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徐茂渊坚持,要不要就让对方在书房里给她赔个罪,左右是徐家有愧于她,徐妙清有愧于她,她受这一礼不算什么。
但她想了想,还是算了,一来没有这个必要,二来她也不想惹出多余的麻烦,她无官无品,又没得授封号,何德何能让曾是三公之一的朝廷重臣给她赔罪?
遂把话题移开,道:“说起来,问颖倒有一事要拜托先生。”
“方才我去见妙清妹妹时,同她开了一个玩笑,似乎把她吓到了,还请先生替我转达一句话,告诉她,我说的都不是真的,请她莫要往心里去。”
徐茂渊一口答应,没有问她开的是什么玩笑,也没有疑惑为什么一个玩笑就能把人吓到,大抵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他都准备当成真的,算作对她某种程度的补偿。
且这话是阮问颖原本就准备提的,只不过对象从徐夫人换成了徐茂渊,不仅不影响她原来的计划,还能让她更顺利一点,往目的推进。
之后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问候徐茂渊近况如何,就告辞离去。
谷雨和小暑候在书斋外,见她出来,上前回到她的身旁,向她轻声禀报,道是自从她进了书斋,管事就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中途还有个丫鬟过来问了几句话,拿着回复走了。
小暑撇撇嘴,低声道:“那丫鬟我认得,是在徐夫人跟前伺候的。也不知那徐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派人盯着姑娘还不够,还要再派个人过来传信……真不愧是母女俩。”
说话间,管事已是赔着笑脸迎上前,向阮问颖见了一礼:“姑娘可还要去什么地方?奴婢给姑娘引路。”
小暑把她恭迎奉承的模样看在眼底,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阮问颖状若不觉,对管事回了一个笑,道:“我没什么地方要去了,劳你带我回到堂中,向你们夫人辞行。”
管事便到前头给她领路。行至中途,一行人却在游廊上碰见了林氏,对方带着两名侍女,步履匆忙,似要赶去什么地方,且神色有异,像经历了什么事。
见到阮问颖,林氏猝然一惊,急急停下脚步,微白了一张脸,对她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姑娘可是见完外子了?”
阮问颖回之一笑:“夫人可是见完妙清妹妹了?”
林氏面色一慌,强自镇定道:“姑娘说笑了,我方才一直在堂屋,何曾去见过你妙清妹妹?倒是……倒是姑娘已经见过了她,可有何——有什么要对你伯母说的?”
阮问颖抿出一个细微矜雅的笑:“同妙清妹妹一番交谈,疏解了我心中许多疑惑,只可惜天色不早,我须得告辞离去,还请夫人见谅。”
听闻她要离开,林氏的神情明显一松,又迅速换上几分不舍,佯装挽留:“这么快就要走了?姑娘不如留下来用顿午膳?”
阮问颖自然推辞不受,两人相互说了几句虚情假意的话,就在廊中别过,一行前往前院,一行前往书斋。
到得二门处,谷雨附在阮问颖耳边低语。
她听了,遂把管事打发走,道她在这里已经认得路,不劳烦对方再送。
管事闻言面露难色,似是觉得这样不妥,但终究不敢违命,应声退下。
阮问颖立在原地等了会儿,果然有一个人影冒了出来,讨好笑着朝她行了一礼,正是徐元光身边的小厮扫墨。
“姑娘好。扫墨见过姑娘。姑娘——姑娘近来可好?”
“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有话直说。”主人之间熟悉,侍从也一脉相承,因此小暑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道,“你在这里杵着等我们姑娘,是为的什么?可是你家公子要见我家姑娘?”
“公子想见,却又不敢见。”扫墨赔笑道,“只让小的带一句话过来,说是一片纷乱之心难提,只问金秋蟾宫,姑娘期许几何?”
要说阮问颖对徐茂渊感情复杂,那对徐元光就更加复杂了,就像对方派人传来的口信那样纷乱难疏。
而她自己这边可以先放放,阮淑晗那边却不能。
之前她在宫中和家里休养身体,徐元光没有脸面来求见,勉强算是情有可原,这会儿她都亲自过来了,他还是没有勇气出来——让她怎么能放心把阮淑晗交给他?
还让小厮给她带什么金秋蟾宫的口信,真不知该说他是胆小还是愚钝,这话是该带给她的?分明该带给阮淑晗!还是说,他正是因为不敢直接问阮淑晗,才拐弯抹角地来问她?
