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来处理。”
容慎安抚了几句,并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送到湖边别墅,转身作势出门。
阮丹伶跟着他一直来到了玄关,担忧的神色愈发浓重,“小九,安安要是没事的话,你给我来个电话,不然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
“没那么严重,您放宽心。”
……
湖边别墅,容慎径直来到了二楼。
安桐的卧室门外,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男人侧耳倾听了几秒,隐约听到安安的叫声,他俊脸一沉,拧了下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
卧室里漆黑昏沉,走廊漏进去的橘黄光线落在被褥上,恰好能看到蜷缩在床上的轮廓。
男人没开灯,放轻脚步走进去,借着门外的光亮打量着沉睡中的安桐。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表情模糊,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睡梦中也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
容慎定睛观察了几眼,才发现她怀里抱着安安的……小狗窝。
可能把小狗窝当成了抱枕。
至于安安,则在地板上窜来窜去,朝着男人发出兴奋的嘤嘤声。
容慎俯身揉着它的小脑袋,沉声道:“去玩吧。”
安安在房里闷了一下午,看到门开着,撒开腿就跑出了卧室。
安桐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时,她按了按太阳穴,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夕何夕。
房间非常安静,只有一抹橘光氤氲在四周。
安桐狐疑地向右看,就见房门半开,橘黄的光在地上落下了不规则的形状。
“睡醒了?”
突兀的男低音从左侧传来,安桐再次转头,茫然地开口:“容医生?”
男人挺拔优越的身影驻足在落地窗附近,视野朦胧昏沉,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桐坐起身,肚子恰时传来几声咕咕叫。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扬手就丢到了床尾。
顾不得再说话,安桐拉高衣服的前襟嗅了嗅,满身狗味儿,直冲脑门。
容慎勾唇注视着她的小动作,随和地问道:“出现了症状怎么没告诉我?”
安桐张了张嘴,温吞的嗓音透着醒后的喑哑,“就出现了一小会,回来就好了。”
男人还未搭腔,她趿着拖鞋就准备站起来,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边,安桐腿一软,直接跌回了床沿。
惯性使然,她被床垫颠了两下,不尴不尬地望着对面的容慎,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似乎不够好。”
男人低声戏谑,拉长语调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安桐抓了抓头发,没再狡辩。
片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安桐走得很慢,跟在男人身后,不自觉地凝视着他挺阔的背影。
他还穿着考究的黑色大衣,笔挺的西装裤,走在静谧昏黄的长廊中,自成一道优雅的风景。
当安桐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耳根又开始发烫了。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某些不切实际的遐想中,她别开脸小声问出了疑惑,“容医生,你怎么来我房间了,有事找我吗?”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什么不雅的睡姿或者……打鼾之类的睡相。
楼梯口,男人稍稍停顿,睨向安桐,声线磁性地打趣,“病人不听话,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
“没不听话……”安桐底气不足地反驳了一句,“这次我控制住了,所以才没告诉你。”
容慎诧异地眯了下眸,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真控制住了?”
安桐忙不迭地点头,眼里雀跃的神采一闪而逝,“真的,出现症状之前,我就感觉到了,回来之后除了头疼,并没有陷进去,后来听了会音乐,就睡着了。”
虽然也做了噩梦,但比陷入情感剥离的麻木状态好太多太多了。
男人听出了她的欣然,眼底的担忧退去了几分,“倒是个好现象。”
安桐微微一笑,说了句讨巧的赞美,“离不开容医生的有效疏导。”
……
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清淡不油腻,营养均衡的三菜一汤。
安桐逡巡四周,没瞧见安安的身影,但狗盆里有泡好的狗粮和牛奶,应该是佣人帮忙照顾的。
这时,男人脱下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入座后叠起长腿,“不是饿了,先去洗手吃饭。”
显然他在卧室听到了安桐肚子的叫声。
安桐应声,走进一楼的公共浴室,又闻到了身上的狗味儿,嫌弃地襟起了鼻尖。
她有些难以忍受地脱下了外套,看着里面单薄贴身的打底衫,穿出去有点失礼,索性拿起浴室里的绒棉浴袍套在了身上。
再次走出浴室,安桐穿着宽大的浴袍站在沙发斜后方问道:“容医生,你吃了吗?”
