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是很少下厨的样子。
“傅晏。”
宋洇听到声响,稍怔,带着笑容回了眸,眼含惊喜。
傅晏站在厨房外,问她:“梁妈呢?”
“我让她先走了。”
傅晏缓步走到厨房内,扫视了四周,然后帮宋洇把油烟机打开。
她做的菜卖相还挺不错,倒是他小瞧了她。
“其实没必要这样……”傅晏抬眼,看见宋洇眨着眼看她。
女人漂亮的杏眼有几分茫然,显然是方才经历了一番晕头转向,像是冬日里快活乱跳的小鹿,眼睛湿漉漉的。
傅晏噤声。
“怎么了?”宋洇想让他继续说。
傅晏将外出的外套脱下,淡淡:“没什么。”
他将衣服挂在外头客厅的衣架上,露出里面墨色的宽松长袖,到厨房的角落寻了围裙,给自己系上,又给宋洇寻了一件新的。
“穿上。”
傅晏将叠成方块状的围裙递了过来。
宋洇刚想接,对方却变了主意,将手伸了回去。
男人长身而立,将围裙摊开,上前帮她系上。
宋洇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又不想,便默默接受。
不由紧张。
傅晏在她身后,微微弯了腰,低头去系身后的蝴蝶结。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筋络纵横,在她身后很有存在感,她能隐约感受到,傅晏却一下都没碰她。
在宋洇的世界里,这一系列的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她想回头看他,可最后只是听到身侧冷静的声音。
“系好了。”
傅晏很自然地抬手,接过了宋洇手中的汤勺。
他冷白的额头下眼睫微垂,浅色的眼眸寡冷而淡漠,可在看向宋洇煮到一半的鸡汤时,起雾一般被软化。
“放盐了吗?”
“放、放了。”宋洇愣了一下。
她也没想到他们之间能出现这么和谐的一幕,更没想到傅晏会在她跟前展现居家的一面。
还以为这样的傅晏早就绝版了。
“怎么想起来做菜了?”傅晏搅动着汤勺,没抬眼看她。
宋洇轻笑,语气自然:“你不让我请你吃饭,我总该找些别的补偿。”
“不是为了其他的?”
“不是。”
傅晏手停在那里,男人比她高小半个头,身量高,落拓而挺拔,此刻偏过头看她。
温声问:“宋洇,知道我喊你来什么意思吗?”
宋洇一顿,原先轻松的心情转瞬即逝,五味杂陈。
“知道。”她回答。
又说,“但不完全明白。”
宋洇生于名门,长于富贵,家逢巨变看遍了人世冷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只是有些东西,她再也没自信跟勇气了。
宋洇好不容易鼓起些勇气,与傅晏直视,试探地问:“傅晏,你喊我过来,是打算玩回来吗?”
她知道他的本意不是,可是谁能保准往后。
今天的傅晏看她顺眼,但是明天呢?后天呢?
她跟周家翻了脸,一时痛快,那往后傅晏跟她翻脸怎么办,还有谁能护着她。
于他,宋洇不可能不动心,但是她不能动心。
开阔的厨房区,傅晏清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似乎对那句疑惑颇为不满。
“为什么这么讲?”
女人碎发垂落,嘴唇莹润泛红,微抿。
晶莹剔透的眼眸波动流光。
“你不可能娶我。”
一顿,轻声,定定地看着男人,说:“我也不会嫁给你。”
所以从理智上来讲,他们没必要这样。
第15章 15:再度暧昧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傅晏静静地看着她, 一时没说话。
宋洇深觉自己失态,可还是毫不畏惧地与男人对视。
“为什么这么觉得?”傅晏似乎很在意。
宋洇没说话。
许久,宋洇伸了手,“我来吧。”
鸡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宋洇听着愈发响亮的声儿, 平静了下来。
傅晏没动,只是看着她。
许久, 他放下手中的汤勺, 缓缓低头凑到了宋洇的跟前, 不再是俯视的角度。
他的眉眼、发丝,近在咫尺。
浅色的眼眸仿若无星无月起雾的秋夜, 流露若有若无的情愫。
宋洇的心一颤, 靠这么近,以为他要斥责她。
是她昏了头, 明明是她来求他, 结果还是任性地把一切摊开。
她等待着男人的审判,等着傅晏把她赶出去, 可傅晏却只是伸了手。
在她怔怔的时刻, 帮她把耳旁的碎发捋到耳后。
轻轻的,一如多年前少年傅晏难得的温情时刻。
然后起身,熄灭灶火,出了门。
“傅晏。”
宋洇触碰到他刚刚摸过的发丝,站在原地喊他。
傅晏将围裙摘下,掠过四周冷淡的装修风格回眸。
他平静得好似无事发生, 可语气分明无奈。
“宋洇, 在你眼里, 我是什么样的人?”
