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非要我对他负责—— by白箩染
白箩染  发于:2023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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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缓步上前拎起小藤箱,猫腰送到了床底下。
在小贤王的印象里,萧潜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来到了富春园,多少得捐点东西出来,就算卿王府如今只剩一个空架子,也不能叫人门缝里瞧扁了人。
“贤弟你放心,你捐出这只小藤箱,我可以竞拍买回来给你。再说这只小藤箱也不值什么钱,权当是给郡主面子吧。”
小贤王蹲下,伸手把小藤箱又拽了出来。

第23章 春阳正午的寒意
春阳正午,四周静悄悄的。在廊间走动的婢女们都小心地提着脚步不发出一丝声响,远远只见碧绿或鸭青的裙摆微微晃动。
一抬眼,前面游廊拐角转出一个大丫鬟。牡丹认得那是高夫人的近身侍婢香露。香露边走边掩嘴打着哈欠。
发现迎面有人过来,香露滑开手,露出一丝笑迎上前,轻轻叫了一声:
“牡丹姐姐好!”
“嘘——”
牡丹眨了眨眼睛,并不想和香露多话。香露却不自知,歪头盯着颜十一看,又轻声问:
“夫人叫我去拿一床凉席来。这是哪府的姑娘?”
本来主子就让她打听对面朝云阁住的姑娘是什么身份,这时碰上正好省了费精神。
“颜十一姑娘。”
牡丹淡淡地吐出一句,侧身请颜十一上前,护在颜十一身后径直转去朝云阁。
高夫人是京城首富遗孀,这次春茗雅集郡主本没打算请她来,直到确定了前来赴会的人数,还有富余的房间,才想起这位为人吝啬,却家财丰厚的高夫人。随便从高夫人的指头缝里漏出一点,都够在富春园建一座亭馆了。
这才三月,早晚还觉寒凉,怎地高夫人就要睡凉席了?坊间都说寡妇容易心焦火旺,高夫人这火烧得真旺。
“十一姑娘歇个午觉吧,晚上良辰和美景会来带姑娘去参加宴席。”
牡丹今天确实话多。颜十一只默默听着。等她拎着食盒去叩墨雨的房门,转身推门进房。一缕穿堂风扑面,干脆敞着门纳凉。
大弟今年十四岁,现在入学虽晚了些,只要勤勉也能赶上,到时考取一个秀才功名,举家迁到京城居住,颜家也算光宗耀祖了……
屈腿上床,看到床头的薄棉锦被,想起萧潜给她的那包药。掏出药包坐回桌边,打开来细细查看。
黄莲、甘草、天南星、黄精……
都是清镇安神的药,是个滋补健身的好方子。正准备包起来,指尖滑开一道细细的黑粉药末,沾起来在鼻下闻了闻,不禁皱眉。
蕨茹根有毒,如果入药,需研末掺以香油外用涂抹,主治肿痛。长期口服会影响心脉通畅,令人绵软无力,记忆衰退。
有人对萧潜下毒?
颜十一把药包好系上,望着门外明晃晃的春日,心里涌起一缕冰寒。
对面凝露轩门廊下站着值守的婢女,这时出去找萧潜,势必会引起她们的注目。
她又把药包压到锦被底下,才直起腰,听到有人叩门。
门是敞开的,只要探身张望,就能看见床边的颜十一。
林洛溪探身看见颜十一在床里好像在藏东西,又退回门口敲了敲门。
“颜姑娘好。”
颜十一并不认识林洛溪。
“我也是来参加春茗雅集的。”
林洛溪自我介绍,颜十一回了一句:
“林姑娘好。”
见对方有意进房,侧身请她入内。
林洛溪走进房内飞快地地扫视一圈,并不觉得颜十一的房间比她的好,总算放心了。
一定是香露那丫鬟打听的不仔细,说什么住在朝云阁的颜十一姑娘是郡主的贵客,郡主为了招待颜十一,连丈夫都冷落。

第24章 唯一机会
闲聊了几句,颜十一明白了林洛溪来的目的。转弯抹角探她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她的身份并不是秘密,农女的身份也不丢人。
听说颜十一是农女,林洛溪明显怔了一下,随后笑得更甜美了,说话的声音也透着甜腻的味道。颜十一望着她的脸,虽称不上是绝色,也算是眉目如画的二八佳人。
看见对面门廊有动静,林洛溪赶忙起身告辞。
颜十一送到门口,站在门里看着林洛溪脚步匆匆走进了凝露轩。她经过时,在门廊下候着的婢女们并没有向她行礼招呼。
对于婢女们对她的轻慢,林洛溪已经习惯了。谁让她是寄人篱下的外姓人,半个主子都不算。在高夫人面前时,婢女们还能装装样子称呼她一声洛溪姑娘,高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们对她不使暗绊子就不错了。
林洛溪撩起垂纱帘低头走进里间,见高夫人正在更衣,急步上前帮忙。高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发出轻哼。
“我去对面和那姑娘说话了。”
林洛溪赶紧解释。平常高夫人午睡,她是要在身旁打扇的。不论冬夏寒暑,高夫人喜欢午睡时有羽扇微风拂面。自从林洛溪投靠她以后,就接下了这个差事。
“出去吧!”