容慎回眸,视线因她的装扮而暗了几分,他微微颔首,温声道:“嗯,饭局上吃过了。”
第71章 :心慌
安桐不做他想,抬脚去了餐厅。
而男人包含兴味的目光紧随其后,指尖相互摩挲,唇边也掀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着睡袍示人,说起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大概因为小狗窝的味道沾到了衣服上。
但这样的举动,至少说明她在慢慢适应“同居”生活。
不再顾忌衣着得体与否,反倒有种居家的放松和随意。
……
过了二十分钟,安桐吃完饭回到了客厅。
此时,容慎站在窗外的花园吞云吐雾,浓墨的夜色和他的白衬衫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桐看了几眼,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今天发生了情感剥离症的前兆,估计吓坏了阮阿姨,好歹也要和容医生解释几句。
安桐兀自理着思绪,直到头顶落下一片黑暗,她才端正坐姿抬眸望向他。
男人颀长的身躯路过她时稍作停留,低垂的视线逆着光,愈显漆黑深邃。
安桐仰着头,扯起一抹微笑,“容医生。”
下一秒,男人意外地伸出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在这里傻坐着干什么?既然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动作以及他的语气都像极了宽容温厚的大家长,既有耐心又充满着关切。
安桐感受着发丝传来的温度,心跳乱了一拍。
这举止明明很寻常,可就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异样。
不同于往日的拍肩或者安抚类的触碰,拍头顶的动作,无端显出几分亲昵来。
安桐看着男人坐在对面的身影,头顶的暖光灯落在他身上,削弱了白日里的矜贵沉稳,平添几分慵懒的儒雅。
她凝视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的事和阿姨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男人斜倚着沙发,眸光很暖,隐晦地引导,“怎么会出现症状?”
安桐无意识地扯着浴袍的下摆,沉吟着说道:“店员以为我们是母女,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估计吓到了阿姨……”
客厅里半晌无声。
就在安桐以为他不打算开口之际,男人唇中溢出叹息声,“不至于吓到。以后若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是觉得我能控制住。”
结果已经证明,她今天史无前例地成功了。
安桐认为这是好转的迹象,也是第一次自行遏制了不良情绪的发酵,没有深受其扰。
话落,容慎要笑不笑地挑起了浓眉,“就没有想过,万一情绪失控,我又不在,你要怎么办?”
安桐直来直去地脱口而出:“可我上次出现症状的时候,你也没在……”
她只是想表达事实,但话说出来就觉得有歧义,声音也渐渐微弱。
安桐眨了眨眼,直视着男人幽深的双眸,试图挽回几句,“容医生,我不是说你可有可无的意思……”
越描越黑。
安桐羞赧地皱眉沉默了。
其实,容慎自然能听懂她的话外音,也明白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无非是想自己扛着,不想依赖他,麻烦他。
但这样,不行。
男人目无波澜地与她对视,唇边牵起的弧度几不可察。
三秒后,安桐败下阵来,率先妥协,“那我下次……告诉你。”
“这么做,不是为了干涉你的自由……”容慎低沉浑厚的声线听起来很温和,“而是症状显现的时候,是疏导的最佳时机。”
安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下次我会的。我不是想隐瞒,只是担心你正在忙,影响你工作……”
话说到这份上,有些事容慎也打算开诚布公一些。
他的指腹在眉尾轻轻划过,语气淡定而从容,“在湛州,我只有你一个病人,所以不必顾虑太多。”
安桐难掩惊讶,“只有我吗?”