-
孙瑞齐回来的时候觉察到了室内的低气压。
他正疑惑今天出了什么差池, 扭头就发现餐桌上摆放的菜式。比不上饭店里的精细,也不是梁妈的拿手好戏,只是简单而标准的样子,摆在干净的桌子上。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这些饭菜看起来放在那里已经许久,鸡汤上结了一层油膜,早就凉了。
孙瑞齐抬眼,扫到餐厅的座椅上随意挂着两条围裙,像是两只孤苦作伴的吊死鬼。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扭头问傅晏。
“今天有谁来过吗?”
男人在沙发上接受夏秘书的视频汇报,听到问话并没有回答。
孙瑞齐走到傅晏的身边,同视频里专心汇报的夏轶打了个招呼。
孙瑞齐轻拍傅晏的肩膀,随口猜测:“女人吧?”挑眉,“宋洇?”
这个名字一出来,夏秘书识趣地住了嘴,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位上级。
傅晏停了半晌,金丝边的眼镜镜面微微反光,抬眼,瞥了眼他。
面色依旧如常,“有事?”不大友善。
孙瑞齐撇了嘴,“没事就不能找你,傅少?”
傅晏:“夏轶在汇报。”
言下之意是嫌弃他吵。
孙瑞齐揉了揉眉心:“也不算全然没事。”
他今天忙了一天,此刻松了松西装的领结,将西装外套脱下团成一团扔到一旁,细说:“你那个弟弟,就是傅诚,今天下午又来嘉汇闹了。”
傅晏撩起眼,倚靠沙发的一侧撑着下颌,似乎来了兴致,“下午?”
他下午没回公司。
“可不是?”孙瑞齐想起发生的事燥得慌。
傅晏问:“他要做什么?”
“想进嘉汇呗。”孙瑞齐面露嘲讽,笑说,“这么些年,他不就这点诉求吗?”
嘉汇是傅晏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也是他拿来制衡傅家的筹码,正是有了嘉汇的存在,让傅家更上一层楼。
现下,傅家基本由傅晏做主,在外头也就默认嘉汇等于傅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真的等同。
某种意义上,这座庞然大物是傅晏和几个合伙人的私有物。
7
至于傅诚。
傅晏想起些往事,倏然清浅一笑,垂眼,显出几分凉薄。
孙瑞齐还没说完。
“傅晏,我可听说你这弟弟最近不安分,他妈给他找了位不错的儿媳妇,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里头的黑色真丝衬衫解了几颗扣子,半是不屑,“就是你之前拒绝的那位房地产大鳄的千金。人当初想方设房要见你一面,后来被你拒绝了退而求其次,要嫁给你弟弟。”话至末梢,莫名有几分看笑话的成分。
孙瑞齐斜倚在沙发上,目光闲凉地扫过来,笑说:“这事要是成了,咱们傅少——傅家的继承人,在这偌大的傅家处境又要复杂几分。”
屋子里静了三分。
夜色爬进室内,傅晏只开了客厅和走廊的两盏大灯,屋子太大,灯光便照顾得不周到。
四处,有种空空荡荡的清寂感。
傅晏的手一下一下敲在沙发的红木扶手上。
哒哒哒。
弯曲的指节叩响,像是有耐心的枪手在等待着诱捕一只振翅的蝴蝶。
傅晏倏然开口问夏轶,“夏秘书,傅诚最近犯浑了吗?”
夏轶还是微笑着不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孙瑞齐眯了眼,有些不大明白,“你要做什么?”一顿,急声,“傅诚有傅成煦撑腰,你搬不动他。之前不也只是把他送进去几年?”
傅晏云淡风轻,抬眼:“谁说我想搬动他?”他淡声,“傅诚不过是傅成煦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我不动无辜的蠢货。”
傅晏舒展的手指一一收回,扣紧,郑重地敲击。
“不过,他暂时碍到我的眼了。”
男人的西装裤垂坠感极佳,盖住那双富有力量感修长的腿,此刻缓缓站起身。
电脑的镜头里,傅晏的手自然下垂,戴着百达翡丽白金手表的手向前伸,打算合上电脑屏幕。
傅晏是命令的语气:“夏秘书,去买一个记者,把傅诚之前做的混账事都爆出来。让他要么滚出国,要么去牢里再待几年。”
他面无表情,言语意味不明:“让他们都消停点。”
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冷声解释:“我最近很忙,没有心情陪他们玩。”
-
那头,宋洇接到宿以炀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今日和傅晏的见面不欢而散。
宋洇清楚傅晏的失望,可并不觉得有什么更优解。
大抵,她唯一的问题在于没有违背心意却又符合心愿地顺从傅晏。
这太危险了。
如今的宋洇是没有仙女教母的灰姑娘,连一辆合格的南瓜马车都租借不起,哪里有什么资本去赌,哪怕是为了周氏药业,这绝不值当。
可能到头来竹篮打水,两手空空。
用情感作为筹码,去寄希望于别人施舍,再愚蠢不过的事。
更何况,物是人非。
宋洇熟悉的是七年前的青葱冷寂的少年,而不是现下一个名字说出来就能把周家吓得瑟瑟发抖的傅少。
自古能共苦的多,同甘的少,更何况宋洇从未和傅晏共苦。
她才是那个让傅晏在明嘉抬不起头来的人,让傅晏成为了明嘉茶余饭后的笑料、陷入更大的深渊的人。
如果傅晏不喜欢她,又或者现在的喜欢只是一场虚幻,当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想起来曾经的羞辱,他会怎么办?