房内侍候的婢女们应声退下。
高夫人拂了拂衣领,懒洋洋地坐到窗边的榻上,看着自己的十根指尖。饱满透着淡粉的指甲在春光里很好看。抬起眼皮盯了林洛溪一眼。
“说吧,那姑娘是什么来历?”
高夫人不相信香露打探来的消息。如果对面的姑娘真是郡主的贵客,应该安排住在留香殿,不会让一个姑娘和两位小王爷住在一处。她只瞧了那姑娘一眼,就能断定那姑娘的衣饰普通。可能在婢女们中间显得华贵,可是对于她这样见惯繁华奢侈衣饰的贵女来说,那身衣饰也只配大丫鬟穿着。
高夫人的语气并无怒意,应该是原谅了她私自外出打探消息。林洛溪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姑娘叫颜十一,是住在离京城四十里的一个叫亭角村的地方……”
林洛溪说完紧张地看着高夫人。
“难怪!原来是位农女。”
高夫人缓缓伸出手,林洛溪伸手扶住。高夫人下了卧榻,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风景。窗外对着小花园,牡丹开得正盛。
“亏你知道打听,也不枉我这两年为你多方谋划。要知道,你出嫁是没有嫁妆的,能嫁什么人全凭你的本事。”
“孩儿知道,多谢姨妈。”
名字都是姨妈给起的,她对这位姨妈感恩戴德。
林洛溪在家排行老七,上有六个兄弟,下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家中只有十亩薄田,年头好的时候勉强得个温饱。那年旱灾,地里颗粒无收,为了活命,父亲要将她卖与过路的人贩子。是母亲连夜送她逃离,告诉她在京城有一位嫁给富商的表姨妈……
“那些王爷世子虽然好,可不是你能想的。你唯一有机会的,只有那个卿王爷。卿王身子不好,卿王府也穷得只剩一个空架子,但是他毕竟是王爷,又是孤身一个人,做得了自己的主。”
高夫人难得如此交心,林洛溪的眼眶一酸,汪出一片水汽。
“孩儿明白的。”
高夫人瞥着林洛溪的眼睛,她就喜欢看她泪眼汪汪的样子。

第25章 出大事啦(上)
晌午后,各房各院都传出动静。婢女们走路也不用再提着脚步了。有人端着铜盆给主人打水洗脸,有人托着盘子给主人取来点心。
隔壁没有动静,房门虚掩着。也不知是屋里的人睡得太沉午睡不醒,还是已经出门了。
一直没见牡丹送点心回来经过,显得有些奇怪。
墨雨的房门正对着走廊,房门紧闭,牡丹应该不在里面。
就算婢女也要遵守礼法,不可能和小厮共处一室太久。应该还有别的路走出朝云阁。
圆桌上还放着笔墨,墨水汪在暗灰的砚台上,被春风吹皱,划出一圈圈纹理。
颜十一拿起笔蘸墨,想写点什么。在落笔的刹那,忽然想起她是不识字的。看着竹绵纸上印开的墨点,她的嘴角笔了笑,把狼毫笔搁回了笔架上。
郡主已经答应请老师教她,到时再泼墨挥毫也不迟。
收好笔墨,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实在有些无聊,想起萧潜跟她说庭院一角有凉亭。于是关上门窗出去,果然看见一个八角悬着铜铃的碧瓦朱漆柱子的亭子。
亭子里没人,踩着几级台阶步入凉亭,里面很宽敞,设有石桌石凳,朱漆柱子之间有绿漆木围栏,可坐可卧。
凉亭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远望可以看见庭院外绿荫丛里露出的宫殿一角。
看到凉亭不远处的一个月亮门,颜十一笑了,果然有另外的出路,难为她还操心牡丹是否离开。
有一个婆子急匆匆走来,边走边四下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颜十一趴在绿漆围栏上注视着那个婆子。
和那些穿着鸭青衣裳的婆子不同,这个婆子穿着铬黄的衫子橄榄色的裙子,衣料上隐隐有暗金的花纹,看起来身份与众不同。
婆子一转身看见了颜十一,拍掌急切地喊了一声:
“颜姑娘,快快随我去。”
婆子说话没头没尾,何况颜十一还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说的去,是去哪里。不过她还是走下凉亭。
婆子也垫步迎上,一把拉住了颜十一的手,转头就走。
颜十一往后挣了挣,婆子不说明身份,她当然不会随便跟人走。
婆子转过头,被铬黄衫子映得泛着黄绿的老脸露出尴尬。
“瞧我只顾着着急了!姑娘不认得我,我认得姑娘,中午姑娘和郡主一起用饭,我在后头都瞧见了。我是郡主的乳母徐妈妈。后山出事了,姑娘快与我去吧,只怕去晚了就要出人命了!”
