都是她在韩家听别人的对话,或者多年之后根据他跟人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
这个厂……
她看着挂在木场门口大木头柱子上“上韩竹木制品厂”的大匾牌若有所思,听到王晓娟的问话才回过神来,摇头,道:“韩知青没有跟我说过,我才来,知道的比你们还少。”
赵枝一直竖着耳朵注意着程柠这边的动静。
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韩东塬果然并不在意这个跟他一个大院里出来,追着他过来的“邻居”。
并不在意追着他过来的“邻居”的韩东塬下午的时候收到了三个超大麻袋的包裹。
彼时他还在木场。
大队会计李远强特地跑过来通知的他,笑道:“东塬,你家里给你寄包裹来了,三个超大的麻袋,一个重得跟石头一样,还是我帮着小高从牛车上抬到咱们大队的,里面怕是不少吃的,隔着蛇皮袋我都闻到香味了。”
他宿舍的孙健朱先开一听就伸了脑袋过来,眼睛冒光。
最近因为程柠的到来,她给廖盛和韩东塬捎了不少吃的东西过来,让他们宿舍总算是告别了每天只能喝玉米粥或红薯粥,吃黑面馒头的日子,可再多的东西也经不起他们几个人天天的吃。
那些酱肉酱牛肉鱼干酱啥的眼看着就要见底,一听说韩东塬家里给他寄来了三大麻袋的东西,可不是两眼放光?
韩东塬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冲李远强道:“好,谢了李会计,下了工我过去拿。”
“塬哥,我们帮你一起。”
朱先开伸了脑袋谄媚道。
韩东塬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下了工几人就特地从牛棚里借了条牛,拉了牛车把那三大麻袋运回了知青院。
只是牛车停下,赶牛的韩东塬没下车,看着廖盛孙健朱先开三人把大麻袋都运了下去,就直接道:“孙健,先开,盛子,你们帮忙,把东西直接送去程知青宿舍,回头一人一罐鱼干酱。”
说完转头就拽着缰绳抽了老黄牛一下,赶着牛车又直接出院子了。
孙健&朱先开:???
“快点吧,”
廖盛一点也不稀奇,道,“送哪里还少了你们吃的不成?走,柠柠妹子说不定还要更大方一点。”
至少不会一粒大白兔奶糖都不舍得给他们。
又指挥着孙健朱先开:“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可千万别拖,女同志的东西金贵,别给整烂了。”
孙健&朱先开:……要命。
几人费力把大麻袋搬到程柠宿舍,大冬天的累得一头汗。
王晓娟问:“这是干啥?”
“塬哥送给程知青的。”
朱先开大大咧咧道,“说是塬哥家里给寄来的,谁知道,也可能是塬哥专门在县城给程知青买的。”
众人:……
第17章 不能
程柠瞅瞅三个大麻袋上面特大的黑色毛笔字“韩东塬”,再瞅瞅绑在袋口那毫不起眼的单子,叹了口气。
估计是运输过程为了方便,工作人员写的吧。
她指挥着几人把东西放到宿舍的一角,好别碍着大家走路,一边扯了袋口那单子,指着上面相比麻袋上那又粗又黑的大字简直跟蚂蚁一样的字,跟朱先开澄清:“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家里给我寄的,还是我自己打包的,我下乡之前就寄了,不是担心人没过来东西先过来吗?所以就写的东塬哥的名字。”
朱先开瞅一眼程柠,“啧”一声,道:“程知青,韩东塬有啥好?就他那一脸凶相,劳改犯似的,你看看……你看看盛子,也不错啊,幽默风趣人品好,长得也不赖,要不你考虑考虑盛子,虽然比我还差了点,但也肯定比那韩东塬要好上一百倍。”
至少脾气没那么坏啊。
他本来是想说“你看看我”,但饶是他整天胡咧咧开玩笑开惯了,对着程柠那一张漂亮得发光的小脸,再想到吓人的韩东塬,还是把这话给收住了。
廖盛翻了下白眼。
但他在给程柠小心地挪着那大麻袋,也顾不上理会朱先开。
程柠不是小气的人。
平日里根本不在意别人跟她开什么玩笑。
可偏偏朱先开那句“就他那一脸凶相,劳改犯似的”犯了程柠的忌讳。
她的小脸立马严肃了起来,冲着朱先开道:“朱知青,你别的玩笑都可以开,但说什么东塬哥一脸凶相,什么犯似的,这种话以后请不要再乱说!东塬哥他虽然长得凶一点,脾气差一点,但他为人热心,正直,心地良善,连只小动物都会温柔对待,绝对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是他的舍友,难道对这些还不清楚吗?”
