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告诉她,少爷心不坏,只是拉不下脸,人有些傲,让她以后伺候照顾好少爷。
她那时年纪小,不懂顾夫人是心存死志,轻易被支开下厨,回来顾夫人就死了。
她亲眼看着少爷抱着顾夫人崩溃大哭。少爷不服输,想着为父母讨还公道,不顾众人阻拦大晚上跑去衙门击鼓喊冤。
县丞以少爷冲撞官员为由,强行将少爷关押进牢房。她知道,他们逼死了老爷,自然也会逼死少爷。她不懂怎么帮少爷,府里的下人害怕惹祸上身,不敢帮忙。顾家宗族的几位老爷赶来,却是谴走顾家家仆,说着散去家财避祸,实则把一箱箱银子都抬回自己府里。
最后,是好心的张婶见她不肯走,离开前给她想了主意。
张婶教她到街上拉人,散播少爷入狱的事,逼着拿了顾家银子的宗亲老爷们把少爷接回来。最终他们为了拿到更多的银子,每个人都抢着要抚养少爷,少爷才被救了回来。
少爷选了救他出狱的顾三爷,可拿了银子后、顾三爷一直苛待他们。
她眼看少爷被欺负,性情变得愈加偏执暴躁,觉得是自己辜负了顾夫人的嘱托。
昨夜,少爷接到京城来信后喝了许多酒,少爷赶她离开,她担心少爷是像顾夫人一样故意支开她,最终去而复返。
她扶少爷回屋休息,稀里糊涂便被少爷带上了床。
她本想拒绝的,她虽然没来得及识字,但也知道做人要信守承诺。她答应了大壮哥,自然要嫁给他。
可少爷是那么的悲伤,满身的酒气,看起来真的好苦。
她想了想,还是把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
她是顾府买来的丫鬟,她的命是顾夫人救的。
她没能照顾好少爷,在顾三爷家时,少爷饥寒交迫,饱受欺辱;进京赶考,少爷买不起笔墨,住在靠茅厕的偏房,被人嘲笑……如今少爷不过想要她的身子,她能做到,就应该给他。
“我是自愿的。”顾小碧避开李大壮的视线,偷偷闭眼咬了牙关,等他的巴掌落下。
她觉得自己失信辜负了李大壮,别说骂她,李大壮打她几下都是她该受的。
可是李大壮没有,顾小碧闭着眼睛侧着脸,她这样,他怎么忍心动她。
李大壮抬手抚摸顾小碧的脸,他满是老茧的手和她柔软的脸彻底打醒了他。他有什么资格跟她在一起呢?她这么好,就应该去过好日子。官家老爷的侍妾通房纵然身份低微,但衣食住行绝不会短少了她,主子对她也不是无意,毕竟还有多年的情分在,以后就算不受宠,也不会太为难她。
住着大房子,用着柔软的锦布,以后也不用辛苦干活……他该为她高兴才对。
“好。”李大壮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为她怨辩道:“你本来就不喜欢京城那个地方,你跟着他那么多年,一直老实本分,都准备留下了,还说什么自愿呢。”
顾小碧摇头道:“我真的是……”
“怎么就不是自愿?”顾瑾言震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三章
顾瑾言讽笑道:“她趁我醉酒去而复返,主动将我带到床上。的确,这算不得自愿,是勾引。”
顾瑾言气得口不择言,一心想要拆散这对野鸳鸯。他把跟系统达成的协议完全忘在脑后,以至于昨夜前进了一点的进度条又彻底清零。
顾瑾言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是小看顾小碧了。不仅背信弃主,她还有本事给他戴绿帽子。
适才,他被系统惩罚,心痛难忍,得知她从后门离开,他赶忙沿着她的方向前来寻她。他本以为,她是耐不住,担心后院屋棚什么的。
结果倒好,人家拉着情郎的小手,互诉情意呢。
想到上辈子,自己被她蒙蔽,最后竟然派李大壮留在青州给父母扫墓,顾瑾言觉得像是有什么脏东西梗在喉间,恶心得他想吐。