阮问颖有心想嗤讽几句,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到底,这都是阮淑晗和徐元光的事,她可以帮忙推一把,但不可以横加阻碍。
鉴于出了徐妙清这档子事,她就是想帮也不能帮、不适合帮,只能留给他们自己去化解,遂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莫要空问期许,端且折桂一试,转圜皆在心间。”
扫墨挠挠头,看上去有些没太听懂,但也不敢多问,把话复述了两遍,确保自己记住了,殷切笑着应承下来。
“谨遵姑娘吩咐,小的一定把姑娘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公子。姑娘可是要往外门处去?倘姑娘不嫌弃,小的给姑娘领路,姑娘这边走——”
书斋。
“启禀大人,”侍从躬身道,“夫人在外求见。”
徐茂渊皱眉:“她不是在一炷香前才来过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侍从道:“夫人说,有要事要见大人。”
徐茂渊拂袖背过身:“不见!”
侍从有些为难:“可……夫人说了,若大人不见,她就候在外面不走,一直等到大人愿意见。”
徐茂渊闻言面色一凝,沉沉叹了口气:“唉!冤孽,都是冤孽。让她进来吧。”
侍从应声离去。不多时,林氏进了书房,拿帕掩面,红着眼眶道:“妾身知道夫君不愿意相见,可事关清儿安危,妾身不得已才过来求见,希望夫君能救救她——”
徐茂渊听见她的哭腔就心烦,自从别庄一事后,林氏就一直以泪洗面,天天在他跟前身后地哭,他从开始的一块烦恼到后来的悉心安慰再到现在的不耐呵斥,心路几经变换,唯有听见的哭声不变,真是一种折磨。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妻子?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能让那孽障变回我们的女儿吗?从前让你教养时你不上心,这会儿教出问题了,倒想起来找我了?”
他转过身,痛心疾首地斥责她:“你往日里但凡有现在操心的十中之一,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林氏感到委屈:“夫君这话说得冤枉,妾身何时对清儿管教不尽心了?清儿从前的知书达理,夫君都是看在眼里的,也称赞过,如何因她犯了一回错就全没了?”
徐茂渊气极反笑:“她那是犯一回错吗?明明是铸成了大错!你我现在还能活着谈论这件事,就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你还想怎么做?让她把整个家族都拖下水,抄家灭族,成为千古罪人?”
林氏道:“清儿是被太子蒙骗了,她还小,连笄都尚未及,能懂什么?且她并无谋逆之举,只是给阮家那丫头的茶水里下了药,和宫中无关,是六殿下要替那丫头强出头——”
“住口!”徐茂渊呵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那孽障犯下的罪不足以抄家灭族,是六殿下要硬给她扣一个谋逆的帽子吗?简直愚蠢!”
“你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难道想不明白同太子联手意味着什么?你竟觉得她只是被人蒙骗?怎么别人家的女儿没有被骗?是她太蠢了吗?!”
第225章 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
林氏被吓了一跳, 讷讷言道:“可是,陛下都已经下旨网开一面,倘若清儿当真大逆不道,陛下又岂会轻易放过?”
徐茂渊嘲讽地望着她:“怎么, 这回你不像上回那样, 说什么都是阮家那丫头的诡计,要故意折磨你的宝贝女儿了?”
林氏有些心虚地支吾:“这、这是两回事……阮家丫头给清儿求情固然不怀好意, 可陛下若非心存放过, 又怎会如了她的意?”
徐茂渊冷笑:“因为陛下根本没有把那孽障的命放在眼里, 权当是给自己外甥女和未来儿媳一份情面,哄她开心。”
“有一句话你说对了, 那孽障犯下的举止的确与宫中无关, 要不然就算阮家丫头再诡计多端地替她求情,陛下也会毫不犹豫地要了她的命, 夷徐家三族。”
林氏下意识捏紧了手中帕子:“说来说去, 都是那阮家女惹出来的祸,当初我就让清儿不要同她交好——”
徐茂渊再度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是啊, 多亏了你在当初的话, 那孽障才会生出攀比之心,想着要抢人家的丈夫。我徐茂渊能娶到你这么一个贤妻良母,真是三生有幸。”
林氏越发心虚,目光闪烁道:“妾身、妾身什么时候同清儿说过这话?只是让她力争上游,没有让她去抢人家的丈夫……”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一想到他在数日前责问逆女为什么要那么做,被回“女儿只是不想辜负母亲的期望”, 徐茂渊就气不打一处来, 恨不得把妻子也拘起来, 和那逆女一块反省。
他当年之所以会娶林氏, 一是因为父母之命,二也是看中了对方的才学能干,觉得这样一个妻子能够打理好府邸,教导好子女。
哪知对方才学和能干是有,却全没有用到正道上,教出来的子女一个比一个不成器,长子多病,次子愚钝,女儿更是心生奸邪,走上歪门邪路,险些把整个家族给害了!
再看林氏掩盖心虚的做作模样,徐茂渊越嫌烦闷,懒得同她多费口舌,道:“罢了,往事休提。你这回来见我又是为的什么?可是又有人要去见你的宝贝女儿,要残害她了?”
