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冬宁把自己的平板、笔记本、笔袋以及保温杯一股脑塞进那个像黑洞一样能装的托特包里,匆匆起身,心里组织着不去生日派对的措辞。
巧的是,马上要被她放鸽子的同学本人在离校门几步远的地方叫住了她。
冬宁停住脚步等他,对方走近到可以对话的社交距离时,她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同学先开口:“Mia,下午还有课吗?”
冬宁道:“没有,我打算回家了。”
同学道:“我们正要去吃饭,一起吧?”
冬宁顺着他向后指了指的手势,看到几个面熟的脸孔,随即摇摇头,微笑道:“不了,小组作业还有要修改的地方,再不提交,可能又要等一个月。”
后面那群人接收到冬宁的视线,热情挥手大喊:“Mia!Rayan!快来!”
Rayan的中文名叫卓成云,跟冬宁是在几年前刚来巴黎的语言班认识的。
不过,冬宁读的是三个月的短期班,卓成云的时间和经济都宽裕,读了一整年,正式入学比冬宁低一届。
今年,冬宁开始了phd的第一年,他还在写研究生的毕业论文。
因为这个,有时候,他会玩笑性质地叫冬宁“学姐”。
两个人的来往不算太多,但几年的时间累积,也算熟悉。
卓成云自认对冬宁的性格还算了解,知道她说不去是真的不去,笑着叮嘱:“那后天早点来啊,记得不用带礼物,带上芹菜炒肉就行,大家都带一份菜。”
上次说到这个,冬宁认真问过芹菜炒肉可不可以,当时卓成云大力点头。
冬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刚收到一个兼职的通知,后天可能去不了了。”
“不过我会把菜送过去的,一个炒芹菜,再加一个干锅牛柳,当我给你道歉啦,不好意思。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天又阴起来了,可能要下雨。
早上出门带伞了吗?包里装的东西太多,一时之间感觉不太出来。
冬宁还要赶着去打工,迟到会被主管骂。
一时间一心几用,但她勉强控制住自己,面上还维持着交谈的基本礼貌,在卓成云讲话之前,没有迈开脚步。
“啊,这么赶巧?”卓成云无奈道,“是什么兼职,一晚不去可以吗?我挺期待你来的。”
实际上,聚会上的很多环节,都是为了冬宁准备的。
冬宁抱歉道:“应该不可以,那边时间本来就短,我提这个要求,对方很可能会直接换人。”
等冬宁走远,同行的朋友听说他又被放鸽子,为了卓成云唉声叹气:“你不挺人精的嘛?又不差这几个钱,她兼职能赚多少?要我说,就直接出击,送几次礼物,表白在一起,以后你养着她,不挺好的?”
其他人虽然没怎么议论这事儿,但卓成云知道,大家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意思。
他就没说刚在语言班认识的时候,他给冬宁送Gucci、送Chanel、送百达翡丽,约她吃饭,几次未果,最后还被她举报给学校行政的事。
那时候,为了挽回他的形象,卓成云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冬宁勉强相信,他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种花花公子,过了这么久,两个人才得以发展到点头之交的关系。
为了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卓成云道:“你不也在追女孩儿,那个叫J……”
“Jade。”
“Jade,追怎么样了?后天带过来吗?”
“还没回我呢。”刚还在给卓成云出谋划策,让他简单粗暴拿下冬宁的男生挠头,“一天能说上三句话就不错了。”
身边同学大笑,说他这种情况,基本没戏。
“人家本来就是小公主,你那套什么送礼物、什么养着人家的办法拿不出手了吧?”
