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食,不喜欢红豆,但又喜欢红豆香气浸染着的桂花糕。
以前她都是自己挑,但今日她见顾什么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有些惆怅的样子。
她就想要烦他一下,所以才将糕点递给他。
他接过糕点吃下了,沈诉诉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主动了。
于是她便说了这话,给自己台阶下。
没想到顾什么还真的又拿了块桂花糕,给她挑了红豆。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白瓷盘的边缘上,将挑过的桂花糕递到沈诉诉面前。
顾长倾的薄唇抿着,收起笑容后,他俊俏的面上并无太多表情,他还在想着今日游街的囚车。
沈诉诉臂间轻纱一飘,轻盈的身形落在窗前,将顾长倾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让他只能看着她。
她将瓷盘里的桂花糕拈了起来,送入口中,因那甜蜜软糯的糕点在舌尖抿开而幸福地眯起了眼。
春淮楼真不愧是她最喜欢的酒楼,每一道菜都深得她心。
这一回,顾长倾的是视线落在了她的面庞上。
在他的认知里,明知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少女面上尽是满足喜悦的表情。
她虽然看起来挑剔了一些,脾气也不好,但她似乎很容易开心。
沈诉诉的情绪,明烈且直白,没有丝毫掩饰。
包厢外,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春淮楼里的小二们将菜肴陆续端了上来。
其实沈诉诉在沈府里也能吃上春淮楼带过来的菜,但时间隔得久了,味道总是差些。
她入座,开始仔细品尝菜肴。
应季的肥美鳜鱼除了鳞刺,蒸得刚好,浸了味道清淡的酱汁,淋上滚烫的油,彻底地将鱼肉的鲜美味道激发出来。
沈诉诉在吃饭,顾长倾就盯着她瞧,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吃啊。”沈诉诉夹了一瓣鱼肉送入口中,扭过头说道,“我请你的。”
顾长倾口味清淡些,只随便挑了些菜。
他进食的时候,姿态优雅,一看便知道他接受过极为严谨的教育。
他这样,板正得甚至有些迂腐了。
沈诉诉看了他进食的动作几眼,想到了自己在十岁之前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
京城里很多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也都是这么端着架子。
沈诉诉曾经试图融入,但学不来,毕竟面对美食要忍得住不张大口,太折磨人了。
“你是京城人啊。”沈诉诉吃得差不多了,托着腮,问顾长倾道。
“不知。”顾长倾的嗓音低沉,他想了想,拾起自己零星的认知。
“我应当,没有在京城生活过很久。”
“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外边,可能在北边偏西的地方。”他努力回忆自己幼时习武的地方。
顾长倾曾习武求学的地方,是世外清净之地。
那里门规森严,只要去了,不管你是什么少爷小姐的,一律是门中弟子,都要做事。
“我小时候在京城长大的,那里很热闹,但也很吵。”沈诉诉按住自己的耳垂。
她听力好,听不得太吵闹的声音,听久了,连觉也睡不着。
顾长倾望着她,点了点头:“抱歉,我没有幼时的故事可以分享。”
“没关系,反正我对你的经历一点也不感兴趣。”沈诉诉傲娇道。
她让小满将没吃完的东西打包上,带回去还能再分给府中的下人吃。
好不容易解决了自己最担忧的入宫一事,沈诉诉心情极好,连上马车的时候面上都含着笑。
“皇宫,有那么可怕吗?”扶着沈诉诉上马车的时候,顾长倾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那肯定呀。”沈诉诉想起了自己的梦,还有她死前的最后一刻。
在燃烧的宫墙之下,她抛了三尺白绫,将自己的脑袋套在白绫里。
她踹了垫脚的椅子,濒死前呼吸困难,极为痛苦。
她快死的时候应该是后悔了,于是扯着白绫,四肢在半空中乱划。
那模样一定丑陋极了,沈诉诉临死之前,听到了纷乱的马蹄声,还有银甲与兵器的碰撞声。
在即将坍塌的房梁之后,烈火焚烧间,似乎是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外。
来人是要来欺侮她的吗?沈诉诉不得而知,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沈诉诉的思绪回笼,长睫半掀,将马车的帘子放下了,她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帘幕之后。
顾长倾一人立于马车之外,府里的重九将缰绳给马套上,凑过来低声问道。
“顾公子,以后我们是不是该叫你姑爷了?”