徐妈妈的脚步很快。颜十一被拉扯着走了几步,才明白过来,事关人命的事,该不会是有人得了急症吧?
郡主这是把她当成大夫来使唤了!
“你别拉我,我自己走还快些。”
颜十一脱开徐妈妈的手,抢先走进朝云阁的回廊。她倒不是想回房,只是下意识地朝那个房间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看见一个大丫鬟的衣角飘出她的房间。
那不是高夫人的婢女香露嘛!
“姑娘可耽误不得啊,这可真出大事啦!”
颜十一只滞了一下脚步,徐妈妈就超过她身前,催促道。

第26章 出大事啦(下)
富春园后山是皇家狩猎场,为了方便皇帝狩猎时休息,在猎场边缘修建了一排木屋。老皇帝缠绵病榻多年,皇家狩猎场也荒废了。
年久失修的木屋终于在一个风雪夜倒塌。新皇不喜欢木屋,要在木屋的遗址上建一座石屋,亲手绘了图纸拿给祝时元督建。
新皇亲手绘的石屋图纸,当然不敢有一丝一毫偏差。负责雕刻的老石匠按自己的意思在石壁上刻下龙纹。祝时元见状大惊,要求石匠按图纸修改。结果重新雕刻时,石屋的半边墙塌了,石匠父子被压在了石墙下……
“现在人怎么样?”
徐妈妈因走得急,又边走边说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双手撑着双膝,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才回说:
“我没看见人,是卿王让来找你的。”
卿王?原来他在后山猎场。
萧潜和小贤王正蹲在地上安抚伤员,有人喊了一声“徐妈妈回来了”。萧潜和小贤王都站了起来。
受伤的两个石匠被搁在石屋外面的草地上,灰头土脸全身是血,看起来极其恐怖。徐妈妈只瞥了一眼就吓得躲去一旁。
颜十一俯身看着草地上的两个石匠,又伸手摸了摸二人血肉模糊的手臂和小腿。
年轻的那个压抑着喉咙里痛苦的呻吟,年纪大的那个面如死灰似乎没了气息。
“能不能治?”
萧潜压着声音凑近颜十一问。
颜十一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转头看向那座石屋。
石屋很大,只倒了屋角的半边墙。她快步过去,探头看到石屋里设有长条桌,回过头喊道:
“把人抬到屋里放到桌上。”
颜十一指着草地上放着的一副简陋担架。那是用木梯临时拼凑的。
祝时元原本打算把受伤的石匠父子抬出富春园找大夫治伤,恰好萧潜和小贤王路过。伤者危重不宜长途跋涉,萧潜建议就地治疗,此刻富春园就有一位大夫。祝时元这才吩咐徐妈妈去请颜十一。
颜十一神情严肃,声音透着不容质疑。
小贤王下意识地就要蹲下抬人。祝时元赶忙上前拦住,回身喊其他工匠上来帮忙。
“那姑娘很厉害!”