几个人边走边闲聊,话题越扯越远,好在没再说卓成云跟冬宁的事。
他不太好意思讲,他对冬宁是认真的。
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date的想法,但过了这么久,他发觉自己没有再找其他女孩儿date的想法,虽然冬宁对他完全是冷淡版的普通同学态度,他也甘之如饴。
卓成云知道,他的朋友们估计不怎么会理解他。
留学生的圈子很现实,被工薪阶层的父母送出来的那些人,和他们根本玩不到一起,何况冬宁表现出来,好像连工薪阶层的背景都没有。
这也难怪他的朋友们对冬宁如此难追而感到诧异了。
有时候,卓成云甚至觉得,冬宁可能是还没开恋爱的那一窍。
放在别人身上,这种表现有“装纯”的嫌疑,可在冬宁那儿,卓成云觉得非常合理。
最初他注意到她,就是她讲法语时慢吞吞、不紧不慢的语调,后来才慢慢发觉,她整个人就是这样的。
被认为慢吞吞、不急不躁的冬宁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亚超,在后面换员工制服时,还不小心扯到了头发,痛出了生理眼泪。
她不禁觉得自己这几天有够倒霉的,关灯踢到脚,喝咖啡呛到,拉个拉链,都能扯掉一撮头发。
右眼皮也时不时地跳。
心里难免会因为这种没道理的迷信而神神叨叨,害怕有一件天大的坏事正在等着她。
老天爷,她这种抗风险能力,是卫生纸不再打折都能对她产生严重影响的程度。
过了购物高峰期,十几分钟才零星有一个客人,冬宁努力把那股莫名的心慌从脑袋里赶出去,掏出单词书来背。
法语作为她英语之外的第二外语,现在用来生活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专业课的生僻词还是太多太多,每天都要重复这项工作,才能保证自己跟得上进度。
她低头默读,神态专注认真,被身边另外两个同样是中国人的四十岁左右的阿姨夸奖,说要是自家的孩子有这么用功,那该有多好。
其中一个阿姨道:“家里好大一部分收入都拿来给他请家教,咱们这样的家庭情况,能请家教老师的有几个?成绩还是那样,到时候申学校,拿什么去跟人家法国人竞争?”
另一个阿姨也碎碎念着抱怨,原来是也请了家教。
冬宁在乡音中默背法语单词,不免想到,家教原来真的不是穷人无法拥有的奢侈品。
像她,也曾经有过。
那时候盛誉对她的耐心,可能要多过后来她遇见的所有老师。
即便他们大都温和,也对冬宁诸多赞赏。
直到现在,冬宁想起盛誉,最常回忆的其中一段,都还是他刚转到十五中的那个学期,两个人由陌生到熟悉,在老师与学生的角色里停留的那段时间。
当时,李淑琴被送去盛誉联系的疗养院,冬宁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轻松起来,变得跟其他的中学生一样,只剩下提高学习成绩这一项任务。
那是盛誉为她营造出来的假象,不过冬宁自己也允许那个假象将她包围,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
分开则是她最少回顾的。
因为对任何人来说,分手都不可能算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悲剧有美感,可当它降临在具体某一个人的身上,它所带来的,大多是完完全全的掠夺和遗憾。
更别说他们分开得并不体面。
结束在亚超的收银工作,冬宁戴起兜帽,拿黑色粗线毛巾遮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匆匆下班。
地铁只运营到凌晨一点,她每天晚上都走路回家。
包里除了雨伞纸巾和漱口水,只带防狼喷雾和水果刀。
多一欧都没有。
可能是这种穷到极致的恶胆为她加持了一些幸运光环,至今,冬宁还没有在十五分钟的回家路上遇到过麻烦。
新家有独立卫浴,但是配备的太阳能热水器的年纪,估计比冬宁还大,加上最近的天气原因,水温调到不冰的程度,也只能坚持五六分钟。
