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觉得,现在,那个笔记本被盛誉拿在手里逐字逐句地看,冬宁想起自己狗爬一样的字体,尴尬得眼神乱飘。
读书的时候,她就一直羡慕盛誉那一手好字,可惜自己怎么认真写,最多像小学生那样规整,总是没那么潇洒的感觉。
冬宁想把笔记本要回来,但盛誉已经看完了,随手合上,放进了办公桌旁侧的抽屉里。
收纳癖人设万年不倒。
冬宁只好算了。
倒也不至于非要毁尸灭迹,显得她很幼稚。
了却一桩十分挑战人心态的工作,冬宁长舒一口气,刚准备站起来,椅子就被盛誉整体向他自己那边拽过去一截。
他的两只手握着椅子的两边扶手,拖过去后,就是半抱冬宁的姿势,将她圈在了椅背和他的胸膛中间。
距离一下子拉近,他又那么西装笔挺,真算是英气逼人,冬宁有片刻的失语,这种氛围之下,也没办法不脸红。
可冬宁垂着眼僵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他进一步的动作。
她只能干巴巴道:“你干嘛。”
盛誉浑身的端肃冷淡,闻言眉梢微挑,狭长的黑眸中透出一丝细微的狎弄:“帮了我大忙,我得谢谢你。”
“噢。”冬宁没认为他要恶作剧,反而很认真,问他,“怎么谢?”
盛誉就缓缓低头,直直望进她的眼睛。
两个人的鼻尖要碰不碰,冬宁能闻到他身上随着体温传出来的男香,除了苦橙花的前调,最近实验室的师妹在鼓捣纸莎草,味道非常相似,所以,那个师妹一进实验室,就总是让冬宁想起他来。
“你想我怎么谢?”
自从冬宁反应过来,开始追盛誉以后,他就没再跟她过“夫妻生活”。
晚上都不睡在一起,更别说白天他几乎从不主动搭理她,从没有接吻的习惯,矜持高贵得彻底。
眼下,他的眼神那么冷静,距离却那么近,薄但柔软的嘴唇就在眼前,冬宁有些紧张,怀疑盛誉都
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无意识地握住了盛誉抓着他椅子扶手的那只手,指尖碰到他的西服袖口,面料微微发凉,冬宁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小声说:“亲一下,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感谢jjjjjj宝贝的10瓶营养液;感谢爱看小说的fw宝宝、感谢熙熙宝贝的5瓶营养液;感谢ran可爱的3瓶营养液,亲亲~
第60章
◎男色害人◎
盛誉的吻很浅,动作也很轻。
最初的好几下,他都只是一触即分,只要感觉到冬宁有回应的倾向,就立刻停止。
冬宁感觉,自己就像是街边馋腥味的猫儿,因为看出了那点美味被人用绳子吊着,稍有妄动,便会被人扯回的真相,她不再敢动。
只有握着盛誉手腕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抓紧,冬宁被他温热的薄唇折磨了好一会儿,盛誉才终于抬起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脸。
他的啄吻从冬宁的嘴唇移到唇角,到脸颊、鼻尖,和眼畔,轻缓的吐息洒在冬宁的脸上,弄得她发痒,下意识想缩脖子,可又因为舍不得离开,而努力忍住。
冬宁因为紧张而屏住的呼吸也渐渐变得顺畅,她不再紧绷着脊背,慢慢把手搭在了盛誉的肩上,改为搂住他的脖子。
她仰着脸,让他的亲吻在她脸上慢慢逡巡。
被人珍视的感觉那样好,冬宁没办法忍住自己眼眶的发烫,好在,盛誉也没因此而笑话她。
他亲完了她的整张脸,有始有终般,最后又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退开上身,掌着她侧脸的手也拿开。
过了会儿,冬宁还没能平缓呼吸,但她睁开眼睛后,发现盛誉已经恢复了刚才回忆中的状态,面色平静。
他那双眼睛里,总像带着审视,又像疏离。
莫名其妙的,看了他这副正经的模样两眼,冬宁的脸突然变得更红,热度上升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捂了把脸,搓了搓,蹬着带有小滑轮的椅子向后退了一截,她起身,还想假装镇定,欲盖弥彰地拿上盛誉用过的两个杯子,走出了书房。
盛誉在她身后说:“可可,我还没喝。”
冬宁低头,看见其中一个杯子确实是满的。
她只能再垂着头给人送回去。
哎。
男色害人。