他恨不得生剐了李大壮,把顾小碧拉来狠狠打她几鞭。
因为有上辈子的纠缠,他一直坚信顾小碧对自己是情根深种,万万没想到,偷听这半响,人家早就准备过成亲嫁人,指不定还怨过他拆散有情人呢。
跟在顾瑾言身后的管家和李大壮母亲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瑾言,原本的他仪态翩翩,纵使如何动怒,都是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威压。如何会像现在,气急败坏,张口粗鄙、言语直白,仿佛街头巷尾的寻常男儿家。
他们知道,顾瑾言是真的栽了。
“主子!”李大壮连忙起身解释道:“这事跟小碧没有关系,是我主动求娶她……”
顾瑾言见顾小碧低垂着脑袋,理智逐渐回笼。
他抬头望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白幕,脸色阴郁,周身弥漫着寒气。
顾瑾言压抑心中怒火,为避免自己再次出口伤人,顾瑾言对顾小碧简短命令,沉声道:“过来。”
顾小碧对顾瑾言的命令,像是早就刻在骨子里,哪怕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顾瑾言说的是她。顾小碧脑子乱成一团,人却已经主动站起,走向了顾瑾言。
在离顾瑾言还有两步的时候,顾瑾言伸手将她拽到了身边。
他冷眼看着李大壮,一言不发,只在给足对方压力后,转头拉扯顾小碧离开。
顾瑾言没有发落,悬而未决,李大壮母子见他要走,突然紧张害怕起来。
顾小碧也是如此,在走到院子的时候,顾小碧斗胆拉住顾瑾言的手臂,不安地望向他。
“少爷……”顾小碧为李大壮求情,摇头道:“不关大壮哥的事,是我自己、啊……”
顾瑾言原本已经控制住情绪,还在谋划如何解释,把进度条重新补回去。可耐不住顾小碧非要给李大壮求情,顾瑾言只觉一股热浪冲向头顶,愤怒之下猛地将她打横抱了出去。
顾小碧受了惊吓,不敢再开口,只能任由顾瑾言将她抱上马车。
……
马车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顾瑾言正襟坐在正位,手搭在膝上,没分给顾小碧半点余光。
顾小碧蜷缩坐在角落,顾瑾言对外谦和,在内没少给过她脸色。顾小碧最为了解顾瑾言,她清楚自己此刻不该上前,为避免他更加生气,得等他冷静后再解释。
可她怕自己给李大壮添了麻烦,他好不容易落户到青州,身上还背了笔外债。他母亲体弱,实在不能再经什么波澜。顾小碧想了想,提起裙子跪在了顾瑾言腿侧。
马车空间狭窄,行路摇晃,顾小碧时不时撞到顾瑾言膝上。
她不敢扶顾瑾言的腿稳身形,只能将手抵在车底勉强支撑着。
顾小碧告罪道:“少爷,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私下与大壮哥相与,大壮哥因为我,举家搬来青州,日子已经过得非常艰难,求少爷,罚我就好,放过大壮哥吧。”
顾瑾言发现,顾小碧总是很清楚如何惹怒他。
顾瑾言凝神冷言道:“他为你搬来青州,看来你们这情分委实颇深,不是一日半日了。”
顾小碧摇头道:“没有很久,离京前大壮哥才找的我、不,我才跟大壮哥商议……”
“一口一个大壮哥,我顾府、什么时候给你找哥哥了?拿着我的银子给自己找情郎,顾小碧,你好得很!”顾瑾言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被激怒,他不是真正的十九岁,他谋过反、陷害过皇子,跟皇帝对过峙,哪怕两条腿被打断,都能面不改色。他想缓退两步,挽救系统给出的任务,结果却被顾小碧三言两语轻易逼回原形。
