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记和薛主任瞪着程柠。
好家伙,开了厂子,现在连医生也要?
这是要把大队建设成个啥?
程柠看着徐书记的表情,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徐书记,我就是想着,就咱们县西牧林场那边,不是有很多下放过去的高级知识分子吗?我想着,说不定那里就有医生啊什么的,徐书记您在县里认识的人多,西牧林场那边说不定也认识什么人,能不能帮我们要一个人来……反正也是让他们改造嘛,咱们上韩大队的条件可比西牧林场要差多了。”
徐书记&薛主任:“……”
信你个鬼。
看看你们那个纪工程师,他记得没错,也是个下乡改造的吧?
徐书记摸了摸下巴,笑道:“不知道你们的,我还真当你们是家里有什么亲戚或者认识的医生在林场那边呢,成吧,我答应你帮你去问问。不过小程,我要是帮你做了这事,那帮我们做设计这事,你到时候可不能推脱了。”
这还真是,徐书记不愧是徐书记啊。
不过程柠也不在乎这个,很爽快道:“成,你们建厂子,就算我暂时不去公社,这家具设计这活,我也帮你们做了。不过徐书记,我跟你说,我以前真不是干这个的,之前我们厂子设计餐具厨具,那是那些玩意儿简单,平时生活里常用的,然后我们厂长又事前早已经搜集了一大堆资料,几乎把北城各大百货商店国营商店的餐具厨具的式样照片已经搜集了过来给我,可你们这个厂长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到时候让我设计,您可得给我点时间和假期,至少让我回北城去各大百货商店,或者单位宿舍去看看,搜集搜集资料,看看城里这会儿都兴些什么式样的家具。”
徐书记“哈哈”大笑,一口应下,道:“成,就这么说定了,要多少假期都给你批。”
徐书记带着薛主任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两人离开,办公室里就剩下了韩东塬和程柠。
韩东塬看着程柠。
程柠被他看得不自在,道:“怎么了?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答应徐书记吧?我答应他帮他们家具厂做设计其实是因为我发现我还挺喜欢做这个工作,反正只是帮他们做设计,不去坐班上班,也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就想着下乡找他,先帮他化解了那些意外,至于将来,她好不容易回来,一定会好好享受得之不易的生命,好好生活,吃喜欢吃的东西,看想要看的风景,做想要做的事,还有陪想要陪的人。
至于事业,其实她那时候没想过那么多。
就是想着,赚钱肯定是要赚钱的,赚了钱才能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嘛。
不过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事,她就发现,她还挺喜欢做设计规划的。
等改革开放以后可以开一个工作室,就专门帮人做家居设计,自己的工作室,这样想工作就工作,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而不是困在一个厂子。
当然,现在这些还都不能跟韩东塬说。
“而且还可以借这个机会找公社批上一个月的假回北城,多好。”
她笑道。
这边房子已经建好,暂时工作也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到七月底山洪还有两个多月呢,她回去北城住上一个月再回来也成。
韩东塬一听说她想要回北城面色就有些不好看,道:“你想回去住一段时间,大队里一样能给你批。”
“那能一样吗?”
程柠瞅他一眼,认真道,“帮公社厂子做设计,公社批的假期,那是回去工作的,可要是无缘无故找大队里批假回北城,那就是走后门偷懒,那怎么能行?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韩东塬:“……”
他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些懊恼。
他靠坐在扶手椅上,伸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帮他们做设计也没所谓,你喜欢就成。只是,你要个医生过来做什么?”
说什么工伤,实在有点离谱。
锯个木头,刨个木板,有那么容易受伤吗?还得专门弄个医生过来?
程柠听他问起这个顿时有些心虚。
医生这事是她最近才琢磨出来想要请的。
建了房子之后她一面想着到时候怎么尽量让人避到厂房和小学校舍那边,一边又在琢磨还要做些啥,准备些啥。
可以屯点粮食,屯点药物,被子什么的,调查一下容易受灾的村民有哪些户,出个章程,大暴雨的时候让他们避到厂房和小学校舍,多拿些衣服……
然后她又想到韩东塬当时受伤,他是救人时胳膊被山洪裹带的大石砸伤,伤口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后来又没能得到及时医治,伤口感染恶化,最后才不得已放弃整条胳膊的。
如果能够得到及时医治,不至于会恶化到那个程度。
程柠希望这一次受伤的事情不会发生。
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如果有医生帮忙救治,也会避免前世的事情发生,不是吗?