洗完盛誉的咖啡杯,冬宁躲进卧室,洗了个澡,心还静不下来,就开始看书。
本来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但看起来就没完没了,一个没留心,再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多了。
不知道盛誉这会儿睡了没,这么想着,冬宁打开卧室房门,只探出一颗脑袋,刚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鬼鬼祟祟的模样就被刚进门的盛誉抓个正着。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巴黎的早晚温差大,夜里还是冷的。
半夜出去,他身上却只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脚上是运动鞋,额发微湿,呼吸也比平常重一些,周身散发着热气,眼睛都比平时亮几分。
站在玄关暖黄色的顶灯底下,灯光从他侧脸打下来,衬得他面部轮廓愈发深邃。
冬宁莫名有些磕巴:“跑步去啦?”
盛誉弯腰换鞋:“嗯,饿了?”
“没有没有。”冬宁摆手,“我就看看你睡了没。”
盛誉刚换好鞋,在往卧室走,应该是准备洗澡。
他走到卧室门口,看冬宁还站在那里,给她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冬宁就是想跟他多说两句话,没话找话道:“怎么晚上也去跑步啊。”
“睡不着。”
冬宁没多想,道:“我也睡不着。”
盛誉咬字清晰:“那也不给你睡。”
“……”冬宁愤愤道,“我才没有那个意思!”
盛誉缓缓地打量她一遍,最后道:“你最好没有。”
冬宁关上了门。
她拿手背使劲压了几下脸颊,太不争气了,这又有什么可脸红的?
他是长得帅,可大家都说,人对美貌是有免疫力的,红玫瑰终成蚊子血,怎么她就这么没出息?
冬宁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滚去不知道多少遍,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1:08,她还没睡着。
一闭上眼睛,盛誉那张放大的脸就对着她说:“你最好没有。”
……有一点又怎么了。
她打开微信,点开盛誉的对话框,在他头像上点了两下。
冬宁想,他一定是年纪大了,变得无趣,都没设置拍一拍的小尾巴。
无趣的盛誉竟然也还没睡,被冬宁拍过以后,消息回得挺快,不过内容令人失望。
【不给】
冬宁:【我发誓什么都不做,只跟你躺一张床】
盛誉:【不行】
冬宁:【你能回复超过两个字以上的话吗】
盛誉:【不可以,不可能】
冬宁本来也就是口嗨,跟他说了两句没营养的话,竟然开始困了。
冬宁:【那好吧,晚安,老公】
她握着手机等了一分钟,那边不再回消息过来,就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闭眼睡了。
冬宁单一无聊的追求持续到了春天的尾巴,距离她去斯德哥尔摩进行课题已经不剩几天,必须要开始看房子准备各种资料的时候,盛誉有事情,必须回国一趟。
冬宁算了算,盛誉回国这几天,刚好是五一假期,整个欧洲的公务几乎都停摆,她留下也做不了什么,其实可以跟着盛誉回去。
“我能去嘛?”冬宁蹲在地上,叠好一件衬衣,仰头问坐在床边回消息的盛誉,“跟你回去几天,要是你早回不来,我可以过完假期自己回来的。”
“你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冬宁的眼睛亮晶晶的,“刚好是假期,你不在,我会想你。”
盛誉的音调平直:“你不是没钱买机票。”
“买一次还是可以的,我最近都没有花钱的地方,可以负担来回的机票。”
说完,冬宁又补充:“不过,要是你一直很忙,会打扰到你的话,就算了。”
她数了遍衬衣和西裤的数量,又起身去拿搭配的领带。
盛誉出差的频率一直不低,冬宁从一开始分不清他晚宴和商务午餐分别应该穿什么,到现在做起这些事情来已经很熟练,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我是很忙。”
“那我就……”
“但这次是回宁城,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叫盛染陪陪你。”
说完,盛誉抬头:“那你就什么?”
