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从东五山打电话给你?”
“是。可能借用了狱警办公室电话。”
“你去忙吧。”彭安坐在轮椅上,欣赏窗外景色很久很久。
远处的东五山,春意怏然。
*
这时的陆姩就在东五山上。
呼呼北风吹过。她缠紧了围巾,却是想到,彭安才是最该戴围巾的人,他再不保重就要死了。
她已经织好第三条围巾,深蓝毛线,长长的男款。她是想回张均能一份礼,但以她的身份注定送不出去。
要一个巡捕戴上来自东五山的围巾,岂不笑话。
这一条围巾被压被子之下。如果彭安能熬过这一关,就把围巾送给他吧。
陆姩把锄头插进土里,突然听到狱警的喊声:“C307,有电话。”
彭安有消息了?陆姩扔下锄头,风一样地奔跑下山。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真正到了电话前,她停了一会儿,才拿起话筒:“喂。”
对面的人还没说话,先传来阵阵的咳嗽声。
陆姩一听见这熟悉的咳嗽,心中大石放了一半。
“咳……陆……咳咳。”
她想象得到他这时的样子,面红耳赤,眉心紧皱,可怜兮兮的。她笑了笑:“你慢慢咳。”能咳嗽就说明人活着。
彭安面向东五山的方向:“陆小姐。”
至此,陆姩的心终于落地:“伤到哪里了?”
“伤到了背,凶器是一把锯齿镰刀。”彭安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苦笑一声,“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我的腿……”话停在半截,是有难言之隐。
“有后遗症吗?”陆姩问,“是不是残疾了?”
“有可能……”彭安嗫嗫的。
“医生怎么说?”
“大概要休养半年以上了……”
“人活着就好。腿残疾了可以坐轮椅,可以装假肢,没事的。”
“……”这是安慰人的话吗?金律师说的“她很关心”是夸大其词了吧?“陆小姐你别太担心,在里面好好过。”
陆姩冷笑:“你以为我担心什么,我所有的钱都在你那里。你人没了,我就什么也没了。”
“我一定还,我从来没有欠过钱。”彭安的话有真有假,但这句绝对真诚——只有别人欠他的份。
陆姩松了松围巾:“好了,你休息吧。”
“陆小姐,我等身体好了再去——”
“别来了。这里北风大,万一你又感冒,就真的去见阎罗王了。”
彭安又咳好几下:“那……等春暖花开了,我再去见你。”
有人敲门,接着门被推开。护士微笑地说:“彭先生,我来送药。”
彭安朝护士点头,听见陆姩在说:
“见我干嘛?我又没有三头六臂,有什么好见的?”
凶悍的女人才是陆姩。彭安低下声音:“是我爸妈……让我去。”
“我好得很,比你健康。”真有机会见面,她非得戳戳他的脑门,“以后大晚上不要出门,你这人运气背,三番两次遇到杀人犯。再有下次,小心你被人先奸后杀。”
狱警听到这一句,看了她一眼。
她笑起来:“好了,我去干活。”
“你在里面要——”
“再见。”陆姩挂断了。
彭安:“……”
护士放下药,笑着说:“彭先生聊电话好温柔,是女朋友吧?”
“不是。”显然,这位护士分不清“有气无力”和“温柔”的区别。
护士又问:“为什么要春暖花开才去见面啊?”
彭安扶了扶眼镜:“她出不来。”
“哦。”护士点头,“过完年大家都很忙。”
“她在东五监狱。”彭安轻描淡写。
“这……”护士再也不敢问了。
*
狱警们一个个衣服穿得严实,钱进看不出谁的手臂有伤。经过观察,他说:“陈哥,我发现有一个狱警对你格外关注。”
“说来听听。”陈展星早有察觉,看向那个狱警。
钱进望过去:“他是……去年底新来的吧,反正经常盯着你。”
陈展星满意地笑了。
晚上,他又拖到最后半小时才去澡房,门口站岗的就是那一个狱警:“真是巧,今天又是你。”
狱警不说话。
陈展星进去,突然一回头:“今天会不会停电?”