啥,她说的是些个啥东西?
为人热心,正直,心地良善,连只小动物都会温柔对待?
她说的这是什么生物,韩东塬吗?
对不起,他们这些舍友对这些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但对着程柠那张板着的,严肃认真到不能再严肃认真的小脸,那句“不清楚”还真说不出口。
显然,在这小姑娘眼里心里,韩东塬那脾气暴躁的狗东西真真切切就是那形象。
是不容诋毁的。
朱先开都傻了。
孙健一巴掌拍开朱先开的脑袋,对程柠道:“程知青,先开这人嘴巴就没个把门的,整天的胡咧咧,你别跟他计较,回头塬哥回来,他哼都不敢哼一声。”
程柠知道是自己太敏感,看朱先开缩头缩脑一脸忏悔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但随即又敛了神色跟朱先开认真道:“朱知青,我不是指责你,不过众口铄金,别的事情可以开玩笑,但什么一脸凶相,什么犯似的,以后都不要再说,东塬哥不是那样的人。”
塑造形象很重要。
这样才不会在有人说他打死了人,众人就真的认为那人是他打死的。
她也不希望以后不管韩东塬有多少的成就,做了多少事,存在于众人口中的,永远都是手段狠辣,心机深沉,黑白通吃那一类的话。
明明,他并不是那样的。
朱先开能说什么?
只恨不得举手赌咒发誓的一口应下。
程柠再笑了出来。
她转头往桌上看了看,可惜屋子里一只多余的水杯也没有,几个人帮忙抬了这么重的包裹过来,连口水都不能请人家喝,程柠觉得不好意思。
她忙打开了包裹。
这包裹是她自己整理的,什么东西在哪儿她都知道,直接就翻出来一袋酱肉,递给了几人,让他们晚上做夜宵。
孙健和朱先开推拒着,口水却已经快流出来。
程柠就笑着给廖盛,让他拿回去分给大家吃。
几人从程柠宿舍回去,朱先开感叹:“老天,这有情人的滤镜还真厚,塬哥他这是什么福气!”
又叹气,道,“唉,盛子,你说,塬哥他,有程知青这样的对他这么一往情深,他还一副吊起来卖的样子,连亲自送个包裹过来都不肯,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可偏偏有那么个大病还有程知青这样的一门心思维护他……”
廖盛:“……”
他要怎么解释,程柠她真不是对韩东塬一往情深。
韩东塬更不是什么“吊起来卖”,脑子里浮出这个画面简直能让人一哆嗦……
廖盛一脑袋的包。
这还没完,朱先开还在叨叨:“程知青说那包裹是她家里给她寄的,怕她没到,就直接寄给塬哥,她家里可真信任塬哥啊,盛子,他们两家是不是已经默认这事,就塬哥还在别别扭扭的?”
廖盛:“……”
为什么就下个乡,世界都变了个样?
全家人都默认东塬跟柠柠妹子是一对?就东塬还在别别扭扭的?
是他脑子出问题了吗?
他死劲回想了一下韩家一家人和大院里的人关于程柠,关于韩东塬的事。
对,脑子有问题的不是他。
是朱先开。
猪先开。
韩东塬宿舍的人话题围着程柠的两大麻袋转。
其他宿舍的知青却是在讨论这个竹木制品厂。
这会儿知青们都已经转辗从徐建国那边得了消息,让他们稍等,等厂子筹备好开始生产,他们这边肯定会根据他们的所长和平日里的工作表现妥善安排的。
大家都很高兴。
只有蒋姗姗面色寡淡。
刘丽娜看她的样子,想到什么,问她,道:“姗姗,要是我们成立了厂子,大家都可以进厂工作,如果效益好,将来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机会,你跟李胜的婚事,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蒋姗姗的面色一下子就涨红了。
她张口似乎要冲口而出什么,可是最后竟然反常的闭了口,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跟李胜已经定了日子办婚事,农历三月三,这个星期天,你们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大家吓了一跳。
农历三月三,那就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她们可是前两天才听蒋姗姗说要跟李胜结婚,这也太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