林氏当即摆出一副焦心神情:“妾身方才来寻夫君时,夫君叱骂妾身胡思乱想,说那阮家丫头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下什么腌臜事。可是她此行来,是真的想要清儿的命啊……!”
她把所见所闻尽数道出:“阮家丫头离开后,妾身放心不下清儿,过去看了看她,发现她被两个陌生的婢子看管,一问之下才得知,那两名婢子是阮家丫头带来的。”
“不止如此,她还被喂下了毒药,每月里不按时服下解药就会毒发身亡。夫君,清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纵使她犯下了滔天大错,也不该被这样折磨,求夫君救救她——”
林氏的一番哭诉可谓声泪俱下,徐茂渊却不为所动,他对那个逆女的关爱之心早已在这段时日里被磨灭,留下的只有厌烦。
他冷冷道:“原来是这件事。阮丫头在方才已经和我说了,那是她开的一个小玩笑,不过吓唬人罢了,做不得真。你让那孽障安心,且死不得。”
林氏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她这么说,夫君就这么相信了?她都留了两个婢子看管清儿,负责每月里给清儿服下解药,怎会有假?”
徐茂渊道:“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不信是你自己的事。你的话说完了?说完了就出去,不要打扰我清净。”
“你——!清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不顾她的死活?”
“女儿?族谱中记载分明,我徐茂渊只有两个儿子,没有一个女儿。现在这府里只有一个孽障,你愿意上赶着去当那孽障的娘,是你自己的事,莫要拉上整个徐家!”
徐茂渊振袖一挥:“来人,送夫人回房!”
林氏不肯,还待哭求,但被下人强硬地请出书斋,只能哭哭啼啼地离开,内心又恨又恼,不知是恨阮家女心狠多些,还是恨丈夫无情多些。
她放心不下爱女,见丈夫不肯搭手,干脆差人从外头请来了大夫,只是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摇头说她的女儿身体康健,没有中什么毒或是蛊,把她弄迷糊了。
徐妙清更是不肯相信,直道请来的都是庸医,她是中了奇毒奇蛊,除非千金圣手,否则不能号脉得出来。
林氏无法。从前府里倒是能请来太医,民间的医者更是要谁有谁,可现在徐家受罚,太医自然是不能请的,有点名气的医者也不肯接徐府的帖子,只能请来一些江湖郎中、赤脚游医,除此之外再没别人。
许是被激发了求生欲,徐妙清让林氏把徐元光请来,在阁楼里对着兄长哀哀哭泣。
“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二哥哥恼我恨我都是应该的,可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徐家、对不起颖姐姐,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二哥不是?”
“你与晗姐姐的事我一直帮忙瞒着,给你们牵桥搭线,即使到了这会儿,都没有对爹娘透露一丝口风——”
“看在这份真情的份上,二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请一个大夫来好好给我瞧瞧?妹妹、妹妹真的不想死……”
徐妙清泪眼婆娑,徐元光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几度张口欲言,终究没说什么话,只是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放下手头备考的文章书卷,去外头给她请来了一位名医。
徐妙清却在听到来人的名号后有些犹豫:“这位吴大夫……可是杏林吴家的大夫?”
“是。”徐元光道,“她是吴太医的妹妹,近两年才开始坐诊。你身子一向康健,不曾请过什么大夫,可能没听说过她,不过她医术高明,不输她的兄长,你可以放心让她诊治。”
徐妙清咬唇:“……我听闻过吴太医的大名,他好像是六殿下那边的人?”
徐元光一愣,察觉出她的话中之意,面色有点冷了下来。
“他是谁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认识的大夫里,属他的医术最为高明,其次是他的妹妹。太医我们家如今不能请,就请了他的妹妹来。”
“且旁人家现在对我们徐府避之不及,吴大夫还是看在我和她兄长往日的交情上才愿意过来,你若嫌弃人家不好,就自己另寻高明吧。”
徐妙清抿紧唇,倔强道:“妹妹非是嫌她不好,是——她的兄长为六殿下效命,想必她也听凭六殿下的吩咐,六殿下又那般宠着那个女人,谁知道她奉了谁的命来,我信不过。”
这一下子,徐元光彻底怒了面色:“那你自己去寻大夫吧!你——你真是冥顽不灵!小颖妹妹对你哪里不好,由得你这般阴险揣测?到这会儿了还不知所谓!”
徐妙清也变了神情,歇斯底里道:“她哪里对我好了?!派人来看管我、给我下毒吗?!若不是她,我岂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徐元光几乎要被她气笑了:“她派人来看管你是因为你对她不仁不义在先!如果不是你迷失心智,在别庄里做下那等下作之举,她会这样对你?你也好意思说!”
徐妙清大声道:“我不仁不义,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如果真的心地纯善,就不会这样来报复我!她能做下这些举止,正说明她和我一样,都是两面三刀、心狠手辣之人!她就是个贱人!”