“嗯,只有你。”
难怪……
安桐突然想到当初他说要离开,并询问她是否愿意更换治疗师的事情,原来他手里其他的病人都交出去了。
只有她,还留着。
安桐笑盈盈地弯唇,很快又抿住嘴角,生怕容医生看出她的窃喜和不矜持。
有一种被特殊对待的重视,让她心中开怀。
安桐匆忙站起身,“那晚安,我去睡了。”
转身的刹那,嘴角却生动地上扬,透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刚踏上了台阶,男人低哑的呼唤响起,“安安。”
“啊?”安桐扶着栏杆,不解地回头。
她不确定容医生是叫她还是叫……宠物安安。
客厅里,男人侧目投来视线,深眸中的色彩极其浓郁,“听话,晚上不要让安安进房间。”
安桐目光一闪,说知道了,尔后就快步上了楼梯。
听话……
这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安桐云里雾里地走进卧室,陡地瞥见床尾的小狗窝,恍然大悟。
前几天容医生就说过不要让安安在卧室里睡觉,会影响休息。
但她一直阳奉阴违来着。
他所谓的“听话”,应该是强调这件事的意思。
可能是这番强调确实起了作用,不到三分钟,安桐就把安安的小狗窝抱去了楼下,顺便拿回落在公共浴室里的外套。
楼下,容慎又点了一支烟,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无声勾唇。
最近的烟瘾,确实很重。
莫名上了瘾似的,只怕戒不掉了。
这天夜里,安桐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本想找本书看,但思绪却神游太虚般无法集中。
——只有我吗?
——嗯,只有你。
这两句话不断在耳边回荡,像靡靡之音,蛊惑人心。
安桐用被子遮住半张脸,暗自回味着这句话带给她的影响。
类似于心慌气短,说不上来且从未有过的感觉。
安桐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第二天,安桐刚下楼就看到容医生坐在客厅打电话。
时间不到八点,他还没出门。
安桐下楼的脚步渐缓,觑着男人稳重儒雅的气度和那张轮廓清晰的侧颜,心慌气短的毛病又上来了。
她暗暗调整呼吸,但心悸的感觉有增无减。
糟糕,是不是心脏出问题了。
安桐心神恍惚地飘进餐厅,小口小口啜着气。
男人走进来的刹那,就见她双手握拳抵在桌边,嘟着嘴不停吐息的样子,蹙眉问道:“身体不舒服?”
第72章 :游戏
安桐幽幽地望着容慎,摇头道:“没有。”
她没有不舒服,偏又心慌的厉害。
尤其对上男人蓄满关怀的深眸,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容慎慢条斯理地坐下,卷起衣袖的同时,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双眸始终落在安桐身上,“不舒服要说出来,凡事切记逞强,嗯?”
男人尾音轻扬,似提醒,似纵容,少了些往常的说教意味。
安桐怀疑自己可能真的病得不轻,容医生这番话非但没能抚平她心跳的节奏,反倒加剧了反应。
她点头,说了声好。
这顿早餐于安桐而言食不知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要看到容医生,就会心慌。
这些情绪陌生的很,令人无所适从。
……
八点过半,容慎终于出门去了公司。
车内,程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九爷,凌琪说下午就到。”
男人偏头睇着窗外,闻言便低沉地应了一声,“给她配辆车,以后安桐出行由她负责。”
“行,那她住哪儿?”程风一时最快,直接提议:“要不也住后湖别墅吧,方便随时照顾小……夫人。”
车厢里静默了片刻,容慎薄唇抿了抿,低缓的口吻喜怒难辨,“不必。把你的院子腾出一间房给她。”
程风:“……”
九爷成心不想让他安生是吧?
凌琪那货像个多动症儿童似的,住进他的院子,还不得翻了天?
思及此,程风企图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九爷,这不……”
“下午再叫元凯过来一趟。”
程风的话被堵了回去,透过后视镜瞥见男人俊脸沉静的模样,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九爷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还是别触霉头了。