狱警板着脸。
陈展星笑着把毛巾抛到背上,脚尖向前,但又迅速退后,将毛巾往后甩。
狱警偏头闪过。
陈展星迅速飞起一脚。
狱警一个侧身:“P714,你袭警。”
“对,这是明摆着的事。”玩阴的,陈展星可不输人,过了五六招,他已经把狱警钳制住,“十二月十日那一天,是你替我递交延期申请吧?”如果不是陈大当家中途插了一脚,他真的延期了。
狱警面有怒容。
陈展星似有惋惜:“可是,老天爷站在我这边。”
*
彭安在晚上接到金长明的电话,彭氏夫妇去苏州的行程已经安排妥当。
夜半,贵宾房里又响起刺耳的铃声,来电还是金长明,说的是:“彭先生,柳枝出事了。”
“什么事?”彭安漠然。
“她中了刀伤,昏过去了。据彭老先生说,柳枝半夜来敲门,说有人追杀她,而且不让报警,不让去医院。彭老先生担心不报警会招来更大的祸害,可柳枝求着不能报警,彭老先生只好给我打电话。彭先生,救或不救,听你的一句话。”依金长明的想法,柳枝是个麻烦。这一出不知是苦肉计,还是她成了一枚弃用的棋子。
彭安静了半晌。
金长明也不催促,只是等着。
彭安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三下:“救。”
“彭先生,万一这是柳枝的苦肉计……”
“她离死还有多长时间?”
“这个……具体要问蓝医生。”
“假如我们不救,她能不能熬过今晚?”
金长明说:“柳枝的刀伤在左下腹。如果不止血,她撑不到天明。”
“我们只要在她最后一口气之前救下来就行。是不是苦肉计,要看人临死前一刻的反应。”
“明白。”金长明领命行事。
彭安又给蓝医生拨去电话,简单说明情况:“蓝医生,你随时准备。只要能救下来,她经受多少痛苦都无所谓,不影响结果就行。”
*
柳枝在第二天上午醒来,哭着说疼得想死。蓝医生给她打了止痛针,她才擦掉眼泪,问:“是彭伯母救了我吗?”
蓝医生:“送你来的人是金长明金律师。”
“我要见金律师。”
“他会来的。”
过了半个小时。柳枝听到敲门声,之后门开,站着的人正是金长明。
柳枝和金长明打过照面。她抚住伤口,侧过身子:“金律师,谢谢你。”
金长明:“是彭老先生和彭老太太救了你,希望你惦记他们的恩情。”
柳枝点头。
金长明:“另外,柳小姐,你是不是要跟我们说说你受伤的经过?我们不知道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柳枝犹豫。
金长明:“我们一头雾水,你总要说清楚其中内情,否则我们被你连累,不明不白。”
柳枝突然见到金长明身后的人,瞪大了眼睛:“彭先生……你不是……”不是“昏迷至今”吗?
彭安还在轮椅上:“难道我死了,你就被人灭口?”
柳枝惨白着脸:“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我等着你说给我听。”彭安的手肘撑在轮椅的两边扶手,给自己的腿盖了一张毯子。
柳枝大骇。这是……残废了?
彭安面色苍白,声音轻,像是大病初愈:“如果你的用处只是对付我,我不在了,你自然没有价值。”
柳枝:“彭先生为什么救我?难道我有价值吗?”
彭安:“价值是自己创造的,有或没有,只在你的一念之间。柳小姐不是除了美人计之外就一无是处的人。你想一想,我为什么要救你。”
柳枝睁着大大的眼睛:“难道……因为我的这张脸?”
金长明轻轻摇头。柳枝真的不了解彭安。如果因为那一张脸,彭安只会杀了她。
彭安可不愿天天对着一个赝品。
果然,彭安跟淬了冰似的:“柳小姐是病人。金律师,我们不要打扰她休息,让她好好想清楚她的处境。”
*
与此同时,陈展星又出了东五山大门。他大摇大摆去跟典狱长商量,家中母亲生病,他忧心不已。
他礼貌地保证:“确认我母亲无恙,我立刻回来。”
典狱长安排了一辆车送陈展星出行。
可陈大当家的妻子早已不在了。
*
陈展星又回到云门,让陈大当家有点惊讶:“你出来了?”
“下个月。”
陈大当家看着儿子的囚服:“瘦了。”
“那里的伙食不行。”
“当是历练吧。反正你在那待了五个多月了。”
“我要不再去历练历练?”
“适可而止。”陈大当家的话藏有警告,“男人要有野心,不要目光短浅,盯着男女之间那点事。”
陈展星一脸无谓:“有陈大当家的威名,云门轮不到我来施展野心吧?”
“倒有一个机会。我有意转移部分产业,你下个月和我一起去香港。”
“香港帮派云集,大当家还想去分一杯羹?”
陈大当家的俊脸满是笑意:“我以前如何站在上海,我将来就如何站在香港。”
*
陈展星在家洗了一个澡,穿上定制的西装三件套,衣服宽了。他才觉得确实瘦了。
他在楼梯口遇到一个堂口负责人。
那人捧了一个小箱子,见到陈展星,立即摆正姿态:“陈少先生。”
盒子里装了几本书。
陈展星瞄到第一本的封面是一个西洋女人。她的衣服穿了或是没穿,有待观察。
那人咳嗽一声:“陈少先生。”
陈展星直接问:“这是什么?”