宋洇的手心出了冷汗。
“宋洇姐?”
电话那头,宿以炀的声音让宋洇如梦初醒。
“怎么了,小宿?”
宋洇已经回了自己平时居住的花园小区,房子不大,但胜在五脏六腑齐全。
宋洇正坐在自己的书房,翻查着近期周氏药业的新闻资料。
宿以炀的声音略显疲惫,这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像是饱受摧残的花骨朵儿,此刻有些为难,问:“宋洇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宋洇翻查资料的手一顿,诧异,她走之前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假期,现下不过才半个月。
问:“出什么事了?”
宿以炀自知瞒不过,便干醋一股脑儿全说了。
“是这样的……还是小周总那边出了问题。你是知道的,咱们分公司最大的领导就是小周总,不论是什么文件,最终都得交由他签字,但是现下文件已经堆好几打了,但他还是不来。”
宿以炀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忙碌于跟合作商道歉,头疼得不想说话,所以才厚着脸皮找他们唯一的救星,他细细说来:“上次的事……”一顿,语气尴尬,没敢提宋洇,只说,“全公司上下都在议论,尤其是傅少说他打了小周总,还让小周总道歉的事,小周总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想来心里肯定不痛快……现下嘉汇那边不合作,估计是周总没道歉,同事们都在讨论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公然说小周总的坏话。总之,流言蜚语满天飞,小周总似乎觉得面上无光,来了一趟就直接失踪,没人找得到他。”
“所以?”宋洇垂眼。
宿以炀犹豫:“宋洇姐,可不可以……”
宋洇冷硬地打断拒绝:“我还在假期。”
宋洇对于周氏药业心绪复杂,感激之余疲惫居多,她还挂念着和嘉汇合作的事,可周玉笙的猜忌和利用让她不得不忧心未来。
“我知道我知道,宋洇姐……”电话那头软声,“真的求你了,我们真没办法了。”
一瞬间的沉默。
宋洇默默地拔出整理好资料的u盘,扫过笔记本电脑旁泡好的浓茶,绿色的细叶泡发后沉沉陷落,在茶水里怯懦地翻了个身。
茶已经凉透了。
许久,宋洇眼睫微颤,长长地叹了口气,妥协:“明天吧。”
明天去面对。
不论早晚,还是要回去上班的。
宿以炀一听,像是听到天大的好消息,瞬即喜笑开颜:“那太好了,宋洇姐,明天公司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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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再度暧昧
◎宋洇,开公放。◎
宿以炀穿着笔挺的西装, 站在周氏药业大楼的门口。
小伙子个子高,长手长脚,正眯着眼往前望,上班打卡的人来来往往, 可就是没看到他想寻找的人。
许久, 在人群中寻到了一抹亮色。
宿以炀小跑过去。
“宋洇姐!”
休息了几日,宿以炀对于宋洇的美貌又失去了免疫。
她本就只比宿以炀大两岁, 五官秀妍, 唇红齿白, 像是一株娇艳欲滴的露水玫瑰。
此刻一双盈盈的笑眼看着他,小实习生的心脏漏了一拍。
“走吧。”
抿唇, 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练风格。
宿以炀点头应好, 明明高上一个头的人,此时却显得别别扭扭、畏畏缩缩。
女人快步进了专用电梯, 宿以炀连忙跟了上去。
“都放在周起樾的办公室吗?”宋洇扭头问。
“是, 明霞姐都整理好了。”
宋洇颔首,垂眸翻看微信, 已经两个小时了, 发给周起樾的消息还是没有回信。
这个点他应该还没起床,去他住的公寓逮人十有八九能成功,若是没找到,再给他的狐朋狗友一个个打电话,总能寻到人。
宋洇心里有了打算。
“宋洇姐。”一旁,小实习生突然出了声。
“怎么了?”宋洇的思绪被打断, 施施然偏了头。
上次和嘉汇的合作搁置后, 周氏药业的内部就出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宿以炀作为亲历现场的人, 被好几个前辈私底下盘问。
他对于宋洇的事情半知半解,可周边的人却总能妄下定论,这些天他听了不少难听的话。
宿以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你和嘉汇的傅少是什么关系?”