小贤王拍了拍手还想说点什么,萧潜已经赶在工匠们抬人进石屋前,先一步进去了。他也赶紧跟了进去。
颜十一拉开裙摆,麻利地撕下内里崭新的细白棉布衬裙。听见身后有动静,一边往长桌上铺上白棉布,一边吩咐道:
“快去准备热水、白酒、火烛,缝衣针和白棉线……”
徐妈妈远远在门口看着,祝时元心头火起,高声斥她快去。
徐妈妈的脸青白了一下,还是转身小跑着去找一应物品。
“不够!”
颜十一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衬皱着眉。
“用我的。”
萧潜也不避讳,拉开衣袍撕下一幅贴衣衬衣递给颜十一。
清洗,止血,包扎,固定夹板……
颜十一动作熟练,萧潜在旁边配合默契。
小贤王在一旁看得呆了,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睃巡,最后落在颜十一的身上。
世间竟有如此果断冷静的女子!
他呆呆地注视着颜十一的侧脸。这时听颜十一说:
“需要尽快用药,如果延迟,他的手脚恐怕保不住了……”
“求你,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爹的手脚!”
迷糊中听说父亲的手脚保不住了,年轻石匠伸手拉住了颜十一。
小贤王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年轻石匠的手。
“少安毋躁!”他转头看着颜十一,问:
“姑娘需要什么药,我这就安排车马出去买。”

第27章 诱人的姿态
墨雨得令,抓起马缰飞身上马,双脚穿进马蹬,双腿用力一夹,马儿四蹄飞奔而去。
那一抹烟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没想到墨雨动作敏捷,身形如此潇洒!
颜十一在心里感叹。
萧潜冲口而出,赞叹不已。
小贤王微有得意,侧目看向颜十一,颜十一的目光还望着白马青衫消失的远处。
“不算得什么。贤王府像墨雨这样身手的,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我爹虽是文官,却好武艺。
他说我不是练武的骨架,所以只着意培养府里的侍从。墨雨七岁进府,已经跟着武师习练十五年了。”
颜十一正寻思从富春园去往京城,快马加鞭的话,来回差不多也要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那个老石匠也不知挺不挺得过去。
神医妙手也不能空手治病救人,更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贤弟,我记得你四岁时离家修习武艺,三年前回京,也修习了十五年。比那墨雨身手应该更了得吧?”
小贤王咳了一声,说完就后悔多嘴。很明显颜十一对练家子有好感。
这不是给萧潜表现的机会嘛!兄弟情深,可是面对心动姑娘,怎么也得往自己脸上贴金才对。
“我修练的是气,哪有墨雨的身手!再说我都病了三年多,现在多走几步路都觉得精神不济。”
萧潜倒也没夸张,小贤王非要带他到狩猎场看看皇帝亲笔描绘的建筑图。
皇帝御笔那是宝贝,皇帝已经答应小贤王,等石屋完工以后,把御笔亲画的图纸赐给他收藏。不然小贤王也不会激动地比别人提前一天赶来富春园。
听到萧潜的话,颜十一望向他,他的脸在夕阳下仿佛散发着淡金的光。
不像是长期服毒的样子……难道只有那一包药有毒?
“也不知道你具体得的什么病,好好的身子就毁了。以前每年能见你一两次,每次都觉得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小贤王说着拉住了萧潜的手。萧潜有意滑开,向颜十一挪了挪脚步。
“我这里有一根人参,不知用不用得上?”
萧潜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纤细多须的人参,望着颜十一的目光意味深长。
如果不是四周都有人,真想带颜十一马上去见识一下他的药草空间。何须舍近求远找药来!