顾瑾言讨厌这种败于下风的感觉,他过得不顺心,就必定要别人陪他难过。
在顾小碧又一次往他身上撞时,女子柔软的身体靠触到他的腿侧,顾瑾言眸光微暗,心下有了主意。
他将手绕到顾小碧身后,掐住她的后脖,将她逼近自己。他凝视顾小碧发白的小脸,她惊慌的眸子左右游移,鼻梁高挺,白皙皮肤下,一张巧嘴泛着水润红光。
顾瑾言出手凶狠,像是要将人掐死似的。
顾小碧受到惊吓,僵着身子不敢动,只能任由顾瑾言打量。
顾瑾言恶劣道:“让我看看你的忠心,把我伺候高兴,我会考虑放过他。”
……
马车一路前行,在顾府门前停了许久,主人家才从里面下来。
顾瑾言先行下马车,顾小碧畏畏缩缩,手心捂着张帕子,紧张失神,下马车时差点就踩空了。顾瑾言回头扶住她,发现她手中湿濡的帕子,嫌恶地夺过,将它丢回进马车内。
她不懂咽,呛半口全吐在了手帕上。
“少爷!”顾小碧紧张地看着他,本就发热的脸羞得通红。
“还拿着它做什么。”顾瑾言故意学李大壮,大手抚着顾小碧的侧脸、指尖刮着她滚烫的耳尖,卑劣地轻轻拍了拍。
顾瑾言没骗她,得到满足的男人都很好说话。顾瑾言身上的寒气已经消散,眉宇舒缓了不少。
他甚至有闲心柔声交代她,“去,漱口换身衣裳,再来伺候。”
顾小碧万没想到顾瑾言胆子会这么大,她总觉得仆人和管家们都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她羞红眼眶,感觉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顾小碧埋着头胡乱行了个礼,慌忙跑回府内。
顾瑾言望着顾小碧的背影,冷声跟不远处的管家吩咐道:“李大壮从京城迁居青州不容易,顾府虽然容不下他,但小碧为他求情,便赏他这辆马车,也好让他重新找份营生。”
“是。”管家俯首应下。
……
顾小碧对顾瑾言的安排全然不知。
她跑回自己的屋子,倒了碗水躲在屋前树旁拼命地漱口。那喉间滚烫的异物感还在,顾小碧急得泪眼朦胧,抬起袖子胡乱就是一抹。
顾小碧初识人事,哪里见过这阵仗,着实被顾瑾言吓了一跳。如今又是在熟悉的顾府,小时候被顾瑾言捉虫惊吓、干扰嫁祸的记忆接连涌现。就她现在住的这间偏屋,少爷为了刁难她,趁她打扫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往地上倒茶水。
总归不是第一次,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眼泪越抹越多,心里也愈发委屈。少爷误会了,她昨夜不是要去爬床,实在是少爷看上去醉得不省人事,她怕他倒地上睡一夜会着凉,所以才想把他扶床上睡。
她也误会了少爷,昨夜没能跟他说清楚,否则她也不必辜负大壮哥。
那样,她以后就能留在老宅,每日在老宅打扫干活。逢年过节她可以去祭拜顾夫人,平时也能到顾夫人墓前、陪她说说话。
都怪她,把一切搞砸了。
顾小碧蹲在地上自我懊悔,低声泣泪。管家端着煎好的避子药来,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为她惋惜。
“小碧姑娘。”管家觉得自己手里端着的药有千斤重,发生这样的事,若处理不好,只怕顾小碧会与主子生出嫌隙。
主子也真是,既然把人带回来不准备计较,又何必在这个关头要他来办这事呢。
顾小碧受了惊扰,连忙抹干眼泪起身。她将碗藏在身后,掩耳盗铃,像是这样就不会被管家发现一般。
马车在府外无缘无故停了这么久,顾瑾言把一张手帕丢回去,又特意让他送去给李大壮。管家又不是随行那些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对发生了什么自然心知肚明。