冬宁冲完一个快澡,哆哆嗦嗦地围在被子里擦头发。
明天一早要去新的兼职要求的酒店,她今天打算早点睡,就没把二手接来不署名只拿钱的翻译工作带到床上。
紧紧裹在棉被里,还是手脚冰凉,根本没办法入睡。
她披着被子起身,拿摩卡壶煮了一大杯蜂蜜红茶——红茶是工作的亚超给的员工福利,蜂蜜是房东给的,重新回到床上,捧着保温杯小口喝完,才勉强温暖了肚腹,渐渐睡着。
做了一夜噩梦,要发生坏事的预感愈发明显。
第二天一早,冬宁起床洗漱,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得像鬼的脸色,拿手用力拍了几下,为此达到有血色的效果。
她搭最早的那班地铁出门,到蒙田大道时,也刚刚好卡着没迟到的点。
这份兼职的报酬太丰厚,没得到的时候,冬宁也没有太想着,可当它近在手边,冬宁没办法不在乎。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打车,慌慌张张把工作证明给前台看,被温柔的前台小姐指引了要搭的电梯,连谢谢都说得匆忙。
她跑得像一阵风,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恍惚听到有人发出类似“盛誉”的发音,但她下意识望出去的目光被电梯门上自己清晰的倒影截断。
电梯上行,终点在25楼。
作者有话说:
作者:久别重逢
冬宁:天大的坏事
嘿嘿,没想到吧,晚安,明天见~
感谢言情重度愛好宝贝的1个地雷;
感谢言情重度愛好宝贝的20瓶营养液;感谢24320492宝贝的5瓶营养液;感谢47274549小可爱的4瓶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有的是人稀罕◎
明确了自己在万圣节假期里的工作内容后,冬宁才
后知后觉,之前来面试的人,为什么会那么那么多。
这是国内一个大热综艺的摄制组,来巴黎拍特辑。
尽管招聘消息发得很隐秘,外包了好几层,仍然免不了有嘉宾的狂热粉丝嗅着味道追来。
相比起来,翻译工作排在后面,保密协议需要签几十公分厚。
冬宁猜测,她之所以在庞大的面试人群中拔尖获聘,当然主要靠她的法语功底,但也有在面试期间无意中表现出对国内娱乐圈零关注这一项为她加分。
不过,说是零关注,对接完后,她被告知误打误撞来给做翻译助理的这位艺人,冬宁却是认识的。
艺人名字叫姚殊桐,本名姚语桐,曾经是冬宁在宜城十五中的校友。
读书时,姚语桐在高一入校的军训汇演上,就声名大噪。
后来,她又以“舞蹈生中学习成绩最好的”和“成绩好的女生中最漂亮的”这两项扬名十五中。
再后来,她放弃了舞蹈生中成绩最好的这项光环,中途辍学,没参加高考,去做了练习生。
这个选择,在各方面都落后的宜城,算个非常时髦不走寻常路的选择。
不过,冬宁和她同级不同班,教室所在的楼层也不一样,关系只是点头之交,加上那时候,冬宁被盛誉管着,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本人也并不是十分八卦的性格,而且,姚语桐离校也十分低调。
要不是她在大雨里站在盛誉家楼下,摆出一副见不到盛誉就绝对不走的架势,冬宁肯定没有其他途径知道她的退学原因。
很多时候,冬宁都觉得自己过去做过的很多事情都太混蛋,可回忆到这,她也发现了盛誉的一些混蛋之处:姚语桐淋着雨,他却在玻璃窗后面对冬宁说,冬宁不稀罕他,有的是人稀罕。
高中之后,等冬宁再一次听到姚语桐的名字,已经过了很久,人和物都变了太多,她和盛誉分开了,姚语桐也如愿当上了大明星。
前年还是大前年来着,林佳乐在视频闲聊时告诉冬宁,曾经的同学姚语桐当了明星,演配角的电视剧爆了,姚语桐作为初出茅庐的年轻女演员,也跟着家喻户晓。
视频的时候,林佳乐没注意到冬宁的神游,接着跟冬宁探讨,姚语桐为什么要改名的这个问题。
好像很多人进入娱乐圈,都要改个名。
两个字改成三个字,三个字改成两个字,实在不行,换姓的也有,好像是什么必不可少的入行仪式。