而且如果能有医生,能有足够的药物,肯定也能帮到其他受伤的人。
她还在想着到时候从哪里弄个医生过来,然后徐书记跑来说话,她突然就想到了西牧林场。
那边有许多下放的高级知识分子,专家,说不定就能有医生。
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其实不仅是医生,有其他的专家,要过来也成啊,不过太显眼了些,反正我们要个医生,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
韩东塬不信她说的话。
他看着她,突然道:“程柠,当初你是为什么一定要过来的?”
从她下乡,一开始好像东一锤子西一锤子的,但这中间却又好像有一根线隐隐的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指向着什么地方。
他像是抓住了,却又抓不住。
这越来越让他有一种烦躁的感觉。
“既然你想回北城,当初又为什么非要跑过来?两年,还一直强调说两年。”
既然你过来了,一直在我面前晃。
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就只是两年。
那一刻程柠几乎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看穿。
他一直有这种本事。
她不自在的别开了眼,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向了外面。
她喜欢后世那种超大的落地玻璃,他的客厅就是整面墙的落地玻璃,正对着半山半海的风景,她被困在屋子里几十年,也就只能通过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了。
所以再起院子,哪怕是土坯墙,她也跟纪旸商量了,把办公室和她的房间的窗户,尽量往大里做,还特意从县里买了玻璃回来装上,引得村里的村民们都围着厂子和他们院子转,稀罕的不行,因为村子里窗户还都是纸糊的呢。
这个山坡的地理位置很好,窗户外面正对着沿斜坡而建的整个村庄,然后是穿村庄而过的东山溪,再就是对面一座山峰一座山峰一望无际的山林。
她想象一下山洪时的情景。
如果那时候她就站在这里,是不是会把当时洪水肆虐的那一幕幕全看在眼底。
一想到这,眼前好像真的浮出了一幕幕山洪肆虐的场景,汹涌着,卷走山石,树木,房屋,还有人……
“不是因为你吗?”
记忆和现实,还有突然浮出来的场景交叉,让她有一刹那的混乱。
她收回目光,手肘撑着桌子,垂下了脑袋。
因为脑海中浮现的那山洪爆发的情景,让她的脑子有些刺痛。
她道:“三哥,要不我们就一起回北城吧。”
其实准备越多,她也越来越意识到,不管她做多少准备,可是意外就是意外。
山洪一定回来。
她怎么确保到时候他不再受伤?
如果到时候他们就站在这里,窗外山洪肆虐,他们看到有熟悉的村民挣扎在洪水中,他们又怎么无动于衷?
只要他出门,她就不能确保意外不会发生。
离开这里,回北城,才是最万无一失的。
“三哥,我们一起回北城吧。”
韩东塬听到她说这句话。
只觉得心“咚咚”的,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砸在了他的心上。
她怎么说得这么自然?
韩东塬看她。
看她下巴抵在胳膊上,碎发散落,长睫垂下,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却能猜到她此刻的表情,小巧的鼻梁,漂亮的粉唇,还有长睫遮住的像一弯浸在秋水中的宝石一般的眼睛。
她怎么总能把这种话说得无比自然?
我是为了你来的。
因为不放心你啊。
你不是说不去公社吗?那我也不去。
要不我们就一起回北城吧?