顾长倾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份,他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顾公子,也不知你这一身功夫是在哪里学的,当真厉害。”重九敬佩道。
“忘了。”顾长倾的声线淡淡。
“想我重九,在来沈府之前,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行走江湖虽自由,就是太穷了,成了亲,就要养家了,哎呀……”重九哀叹道。
顾长倾颔首,只应了声,便沉默地靠在了马车旁。
枣红色的骏马拉着马车,稳稳地往前行。
沈诉诉在马车里抱着暖炉,随手剥着杏仁吃,隔间外小满的声音亦是响起。
“小姐,您真打算这么草率就嫁人了?要我看,皇宫也不比江南差,当今圣上与你年纪差不多,想来也不算很丑,毕竟宫里的娘娘们都貌美如花……”小满劝道。
“皇宫么,那还是算了。”沈诉诉是个执拗的人,“那是去了就要至死才能脱身的牢笼。”
说来也奇特,江南一带,尤其是苏州辖区内,愿意入宫的女子确实不多。
但当今圣上似乎也没有要召选许多女子入宫的意思。
他次次从京中派礼官前来,也只是为了带沈诉诉入宫。
这事其实就很倒霉,沈诉诉无比痛恨将自己貌美之名到处宣传的酸腐书生。
沈诉诉归家的时候,沈府有些安静,毕竟今日沈严刚给他们放了假。
沈严自己倒是留在府中乖乖处理公文,听见沈诉诉回来,连忙来到大门处等她。
今日囚车让道一事,他也听说了,至于个中原委,沈严自己倒是有些疑惑。
他家女儿的面子,似乎太大了些……
这不是好事,沈严更加愁眉苦脸。
沈诉诉走下马车的时候,对上的就是她老爹的这一张臭脸。
“阿爹!”沈诉诉自己倒是心情好。
她兴奋地拉住顾长倾的手,来到沈严面前,兴高采烈地宣布:“我要成亲啦!”
沈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长倾,还有一脸仿佛马上就要脱离苦海的沈诉诉,眼皮一翻,竟然被吓晕过去。
顾长倾眼疾手快,将自己未来老丈人沉重的身子给扶着了。
拿香料在沈严鼻子下熏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诉诉……诉诉啊,你说什么,你要成亲?”沈严颤抖着声问。
“是啊,和这个顾什么啊,我救了他,他以身相许不是很正常吗?”沈诉诉理直气壮。
沈严差点没气厥过去。
城外黑衣人尸体他打扫的,顾长倾身份他帮着隐瞒的,这个臭小子,怎么敢对他女儿以身相许。
“你你你——你知道他是谁吗?”沈严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又晕了。
“阿爹,这我怎么知道?您快给他做个假身份,入了户籍,一切都好说。”沈诉诉早就计划好了。
“诉诉啊,我的笨蛋女儿啊。”沈严捶胸长叹。
他知道顾长倾身份,所以才如此惊恐。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那谋反的顾长仪势力并未完全被拔除……顾家余党,依旧在寻找顾长倾。
未来顾长倾会做什么,他不知道,但沈诉诉跟着他,或许要经历很多危险。
沈严无法接受。
他正如此想的时候,那扶着他的顾长倾却敛眸严肃说道:“沈老爷,不可如此说她。”
“对对对。”沈诉诉马上附和,“我哪里笨了!”
沈严捶胸顿足,扯过沈诉诉的袖子又开始抹眼泪,未来女婿这就开始欺负他这个老丈人了。
他一路从大门口哭到书房,顾长倾倒是耐心,给他递了一张又一张的帕子。
顾长倾悄悄把沈严用来抹眼泪的沈诉诉袖子给她拽了回去。
“我爹就这样。”沈诉诉小声对顾长倾说道,“老爱对着我哭。”
“他很爱你。”顾长倾能看出沈严对沈诉诉的感情,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沈严对她几乎是溺爱了。
沈严入了书房,总算没再哀嚎了,他用帕子抹了一把脸,对沈诉诉道。
“诉诉,你先出去。”他将顾长倾留了下来。
“阿爹,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娶我的,你别搅黄了!”沈诉诉出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忧。
她是真不想入宫啊!