他问的很小声,有些底气不足。
宋洇清冷的目光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红唇轻抿,云淡风轻:“没什么关系。”
宿以炀不太信,“没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帮你出头?”
他问的理所当然。
高速上升的电梯抵达时发出“滴”的一声,宋洇抬眼,看向外头,似乎是笑了。
“宿以炀,上班时间不要谈论和工作无关的事情。”
告诫的话落下。
沉默了半晌,宋洇在迈出电梯前跟上了下一句。
“还有,不管我和傅晏有没有关系,作为周起樾的未婚妻,我跟他都不能有关系。”
周起樾的办公室宽敞明亮,是宋洇那个小格子的十几倍,躺在老板椅上侧身就能看到周边的风景。
这间屋子每天有专人打扫,不过堆叠合同的小篮子里还是有些乱——哪怕宿以炀说他们已经整理过了。
大约有半米高,覆盖各种领域。
法规、新药,甚至是规章制度里要不要加一条不准上班时间玩手机的提案。
宋洇把不太重要的文档抽出来扔到一旁,整理出急需签字的内容。
她又翻看了一遍周起樾的联系方式,还是没有回信。
宋洇给周起樾打了电话。
三声响后,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周起樾,我是宋洇。”
女人抱着手臂,站在办公桌前,细腰窄臀,身姿窈窕,神色有些严肃。
见对面没有回复,宋洇好脾气地紧跟了一句,“你在公寓吗?我等会把要签字的文件送你,如何?”
隔了半晌,那头传来声音。
“我是周玉笙。”
宋洇一怔,只觉得心脏骤停,世界瞬间安静。
苍老的声音仍旧有玉石般的清润,一下下在人心上叩响。
“宋洇,来一趟周氏药业总部。”
话音落,电话被直截了当地挂断。
-
车流飞逝,宋洇匆匆地下了出租车,背着包刷卡进了周氏药业总部的大楼。
前台的小姐训练有素,抿着唇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向她问好:“宋小姐,好久不见,周总和小周总在办公室等您。”
两个人都在。
她缓缓地抬手,宋洇只觉得浑身躁动的血液陷入无法平息的紊乱。
心脏像是疯狂的摆锤,在狂乱地跳动。
她微笑说好,刷卡进入电梯的时候,手指尖都在颤抖。
二十七层。
周玉笙已经恭候多时。
他一袭枣色圆领锦袍,拄着拐杖,坐在正位,身侧是低眉顺目的周起樾。
“宋洇。”
周玉笙缓缓地抬眼,看向出现在会议室大门口的年轻女人。
喜怒不形于色。
“周总。”
宋洇只觉得头皮发麻,扛着压力一步步走到他身侧。
会议室被提前拉好了窗帘,此刻只有半缕光倾泻进室内。
宋洇撩起眼,便看到周玉笙那张保养得极佳的面容被打进来的光分割,一半看着她在笑,另一半隐藏于半明灭的昏暗中,眼睛漆黑得仿若藏了一个不见光的寒冬。
“宋洇,知道我为什么喊你来吗?”周玉笙提起拐杖敲击地面,表情像是凝固的雕塑,没有变化。
拐杖落地时一声一声的闷响彷如敲在人灵魂上。
宋洇一顿,掠过一侧眼含愤恨的周起樾,轻声:“知道。”是全然服软的做派。
周玉笙笑时眼睛眯起来,褶皱堆叠,像是只危险的笑面虎。
“那你告诉我你之前是怎么同我说的?”他问。
宋洇眼睫微颤,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刚准备开口回答,便看到周玉笙缓缓地起身,走到她身侧。
他的身影并不高大,但足够有气势。
周玉笙很少冷声同人讲话,就算是谈判到对自己有利时也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此刻,他却眯着眼寒声问:“宋洇,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周家?有没有周氏药业?”
冷得像是冻人的冰。
宋洇不敢同他直视,等着他训责完解释,周玉笙却不给她机会。
一声笑。
“你这个样子,让我后悔当年看在你父亲面子,帮你们宋家垫付十七亿的债款。”
宋洇嗓子眼发紧,手心里都是汗。
女人漂亮的妆容在昏暗的室内楚楚动人,可没人会怜惜。
周玉笙将手从拐杖上移开,缓缓摊平,一旁的周起樾好像得到了指令,递过来一部手机。
他拨通了一通电话,然后扔到一旁的会议室圆桌。
睥睨般看着宋洇,说:“接。”
宋洇迟缓地有了动作,目光落下,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辨析出来这是傅晏的工作电话号。
宋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电话响了快有六十秒。
嘟嘟嘟,像是延迟处死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