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礼佛—— by作者:元余 完结
元余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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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随时杀了我。”
他说罢,垂下眼眸,将滚烫的唇,烙印在了她的眉心。
他轻启眸,见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扫向他,淡声道:“晏……”
她话音未出,他已经转移了阵地,封住了她的唇。
只轻触了瞬,他便退开,眼眸如水,直望着她,他轻缓了一口气,在自己难以平复的心跳声中,低声问:
“皇上可要杀我?”
温月声抬眸看他,欲开口,他已经绕过书案,再次压了下来。
她轻微侧开了脸,淡声道:“你分明知道我不会杀你。”
晏陵却直接将她的右手,放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眼中深邃幽沉,无数情绪起伏跌宕,却是暗哑着声音道:“可以杀,随便杀。”
他将她的手用力,捏住他的脖颈,却又一次封住她的唇。
话虽如此,他却仗着她不会动手,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后来他欲纠缠她的舌,她到底是恼了,冷声唤他的名:“晏陵!”
他却低笑,眼睛里仿佛盛着世上所有的光,低笑道:“嗯,我在。”
复又一次低下头去。
秋日风凉,卷起了他身上玄色的衣袍,与她的纠缠在了一起。
他肆无忌惮地要她动手,却不断地追逐她的唇。
在她身边许久,晏陵不知道她为何养成了一副冷心冷情的性情,但比之冷淡,他更清楚,想要让温月声动心太难。
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没办法让她如他这般炙热。
但他要得不多,他只要她态度有所软化,只要她不拒绝。
她不说拒绝,他便当她同意。
或者说,她没有下手杀他,他便还能深入。
和她相处,掠夺不行,急躁也不可,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软化她的态度,然后改换成直接行动。
只要她不想杀他,他就会是她身边独一无二的人。
便是她想杀他,死于她的手,他也甘之如饴。
即便此番一下午放肆,换来的就是她下令,命他此后半月都不许进入殿内。
旁人都道他因何而惹恼了皇上,但只有晏陵清楚,他到底是赌赢了,而他们,尚且还来日方长。

御花园内原本盛放的花儿都败了,湖水冰凉。
温月声登基后,周曼娘让底下的人往湖中养了些鱼儿。
温月声闲时,会在这边礼佛喂鱼,倒也还算静心。
只今日的御花园中,却没那么清净。
温月声手里捏着鱼食,轻垂眼眸,鱼食从她指间滑落,落入了湖中,引得无数鱼儿争夺。
她侧颜娴静,眉眼冷淡,远看如同入了画一般。
跟在了她身侧的远安伯见状,眼眸微闪,目光不住地落在了她的面容上,一边却道:
“……此番重开科举,对于整个朝堂来说,都是件大事。年后先是开乡试,随后又是会试,整个礼部忙得不可开交。”
“可这般情况下,那齐放却总是在私底下与京中几大书院的山长往来,于京中最大的酒楼里设宴,每次设宴,陪着宴席的总有几个书院内的学子。”
远安伯微顿片刻,随后讥笑:“皇上有所不知,如今京中都盛传着一句话,叫做来年能否考得上科举,全看齐放高兴与否!”