那人的笑特别古怪,像是苦笑,又像是懊恼:“陈大当家说,我们要去香港。那边英国人多吧,我买了几本英文书。”
陈展星看清封面上的女人,金发碧眼,没穿衣服,也不能说没穿,她披了一件薄纱。人是画出来的,画工相当不错,若隐若现很撩人。
“陈大当家让你们学这种?”陈展星拿起第一本。
那人尴尬。
陈展星收起了书:“这本就送给我了。”
“陈少先生看得上是我的荣幸。”
陈展星上了车,又翻了几页。
书里所见,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热辣场面。正好让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彭安开开眼界。
第23章
是该睡了,因为她有了出去的方法。
陈展星再见到的彭安,坐在轮椅上,面容平静,腿上盖了一张羊毛绒毯子。
如果不是眼睛还没闭上,陈展星以为他已经驾鹤西去:“你是不是废掉了?”
“懒得走。”彭安连声音都很懒。
“你养伤多久了?再不走就真的废了。哦,为了庆祝你大难不死。”接下来的话,陈展星用动作说明,他朝彭安丢了一个东西。
彭安下意识地接住。才发现这是一本西洋春宫图,他的手掌正好盖在封面女人的一个部位。他头也不抬,扬手一扔。
那本书又在空中画出一道弧度,最后落入陈展星的手里。
彭安拿出一条手帕,慢慢擦着手,仿佛沾了什么脏得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展星啧啧有声:“我现在不仅担心你的腿,我更担心你那常年不用的‘东西’早就废了。”
“我不用,是因为用不上。”彭安丢掉手帕,“你怎么又出来了?”
“东五山偷袭我的人给我讲了一件事,我迫不及待跟你分享。”
彭安抬眼。
陈展星:“记得魏飞滔的死吧?”
彭安:“他被日本人杀了。”
陈展星:“彭安,在我面前别装傻。你我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魏家掌柜也查出来了,我跟你都在魏家的报仇名单上。他们派了一个柳枝和一个狱警,你我都有份。”
“魏家如今东五山再起,我倒觉得,魏飞滔死了反而旺了魏家。”彭安问,“你怎么处置那一个狱警?”
“我交给典狱长了。以我现在的身份,我可不敢袭警。”陈展星开玩笑似的。
“你出来不是只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
“魏家的事,你去解决还是我来?”陈展星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有势在必行的气魄。
彭安垂下眼:“我无权无势,一介平民,哪斗得过魏家?就你去吧。”
“对了,那个女人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她好像很关心你。”陈展星观察彭安的表情。
然而,彭安没有表情:“柳枝昨天遭遇意外,也在诊所。”
陈展星挑眉:“你善心大发,想救她一命?”
彭安不以为然:“是吗?我有这样的善心?”
“你在那个女人心里已经是个大善人了。”
“比起陈大少爷,我确实太善良。柳枝对我有用,她不能死,你别动她。”
陈展星点头:“我也觉得柳枝那张脸大有用处。”
二人互看一眼,像是明白对方说什么,却没有戳破。
彭安:“魏家的事就麻烦陈大少爷了。”
“等我出来,把魏家的皮都扒了。”
“你不再延期?”
“陈大当家有令,云门没了我不行。”
“我以为你要在东五山和那个女人斗到底。”彭安却是在想,陈展星出来了,那她呢?
陈展星低笑:“我没有要和她斗,我只是想见一见人。我下午回去。如果我刑期不满,我良心不安,得不到她的原谅。”
“陈展星,你很天真。”她才不会原谅。
*
柳枝到了下午就做了决定。她下了床,捂住腰上的伤,一瘸一拐走出来。
蓝医生见状,让她回去休息。
柳枝却说:“我要见彭先生。”
之后蓝医生退出去,彭安和金长明登场了。
彭安还是很孱弱,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只得被金长明推进来。
“彭先生死里逃生,吉人自有天相。”柳枝并没有比彭安更有力,她虚弱地喘气。
彭安的镜片反射的是惯常的冷漠:“柳小姐想通了?”
“良禽择木而栖。彭先生,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柳枝说,“我接到一个任务,有人告诉我,彭先生对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她被判了重刑,但却是唯一一个得到你青睐的女人,而我和她有几分相像。那人派我来魅惑你。”
“只有不长眼的人才会给你这么荒诞的任务。”魏家掌柜竟然觉得是他着迷东五山那个女人?真是荒诞。
柳枝:“我是天津人,父母双亡,想来投奔上海的亲人。来了才知道,我的亲人全都不在了,我在上海无处安身,这个时候,我遇到一个人,他说可以关照我,只要我完成任务,保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彭安:“除了我之外,还有目标吗?”