眨着漂亮得大眼睛,用一副理所当然,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神色和语气,不经意的拨动着别人。
自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不是他想的那样。
韩东塬很清楚她说的话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再清楚,也还是会让听得人心烦意乱。
“不回。”
他靠在椅子上,伸手摆弄着桌上放着的钢笔,垂眸,道,“你陪我留在这里。”
语气有些恶霸,恶霸得理所当然。
第55章 梦里没有的滋味
程柠原先想到那些事,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的难受,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再看他那副样子,想气竟然没气出来,心里又泛起一阵阵难言的酸软。
她瞪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拿起桌上她的钢笔,扯下笔帽上原先串着的小针织娃娃往他身上砸过去,韩东塬手一伸,娃娃就被他抓到手里了。
五月初,房子建成,大家陆续搬进了新居。
知青院这边的房子先是空了出来,但很多第二天又挤满了人。
除了刘丽娜蒋姗姗她们宿舍那间房。
那间房分给了蒋姗姗李胜做婚房。
刘丽娜沈青搬走之后,蒋姗姗就彻底收拾了一下房间,等李胜放假回来,又把里面的柜子桌子清了清,重新放置了他们特地为结婚置办的家具,再铺上新的床垫床单被罩枕头窗帘,整个房间再也不见原先宿舍的半点痕迹。
收拾好之后房间只剩下两人,李胜情不自禁握住了蒋姗姗的手。
蒋姗姗怔了怔,这一次,没再抽走,而是有些害羞的低了头。
再过一星期,就是他们的婚礼了。
婚礼定在周六。
前一天傍晚蒋姗姗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李家吃饭。
刚一打开门,却没想到见到几个料想不到的人。
她父亲,她妈还有她二弟。
旁边是李胜。
是李胜把他们引过来的。
她的脸一下子沉下来。
“姗姗,你要结婚了,怎么都不跟家里说?我们还是收到丽娜的信,说你要结婚了,我们才得了这个消息,差点都没赶上。”
蒋姗姗的妈看到蒋姗姗,劈头就对着她道,“还冷着做什么,还不快让我们先进去坐下喝口水,这一路赶过来几十个钟头,就为着赶上你的婚礼。”
蒋姗姗面色变了几遍,身上的血都好像来回刷了几遍,最终还是侧身让了他们进去,自己却留在了门口,转头看向了李胜。
李胜一头一脸的汗。
他一向是个平和持稳的性子,这会儿面上也有些不安。
他这么稳重的人,要跟蒋姗姗结婚,怎么不会问她她家里的情况。
她跟他说过,他们家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她早产,生下来不好带,生下她没多久她妈又怀上了二弟,就送了她去爷爷奶奶家,后来她妈又有了三弟,她就一直住在了爷爷奶奶家。
后来她高中毕业,原本她也是不需要下乡的,她奶奶正好要退休,就准备把她的工作给她,结果她爸妈找了她奶奶,说先把她奶奶的工作给她二弟,让她先下乡两年,过了两年,等小弟也工作了,家里都安排好了,她妈就把工作给她,接她回城。
不然要是现在她奶奶和她妈就分别把工作给了她和她二弟,那等小弟中学毕业的时候,他们一家三个姐弟都在城里,肯定说不过去,到时候小弟肯定要下乡,就回不来了。
她妈舌灿莲花,她心里再不愿意,可她奶奶被说动了,她有什么办法?
一年前,她爷爷奶奶先后去世,一点东西也没给她留。
她并不信,因为她奶奶生前明确说过,有些东西是给她的。
可是她爸妈不给她,她一个人,还能给抢回来吗?
这两年,她妈就是不停来信说着满箩筐的好话,找她要山货。
她第一年的时候不知道,真是束紧了自己的裤腰带也会给他们寄东西。
一直到奶奶去世,她眼睁睁看着她奶奶留给她的东西被她妈收走压到了箱底,心才有些惊觉。
可她还指着她妈把工作给她,接她回城呢。
所以她也不敢跟他们翻脸。
只是留了心眼,收着些。
她写信跟他们说这里条件如何如何艰苦,跟她妈说能不能把工作给她,现在政策已经有些松动,只要城里有接收单位,这边有公社和大队的盖章支持,她就能回去了。
她甚至说,只要她妈把工作给她,先让她回城,她可以拿出一半的工资给她妈。
可是她等来了什么?