“皇上重开科举,原本便是为了造福于天下百姓,如今倒是让这等小人钻了空子。”他见温月声垂眸不语,面容冷淡,光从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来情绪。
温月声登基后,推行了众多新政,其中受到了最多波及的人,便是远安伯这等没有实干之能,却有着爵位在身,依靠爵位过活的所谓老牌勋贵。
削减用度便已经让这些勋贵苦不堪言了,据说朝廷还打算回收爵位。
凡是他们这些勋贵,三代之内无科举入仕,无建树的,均会被削爵。
这等事情一出,这些勋贵自然是坐不住了。
自月初颁布了新规之后,为了保住爵位,勋贵们是手段频出。
有从自家旁支,找寻能够参与科考,可以正儿八经考上了进士的人,也有心思活络,想要往吏部使劲的人,更有荒谬的,便是早先朝堂之上,想要把自家俊俏的儿郎送到了后宫,以求靠着皇帝的宠爱,保自家荣华富贵,昌盛百年的。
因着这些个方式太过荒唐,导致近些时日监察御史台那边,亦是忙得脚不沾地。
光就前些日子被弹劾的勋贵,便有七人。
其中最为荒唐的,当属平江伯,那平江伯今年三十五岁,为了能够保住自家的爵位,竟是从旁支当中,找出了一个年近五十的学子,欲过继在了自家门户下。
此事一出,惹得满京城的人热议不停。
远安伯昨日去茶馆酒楼之中,还听到了有人嘲笑那平江伯。
说是:“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十五岁的伯爷,还能够有个快五十的儿子。”
“可不是嘛,这般荒谬之事,亏得他们能够想得出来。”
在弹劾当日,平江伯就被削去了爵位。
这事一出,让不少与平江伯同样打算的勋贵,皆是心头一凉。
远安伯也是。
只不过他所想的,就不是过继了,而是打算自己谋权。
远安伯不同于其他的勋贵,先帝在世,他靠着父辈的蒙荫,得了个礼部的闲差。
官职虽算不得多高,但至少也算得上是朝中大员。
但如今若想要保住爵位的话,仅凭着手中的闲职必然是不成的,而礼部之中,重要官职都已经被占据,他想要往上晋升,只能将旁人挤出去才行。
几个主要官员里,好几个都是为官多年的重臣,远安伯思来想去,也只能够将主意打到了齐放的身上。
所有官员里,齐放的出身最低,根基也最浅。
虽说他知晓,此前先帝在立储之事上游移不定时,齐放曾跟着一众朝臣一起,为当今圣上请命册封皇太女一事。
但参与请命的人诸多,当时齐放的官职,放在了整个官员行列里都是不够看的。
后来也是得了内阁学士王进之的举荐,才从翰林院到了礼部。
远安伯是不敢开罪王进之,但比较起来,礼部主要官员里,就齐放最好处理。
迫不得已,他便将主意打到了齐放身上。
倒是没想到,还真的让他查到了些东西。
“皇上有所不知。”见得温月声终是收了喂鱼的手,远安伯便跟随其后,声音低沉地道:“似是齐放这般出身的人,骤然升官,便都忍不住敛财之心。”
“据臣所知,光是这一个月之内,齐放府中就已经收到了大大小小的礼物上百件。”
“此番重开科考事大,若是让齐放这般居心叵测的人,坏了科举大事,可就万万不该了啊。”
温月声行至湖边凉亭,边上的谷雨便递过来了一方打湿了的绫帕,她用绫帕擦拭着双手,闻言淡声道:“那你觉得,齐放之位当由谁人来担任合适?”
远安伯一愣,没反应过来,抬眸就对上了一双冷淡没有任何情绪的眸:“你吗?”
被她这么瞧着,远安伯心头便是一抖,他当下想也不想地道:“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
“臣只是觉得,像是齐放这样的人,只会败坏礼部的声名,想要替皇上分忧,肃清朝堂!”
温月声闻言,淡声道:“你何时在御史台任职了?”
远安伯的后背上,当即浸出了冷汗。
监察百官,是监察御史的事,确实是轮不到他来插嘴。
他只得道:“齐放与多名山长、学子来往之事证据确凿,臣只想着效忠皇上,效忠于朝廷,绝无半点僭越之意,还请皇上恕罪。”
自温月声登位以来,勋贵之中便一直存在着对女帝登基之不满。
在远安伯眼中,他既是愿意效忠于女帝,女帝怎么说也该给他个机会才是。
温月声登位不过三月,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了先帝在时,认为愿意效忠女帝,就已经足够得以重用了。
“是吗?”哪知,他这番话说出口后,温月声放下了手中的绫帕,冷眼看着他:“难道不是你派人谣传,说只要走了齐放的门道,便能够入得朝堂吗?”
远安伯神色巨变,当下来不及辩驳,就见温月声冷声道:“收取大批勋贵银钱,用以栽赃构陷朝廷官员,还承诺帮助这些勋贵保住头上的爵位。”
“远安伯,你胆子可不小啊。”
这番话刚说出口,那远安伯当即软了腿脚,他倏地一下跪在了温月声的面前,开口便道:“皇上明鉴,这都是诬告啊!”