管家知道姑娘家脸皮薄,故意避开不言,对顾小碧说道:“小碧姑娘你忙你的,不着急、我在这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四章
顾瑾言回到书房净手,想着顾小碧适才红透脸笨拙的模样,心里涌上股异样的情绪。
他在不经意间眉宇变得柔和,嘴角略微上扬,随后又很快将其压下,神色多了几分懊恼。
两辈子,他第一次要求顾小碧做这种事。
虽说顾小碧经常惹怒他,令他厌憎,但他一贯克制,甚少做得这么出格。
顾瑾言盯着眼前的白幕,进度条又涨回了一些,想来顾小碧也没有特别难接受。谁让她这么不知羞耻,竟敢背着他与人私相授受。若她能像淑敏那般,看上什么皇亲国戚,他还能高看她些许。
结果只是个赶马车夫,还一瞒一辈子,活像多珍视似的。
不行,还是得派人盯着她。这个婢女,养不熟的,将来背叛他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还有百米限制在,像今日这样的心绞疼痛,他一遍也不想再受。
顾瑾言心下敲定,遣来护卫,责命他们盯紧顾小碧。
他没有遗忘正事,特意唤来一名小厮,这人名叫许印,是他来青州后安置的。
许印是他三叔父顾常睿费尽心机安插的眼线。上辈子他借许印的手,迷惑了顾常睿和县丞的判断,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个优柔寡断、顾念旧情的人。
不,不是县丞,如今的赵锋,踩着他父母的尸体,已经成为青州县令了。
顾瑾言和赵锋有不可转圜的死仇。十三年前,太后大寿,宰相搜寻天下秘宝上献,青州县丞为攀附权贵,设计抢夺顾家传家宝,致使顾家家主冤死狱中,顾家夫人上吊自杀。青州县丞联合顾家宗族,将其满室家财掠夺殆尽。
也是因此,他此次回青州,赵锋和顾家宗族又惧又怕,生怕他找麻烦、算旧账。
其实照这么算,宰相与他的杀父之仇也是有关联的。
上辈子顾瑾言不解内情,以为自己赶考仕途不顺只是运气问题。他为求庇护,被迫低头服软、拜在宰相门下。
直到他前往青州,得知宰相和青州的关系后,才惊觉自己父母为何一直申冤无门。
他赶考不顺,也是因为宰相一早知道他是顾家遗孤,故意安排人刁难他,逼他走投无路,主动上门求援。
他那时自觉对抗不了赵锋等人,又对沈淑敏恋慕非常,最终自愿给人当了棋子。他非但帮助宰相平定了青州,还揪出赵锋与乱贼的关系,收服青州乱贼,令宰相如虎添翼多了一支奇兵。
也是因此,宰相觉得他忍尤含垢,是个能成大事的,这才真正松口,把沈淑敏许配给他。他和沈淑敏之间,就差一个洞房,只是当天,顾小碧背主放走沈淑敏,宰相谋反败露,三皇子带人包剿了他府邸。
回忆起过往,顾瑾言觉得自己过于愚钝,竟然看不出来皇帝病重是假,派他前往青州、不过是皇帝对他的一个考验。他失了圣心,堂堂三朝阁老力荐、皇帝钦点的状元,就这么被下狱打断双腿,让‘顾瑾言’这个人,在世人眼中成为了死人。
重来一次,顾瑾言决定走一条跟过往完全相反的路。他不仅会背叛宰相,还会剿灭所有的青州乱贼,成为皇帝难以割舍的一把利刃。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没有四皇子的谋反,宰相的背叛,那个不得圣心的三皇子,究竟要怎么坐上皇位。
等他重权在握,还怕宰相不将女儿嫁给他?
顾瑾言在心中冷笑,故作忧虑,让许印重新为他挑选仆人留守老宅。
许印试探道:“主子,顾三爷就在青州,老宅也一直是顾三爷的人在看守。主子若是不放心,何不请顾三爷前来商议一二?”
顾瑾言皱眉思索道:“三叔父对爹娘……许印,你去查查,我爹娘的墓,三叔父之前有派人看管清扫吗?”