等到了她妈给她来信,一边说她小弟高中毕业了,也要下乡,没办法只能先把工作给她小弟,至于她回城的事,他们慢慢帮她再看,一边竟然还有脸跟她说,她二弟要结婚了,让她多收点山货给二弟准备结婚用。
她也是从收到那封信开始绝了回城的心,重新看看这苍茫的大山,决定接受李胜的。
她跟李胜说,她妈骗了她,把早应下她给她的工作给了她小弟,她心里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所以她结婚,她不会告诉他们。
当然李胜不会这么跟自己家里说,李胜跟自己家里说,他们家离得远,工作又忙,所以赶不过来。
没想到这天上午他还在给学生上课,就又同事在外面叫他,说他城里的丈人丈母娘带着一家子来了。
应该是特意过来参加他的婚礼的。
李胜:“……”
他能把他们直接赶走吗?
不能啊。
他只能带着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后一路带着他们坐着牛车回来了。
这一路,丈人丈母娘这一家子差点没把他祖宗八代都问出来。
更别说他工资,家里人工资,每年赚多少,积蓄多少,家里积蓄多少这些话题了,简直是一个一个轮着问。
李胜也很无奈。
但他不能直接把他们扔下牛车不是?只能用了毕生的圆滑来跟他们周旋着。
可架不住人家人多,还脸皮厚,这一路把他给累得哟。
这会儿明天就要结婚的未婚妻看着自己,李胜满头满脸的无奈,道:“他们说是咱们这儿一个叫刘丽娜的知青写信跟他们说的,就一路找过来了,先去我的学校找的我,让我带了他们进山。”
蒋姗姗抿唇。
她觉得不对。
她虽然冲动,但却不是个傻子。
赵枝能挑动她对程柠和韩东塬的不满,其实是因为她本来就对他们不满,或者说心底深处藏着的隐蔽的嫉妒和羡慕。
刘丽娜其实是她爷爷奶奶家那边的邻居。
对她的情况很清楚,知道她有多恨她的父母,怎么可能会不跟她说,特地写信给她父母?
还特地把李胜的工作单位告诉他们?
这哪里是朋友,这分明就是在暗中插刀,想让她父母过来搅合她的婚事让她添堵的。
“这事回头再说吧。”
她冷笑了一下,道,“先处理了这边的事再说。”
她看着里面自己那一家人。
蒋母看着这黑洞洞的屋子,想着这一路进山的艰难,心里也有些难受。
再不是养在身边的,也是自己的女儿。
“姗姗,你结婚,怎么能不跟家里说?”
她道,“这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没有什么委屈,”
蒋姗姗垂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已经看不出什么异色。
她道,“之前有寄过信的,不过一直收不到你们的回信,还以为是你们知道我要嫁给山里人,生气,才特意不回我的。”
“你有给家里寄信?”
她妈狐疑地看她。
实在是,刘丽娜那封信上说,因为姗姗记恨他们把工作给她小弟,绝了她回城的路,所以才特意连结婚的事都不跟他们说的。
“有,”
蒋姗姗若无其实,却并不继续就这个说什么,转头看向她爸,道,“对了,你们之前不是说是刘丽娜给你们写的信吗?信带来了没?给我看看。”
上面有地址和各种信息,他们要寻人,一定会把那封信随身携带的。
她爸不疑有它,道:“带了,你看这个做什么?”
蒋姗姗伸手接过信,看了看信封,不是刘丽娜的笔迹,心放了下来,然后把信揣到了自己兜里,道:“看看日期,哪封先寄的,回头我去公社那边问问,怎么这封信寄出去了,我那封怎么就没寄出去。”
她这么说,她爸看她收了那封信也就没说什么了。
“这样啊,”
路途遥远,在这么个穷山旮旯里,寄封信丢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蒋父蒋母也就信了她,“那成,那还好,赶到了,那姗姗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咱们这就去你婆家看看吧。”
“不急,”
蒋姗姗道,“既然你们来了,咱们先把自己家里的事安排好了再一起过去吧。”
蒋父蒋母蒋二弟一起看向她,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
蒋母问道。
“奶奶之前说留给我的嫁妆啊,”
蒋姗姗笑着看向他们,道,“奶奶留给我的嫁妆啊,奶奶生前不是说,她箱底的一个项圈,一对银镯子还有一些银元,都是留下给我做嫁妆的,还有她跟爷爷一辈子的积蓄,六百块钱,说是我们姐弟三个人,等我们结婚时一个人给我们两百块。另外还有我们家里那边的传统,女儿嫁出去都是要至少两百块钱嫁妆的,你们有拿过来吗?”