温月声起身,冷眼看着他:“既是诬告,那便要好好伸冤才是。”
“将远安伯押入刑部。”
这朝堂之上,一共有着刑部、大理寺和顺天府三个司法衙门,而像是官员犯错这般事情,按说都是交由大理寺来处置。
但这次不一样,温月声一开口,便是让远安伯去刑部。
远安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抬眼,就见温月声面色冷淡地道:“交由齐放亲自处置。”
他面色巨变,还没能想清楚这个中的缘由,便已经被拖了下去。
远安伯刚被拖走,那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御花园中,在远安伯出现后,隐匿在了暗处的齐放微顿了片刻,缓步走到了温月声的跟前,躬身道:“微臣,叩谢圣恩。”
此番事情,从远安伯刻意安排人栽赃他,到得今日远安伯会主动来宫中,到温月声的面前来往他身上泼脏水,俱是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在发现不对之后,便已经搜集了证据,提前远安伯一步,入宫将一切告知了温月声。
那远安伯从一开始,想着的都是如何将齐放拉下马,他从始至终都没能注意到,温月声所坐的凉亭桌案之上,摆放着的,就是齐放呈上来的证据。
齐放的字如他的人一般,俊秀温润,他文章写得极好,且条理清楚,将远安伯所做的事情,逐字逐句列清。
温月声轻应了声,随后淡声道:“自今日起,便去刑部任职吧。”
“微臣遵旨。”齐放轻抬眸,鸦羽似的眼睫,遮掩住了他的情绪。
从一开始,温月声打算让他去的,就是刑部。
之所以拐了一道弯,去了礼部中三个月,是因为一个将要推行的新策。
今岁科考之后,将会颁布一道圣旨。
从明年开始,女子也可以正常入学。
不是此前那种学习琴棋书画的女院,而是跟男人一样,以科举为目的的书院。
也就是说,明年之后的又三年,女子便可以正常参加科举了。
四年之后,女人也可以正常出现在了朝堂上,可以入仕,可以参军。
这是大徽建朝以来的头一回。
因着圣旨尚未颁布,朝中知晓的人并不多。
齐放也是得了温月声的旨意,先行与几位山长见过面,其中细则,还需要更多推敲。
和齐放本人有关的,就是在此事推行之后,他会直接进入刑部,成为刑部员外郎,手掌实权。
这道旨令若是颁布,还不知道还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齐放自入朝以来,或者说是,从一开始他出现在了人前,就是举报科举舞弊之事,那时起,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是个羸弱的书生罢了。
他家贫,行事磊落,且过于刚直。
在许多人的设想里,大概齐放最好的可能,就是先行在礼部之中历练,日后表现俱佳,便可以往御史台靠拢。
此后,若得了新帝的倚重,倒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了。
就连齐放所曾预想的,都是如此。
他是个读书人,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大概最终一步,便是进入了内阁。
是以,当温月声召见他,告知他将会让他入刑部历练时,齐放本人亦是惊愕的。
刑部主掌刑罚,光听得这二字,似乎都与他无干。
但在那日他回到了家中时,却是辗转反侧,久久未眠。
齐放虽有大才,但一直以来都是在苦读,进入朝堂的时间不算久,对于为臣这一项来说,他还过于青涩。
所以他从未想到过,自己原本还有些旁的可能性。
等到真正接触刑罚、大徽律令后,他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适应感。
甚至在入刑部之前,便已经率先为自己洗清了冤屈。
这个位置,比他所想象的还要适合他。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了温月声。
秋风之下,女帝穿着单薄,只着了身玄色衣裙,在萧瑟的秋风之中站立。
他微顿了片刻,眼眸轻晃,正欲回身叫过女官为温月声添衣,抬眼就见得晏陵缓步进了这御花园中。
这位晏大人,前面几日还被勒令不得入宫,今日便又出现在了宫中。
且不同寻常的是。
齐放抬眸看了眼温月声,女帝着黑,他回身看向晏陵,对方着一身雪白的衣袍,眉目清冷,似皎月高悬。
他微顿了片刻,抬眸向女帝道:“臣告退。”
温月声轻颔首。
齐放抬步,往御花园的宫道上走去,同那位气质疏冷的晏大人擦肩而过时,他听到晏陵淡声道:
“夜间风冷,记得为皇上添衣。”
齐放脚步微顿,听得女官低声应下后,晏陵复又道:“夜间也注意些,皇上入睡时总爱开着窗。”
这话一出,不光只是齐放,连带着那领他入内的谷雨,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晏大人为人冷漠,寻常对她们这些女官说得最多的,就是——多谢。
往常嘱咐这些事情,他都是直接告知周曼娘的,今日倒是难得,跟她们也说了。
她没反应过来,抬眸就见那位齐大人快步离开了。
谷雨回过神来,晏陵已经拿着件披风,快步行至温月声身侧。
她见状,忙不迭吩咐这边的内务官都退了下去。
“微臣见过皇上。”晏陵开口,温月声回过身来看他。
她勒令他不得入宫,如今才过了七日,他便在传信说有重要消息。
她回身看他,冷声道:“何事?”