“没事。”冬宁又开心起来,兴冲冲地说,“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我看一下机票。”
盛誉回完消息以后,手里拿了个苹果,低头认真地削着,闻言道:“已经让秘书去订了。”
冬宁不是想不到他会这样做,点了点头,还问:“跟你挨着吗?”
盛誉掰开削好的苹果,递给冬宁一半:“挨着。”
因为挨着盛誉,冬宁就得以搭乘头等舱跨国出行。
说实话,几年前,从京市出发来巴黎的红眼航班经济舱的感觉,冬宁确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但这一次旅途的舒适度,她估计自己能记很长时间。
旅途漫长,没用来睡觉的时间,除了看看书,冬宁计算了一遍自己的存款。
因为这是她结婚后第一次去盛誉的家里,她给盛家的三个人都买了礼物,在她经济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没太寒酸。
这项支出砍去了她大半存款,好在最近阮如玉给她还了两次钱,让她在斯德哥尔摩找个舒适的住处不算困难。
但盛誉还是没给她准话,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跟她一起去,所以冬宁才一直没定下来到底租哪里。
冬宁也不好天天追着他问。
本来她就追人追得很没成效,总感觉这样做更扣印象分。
林佳乐了解她的处境以后,不说落井下石,但起码是幸灾乐祸。
笑完又严肃地说她,以前做的孽,矫的情,不报还好,要是应验在身上,这就算不惨的了。
实在是因为盛誉算个数一数二的痴情人。
不然她哭都没地方哭。
冬宁也知道,盛誉就是转不过来那个弯。
她要是一直坚定地不复合也就算了,可她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算得上轻易,冬宁明白,任谁都会想不通:之前分开的那几年又算什么。
她愿意给他时间,给他很多很多的时间,不只是让他真的原谅她的轻易放弃和狠心伤害,也让他从自我追问中解脱出来。
盛仙云和周骏儒自从知道冬宁和盛誉五一一起回国,几乎天天都来两个电话。
问他们住哪里,盛誉忙工作,冬宁一个人在酒店多无聊,不如在家还有盛染,盛誉问过冬宁的意见以后同意了。
问盛誉和冬宁想住哪套房子,提前搬过去,海滨公园附近那套安静,万科那套去哪都方便,他们好提前搬过去,盛誉说现在那套就好。
问盛誉和冬宁住哪间卧室,盛誉说再打电话他们就去住酒店,盛仙云不打电话了,改给冬宁发微信。
盛染的兴奋程度,比起盛仙云有增无减。
冬宁和盛誉到机场以后,一直跟盛染聊到上飞机,广播提醒乘客关闭电子设备。
最后一条消息,是盛染给她和冬宁还有盛誉的三人小群里发的几张图片,周骏儒准备的卤味、糕点、熏肉,弄得比过年都庄重。
等终于下了飞机,手机开机以后,却没了盛染的音讯。
周骏儒在接机口等他们,最近盛誉被盛染给烦出了习惯,问了句:“盛染没来?”