“其实我之前那封信,寄出去了没收到你们的回信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家里二弟要结婚,想着你们不过来就算了,我嫁到山里,已经没的帮衬娘家了,没得还要你们出一笔嫁妆,却没想到你们一得到消息就急急赶过来了。”
蒋父蒋母蒋二弟:“……”
蒋姗姗看目瞪口呆的父母和二弟,心中升起一股快意。
以前对着他们,可真是憋屈太久了。
她想,他们来了就来了吧,那就一次性都了结了。
赶在他们说话前,她又笑了一下,道:“没带过来吗?没带过来也不要紧,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村里人问起嫁妆,我已经让阿胜借了我一些钱,置办了一些东西,冒充是家里给我送过来的嫁妆了。走吧,你们收拾一下,咱们一起去阿胜家吃饭。”
说完转头问李胜,道,“咱们来这么多人,家里够饭吗?”
李胜:“……”
李胜也不知道啊,他这不是直接把人领到了这,连家都还没回吗?
不过他还是有机变的,道:“没事,你们先去家里,不够的话我就去食堂买一些。”
蒋姗姗和李胜这一对一答的,竟是让蒋父蒋母想说的话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李家人都是质朴中带着自己一套生活智慧的人。
蒋父蒋母和蒋二弟的到来他们自然给予了十分的热情。
原本晚上只是清水加两片肉皮炒野菜和蘑菇的,特地从地窖里拿了一小块腌肉出来跟笋子蘑菇炒了,平时他们晚上只吃粗粮玉米面馒头或者饼子,本来打算特地蒸六个白面馒头,再蒸两鸡蛋的,被蒋姗姗阻止了。
所以就算有腌肉炒竹笋蘑菇,看着另一盘没有任何油水的野菜,和一盆子玉米面馒头,以及稀得勺子都挂不住的玉米糊糊,蒋家父母和蒋二弟面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想到蒋姗姗说的嫁妆的事,就更不好看了。
蒋姗姗看见了,就笑着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清水炒野菜,道:“爸,妈,二弟,你们别嫌弃,这也就是你们来了,咱们才能吃一顿干的,还有腊肉干笋吃,平日里啊,我们都是就着这个野菜喝玉米糊糊,要不然那时候我怎么就一心一念的想要回城呢。”
“对了妈,虽然我结婚了,但该回城的时候我还是要回城的,阿胜是老师,等我回城了再想办法把他也调过去就成了,之前奶奶把工作给我让我留城的时候,你们说先把我的工作给二弟,让我下乡呆两年,再把你的工作给我,让我回城,不过上次你们又说,把工作给小弟了,这也没办法,你们给就给吧,我只能留在这里了,不过日子实在过得难,妈你们不给我拿嫁妆,把奶奶留给我的嫁妆也给二弟结婚用了的话,那能不能把之前我借钱收的寄给你们的山货钱给我,也好让我把借的钱都还了。”
蒋父蒋母蒋二弟:“???”
几人还是要脸的,女儿竟然当着亲家母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哪怕是事实,也让本来还满是优越感的他们臊得不行。
后面想要跟李家要彩礼的话自然也开不了口了。
事实上,他们看着蒋姗姗的眼神,就知道心里想要的怕是不可能要得到了。
吃完饭商议晚上让蒋父蒋母蒋二弟住哪。
蒋母道:“不用麻烦,你那宿舍不是你一个人住?我们就住你那就成,你这两天就去找其他知青挤一挤不就成了?”
李胜:……有点尴尬。
因为那宿舍是他跟蒋姗姗的婚房。
明天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李胜不好说什么,蒋姗姗却毫不给面子的直接怼他们。
她道:“妈,你开什么玩笑呢?那是我跟阿胜的婚房,你跟爸还有二弟住进去,我跟阿胜明天住哪里?”