“还有一个陈先生。听说陈先生也迷恋那个女人,还陪着她去了东五山。那人跟我说,彭先生……”柳枝似乎难以启口,过了好半晌才说,“那人说,没有经验的男人比较冲动,容易中美人计。我就来了。至于陈先生,他们应该有另外其他任务。”
金长明望了彭安一眼。彭安如果冲动,彭氏夫妇就不用担心绝后的问题了。彭安就是没有一丝的“冲动”。
彭安:“我被停职调查,也是他们干的?”
“他们有什么计划,我不清楚。我负责接近你和你的父母,讨他们欢心。他们说你是金融奇才,很懂‘钱生钱’的门道。他们要拉拢你,你在暴雨夜遇刺,他们很意外。在那之后,我任务就失败了,我觉得他们对我起了杀心,我想走,但……”后来的事,就是柳枝中了一刀。她装死,瞒过对方,负伤逃到彭家求救。
金长明这时开口:“你应该庆幸,你逃到彭家时没有被跟踪,否则就连累了彭老先生和彭老太太。”
柳枝有些惊慌:“对不起,我在上海举目无亲,彭伯父和彭伯母待我像亲人一样,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去求救。”
彭安:“跟你联系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柳枝:“他用代号,说是森林。”
彭安:“柳小姐,你的这些话能不能抵住你的这条命,还是未知数。”
柳枝:“彭先生,我不想掺和你们的恩怨,我没有伤害过你,你能不能放我离开?”
彭安:“不是我不放你,而是对方放不放你。如果他们发现你没死,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彭伯父和彭伯母没事吧?我没有连累他们吧?”柳枝面上的担忧似乎很诚恳,唇色发白,显得眼睛特别大。
彭安:“他们没事,暂时。”
柳枝看向彭安的腿:“彭先生,你……”
彭安没有回答,示意金长明推他离开。
“柳小姐,好好休息。”金长明关上门。
柳枝发现,彭安自始至终没有问过那一个和她长得相像的女人。柳枝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知道自己与那人相像到何种程度,但彭安的表现……不像有“青睐”的样子啊……
他真的喜欢那一个在东五山的女人吗?
*
二人回到彭安的贵宾房。
金长明说:“原来柳枝真的是天津人,背景很干净。”
彭安突然问:“金律师,你有没有在哪里听过森林这个人?”
金长明想了想,摇头:“我没听过。”
彭安:“以前魏飞滔把这个人叫林叔。”
金长明点头:“所以,确实是魏家在搅局。”
彭安勾起讽刺的唇角:“魏家掌柜真是老糊涂了。魏飞滔是被日本人杀死的,关我什么事。不过照柳枝的说法,魏家掌柜还想留我一命。”
“彭先生,你跟陈先生不一样,你帮达官贵人来钱,他们高兴都来不及。而陈先生,占据上海地盘,吃了魏家的生意,魏家当然恨他比恨你的多。”
彭安:“魏家交由陈展星去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毕竟陈展星在东五山待了那么久,肯定手痒了。
*
山风冷冽。
陆姩干了一天的活,到晚上的时候又被叫走。忙完之后,她的手上满是污泥。她在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手将袖子折上去,将半截手臂洗干净。
只是这几下,她已经冻得哆嗦,但她坚持洗了一把脸。
第二天起床,她不大舒服,继续去上工。又到晚上,无论穿多少衣服,她都觉得冷。
幸好她攀上了管监婆子的关系,管监婆子见她穿得厚实,没说什么。
到了这天的早上,陆姩好半晌不起床。
管监婆子来喊人:“陆姩,今天你的活计很多很重,再不起床的话你晚上要干到半夜呢。”
陆姩挣扎着起来,喉咙发干,疼得厉害,一开口说话,像是夹了一把沙子。她扛不住了,用一瓶护肤霜去贿赂管监婆子。
管监婆子盯着陆姩的脸:“你用的又是西洋货?难怪呢,细皮嫩肉的。”
“婆婆,我身子不舒服,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管监婆子斜斜地瞥人:“你就是嘴甜,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她把那瓶护肤霜揣进大棉衣口袋,“这样吧,我给你安排医疗。生病得吃药,之前就有人硬撑着,没扛过去。东五山的大冬天,不知冻死过多少人。”
“是。”说话的时候,陆姩还是背脊发寒。
管监婆子提了一壶酒,正是马水蓉献上去的:“你要不要用酒来暖一暖身子?”
“谢谢婆婆,我怕喝酒误事。”
等管监婆子走远了。李黛说:“我以为她能让你休息半天,没想到还得干活。”
陆姩:“起码能吃药。”
李黛:“你要注意身体。要不,你今天的活都给我吧,我来帮你做。”
“你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陆姩裹了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