“是是是,我知道。”沈严将书房门关上了。
他回身的时候,提了一下自己的腰带,为官的缘故,他腰间时常佩着一把装饰用的长剑。
一般朝廷官员装饰的佩剑都不会开刃。
但当沈严回身的时候,那雪光森森的开刃长剑已横在了顾长倾的脖颈间。
他其实很老了,身材也肥胖,但出剑的动作意外的轻灵狠绝。
顾长倾没躲,他察觉出了沈严的杀意,但他知道,他不会杀他。
他那双沉静稳重的眸子与沈严对视着。
作者有话说:
沈严:笨蛋女儿。
沈诉诉(气)
顾长倾:不许说她笨蛋。
第11章
顾南舟
沈严已收起方才哭丧着的一张脸,他执剑的手很稳,唇边两撇八字胡滑稽地抖着。
到了现在,他才显现出一些与他外表不太符合的精明之色。
“顾公子,我女儿傻,我可不傻。”沈严轻嗤一声,死死盯着顾长倾。
“你是何时,想要娶我女儿的?”沈严问。
顾长倾任凭那长剑横在自己脖颈边,他说话时,并未因自己颊边的锐器而有丝毫的恐惧。
“京城派来的礼官让她入宫,她不想去,只能成亲让皇帝打消念头。”
顾长倾道:“她救了我,我便娶她,遂了她的心愿。”
“我看你就是贪图我女儿貌美如花。”沈严眯起眼道。
“沈姑娘姿容昳丽,自是令人倾心,但我与她相识不过数日,并无此意。”顾长倾不紧不慢答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沈严问。
“沈老爷若想动手,我自然能躲开。”此话倒是显出他身上那一点少年人的锋芒。
“不怨我以刀剑相逼?”沈严又问。
“沈老爷爱女心切,可以理解。”顾长倾不卑不亢答道。
沈严心中暗叹顾长倾不愧是顾家的后代,就算失忆,也依旧有此等气度。
他收了剑,轻叹一口气道:“诉诉天真无知,很多事都不知道。”
“我知她若拿不到宫中的解药,活不过二十五岁,但这是她的选择。”
“顾公子稳重端方,或许与诉诉并不合得来,但你只要陪她到二十五岁,就好。”
“我不希望她过得太不安稳,留在江南,就算只有这几年,那也是好的。”
沈严说了半晌,只扭过头,看向了窗外,从书房里看去,窗外院里的花儿开得烂漫。
“她若不想离开,我会陪着她。”顾长倾沉思片刻,应道。
他从未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若不是为了报答沈诉诉的救命恩情,他并不准备娶妻。
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又怎敢给人许诺?
沈严负手而立,他看着顾长倾的黑眸道:“若你恢复了记忆,便能打开那金匣。”
“我的东西,是沈老爷装进金匣里的?”顾长倾回过神来。
“有些东西,你尚未恢复记忆的时候知晓,并不是好事。”沈严沉声道。
顾长倾的俊眉微挑,他知道,若他可以打开那金匣,他一定会打开。
但他是聪明人,亦是知道他现在了解自己的身世并不是好事。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会为你做个假身份入户籍。”沈严身为地方县令,这等权力还是有的。
“你应当未行冠礼,也无表字。”沈严此话并非没有根据,顾长倾回京,应当就是为了行冠礼。
“应当无。”顾长倾颔首道。
“你被追杀,不可用真实名姓,顾公子,要不然,你自己想一个表字,我以这名字为你入户籍?”沈严提议道。
顾长倾一愣,他知道一般世家子弟的表字都是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来起。
若是不讲究的人家,干脆就不起表字。
他没想到沈严居然还能想到这个方面。
“我……什么名字都行,它只是个代号。”顾长倾道。
“我可不帮你想。”沈严笑道,“哪有让未来的老丈人替你想表字的道理。”
顾长倾点了点头,自己离开了。
沈严负手,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惆怅。
这位顾家的小公子确实是个妙人,若他的记忆还在,能不能看上沈诉诉都不一定。
他虽然溺爱沈诉诉,但他知道自家闺女确实有很多缺点,府中规矩严格一点的大家族,不会看上她。
但那又如何呢?他只想她快快乐乐的,怎么样都行。
在沈严与顾长倾谈话的时候,沈诉诉离开了书房所在的院子。
她走过水上回廊,来到外边的池塘小亭里发呆。
她知道自己听力好,若留在院中,他们的谈话可都要被自己听去。
沈诉诉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若是她爹埋汰她两句,她就又要不舒服了。
为了让自己舒坦一点,沈诉诉选择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过了许久,靠在小亭边无聊喂鱼的沈诉诉才听到身后传来了平静的脚步声。
“大小姐。”顾长倾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诉诉百无聊赖地掰着自己掌心的鱼食,懒懒掀起自己的眼睫,回眸望了顾长倾一眼。
“我爹答应了?”
“答应了。”
“他打你了吗?”
“想打。”
沈诉诉果然还是了解沈严的,她回身,提起自己的裙子,气势汹汹道:“我去说他。”
顾长倾伸出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没打到。”
“废话,他一个胖老头,怎么打得过你。”沈诉诉直截了当道。
“他只不过与我说了一些话。”顾长倾看着她含嗔的眸子,平静道。
“你是我救回来的人,成婚也是我先提的——”沈诉诉跺了跺脚,“他怎可如此。”
顾长倾早已摸清沈诉诉的性格,他说了别的事来转移沈诉诉的注意力。
“我不可用我原本的名姓上户籍,就算是姓氏也不行,因此我要先起个表字,以这个名字入户籍。”
他看着沈诉诉道:“大小姐可有想法?”