周骏儒顿了顿,才说:“先回家。”
盛誉没再问,周骏儒也没说话。
冬宁看出点奇怪来,但想不出会是什么事。
一路都很安静,到家后,盛仙云在门口迎他们,先握住冬宁的手,问她累不累,阿姨给冬宁拿拖鞋,盛仙云已经倒了杯茶塞进冬宁手里。
她被人围着,一直到坐在沙发上,都没把盛仙云关心的问题回答完。
冬宁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巴黎的时候,盛仙云对她也挺温柔的,但没有今天这样的热络。
可能因为今天盛仙云做了主人吧。
直到盛誉坐在冬宁身边,拿手挡开了她给冬宁手里塞沙琪玛的动作,才把冬宁解救出来。
“妈,你让她安静休息会儿,饿了她自己会吃。”
“知道了。”盛仙云又看了看冬宁,“那阿姨去厨房看看,你要什么都跟盛誉说。”
冬宁连声答应了好几个“好”,“谢谢阿姨”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家里兵荒马乱的,冬宁感觉盛染像是闯了祸,就没问,盛誉则是没再想起来。
到吃饭的时候,阿姨去房间叫,才知道她一直在家。
盛染的两个大眼睛肿得像水蜜桃,走到餐桌边,先叫了声“哥、嫂子”,才挨着周骏儒坐下。
盛仙云扫了她一眼,张罗盛誉和冬宁:“快吃,飞机上的东西肯定不合胃口,尝尝你爸的炖牛腩,用的酱是他一个开私房菜的朋友送的,别的地方吃不到这个味儿。”
盛染一顿饭都低着头,只吃手边那两个菜。
不只是盛仙云,连周骏儒也没怎么照顾她,显然她哭就是被这两个人给弄的。
冬宁一直记挂着她,等大家刚开始离座,她就也起身,想跟盛染说说话。
结果,盛染说:“哥,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盛染只叫了盛誉,而且也没看冬宁,冬宁只好停下脚步。
没过两分钟,盛誉就从她卧室出来了。
冬宁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
——其实根本没有他平时故作冷漠来让冬宁难受的样子更严重;其实,要是让别人来看,估计还会觉得他没什么情绪起伏。
但可能就因为冬宁能看得出来他装出来的冷漠,和真的心情坏,所以,当下的一瞬间,冬宁有些失语。
盛仙云不让她帮着收拾,她本来就站着,盛誉见状,还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卧室去。
“困不困?洗个澡,睡一觉。”
“还不困。”冬宁说,“尽量不睡了吧?倒时差。”
“一共也就五天,想睡就睡。”
冬宁说了句“好”。
她坐在床边,盛誉站在她面前,她就顺手把盛誉的腰圈住,仰起脸问他:“怎么了?染染跟你说什么?”
盛誉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黑漆漆的,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冬宁知道,他不是生她的气——或许也有。
“跟我爸拿的那三十万,你没带走?”
冬宁不知道这和盛染有什么关系:“没有呀,我妈没等到做手术,你不是知道吗?钱没用到。”
盛誉还是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冬宁感觉,他的呼吸深了些,其他情绪也在加剧,可她同时能感受到他的克制。
“我爸不知道。”
“啊?”
卧室的窗帘刚才被盛誉拉上了大半,在安静的空间里,跟盛誉独处,让冬宁的紧绷了一个多小时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感觉自己是有些困了:“什么意思?”
“你怎么还的钱?”
“染染来医院看我,我托她把卡带给叔叔……”
说到一半,冬宁意识到什么:“她忘了?”
是的,盛染把那张卡在包里揣了两三个月,下一次再背同一个包的时候,她的卡那么多,尤其是周骏儒为了补偿父爱给的,密码都一样,掏出来就刷。
其中细节,冬宁想不到,这会儿也不知道这事过了好几年,是怎么被他家里的三个人翻出来的,不过,她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她肯定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她才多大啊,而且这也没什么要紧的,说清楚就好了,她眼睛都哭成那样了,你干嘛还这么凶?”
冬宁没把这当成一回事,说得慢,更想睡觉了,把脸贴在盛誉的小腹,手指挠了挠他的后腰:“我还是睡……”
盛誉把她捣乱的手握住,因为被那样无声地看着,冬宁也慢慢沉默了,等着盛誉说话。
过了好半天,她听见盛誉低声说:“你没带钱,出去是怎么过的?”