晏陵微顿,抬手便将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在她身边,他面上,声音里,俱是冰雪消融,只声音低哑地道:“京中勋贵所谋划之事,皆已解决。”
削减勋贵,所动到了这些人的利益。
除了远安伯外,还另有几人异动。
这七日之内,他便是将这些异动扫平了。
而重要的消息,便是新政推行了。
晏陵将公事禀报清楚,温月声闻言轻颔首。
推行新政也好,科举大改也罢,必定会遇到些阻碍。
但晏陵手段了得,要施行下去,左右也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他将事由解决得漂亮,到得她面前,却事无巨细地告知她。
温月声冷眼扫他:“这些事情,写在奏折里便可。”
晏陵微顿,那双深邃的眼眸扫向了她。
他收敛了微勾的唇角,在她的注视之下,用手中的披风,直接将她拢入了怀中。
温月声欲开口,便听他叹声道:“七日时间,皇上不让晏陵来宫中,却是与他人谈笑风生。”
温月声:……
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同别人谈笑风生了?
“也是臣冒犯在先。”他那双潋滟生辉的眸,落在了她的面容上。
在宽大的披风之下,他握住了她那只套着佛珠的手。
这秋日的风生冷,温月声的体温又较寻常人更低一些,入手冰凉一片,玉一般的触感。
“既是知道,还不松开?”温月声冷眼睨他。
他却将她的手紧扣,轻声道:“好。”
这人口中一说冒犯二说请罪,晚间却越发痴缠。
仗着温月声不会杀他,肆无忌惮。
他不过界,温月声便懒得管他,只当殿里多了只不听话的猫。
晏陵逐渐掌握了要领,把握着分寸朝她靠近。
这没想到,这中间还出现了个变数。
重开科举后,乡试在次年年初举行,随后三月又开了会试。
会试前十名中有一人,便是那个此前温月声在抚州之时,曾经被抚州当地的富商,当成是礼物赠予她的傅俞白。
傅俞白当年便有秀才功名,温月声离开抚州之后,他几乎是日日熬灯苦读。
这般疯劲之下,当真让他在此番科举当中崭露头角。
一步一步走到了温月声的面前。
殿试时,傅俞白表现极佳。
他是会试第十名,按理来说是最末位进入殿试的。
但他年纪太小,须知,当初晏陵入得朝堂时,也不过是他这般年纪。
莫说放眼整个朝堂,便是大徽建朝这么久以来的历任进士名单之中,他也算得上是格外年轻的了。
所作文章极佳,虽因年纪小欠缺了些火候,但还是得了王进之的夸赞。
入得殿试内的十名进士,只有傅俞白和状元郎得了王进之的赞许。
这般少年意气,且格外聪明好学。
几乎是他才走出了金銮殿,就有许多的世家向他投出了橄榄枝。
傅俞白父亲已亡,在京中也算没什么根基。
若有年纪与他相差无二的清贵世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一门好婚事。
这中间,甚至连王进之都曾经动过心思,欲将他许配给自家孙女。
但到底还是作罢了。
只因这傅俞白倒也是不遮掩,他从一开始入京,进入了殿试,就是奔着温月声而来。
他甚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曾被赠予过女帝之事。
这般事情一出,加上这傅俞白确实是生得唇红齿白的一副好模样,便让许多人以为,温月声空了许久的后宫,到底是要进新人了。
唯有一点,按理来说,历朝历代皆是后宫不得干政。