“让我取?”沈诉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她笑:“顾什么,你知道我当初在平江书院时是什么成绩吗?”
“是什么?”顾长倾明知答案,但还是要问。
“书院里的夫子等我离开之后,马上放了十串鞭炮,吵死我了!”沈诉诉捂住自己的耳朵说。
小满也想起那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单论成绩,沈诉诉并不差,但她课外总闯祸,成绩分都给她扣光了。
顾长倾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短促地轻笑一声。
“罢了,要我想也行。”沈诉诉叉腰道,“不过我要想一会儿。”
“可以。”顾长倾很有耐心。
他还未恢复记忆,自己的表字究竟怎么取,他还没有明确的概念。
但既然这名字是为了沈诉诉起的,那让她来想,也挺合适。
沈诉诉这么一想,就从白日想到了晚上。
顾长倾伤好之后,还住在沈诉诉住处不远处的偏院里。
沈诉诉翻遍了自己书房里的所有典籍,都没想出一个很合适的表字来。
她不想给顾长倾取太平庸的表字,毕竟以后他对外就要用这个名字。
太没文化水平的话,她不能接受。
春季多雨,天上有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沈诉诉坐在书房的案前,昏昏欲睡。
她虽然不是在江南出生,却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
在将睡未睡的朦胧思绪间,她似乎梦见了江上的行舟,稳稳前行着。
她是坐船来苏州的,她身子弱,但一路行船很稳,她没晕船。
一路上,水波轻晃,烟柳拂动,脚下的船面如坚实的土地,安稳熨帖。
沈诉诉猛地睁开眼,她有灵感了!她很快起身,将桌旁的短绒披风系上。
书房外间,小满也守得快睡着了,听见沈诉诉出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小姐。”她将灯笼点上,打算送她回房休息。
“我去顾什么那里一下。”沈诉诉将她手中的灯笼接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困,便让小满先去休息。
“我马上就回来,你先休息。”沈诉诉小声道。
“小姐,你一个人,若是被他气到了,谁扶你回来?”小满有些担心沈诉诉的状态。
“我让他送我回来。”沈诉诉提着灯笼走出门外。
小满嘤嘤哭泣:“小姐这是有了夫君忘了我吗?”
“还没成亲呢,瞎说什么呢。”沈诉诉果然脸红了,“我我我不过是……想出了他的表字应该叫什么。”
“那小姐快去吧,若晚些还没回来,我去找你。”小满交代道。
沈诉诉提着灯笼,自己撑着伞,走进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中。
她在顾长倾居住的偏院前敲了敲门,只敲了三两下,他便披着墨色的长袍,替她将院门打开了。
夜间雨中,沈诉诉提着一盏明亮的小灯笼,将她的面容映照得熠熠生光。
“大小姐,这么晚?”他的眸光一闪,将沈诉诉手中的伞与灯笼接过。
“我想到了你的表字,怕睡一觉就忘了。”沈诉诉低头,揉了揉眼睛。
她跟着顾长倾走进院里,他来得急,还未打伞。
方才来时星星点点的雨落在他的肩头,洇出一些深色痕迹。
他撑着伞,笔直的伞柄略微倾斜,朝她的方向靠着。
“顾南舟。”沈诉诉侧过头,看着他的肩头,轻声唤道。
“嗯?”顾长倾回眸,与她的视线对上,“南舟?”
“嗯。”沈诉诉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她的姿态有些扭捏,但说出的话还是霸道。
“你若不喜欢也要用,毕竟我想了一个晚上。”
“喜欢。”顾长倾忽然道。
沈诉诉的长睫飞速眨动,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喜欢”二字,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房檐下,顾长倾收了伞,他的手腕微动,将伞面上的雨水抖落。
“很有江南的感觉,我流落至此,倒也应景。”顾长倾道。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颊微微发红。
在夜里灯下,沈诉诉眼神不好,没看清他面色的变化,但她听到了他有些快的心跳声。
他在不好意思什么?沈诉诉没理解。
其实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不远处绽开的点点雨花。
“反正,我觉得它挺好听,并不是因为你流落至此而取。”沈诉诉小声道。
“好,那就南舟。”顾长倾敛眸应道。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点。
沈诉诉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他知道。
住在偏院养伤的时候,他无聊的时候有翻阅偏院书房里的一些书册。
书册里有记录沈府的一些家事,其中,也记录了沈诉诉的小字。
沈诉诉自己的名字比她的小字更可爱些,所以沈严也没唤过她的小字。
但他记得那两个字。
南鲤。
与他这表字,倒是相衬。
第12章
伞与灯
沈诉诉也是走到半路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字。
本来,南鲤这个名字是要当她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