“可以用。”
颜十一避开萧潜的目光,接过人参转身走开。
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萧潜也不知道提防些。万一有人借题发挥,编排农女和王爷的是非,只怕连累她去不了郡主府。那可是她目前唯一翻身的机会。
颜十一的衬裙全撕成条包扎用了,此时罗裙里空荡荡的,走在夕阳的金光里,隐约可以看见两条修长结实的小腿在摆动,摆动的姿态矫健诱人。
小贤王看着那两条长腿在透光的罗裙里诱人的摆动,眼神实在无法挪开。
萧潜见状,抬手拍他肩膀,高声道:
“咱们也走吧,是时候准备去赴宴了。”
被人出其不意拍了肩膀,小贤王有些恼,不过对上萧潜的目光,又笑了。
“赴宴。说好了,你捐那个小藤箱,我再竞拍回来送还你。”
嗐!逃不开这个磨人的小贤王了……

戌时初,春阳殿门前人流穿梭。宾客们陆续到了。
男女宾客分列大殿两侧,一阵环佩莺莺衣袂飘香,宾主纷纷落座。
平日酋时已用过晚饭,这时许多人已经饿了。特别是东阳侯太夫人。午后婢女送来茶点,她嫌富春园的茶点太甜,只吃了一口就扔回了盘子里。
坐在郡主右前侧,隐隐听得自己腹内饥肠辘辘声,她抬起眼皮瞧了郡主一眼,那意思赶紧开席吧。
赵长烨微笑点头,似乎明白东阳侯太夫人的心声。
太夫人理了理裙腰,目光扫视对面的一排华服世子,嘴角撇起一抹不屑。
一个个世子生得病娇体弱的样子,和她的长孙景瑞比起来,提鞋都不配,却来和她同座吃宴席了。
如果不是为了给小孙子景璨相一个得意娇妻,她才不会跑到这种山野受这份罪。
目光滑过萧潜和小贤王,落在了景璨身上。她的嘴角绽开一丝笑。在一众阳气不足的世子之中,她的小孙子俊郎英气,简直鹤立鸡群!
萧潜把小藤箱摆在身后,不时伸手摸一下,就怕被人随手给顺了去。
腰眼被人捅了两下。他暗暗咬了咬牙,是得找机会甩掉粘人的小贤王了,不然什么事都做不了。
“颜十一还没来,她会不会不来了?她是农女,郡主会让她来吗……”
小贤王确定颜十一不在对面坐席以后,一直望着大殿入口。
萧潜朝对面看了一眼,颜十一确实没来。淡淡地说:
“没来就没来呗,救治伤员辛苦,休息也是应该的。”
颜十一是农女,这种场合确实不适合她。如果郡主真请颜十一赴宴,恐怕会让在座的贵妇们议论。
萧潜正想一会找什么借口溜走,单独找颜十一说说话,腰眼再次被人捅了捅,这次力道之大,手法之准,差点让他哼出声。
大殿门口,颜十一在两个小丫鬟的陪伴下款款走来。
烟蓝色的轻罗裙摆在青石地面上像水波一样荡漾,梳得不松不紧的垂云髻上,饰着海蓝和天蓝色的绒花,一支莲枝金钗斜插在鬓边。耳畔两只小巧晶莹的白珠耳坠,随着她的脚步轻摇。小巧精致的脸像洒了晨曦金光,一双覆着长睫的眼睛微微向下垂着。双手自然地垂在裙幅两侧,似乎比一般人的手臂都要长半寸。
气质超然就是形容这样的女子吧!
萧潜看着颜十一,感觉心跳加速了,手心也热乎乎的。一垂眼,发现小贤王紧握着他的手。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
不是大家没见过绝色美人,只是颜十一的出场太令人意外了。
因为京城贵女们都住在留香殿,大家互相都认识。突然出现这样一位天姿国色的美人,贵女们除了觉得意外,还意识到了危机。
本来她们还互相看着资质不相上下,不知谁能入选和郡主进宫赴皇贵妃的春风玉露宴。颜十一的姿质,只看气质品位,就明显甩她们几条街。
“她是谁?”
女宾席开始小声议论,各种复杂的目光盯着颜十一落座。
跟着牡丹的指引,颜十一坐在了郡主身后右手一侧。

“颜姑娘有本事,还艳压群芳。”
小贤王握着萧潜的手微微颤抖,一双眼睛一直追随着颜十一坐在郡主身侧后。
萧潜拉开他的手,淡淡地说:
“那不叫艳压群芳,是超然物外。”
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心跳方才恢复正常。
旁边的世子听到了小贤王的话,连忙扯着他小声问:
“小贤王认得那姑娘?”