如今到了温月声的身上,应当也是如此。
可如同傅俞白这般富有才学之人,如若进了后宫,日后少不得要远离朝堂。
提及此事时,许多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后宫,原本是许多女子的埋骨地,也是淹没了她们才学和能力的地方。
但傅俞白自己不在意,他甚至不想要仕途和其他,只想要在温月声身边。
少年直白且不加掩饰的倾慕,近乎于满溢。
他还格外率真,在温月声于宫中单独召见他时,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春风和煦,温月声坐在了桌案背后,着一身雪白的衣裙,翻动着手中的书卷,容貌清冷,一如当年在抚州那般。
傅俞白看着,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他坦白心意之后,还有许多人觉得他是逞一时之气,对温月声是出于当年之事的感激,而非是真正的心悦。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并非那样。
当年那般境况,如若温月声不出手,他自己也准备好了跟对方玉石俱焚。
仇他能报,但如温月声这样的人,此生只有一个。
这么长的时间里,傅俞白亦是成长了不少。
人说少年轻狂,但他经历之事诸多,远不是寻常少年能比,人世间的事,他也看得明白。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喜欢。
且是抛去了一切,纯粹的喜欢。
甚至连傅俞白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并非是因为温月声的身份,如若温月声今日不是女帝,仍旧在镇守边疆,他只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投身边疆。
此事在当年温月声率兵去边疆时,他就曾做过。
那时到底还是因为妹妹年幼,他无法抛弃她一人独自生活,这才忍耐了下来。
而今不同,如有机会,他最想要做的,还是不顾一切地留在了她的身旁。
温月声垂眸,都能够察觉到少年火热的目光。
她微顿,抬眸道:“明日便进入翰林院。”
傅俞白当下皱眉:“为何?皇上不要我?”
他话语太过直白,令得刚到这殿门外的晏陵顿住了脚步。
“傅俞白。”温月声声色冷淡,不带情绪:“后宫不留人。”
“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都一样。”
傅俞白闻言,当下便红了眼眶。
他原是个坚强的人,父亲亡故后那几年,被人欺压至此,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如今听温月声拒绝的话,便已忍不住了。
“那也可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皇上让我留在身边便好,做内务官,做个小厮,做个什么都好。”
“傅俞白只有一个请求,便是能留在皇上身边。”
殿门外的晏陵,面容已经冷沉至极。
这话听着,倒是像极了他当初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他欲让女官通报,进入殿中。
可女官刚动,就听得温月声冷声道:“这般请求,朕不应,你听懂了吗?”