冬宁觉得他问的问题好笼统,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然省吃俭用地过嘛,这是什么新闻吗?
可盛誉的眼神,让冬宁觉得,好像确实是个新闻。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感谢粥州宝贝、跑业务宝贝、张弋弋宝贝的1瓶营养液,挨个亲亲~
第61章
◎心疼◎
李淑琴接受第二次骨髓移植以后,身体状况一度好转,连口风一向严谨的医生,都对冬宁说,她可以把租房准备起来了,因为,过段时间,可能就可以考虑给李淑琴办出院了。
但过了段时间,冬宁记得很清楚,差两天满两个月,等着李淑琴的,是又一次复发。
她的体重跌破了八十斤,躺在病床上上,薄得像一片纸,连床褥都压不出多少凹痕。她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生命力,眼睛完全是无神的。
冬宁冷白到发光的皮肤就是遗传自她,可那段时间,李淑琴整个人变得黑黄黑黄。
冬宁也是第一次知道,影视剧里的白血病人那样苍白,原来不太符合实际。
京市四季分明,七月初的太阳已经大得行人全都得眯着眼,墨镜是畅销品,比肩海滨城市。
上午考完最后一门以后,冬宁去医院。
那条路线她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一心几用都不会走错。
出了地铁站,还要步行将近十分钟。
中午一点钟,炙热的阳光兜头照下来,柏油路都被晒得发软,路过的出租车都朝她按喇叭。
冬宁不打车,撑着晴雨伞挑着树荫走,吸一口气,感觉水分占了一多半。
她走到医院,再走到住院部,人刚进血液科的住院3号楼,脚下就软了。
路过的护士把她扶住,带到护士站坐下,给她喝了一大杯盐水。
过了十几分钟,冬宁才缓过来,意识到三个护士围着她。
护士们都在数落她。
天这么热,新闻里都在说,朋友圈里也转发一大片,讲今天是京市近三年最热的一天,她本来就瘦得没多少肉,怎么扛得住这么暴晒出汗。
又说,她男朋友来过了,往账上交了钱,还进病房待了会儿,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满了,她白跑一趟。
“小盛没跟你说?这大热天,你们俩一趟又一趟的,我看着都遭罪。”
冬宁上午有最后一门期末考试,到了考场就关机了,一直没看消息。
听护士说盛誉来交过钱,她还是懵懵的。
其实冬宁有点在考虑转院。
也不叫转院吧,她就是不想再折腾了,想着让李淑琴还回她之前住的那个疗养院去,舒舒服服的,有多长时间过多长时间。
她也折腾不起了。
自从李淑琴又一次复发,冬宁还没哭过。
就跟今天差不多,她整个人都是木木的,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用了二十多分钟,又从地铁站走到医院。
要是她动点脑子,换乘一下,公交可以从学校门口出发,也能直接到医院门口的。
也不至于被晒得差点昏过去。
她好像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给罩了起来,隔绝了大多数的情绪,能让她不去感知到大部分的痛苦。
所以她思考得很理性,对妈妈,放弃治疗是最好的选择。
李淑琴活得很痛苦,实际上,从第一次移植前后开始,李淑琴就总骂冬宁,说她是坏东西。
冬宁倒不觉得受伤,就是心疼她,因为知道她痛苦。
已经重复了两次,李淑琴够努力了。
盛誉也够努力了。
冬宁不能不考虑钱,所以,在得知李淑琴也许需要第三次手术以后,她第一次看了盛誉的手机,就发现他在联系买家,卖他那个鼓捣了一年多的网站。
冬宁就算不懂计算机,也知道那是盛誉的心血。
他在无限加班之外所有能抽出来的精力,几乎都投在了那个上面。
聊天记录里,盛誉开价两百万,对方只给五十万。
他卖得急,就算开价已经低于真正价值很多,可任谁都能看出他急用钱,怎么会不趁机狠狠压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