小贤王闭嘴摇头。
在座的世子都可能是他的竞争对手,得尽快向郡主说明情况,再去颜家提亲才行。
颜十一坐定,目光并不向大殿分列两侧的宾客们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必要和他们应酬。
有两道审视的目光一直笼罩着她,微一抬眼,看见一位扬着下巴的老夫人直视着她,那目光说不出友善,也看不出敌意。
颜十一神情自然地又垂下了眼睫。
从颜十一走进大殿,东阳侯太夫人就和众人一样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坐到郡主身后侧,心里犯了嘀咕。
姑娘不入正席,必定不是贵女。说她是婢女,郡主又安排她坐席。看她面前的小桌上,摆着的茶果和正席上的并没两样。
这次来富春园做客的都是朝中一二品大员府里的小姐。有些还未及笄,有些正待字闺中随时可以出嫁。
这一天来,东阳侯太夫人已经把住在留香殿的小姐们都看了个遍。一共二十多位小姐,能入她眼的没几个。有心再观察观察,总能找出一个性格模样都如意的。
这位姑娘看模样气度和身形倒是挺中意的……
东阳侯太夫人转过脸,这时才看见已经走到大殿中央的高夫人和林洛溪。
酋时初的时候,婢女们就开始为高夫人梳洗打扮了。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京城贵族们的聚会,格外用心装扮。连着换了几身衣裙,才最终选定一身秋水绿的丝绸绣服。头上的金钗步摇足有几斤重。
临出门前,她又迟疑了。去得太早,会让人觉得身份不够尊贵,也空负了她一身价值万金的行头。
直到大丫鬟香露来报,对面的农女已经跟小丫鬟出门了,高夫人才叫林洛溪一起出门。
她们故意走在颜十一身后,准备最后一个进场,以期博得众人的艳羡和关注。
眼看着颜十一夺去了本该属于她们的关注,高夫人憋着一口气。走到大殿中央,目光直扫女宾席位,并没看到空位。
赵长烨朝海棠示意,海棠上前对高夫人笑盈盈地道:
“高夫人这边请。”
海棠转过身,朝大殿门边的席位走去。
高夫人的脸挂不住了,却不好当场发火,只能不情不愿地在末席落座。
林洛溪拎着柠黄的裙子小心地坐下,偷偷打量坐在上席的颜十一。
颜十一微垂着眼睫的样子,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她无法用词形容,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个农女不简单!
她又朝对面男宾瞄了瞄,看到斜倚案桌的卿王,眉眼展开一丝笑意。那是她唯一的选择,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和他定下终身呢?
姨妈说了,只要事成,不管卿王愿不愿意,她都会帮她拼一个前程,哪怕做妾也行。
做妾当然不行!高夫人是从妾室抬的夫人,她可不容许和其他女人共一个夫君。

第30章 夜宴(三)
席间对她身份的议论,颜十一仿佛充耳不闻。她礼貌地品尝婢女们呈上来的一道道菜肴,尽量使自己变成隐形人。
她也觉得今晚的打扮过于隆重了,可是郡主吩咐丫鬟要这样打扮她,如果违背了郡主的意,丫鬟也难以向郡主交差。
终于还是有人问出了颜十一的身份,男宾们失去了偷瞄颜十一的兴趣。女宾们也把话题转为明天踏青寻宝的活动。
东阳侯太夫人吧嗒着嘴,心里暗叹可惜。
一个农女,断不可娶进门。景璨虽然不是长孙,但他是嫡子。长孙景瑞要携妻女不日将去南州赴任。将来景璨是要继承东阳侯的侯位,娶的正妻要主侯府中馈的。
酒过三巡,赵长烨朝身旁的丈夫祝时元使了使眼色。
因为石匠受伤的事,祝时元到现在还精神恍惚。
本来中午他求见郡主,就是为了修建石屋的人手不够,需要再拨一笔银钱,去更远的市镇聘请工匠。能雕刻龙纹的石匠不好找,就算出的工钱高,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
郡主避不见他,让他心急火燥,回到工地又见石匠私自修改雕刻纹样,一时发火让人砸墙,才酿成了惨祸。
万一老石匠救不过来,恐怕皇帝的御笔亲绘石屋图纸就没人能做了。就算老石匠能救过来,受伤的手脚也至少需要休养一年半载,工期也是必定延误了。
后果不敢想……
祝时元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额上因醇酒渗出的汗珠像洒落的细碎水珠。
“郡马,该让舞姬上场了。”
舞姬上场是一个契机,中途大丫鬟会请在座的嘉宾捐出随身物品,再由徐妈妈主持竞拍。拍得的银钱当然收归郡主的金库,用来修葺扩建富春园。
这次赵长烨提高了音量。祝时元一晃神,下意识地对赵长烨笑了一下。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高举双手,朝殿门口方向连击三掌。
乐音缓缓响起,一众舞姬袅袅翩翩进入大殿,在中央列成一个完美的弧形。
“跳舞了,说是皇宫乐坊的舞姬,应该跳得不错。”
女宾席安静地观望着,目光看起来都在舞姬身上,实际都借着看舞姬身段流转之间,把目光瞄向众位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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