好比他们老板,服务器一出问题,除了找业内大牛,神棍也必要来走一遭,有时候还要找上一年年会抽中奔驰s600的幸运儿来摸摸主机。
冬宁只觉得她的贫嘴功夫日益见长。
当时林佳乐总结:“殊字好像是有点大美女的味道,不过,现在我在电视上看见她,老还是想起她追盛誉那事儿,导致非常容易出戏。”
不过,盛誉显然是聊天尴尬区,林佳乐自己也知道。
噤声半秒钟后,她生硬地换了话题,问冬宁存好下个季度的房租没有,还说没有的话,一定要开口,虽然自己也囊中羞涩,但国内消费比起国外来真的还好,总不至于看着好友流落街头。
眼下,冬宁把那份厚厚的劳动合约和保密协议从头到尾看完一遍,就用了半个多小时。
从公章上看,甲方公司叫天郢演艺经纪有限公司,冬宁搜了一下,公司地址在京市,规模还挺大。
看来,虽然招聘信息外包了一层又一层,但好在实际的劳动合同是跟真正的雇主签的,后续发生类似讨薪无门事件的概率不是太大,冬宁的顾虑就又少了一层。
确认没问题后,她在乙方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
负责接待她的工作人员在她细致看合同的过程中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等冬宁签好后,把一式三份的合同给冬宁留下一份,公式化微笑道:
“有微信吧?现在拉你进工作群,所有通知都会发在里面,没人闲聊,所以不要屏蔽群聊。”
“拍摄从明天早上十点钟开始,尽量提前半小时到场地,注意衣服颜色不要太显眼,因为难免会入境——今天这样就不错,不过,再朴素一些会更好。”
“也不用化妆,保持素颜,头发放下来,拍摄过程中不用看镜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站位,不能挡到艺人,他们活动,你随时保持在他们侧后方。”
有关于冬宁除了翻译之外的个人表现,讲了十分钟还多。
除了去年被学校的摄影小组拉去拍了些学校的宣传照以外,冬宁没参加过任何类似的拍摄。
但不明觉厉,她并没有觉得这些要求龟毛,还随着对方的叮嘱一项项认真点头。
来跟她对接的工作人员是男的,没说中文名,自我介绍时,只说让冬宁叫他Manley。
Manley本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窄脸,细长眼睛,在亚洲人里算偏白的肤色,身材保持得不错,穿起文化衫和牛仔裤也不显得装嫩。
接触下来,给冬宁的感觉还比较舒服。
她喜欢公事公办的沟通方式,尤其是在这种被一个又一个短期兼职充满生活的状态下。
交代好所有的细节,最后确认了一次冬宁在万圣节假期期间可以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Manley将文件夹抱回胸前,又冲冬宁微笑了下,道:“可以了,工作期间的交通费和餐食都是可以报销的,餐费标准合同里有写,记得保留发票。”
冬宁脸上也扬起一个笑,不过,这个笑与Manley久经职场的程式化微笑不太相同。
她确定自己得到了这份报酬丰厚的工作,今年冬天的靴子有了着落,还能畅饮整个万圣节期间的焦糖玛奇朵,要全糖的,且外带一包糖浆,所以笑得十分真心——大概是因为贫穷,大脑对糖浆的渴望远超孩童时期,有时候,冬宁半夜被冻醒,会爬起来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自己从图书馆的咖啡角带回来的方糖,含一颗在嘴里,睡着得很快。这种时候,蛀牙的顾虑显然排在后一位。
等冬宁鞠躬说完谢谢,身影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后,Manley嘴角的微笑消失,脸色稍稍沉下来。
旁观了这场对接的年轻女生也不太敢说话,早在看到冬宁的第一面就开始低着头尽力降低存在感,对之后要来的风雨,她也没什么不满之处。
Manley的语气还算平静:“人是你面的?”