徐元光被说得怒气上涌,来不及思考更多,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住口!”
一声脆响,徐妙清捂着脸颊,有片刻的怔忪。
她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二哥,我是你的亲妹妹!”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徐元光原本大为后悔,但见她分毫不思悔改,登时又冷硬了心,怒斥。
“你是我的妹妹也不代表你能颠倒是非黑白!你不要自己亏心事做得多了,就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喜欢做亏心事!”
徐妙清眼中闪过一点泪光,咬牙冷笑起来:“所以在你心里我是黑,她是白?你是不是觉得比起我,她更适合当你的妹妹?可惜人家看不上你这样一个没功名的哥哥!”
徐元光把她的情状看在眼里。对于这个妹妹,他素来疼爱,见其含泪焉能不痛?可他又确实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忽视对方做下的那些事情,只能充满悲哀地看着她,缓缓摇头。
“……你疯了。”
徐妙清尖厉道:“我没疯!我原本就是这个模样!是你们从前一直没有发现,更喜欢那个乖巧听话的我而已!”
徐元光不愿再和她多谈,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拧了拧眉心,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我已经把吴大夫请来了,人就在外面等着,你让她进来看一看,多少也安一点心……往后你有什么事都别找我了,我——我和你无话可说。”
徐妙清笑得越发尖锐:“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我了断兄妹情吗?就和父亲一样,把我当做一个弃子抛弃?”
徐元光失望地看着她:“不善自渡者,终究失道寡助。小妹,你会落到今天这么一个地步,全是你咎由自取,你……早日想些明白罢。”
言毕,他不再做任何理会,转身恍惚地离开阁楼。
片刻后,吴想容进来给徐妙清诊治。面对这位信不过的医者,徐妙清没有坚持不允,照常伸了手腕过去,让对方仔细号脉。
只是在其回复“姑娘身体一切康健,无需忧心”时,露出一个嗤笑来,道:“大夫这话是为我说的,还是为你那主子说的?”
吴想容平静道:“姑娘说笑了,想容虽为一介小小草医,却也是个自矜自在人,没有什么主子。”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徐妙清听来却分外刺耳,觉得对方在嘲讽她没入奴籍,当即拉下脸,尖酸刻薄地回击过去,下了逐客令。
对此,吴想容不吵不闹,谦和有礼地告辞离去,反倒是她自己越想越怒火难释,在阁楼里又闹了一通。
事情传到徐茂渊那里,林氏被叫过去受了好一顿斥责,命令她不许再去接触逆女,如果再有下次,就把她们母女俩一块送到安州去,永远不让回来。
徐元光也被骂了一顿,说他不该在科举临近时把心思放到读书以外的事上,徐家遭受如此重创,从今往后他要学着扛起责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
只有徐妙清,徐茂渊不置一词,好像没有这个女儿一般,不闻不问。
几日后,徐妙清的亲事被打点好。林氏被丈夫几经敲打,同时也自觉丢不起这个人,没有半点张扬,静悄悄地把女儿塞进一条小船里,只派几个家丁随行护送。
包括阮问颖留下来的两个侍女,也一并上了船,跟着远去安州。
曾经在世家大族间才名兼得的贵女,就这么于汤汤江水中结束了她的上半生。
至此,徐家别庄一事尘埃落定。
第226章 我会让她亲自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明日就是一月期满, 徐茂渊会重新上朝向陛下谢恩请罪。”杨世醒搁下笔,目光在写好的文章上停留,“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给我授课,你要避一避吗?”
阮问颖怔了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他看向她:“我以为你暂时不想见他。”
阮问颖有些明白了, 笑了笑, 道:“怎么会?徐大人好歹算是我的半个授业恩师,我对他一向敬重, 如何会不想见他?”
“也是。”杨世醒道, “前两天你们还在徐府里见过, 当是把该说的话都说清了。”
阮问颖不意外他会清楚自己的行踪,只是有些好奇:“你既然一早就知道我去了徐大人家, 为什么不问问我去那里做了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你去那里的目的我清清楚楚, 你在那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也都知道,何必多费口舌来问你?”
闻言, 她笑吟吟地道了一声可怕:“听你这话, 竟似在徐大人府中安插了桩子,对他们府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杨世醒微微勾唇, 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这桩子可不是我安插的。”
阮问颖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这长安华府中的诸般动向,无论大小皆瞒不过陛下耳目,锦衣卫便是专门搜罗这些情报的,只看天子上不上心罢了。
唯有一点令她有些担心:“我做这些事原也没想瞒着谁,你们知道便知道。只是那日我在徐府里说的话……你们也都知道了?包括我对徐妙清说的?”
“那倒没有。”杨世醒道,“锦衣卫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你但凡屏退了旁人, 让手底下的人守好门风, 就不用怕被听去。他们只会知道你与谁有过一次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