许印本就不是个做耳目的料,他意识到顾瑾言有所松动,当即道:“那还用说嘛主子,小的早就打听过,顾三爷从没落下咱老爷夫人的墓,听人说、每到节日,墓前无杂草,堆满祭品和拜香,您若是不放心,小的给您找人来细问,不会有错的。”
顾瑾言迟疑地点头,假意自言自语道:“叔父当年能排除万难救我出狱,他与父亲的关系,应当是亲近的。”
许印欣喜不已,脸上的笑容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顾瑾言没有深入此事,只是交代道:“此事暂且不论,你先去找一趟管家,让他把小碧安排一下。给小碧住处添些东西,例银也要涨,再给她派个伺候的丫鬟……”
顾瑾言今日找人闹了不小的动静,关于顾小碧入房的事情,府里都传遍了。
许印笑说道:“小的这就去办,主子是个重情义的。”
顾瑾言直言道:“她跟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亏待了她。只是现在远在青州,多有不便,具体还是等回京再做打算。”
“是,小的明白。”许印领命离开。
顾瑾言清楚,等李大壮的事情传开,许印对他这个主子的心软程度,会有更深入的认知。
……
当夜,管家处理好所有的事,顾小碧受管家提醒,到顾瑾言跟前道谢伺候。
关系的改变,令顾小碧对顾瑾言有些陌生。
顾小碧来到书房,见顾瑾言像往常一样在书案上秉烛夜读,踌躇半晌,小心走了上去。正当她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时候,顾瑾言放下书,往案上铺纸。
顾小碧当即了悟,眼神发亮,连忙跑到书案旁、为顾瑾言跪坐磨墨。
顾瑾言像是在生气,故意没去看他,只是拿着笔在干涸的砚台上来回沾动。
顾小碧一边磨墨,一边观察着顾瑾言的脸色。
她尝试开口道:“少爷,管家派了个丫鬟给我,我该怎么带她。”
“你想怎么待就……”顾瑾言话说一半,噤声一想,顾小碧说的‘带’,和他想的或许并不一样。
原本正要顺台阶下来的顾瑾言脸上一冷,他不耐烦地在将笔重重搁在砚台上,蹙眉侧脸,怒视顾小碧,重言道:“你想带她干活?你以后是想给管家当帮手,在府里当老丫鬟吗?”
顾小碧没听懂顾瑾言的意思,放下墨条,赶忙给顾瑾言磕头。“少爷,您别生气,小碧知错了。”
“你错在哪了?”顾瑾言没给顾小碧糊弄的机会,非要揪着让她说个清楚。
顾小碧哑然无言,少爷喜怒不定,她怎么知道自己错哪了?她只知道,少爷生气,不管为什么,肯定是她的错,磕头告罪就对了。
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这次,偏偏要问她错哪了?
顾小碧被顾瑾言问得满头雾水。
顾瑾言见她这样,愈发认定她满嘴谎言、曲意承迎。
她不想给他当侍妾,难不成是还惦记那个赶马的?顾瑾言感觉一股怒火在心口乱搅乱撞,恨不得揪起她,逼她说个明白。
但他不能这么做,眼前那个岌岌可危的进度条,在提醒他绝对不能再随性乱来。
顾瑾言只能压下火气,抓着她的手臂、尽可能温柔地将她扶起。
顾小碧跪在地上,仰头望向他,眸子里盛满疑惑和不解。好像在讥讽嘲笑,他为何忽然变了性子。
顾瑾言怎么也没料到,时隔多年,还能再次看到她的这个表情。
当年他断腿被困贫乡小屋,双腿不良于行只能卧病于床。他脾气躁怒,逮着机会就忍不住迁怒她。后来某天下午,他躺在床上,听见外头有野男人跟她说话。那男人给她送鸡蛋,她说里屋躺着的是她弟弟,一副迫不及待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模样。
他害怕她抛下自己,难得学着憋住火气看她脸色,她却满脸的困惑,仿佛已经窥透他的示弱和意图,将他彻底看穿。
顾瑾言憎恶顾小碧,不仅是因为顾小碧背叛过他。从小到大,她目睹了他所有的落魄和不堪,使得他没有一点余地,□□地展露在她面前。每每看到顾小碧,他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失败,过往的耻辱,他因此难堪煎熬,她又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看不起……
顾瑾言眸色微敛,他将顾小碧拉近,将她半躺倚入自己怀中。
顾小碧绷着身子不敢动,顾瑾言一手圈揽她的腰腹,一手抬起她下巴,逼她与自己眸光对视。
顾瑾言用额头去撞顾小碧,举止亲昵温存,做足缠绵姿态。他薄唇轻抿顾小碧嘴角,在她耳畔哑声低诉着。
“小碧,你是不是因为今早的事生气了,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惹我?”
顾小碧后仰着头,避开顾瑾言的亲吻,满脸无辜拼了命地摇头。
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记恨少爷,更别说故意惹他生气。
顾瑾言自然知道顾小碧不敢,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这当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