声色冷淡,近乎不带任何情绪。
晏陵身侧的女官原本见他面带不虞,还心中忐忑,未料到温月声这话一出,这位冷漠不近人情的晏大人竟是瞬间变得如春风般和煦。
……仿佛跟刚才那浑身散发着冷意的模样,全然不是一个人似的。

他跨出殿内之前,眸光落在了外面的人身上。
对方生得一张祸害的面容,眉眼疏冷,却叫傅俞白瞬间冷下了面容,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想要冲进去问温月声,眼前的人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但思及那个人冷淡不近人情的表现,他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傅俞白深吸了口气,大阔步离开。
没事,总归眼下离得她近了一些,日后他还有得是机会,只要他不放弃,谁都不能让他歇了心思。
可当他欲走出殿外,听到了她与晏陵说话时,清浅冷淡的嗓音,心中到底还是酸涩了起来。
殿内,温月声静坐在了龙椅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每次似傅俞白,江焰或者是陆青淮之流来殿中禀报,待了没多久,这个人就跟闻着味一样赶了过来。
前一阵,因着皇家国寺里边走水,这人便来她面前,推说自己无家可归。
他在京中的府邸,还是先帝在时赐下的,修建得奢华,几乎一个宅邸占据了一条巷子。
国寺烧了几间厢房,他就非得要说自己没了家。
温月声都懒得理他。
女子科举的事落定之后,朝堂内外争议颇大,他留在了宫中处理政务,待了几日之后,便将这边当成是了自己家。
温月声住在了静殿之内,他便住在了静殿内的偏殿之中。
静殿内的桌案、书柜,甚至是连旁边的榻上,都放着他的东西。
与温月声看的书,所常用的东西混合在了一起,沾染上了她常用的檀香味道。
晏陵也把握着分寸,没让她开口让他走,就是默认了他住在宫中。
而这件事情,温月声没在意,更不会刻意遮掩什么,晏陵本人就更加不会。
是以原本此前还闹哄哄,隔个几日,便有人上奏要温月声充盈后宫的朝堂,都安生了不少。
如若女帝真的立后的话,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往后宫钻营的人,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风光霁月的晏大人。
莫说才能,光就是容貌一项上,也不知道差距多少了。
晏陵住进宫中,让温月声耳根子安生不少,这般一来,她就更加任由着他去了。
如今温月声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晏大人常伴君侧。
朝臣也知道,但因为温月声一直未曾给过晏陵什么名分,所以很多人心里一清二楚,面上却佯装不知。
只有一点,有关后宫之事争论大时,晏陵便会刻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早朝之前,从皇上所在的静殿之内走出,顶着所有人的视线,姗姗来迟。
他这等行为,用陆青淮的话来说,就是……
“从未见过心机如此深沉之人!”
但陆青淮心知,玩手段他绝对不会是晏陵的对手,所以被晏陵挡住了他入宫见温月声的路时,他总是气急败坏。
每次气得牙痒痒时,看见江焰也一并碰壁,他心底倒也好受了些。
这样也好,让晏陵那个老奸巨猾的,把这些狂蜂浪蝶都挡在了外边,谁也进不去,那他也就不算特别亏。
他们这些门道,温月声都不清楚,或者说她知晓,却全然没当成是一回事。
也就今日看着晏陵又卡在傅俞白进宫的时间来见她,她冷声说了句:“何事?”
晏陵低笑,行至她的身侧,用那指节分明的右手,为她轻轻地研磨,一边缓声道:“晏陵有事要奏。”
他确实是有紧要的政务要说。
温月声侧耳听着他的话,他目光落在了她的面容上,一寸一寸,流连不已,眸中都是揉得细碎的光。
自殿中出来之后,正逢着涤竹来宫中给他送东西。
这一遭,晏陵近乎将遗留在了晏府之中的所有东西都挪到了宫中。
这些东西都不算多,但近乎于填满了整个偏殿之内,少部分不过界的,则是被他放到了温月声常用的书房中内。
放在了她常坐的那个塌上。
涤竹将东西摆放好,临出宫时,他到底没忍住,低声问道:“主子……都这么久了,皇上也没打算给您个名分?”
晏陵神色冷淡,闻言不语。
涤竹自知失言,便没再多过问。
到他离宫之前,他才听到了晏陵冷淡的嗓音:“能够似如今这般,已然足够。”
“再多的,便奢望不及了。”
涤竹微顿,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同情晏陵。
当今皇上冷淡不近人情,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而对这样的人动心,自是要做好了凡事都不会有所回应的准备。
其中心酸难言,大概也仅有自身知晓。
但他是这么想的,晏陵却不是。
陪伴在了温月声身边的每一日,对于晏陵来说,都好似一颗心浸在了蜜糖之中,她虽冷淡,却未有拒绝。
今日傅俞白之事,也足够能说明,她并非是任何一个送上门来的人都要。
如此就够了。
自来倾慕她也好,爱她至极也罢,皆是他的事,她有没有回应,也不影响他的心。
晏陵清楚,他之所以能够一直伴在身侧,大抵也是因为他不从她身上索取什么,不会强烈地要求她同他一样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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