女生心中发紧,如实回答:“那天下午咱们刚到,我晕机严重,莹莹带我去医院挂水,是拜托小刘和月月一起面的。”
“二面你也没去?”
“……二面我也去挂水了。”
面试的时候,对方是否早就清楚这是为明星做翻译,甚至对方有没有可能就是某位嘉宾的粉丝,这些问题当然要搞得十二万分清楚。
但这些问题肯定不可能直接问,哪有直接问的。
怎么问,怎么旁敲侧击,她都嘱咐得百分百到位,最后,就忘了这一条:翻译得是大众脸。
看一眼扭头就忘,看两眼,扔人堆里还是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而不是它的反义词。
要不是对方的法语确实没问题,名校博士在读,翻译经验丰富,表现出来的工作态度也十分良好——缺钱的留学生,是他们这种出国拍摄的团队最欢迎的临时工——不光Manley不悦到直接挂脸,连她都要怀疑,刘瑞恩和卢月月是不是专门照着“大众脸”的反义词找的翻译。
毫不夸张地讲,就是“大众脸”的另一个极端。
艺人身边的工作人员的脸不能太出众,这几乎是他们这行最要紧的规则之一。
这回要不是时间紧,马上要开始拍摄,重新找个非粉丝还能当牛做马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主实在太难,刚才那女孩儿是绝对不可能被留下来的。
——其实现在也不保险。
Manley不可能不做两手准备。
在拍摄开始前一分钟换翻译也一点都不会叫人觉得意外。
Manley平时就是个笑面虎,女生心里清楚,这回,犯了这种错,至少这段时间,她和刘瑞恩、卢月月三个人是不会好过了。
果然——“这段时间,你来负责姚殊桐。”
这意思是,全权负责。
只要跟姚殊桐有关系的,出了问题,责任就是她的。
成功签了合同,算一算自己接下来的收支,竟然奇迹般可以达到平衡,入不敷出这四个字不再能准确描述她的经济状况,冬宁走出面试套房的脚步就变得非常之轻盈。
加上酒店地毯的回弹加持,她感觉脚下那双早就大声抗议着要退休的帆布鞋底都柔软了不少。
这个时间点,出行的人多。
即便是人均电梯配比最高的五星级酒店,跟冬宁一趟下去的电梯里,也站了五个人。
除了冬宁以保暖和舒适为主之外,其余人全都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模样。
而且,这趟电梯里的中国人含量显然严重超标,除了冬宁,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是同胞。
两人在用中文交谈,话题明显围绕着他们的老板——平时并不能直接接触的那种大老板,因为声音较低,有八卦的氛围,语句中也充满了“听说”“据说”“好像”和“也许”等前缀。
中途没有再上人,但从二十五楼到一楼的时间依然不短,冬宁没有刻意去听,也被迫接收到一些信息。
这个老板显然在业务能力之外也有一些非常吸引人关注的地方,比方说年轻有为,英俊多金,和感情生活成谜。
冬宁在一楼下去以后,里面的四个人继续等电梯门关,要去负二的停车场。
男生又用中文问了一句:“刚才那个女孩儿……”
“是很漂亮。”女生道,“我也忍不住偷看她好几次,可是晚了吧,你该刚才就要联系方式的。”
到了世界浪漫之都,行事确实应该浪漫起来。
“不是……我是说,是漂亮,但我想说,你不觉得她眼熟?”
女生道:“不啊。”
“奇怪,我真觉得她有点儿脸熟,但就是一下子想不出来在哪见过……好痛苦。”
“完了,肯定是你上辈子的老婆,我说,你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儿,娶这种大美女?”
“别贫,我真不是开玩笑。”
“那你好好想吧,现在追还来得及。”
出了电梯,四个人上了同一辆商务车。
两个法国人坐在靠前的那排,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往后。
等了十几分钟,老板也来了,身边跟着巴黎这边的融资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