蒋母:“……”
蒋姗姗转头就跟旁边的李胜他妈道:“婶子,咱们家不刚刚才在旁边砌了个小房间吗?就让我爸我妈和我二弟住那房间就成,反正就两天。”
“这,这不太好吧?”
李胜他妈和李会计面面相觑。
“得了,今晚就让槐子睡我们屋里,妈去小房间临时住上两晚,亲家亲家母带着小舅子住妈的房间,阿胜你就去隔壁挤上一晚。”
明天就去住新房,也不用挤了。
蒋姗姗还想说话,李奶奶却是握住了她的手,道:“好孩子,知道你是不愿意住那房子,但你爸妈和弟弟是客人,奶奶就在那住两晚,不碍事的。”
蒋姗姗这才沉了脸不再说话。
但明显更不待见自己父母和二弟了。
吃完饭李胜送蒋姗姗回宿舍。
蒋姗姗拿着信让李胜送自己先去了韩东塬和程柠住的院子。
走到院子门口她让李胜在门口等一会儿,她进去就成了,没想到刚进院子就碰到了廖盛。
作为韩东塬从小一起长大,整天混在一起,又同时一起下乡,几乎一直在一起的发小廖盛,对于蒋姗姗曾经喜欢韩东塬并且还付诸过行动的事当然很清楚,就为了这,这蒋姗姗不还一直针对柠柠妹子,结果吃了一溜排头吗?
这会儿明天她都要结婚了,还跑了他们院子干嘛?
结婚前夕还要跟塬哥诉一下衷肠?
廖盛立即升起警惕。
他狐疑地打量蒋姗姗,道:“蒋知青,你这会儿到我们院子里来干嘛?找谁?”
廖盛那警惕防备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蒋姗姗当然立即就看出来了。
她虎着脸道:“找程柠,放心,不是来找她打架的。”
她只以为廖盛是怕她过来找程柠的麻烦才用这种防备的姿态看她。
要是她知道廖盛真正的想法怕不是更要气得头发都竖起来。
廖盛:“???”
明天都要结婚了还要找柠柠妹子的麻烦?
他那眼神实在太过明显,蒋姗姗不耐烦了。
她也不想理他了,冲他点点头就越过他往程柠的房间去了。
廖盛心里狐疑,可他一个男同志也不能直接伸手扯住她不让她去啊。
他眼睛追着蒋姗姗追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把这事交给韩东塬去处理,所以快速冲回了自己和韩东塬的房间跟韩东塬说了声,道:“塬哥,你说她跟柠柠妹子不会打起来吧?她身高马大的,真打起来柠柠妹子肯定要吃亏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韩东塬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神经病”就又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廖盛:“……”
那是谁的妹子啊?!
且说回蒋姗姗。
蒋姗姗敲了敲门,进了程柠的房间。
程柠见到蒋姗姗也有些意外。
自从那次这位跟自己道歉之后两人见到都是互看一眼,然后径直走的。
“你找我有事?”
程柠问。
“是,”
蒋姗姗把手上的信往程柠桌上推了推,道,“程知青,你能帮我看看这封信,这上面是谁的笔迹吗?”
程柠瞅了一眼那封信,再看蒋姗姗,小手敲了敲桌子,道:“我们关系是互相帮忙的关系吗?”
蒋姗姗:“……”
“你帮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要你的人情干嘛?”
程柠好奇看她。
蒋姗姗几乎是绝倒。
她就想,从廖盛,到程柠,再到韩东塬,没一个是正常的。
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把信拿回去,转身就要走。
“成了吧,”
程柠挑了挑眉,笑道,“好歹明天是你婚礼,我就帮你看看,当是送给你的结婚礼物了,随份子的钱就省了。”
蒋姗姗:“……”
程柠拿了她那信先看了看信封,再看蒋姗姗。
蒋姗姗就鼓着脸道:“我跟我父母不和,结婚的事我没跟他们说,今天他们突然找了过来,说是刘丽娜写信告诉他们的,我不信,所以想过来找你帮忙对一下这个笔迹。上次厂办公室助理招考,除了我,其他人应该都有参加考试,有留下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